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教主鍾昂眼睜睜看著兒子和三個徒弟慘死當場,立刻就失了方寸。


    多年相處的感情,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淒悲,險些擊垮了鍾昂的心神。


    悔不當初為了一時意氣與峨嵋派叫板,否則他金花教雖屬旁門卻無大惡,過自己的逍遙日子,怎會來與無華氏父子為伍,以至作惡多端今日遭了報應。


    鍾昂思及過往,不由得哀嚎一聲,飛身就向鍾敢屍身撲去,絲毫也不顧打來的飛劍。


    徐清盯著他灰敗如死的眼神,知道他已心生死誌,要與兒子徒弟同行一路黃泉。


    徐清抬手收回漫天飛舞的乾坤針,唯獨分出一點紅芒,食指朝鍾莽一點。


    “倏”的一聲細響,那牛毛小針已然洞穿了鍾昂的眉心。


    “噗通”老妖道應聲倒地,當即氣絕身亡。


    與此同時雲鳳的飛劍收勢不住,就要斬在鍾昂屍體上。


    徐清卻猛地打出一道劍氣,將玄都劍磕到一邊,道:“留他一個全屍吧!可憐天下父母心!”說著走上前去,見鍾昂還死不瞑目,蹲下身子將他奮力前伸的手臂搭在鍾敢屍體上,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領著你兒子徒弟,轉世投胎去吧!”待鍾昂的手碰到兒子屍體那一刻,終於緩緩閉上了眼睛。


    楊謹也走上前來,望著鍾昂父子歎道:“鍾昂雖非俠義,可也算不上大惡,若非與妖屍聚首,應該不用死去吧!”徐清笑了笑道:“仙姐何必介懷,天下間該死而未死者眾矣,而未必該死卻已死者更眾!我也隻是見他們父子情深,有些感懷罷了。”


    楊謹也兩世為人。


    見徐清語帶禪機,神色滄桑,竟有些看見了自己的影子,笑道:“徐道友年紀輕輕,何以有這些人生感觸?仿佛所曆甚多啊。”


    徐清笑了笑也不應聲,屈身將鍾昂那柄飛劍撿來。


    見其通體銀光,氣韻韶華,劍鄂上鐫刻有銀瞳兩個豆大小字。


    鍾昂也曾當過一任教主。


    他的隨身佩劍焉能寒酸。


    徐清持著寶劍笑道:“二位皆是淵源深厚之人,應該看不上這些旁門飛劍。


    在下家裏還有三個徒弟供養,就不客氣收下了。”


    那楊謹乃是淩雪鴻轉世,如今又在芬陀神尼門下,想要什麽法寶沒有。


    隻是聽說徐清小小年紀竟有三個徒弟有些驚訝,微笑道:“道友請便,小妹修煉佛門大法,其他飛劍法寶也難施展。”


    至於淩雲鳳就更沒說的了,看都沒看那銀瞳劍就點頭答應。


    又問道:“徐大哥,如今鍾氏妖道已除,咱們下一步要幹什麽?”徐清看了看楊謹,問道:“不知仙姐有何計較?”楊謹沉吟片刻道:“如今隻剩無華氏父子同窮奇這三隻妖屍,若照理說我們應該以眾擊寡,先滅了窮奇再說。


    不過臨來時師尊曾經叮囑。


    說那窮奇氏成精數千年,早就老奸巨猾非常難鬥。


    而無華氏父子雖然厲害卻有勇無謀。


    反倒更易對付。


    而且剛才道友同雲鳳將其打地傷勢不輕,如今若去定能取勝。


    唯一可慮者就是那麵昊天寶鑒。”


    徐清道:“仙姐與我正想到一塊了,雖然昊天寶鑒威力至大,不過看那無華氏父子百般受辱之後,才拚命使出來,恐怕也不能說用就用的。


    而且剛才無華氏已受重傷,如今又剪除鍾氏妖道,少了一方外援。


    隻要我們手腳快些。


    先合力將戎敦殺死。


    自然不慮昊天鏡之威。”


