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徐清等人來到婁山關九盤嶺外,已經望見了顛僧韋禿的仙宅。


    隻見院裏暗藏一座十二陰神雲煞陣,將金蟬等人全都困在其中。


    偏偏此陣變化非常繁複,若不知秘法根本難以破除。


    索性徐清也不想巧破,直接打出乾罡五神雷就往那仙宅之中的大陣轟去。


    這下可把在場眾人給嚇了一跳,尤其雲九姑見識最廣,其師又曾是聖姑伽音的舊友,一眼就認出徐清施展乃是乾罡五神雷。


    不禁驚恐交加,急忙喝道:“道友不可莽撞!神雷威力太強,傷了陣中人命……”奈何徐清早已不像當初,放出一記神雷還得憋著半天。


    此際他將手往哪陣中一指,隻聽輕輕一個破字出口,立刻“轟隆”一聲雷霆天降。


    隻見清空朗朗,光天化日之下,憑空閃出一道四尺多粗的五色雷光。


    神雷從天而降,四外螺旋散開淡淡的五色光嵐,倚天依地仿佛一條倒卷的神龍。


    說時遲,那時快,單等徐清聲音一止,乾罡五神雷正好落在韋禿的仙宅上。


    彌漫在仙府上空的迷霧根本經不住神雷威力,秋風掃落葉般吹散。


    隨即“轟”的一聲悶響,原本外圍護陣在乾罡五神雷麵前,也無異於一張薄紙。


    隻稍微使神雷微微一頓就土崩瓦解。


    雲九姑不禁閉上眼睛,心裏暗道一聲“完了”,隻怕這一記神雷轟下去。


    非但自己肉身被轟成齏粉,連同陣中被困其他人也皆難逃厄運。


    奈何世界的運行並非以她的意誌為轉移,那震天徹地地巨響還是如期而至。


    雲九姑不禁心頭一顫,但過了片刻居然並沒感覺到肉身毀去。


    趕緊睜眼一看,不禁大吃一驚。


    隻見那仙宅之內已是一片狼藉,所有人造的景點全都被劇烈的罡風毀去,不過那神雷卻並沒直接打在十二陰神雲煞陣上。


    徐清這些年來精研陣法,怎會不知其中利害關係。


    那陣中金蟬易鼎等人,全是幹係重大之人。


    萬一不小心弄死了誰能負得了責任。


    剛才徐清早就打定主意,控製著乾罡五神雷正好擦在陣角上。


    雖然對十二陰神雲煞陣的傷害不大,卻直轟到地下留下了一個丈許粗,深不見底的地穴。


    未等片刻忽然從那地穴裏湧出一股臭味刺鼻的白氣,隨即傳來“轟隆隆”一陣巨響。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


    就從下麵噴出一股熾紅的岩漿,一直衝起百丈多高。


    岩漿噴發又引動了地殼震動,原本就狼藉一片的仙宅,又經一遍梳理,幾乎再無站著的建築。


    無論任何陣法全是吸納天地靈氣為根本,否則也不可能發揮出那麽大地威力。


    但隨之而來的限製也更多,若是無人操持陣法變化,一旦周圍的五行靈氣劇烈變化,陣法立刻與周圍靈氣失去接洽。


    輕則威力銳減,重則直接失效。


    尤其此處原本地靈濃厚,地火乍然噴發,已是擾亂五行大變。


    頓時十二陰神雲煞陣中閃出數道寶光,最先衝出來的就是易鼎易震兄弟倆。


    二人駕著九天十地辟摩梭破開陣法餘威,隨後金蟬禦劍而行,懷裏還抱著一個昏迷的女子,看其長相便知正是雲九姑地肉身。


    最後甄艮甄兌兄弟護著金蟬側翼。


    一麵抵擋飛濺的岩漿,還不忘回手放出劍光,往中心的陣眼打去,徹底毀了十二陰神雲煞陣。


    徐清等人趕緊接應上去,雲九姑元神一閃,已經歸納本體醒過神來。


    趕緊從金蟬懷中掙紮起來,稍微試試法力。


    確定全無大礙。


    一番險死還生,更不禁喜從中來,竟沒忍住落下眼淚。


    旋即又好整以暇,趕緊跟金蟬等人道謝,又飛來拜見徐清,千恩萬謝自不用贅述。


    金蟬等人脫出困境也心頭大喜,一見徐清飛來不禁麵露愧色。


    金蟬本是眾小之首。


    雖然當時是眾人一同決定。


    但此刻他卻不能沒有擔當,趕緊飛上前去主動認錯:“師兄!我錯了!不該擅自做主先來救人。


    幸虧師兄及時趕來,否則非但害了同門兄弟,還連累雲道友姐弟遭難。”


    徐清也沒借機充大,畢竟日後他終究要在靈嶠宮開府,犯不上與眾小爭鋒,反而遭人討厭。


    笑道:“金蟬不用自責,想來掌教師叔神機妙算,焉能不知爾等心性!事前未曾特意叮囑,必是有意借機曆練,讓你們吃些苦頭,免得小看天下群仙,日後再吃了大虧。


    尤其剛才臨機應變調度周全,護送雲道友肉身脫險,非但無過還有大功。”


