卻說極樂真人跟著徐清來到了武侯祠外頭,收了劍光笑道:“看不出來你這小孩的修為還過得去,上峨嵋山修煉幾年了?”徐清答道:“前年家中遭逢巨變,為掌教師叔和廣明師太所救,方始上了凝碧崖跟隨師父修煉的。”


    極樂真人聞之大駭,重新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徐清,道:“還不到三年?你竟已經破了童身,好雄壯的元陽之氣!好家夥,怎麽什麽好苗子都落到峨嵋派了!你若是跟我修煉,縱使童身不在,亦能保你日後蛻去肉身,成就元嬰飛升仙界。


    哎!可惜!可惜啊!”說罷不住搖頭唏噓,其中更不乏**的意味。


    徐清又怎會看不出極樂真人的意思,隻不過修真界最重視尊師重道,最忌諱的就是叛出師門。


    李靜虛身為前輩心有顧忌難以啟齒,徐清又豈能冒此大不韙之事!雖然李靜虛那一番話也讓它頗為動心,但也隻能壓下心中意動,安心呆在峨嵋派才是正途。


    徐清笑道:“真人日後自有機緣之人傳承道統,又何必如此唏噓?這武侯祠門口雖都是地攤,但這裏的小吃口味正宗,遠不是那正統的酒樓飯莊能做出來的。


    真人若是不棄,我便做東吃上一回如何?”李靜虛也不是矯情之人,剛才唏噓過後已知機緣不再,立刻摒棄雜念恢複如常,笑道:“哦?你這小孩竟還要請我吃東西?這倒是新鮮,我上次下飯館還是跟蘇洵一塊上的林逸樓,怕是那酒樓早就沒有嘍!”徐清疑道:“蘇洵?就是蘇東坡的父親?”極樂真人點點頭道:“哦?你還知道他們家那大小兒(兒化音,大兒子)?”徐清笑道:“宋朝的酒樓到了今日可不早就沒了?不過真人能跟三蘇結交,倒是讓晚輩羨慕的很啊!”說著不由旁若無人的朗聲吟道:“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


    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遙想公謹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


    羽扇綸巾,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


    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


    人間如夢,一尊還酹江月。”


    極樂真人卻不以為然的笑道:“蘇家的大小兒詩詞寫得好,但當官就不是塊料了,倒是二小兒有些利國利民的見地。”


    二人緩步而行,見李靜虛對此話題興致不高,徐清也就換了言辭。


    眼神一掃就看見他斜跨背後的兜囊之中卷著一冊書,隱約可見《石室仙機》四字,立刻心中有數,笑道:“原來真人還是弈林中人?”李靜虛微微一笑,將那本書取了出來,道:“你這小孩竟還認識此書?”徐清見他興致頗高,知道其定然也是喜歡下棋之人,否則也不會隨身帶著棋譜。


    笑道:“《石室仙機》乃是前朝許仲冶所著的一部棋譜,其中所述的‘圍棋十訣、九品’皆是精辟之論。”


    圍棋蘊含陰陽五行之理,乃是一門極玄妙的學問,更是修真界最流行的遊戲,大凡這些修煉多年的修士都喜歡有事無事手談幾局。


    同樣的幾乎每一個心理學大師都有一種鍛煉頭腦的遊戲,徐清選擇的就是圍棋,這種蘊含了東方哲學的奇妙遊戲。


    李靜虛興致盎然的問道:“棋力如何?”徐清微笑道:“如今時間還早,若真人有興致,待會吃罷了東西就去前麵的閑逸居坐坐。


    那的普洱茶勉強也算地道,還有棋具,我二人弈上一局又何妨?”李靜虛點頭道:“正合我意!我就看看你這小孩有多大本事!”心中惦記下棋之事,李靜虛也無心多吃,草草吃了一碗龍抄手就要去閑逸居。


    那李靜虛從打小時候就開始下棋,到如今都一千多年了。


    加之他本身又是個極聰靈之人,對圍棋的悟性極強,棋力豈是常人能比!要麽不下,一下就是贏,弄得修真界那些老朋友都不願跟他走棋對弈。


    否則剛才徐清提出跟他下棋時,他怎麽會那麽興奮呢!徐清對自己的棋力本是極有信心的,但不過十來手過後,布局剛剛展開他就感覺到了對手的強大。


    徐清本身多了三百多年的經驗,單單就技巧而來他還略勝一籌,但是李靜虛所感悟的‘棋道’卻遠勝過他,那是在‘道’的層麵上的感悟,絕非簡單的技巧所能夠彌補的差距。


    不過徐清也不怕他,畢竟歸根結底圍棋還是遊戲,最終結果要看棋盤上的棋子。


    徐清更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知道如果能在棋盤上戰平甚至戰勝極樂真人,他就有可能成為與之平等相交的朋友。


    過去他下棋時絕不會直接觀看對手,那樣會在不經意間了解到對手的想法。


    棋士在下棋時幾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會放在棋盤上,對於徐清來說甚至比平時更容易看出他們的下一步想法,那就失去了圍棋的意義,但這次他卻摒棄了這堅守多年的慣例……“呼!”李靜虛長出了一口氣,將最後一枚棋子落了下去,又掃了一眼棋盤,黑白棋子犬牙交錯,棋形極不規矩,可見剛才雙方廝殺如何慘烈。


    李靜虛不乏欣賞的說道:“好小子!多少年年都沒被逼入此等苦戰之中了,真是痛快啊!”說著還下意識的在額頭上抹了一把汗,其實他頭上可哪兒來的汗水。


    徐清可是真出汗了,從袖中抽出一方絹帕,笑道:“真人果然堪稱弈林國手!說出來不怕您笑話,我從小就被人稱作天才,過了十五歲之後就極少遇上對手。


    沒想到今日使盡了渾身解數,還是負了前輩一子。”


    李靜虛笑道:“你這小孩輸了我老人家一子還有什麽不服嗎?等到將來你把峨嵋派的《上清靈寶太上玄經》練到太玄境巔峰時,自然就會明白我現在的境界。


    能在棋盤上僅僅負我一子,你小子還真是個天才啊!”此時二人說話已經非常隨便,就仿佛是相交多年的朋友。


    顯然李靜虛已經在某種意義上承認了徐清平等地位,而徐清的心中同樣對這位強大的前輩生出了敬意。


    二人連下棋帶著複盤說解,大半天的時間就過去了,並肩走出閑逸居就往武侯祠方向去。


    李靜虛笑道:“沒想到跟你下了一盤竟就過去了大半天兒!還需快快趕去碧筠庵,否則你師父還以為你半路上讓妖人給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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