    頓了一下徐清又接道:“若萬一不能的手,我索性就布置殺陣連同那妖屍父子還有這座古墓一同毀去!”其實徐清心裏十分不願意出此下策。


    須知那須彌乾坤的神妙現象,不知多少千年才能出現。


    若真的動用三陽十龍大陣,定會擾亂此處靈氣,屆時古墓一毀萬般皆消。


    日後再想研究神秘的空間變化,就再無處可尋。


    楊謹不知三陽十龍大陣的威力,暗自驚愕徐清的口氣狂縱,卻並沒針鋒相對。


    閑言少敘,單說三人有了定計之後,直接順著鍾昂回來那條墓道走去。


    大約出去百來丈,就看見前方有一間非常開闊地石室,四周皆是上下的樓梯,中間立著一尊三丈高的的純白石碑,上麵密密麻麻鐫刻的全是篆文小字,大約是無華氏父子為自己歌功頌德溢美之詞。


    在那碑上蹲著一隻非常神駿的大鳥,能有一丈來長,雙翅收在肋間,曲頸而眠,通體金灰色的亮羽,身具剛爪鐵喙,一看就知不是尋常靈禽徐清知道當初無華氏座下還有一隻神鳩,乃是洪荒異種非常厲害,不知多少著名修士都死在它爪喙之下。


    後來因為誤食了一株人參廑,昏昏沉沉,整日迷醉,不能明醒。


    人參廑乃是天地靈物,據說服用一片就要迷醉五百年,醒後法力增加一倍。


    這神鳩早已昏睡三千多年,隻要煉化體內藥力,蘇醒過來還比重前厲害數倍。


    徐清三人並沒有在此多做停留,隻瞟了一眼那貪睡的大鳥就順著左麵的石階往上走去。


    才邁上去三個台階,徐清忽然身子一頓,低聲道:“等等!”楊謹同雲鳳全都一愣,隻見腳下青石整齊並無異常。


    徐清麵色嚴峻地指了指頭頂上,待二女仰頭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


    隻見就在他們頭上的天花板,竟然用赤紅的血色畫著一個怪異的圓型陣圖,其中隱隱躍動戾氣陰鬼。


    徐清道:“若我所觀不錯,此陣應該是專門飼養惡鬼凶魂,既能收斂怨氣修煉屍煞,還能放在外圍充當預警。


    若剛才我們冒然過去,雖然不懼這些陰靈,也會立刻被無華氏父子知道行蹤。”


    楊謹點了點頭道:“這種邪戾的妖法早在宋元時就一度流行,後來因為太過血腥殘忍漸漸廢止,沒想到無華氏父子居然還敢運用!”徐清淡淡道:“他們父子本來就是上古巨凶,全以自己喜怒行事。


    哪會考慮這些。”


    說著又看了一眼那陣圖中隱約掙紮的影子,道:“今日我就放你們解脫吧!”一語未了,肩膀一搖就拋棄霜蛟劍,正落入那陣圖之中。


    楊謹大吃一驚,沒想到徐清會如此莽撞,呼道:“小心別驚動了妖屍!”奈何徐清已經拋出了飛劍,不過讓她驚訝地是,銀色劍光一落入那陰煞陣中。


    居然如同長鯨吸水一般,沒讓一隻厲鬼飛出來示警!楊謹看了看若無其事收回飛劍地徐清,心中暗自愕然:“這位峨嵋派地師弟看似也不像個邪魔之人,又是醉道人的嫡門弟子,剛才還沒看出來,他手上這柄飛劍竟如此凶戾!”那厲鬼煞陣本來就是無華氏父子修煉之用,其中蘊含陰靈非常精純,全被混元血魂珠吸收。


    其實剛才與那妖屍父子相鬥時,混元血魂珠就數次想要發動。


    尤其是斬斷戎敦手掌那一刻。


    奈何對手終究是修煉三千年地老妖屍,一身陰靈煞氣雖然不及混元血魂珠凶戾,也絕非輕易就能吞噬的。


    混元血魂珠費了半天勁,最後還是無功而返,此番正好在這出氣了。


    徐清看楊謹欲言又止,微笑道:“仙姐須知。


    佛有佛路,道有道途。


    各有所選,卻殊途同歸。


    萬萬不可強加於人。”


    楊謹哪裏還不明白此言意思,淡淡道:“雖然殊途同歸,若不走正路到頭來還會勞神費心,何不如……”不等楊謹說完,徐清擺手止住她,搶著道:“仙姐須得慎言慎行,我終究是峨嵋派的弟子!此番相遇機緣難得。


    同來降妖除惡乃是快事。


    何必加雜其他諸般?”楊謹歎道:“也罷!我也不希望與道友發生不快,隻是那東西實在凶戾。


    還希望日後道友能恪己煉心,休要讓外物動搖了自己本心,貴派前輩尚有引以為鑒之人,定要慎之又慎。”


    徐清看出來楊謹是真心勸解,也露出了笑容,道:“仙姐言之過甚了,不過一外物罷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何必如此上心?反倒落了下乘。


    不過仙姐一番良言,小弟還是銘記在心了。”


    說罷已率先行去。


    雲鳳卻沒聽明白二人剛才說的什麽,疑惑道:“姐姐,剛才你跟徐大哥怎麽了?我怎麽覺得……”楊謹笑著捋著雲鳳鬢發,道:“沒什麽,你這位徐大哥還真是不錯。”


    複又喃喃低語道:“沒想到峨嵋派既有了三英二雲之外,後輩弟子中竟還有這麽一位超絕的少年。


    看那意氣風發,竟比我當年還不可一世!臭小子,要是過去老娘非得……”仿佛忽然意識到如今自己已是楊謹,而不再是那橫行無忌地淩雪鴻,趕緊又恢複了常態,笑眯眯的看著雲鳳。


    簡短節說,徐清三人上了石階,順著一條墓道行去,沒過百丈就看見前麵敞著兩扇大門,往裏一看居然正是剛才徐清雲鳳同妖屍父子大戰地那間墓室。


    無華氏父子早就不見了蹤影,隻有三個青衣白裙地女子正在打掃。


    最後戎敦那一招威力確實不小,幾乎就把整個墓室都炸毀了。


    幸虧徐清他們跑得快,否則不死也得褪層皮。


    忽然有個掃地的女子無意間一回頭,正好看見徐清三人站在門口,微微一愣立刻就要驚呼。


    忽然感覺眼前人影一閃,就覺腰間被點了一下,旋即通身酥麻,竟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就定在當場!同時另外兩女沒能幸免,再看雲鳳站在三人中間,得意洋洋地一拍手,笑道:“小半年沒用了,我點穴的這首功夫還沒落下!”徐清笑道:“雲鳳莫要調皮,快給她們解了穴道。


    都是好人家的女孩,被妖屍落到古墓中,已經遭了劫難,就不要再欺負她們。


    等除了妖屍父子,將她們送回家中,也正好積攢一份功德。”


    徐清此言一出,立刻讓雲鳳和楊謹刮目相看,都覺徐清心地善良,有慈悲之心。


    雲鳳心如璞玉,又立刻覺得自己手段過分,趕緊解了三個女子的穴道,不過她性子強硬道歉地話卻說不出口的。


    那三個女子一看三人長地端正俊俏不像壞人,又聽徐清等人是來除妖的。


    立刻撲身跪倒連連哀求救命。


    徐清道:“你們先別哭,我等乃是山外修行的劍下,此來就為除去危害人間的妖屍。


    剛才與那父子鬥了一場,已將他們打傷,現在就等找到妖屍將其除去,就能送你等回家。”


    其中兩個年紀稍大地女子一聽回家,早就大喜過望連連道謝。


    唯獨一個年紀最小的少女卻不見如何喜悅,反而冷眼打量著徐清三人。


    一雙又亮又美地杏核眼。


    骨碌碌亂轉顯得機靈可愛。


    尤其一張鵝蛋小臉上,長的小鼻子、小嘴兒,又生地柳腰削肩身量未開,偏偏一雙眼睛竟有常人兩個大,鑲在那小臉蛋兒上,說不出的奇巧靈動。


    不等徐清再說,她就進身前來,屈身道個萬福,道:“既然三位仙長前來除妖。


    小女子願意為仙長帶路。”


    另外兩個女子立刻鬆了一口氣,她們早就被妖屍給嚇壞了哪敢上前帶路,若萬一這三人除妖不成,豈不又被連累。


    徐清打量那少女,不由得歎道:“看你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膽識心機。


    也真難得了!”那少女柳眉一挑,似笑非笑的望著徐清。


    淡淡道:“仙長仿佛話裏有話啊!說奴家有膽識也就罷了,怎又加上了心機呢?”徐清笑道:“你大概也就十二三歲。


    就能遇事冷靜分析,當機立斷,還不算有心機。


    你敢說主動出來帶路,就沒想過拜在我三人門下修行道法?”那少女眼中終於露出慌亂之色,愕然望著徐清道:“你怎會知曉我心中打算!”話音未落忽然又恍然驚道:“你巧言詐我!”徐清微笑道:“終究是個小孩,還沉不住氣啊!”楊謹見那少女窘在當場,有些可憐上前捋順她耳後長發。


    對徐清嗔笑道:“你這人也未必就比人家大多少。


    又要欺負個小女孩。”


    徐清笑道:“這小丫頭雖然身陷妖穴,好在元氣未壞。


    資質上佳又聰明機敏,仙姐何不趁此機緣,收個弟子傳承衣缽?”說著又往那少女望去,喝道:“剛才那機靈勁都哪去了?”那少女這才明白,原來這個壞壞的大哥哥竟在幫她,心裏自是感激不盡,趕緊撲身跪倒,道:“信女楊丹瑜父母皆被妖屍害死,早已無依無靠,不敢妄圖仙道,隻求仙姑能收在身邊,端茶倒水伺候起居,也能有個容身之處。”


    至於徐清也並無其他想法,隻是看見楊丹瑜資質上佳,雖然機靈狡猾卻不失本性純真。


    楊謹能得此弟子,日後有所成就自然會感謝徐清,而那楊丹瑜更會一輩子記著徐清的好處。


    這等好事隻需動動嘴皮子,又和樂而不為呢!楊謹無奈道:“如今我才下山行走,不承師命擅自收徒,這恐怕……”其實她看丹瑜這孩子也從心裏喜歡,隻是被徐清擺了一道有些不忿。


    但當場拒絕又覺得可惜,這才言辭含糊莫陵兩可。


    徐清心中了然,趕緊躬身施禮,笑道:“若剛才小弟有何冒昧,還請仙姐原諒,卻不要因此誤了一番師徒機緣。”


    楊瑾瞪了徐清一眼,心中暗道:“這小子還真猴精的,居然讓他看透了心思,真是可惡!不過丹瑜這小丫頭也真好,就此放棄也真可惜。”


    楊謹思量片刻,將楊丹瑜扶起來,道:“罷了!既然你一心相求,又逢徐清道友百般撮合,我就破例先收你為記名弟子。


    等此間事了你就隨我回倚天崖,待師尊應允才算正式入門。”


    丹瑜大喜過望,趕緊磕頭道:“弟子叩見師父!”要說這妖屍穴也不是什麽靈山秀水,怎麽隨便出來個使喚丫頭,就成了資質上好的修真苗子?原來這楊丹瑜可不是普通地侍女,前翻無華氏父子得了昊天鏡之後,苦於不能參悟其中玄妙,就想用邪法重新祭煉寶鑒。


    大凡此般邪法均需要一個根基深厚之人祭器,楊丹瑜就是被無華氏父子千挑萬選出來,準備重新祭煉昊天寶鑒之用。


    若再晚數日,隻怕這可愛靈秀地小丫頭就要香消玉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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