    聽了此言金蟬立刻收了苦色,得意洋洋的回頭跟易甄四人擠了一下眼睛。


    原來五人全是膽大包天之人,被困陣中卻並不害怕,又有法寶護身,全無性命之憂,隻等石生求了救兵就能脫險。


    五人閑聊就說到了徐清,雖然上次受了救命之恩,但易鼎易震對徐清早有成見,擔心被救之後言辭刻薄數落嘲笑。


    甄家兄弟與徐清交往極少,不知前情也不好多說。


    唯獨金蟬曾在襄助若蘭時,與徐清相處一路,又開始心懷厭惡到後來暗自欽佩,更有些話不吐不快。


    易鼎易震自然不服,後來三人索性打賭擊掌,由甄家兄弟鑒證。


    若一會脫險之後徐清冷臉挖苦就算易鼎易震贏了,若溫言撫慰就算金蟬獲勝。


    此時塵埃落地,金蟬大勝自然欣喜。


    出了這麽大動靜,那顛僧韋禿焉能不知,不等眾人再多說話,驟見動仙宅後身洞府之中急速飛出三道遁光。


    為首一個相貌奇醜的黑胖和尚,在其身後還跟了一男一女。


    那男子也一樣又矮又胖,唯獨女子生就纖纖美質窈窕動人。


    想必那禿僧就是韋禿,身邊二人皆是傳授弟子。


    待韋禿飛臨天上,再往下一望。


    不禁憤怒如狂。


    苦心營造多年的洞府,不消片刻已全都毀了,罪魁禍首就在眼前,恨不得將其挫骨揚灰。


    奈何顛僧雖然名為瘋癲,實則可以點都不傻。


    就憑剛才那一記神雷,就知來人並非等閑之輩。


    尤其自從前日金蟬等人前來救人被困之後,韋禿也知道事情不妙。


    他雖然得傳異人道術,有些厲害的本領,卻也得分跟誰比。


    自從上次在白穀逸手上吃了大虧之後。


    已知與三仙二老差距巨大。


    更何況峨嵋派勢大乃天下共知,他一個孤家寡人既無宗門也無背景,焉敢跟峨嵋派叫板。


    奈何人心貪欲不可抑止,前日困了金蟬等人,卻放跑了石生九姑。


    韋禿分出元神前去追趕。


    又傷在了徐清手上狼狽逃回。


    他就知道此事定然不好收場,索性也不管被困陣中之人,將十二陰神雲煞陣交給徒弟吳投把持,自己連夜拷問雲翼,隻想速速問出毒龍丸地所在。


    怎奈雲翼骨頭甚硬抵死不說,氣的韋禿數次想要將其弄死抽了生魂,再慢慢熬煉到時不怕其不說。


    卻又顧忌此事已經被峨嵋派知曉,若真要痛下毒手,豈不正好授人以柄!萬一像上次群俠圍攻陰風洞一樣。


    那自己還焉有命在!就韋禿在左右思量,難下決定之際,忽然聽見洞外一聲巨響。


    緊接著地動山搖雷霆震耳,就知事情要壞。


    隻留了小弟子韋蛟看守雲翼,趕緊帶著另外二弟子出來查看。


    韋禿看見外邊狼藉慘狀,氣地哇哇暴叫,怪聲喝道:“好啊!誰!是誰敢毀我仙宅……”未等說完忽然看見了徐清,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咬牙切齒道:“原來是你!才剛傷了我元神,居然又找上門來,看我如何收你!”說著就比劃法訣念誦咒語,半天卻沒動靜。


    這時身在一旁的大弟子吳投訕訕提醒道:“師父!咱們那十二陰神陣剛才已被人擊散了。”


    韋禿也是家園被毀,一時間失了方寸,這時回過神來再去尋那十二陰神雲煞陣。


    隻看見地下還“咕咕”湧出岩漿,原來布陣之處除了一堆亂世瓦礫。


    可還哪有陣法蹤跡!韋禿又驚又怒點手指著徐清,正要大放厥詞。


    忽然聽雲九姑嬌吒一聲,揚手就撒出一片藍光,直往韋禿頭上罩去。


    雖然雲九姑已經恢複了肉身,但被困陣中數日,險些傷了元氣。


    而今一見仇人就在麵前,立刻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放出法寶就要報仇。


    原本雲九姑修煉多年。


    一身本領不再韋禿之下。


    前翻交手若非借助地利,二人相鬥誰勝誰負全在兩可。


    如今雲九姑含怒出手。


    威力焉能小窺!韋禿趕緊祭出一道青光接架相迎,二人法力相若,兩寶皆是奇珍,正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但韋禿心裏明白,敵方人多勢眾,若相持太久,眾小一擁而上,自家師徒必難幸免。


    就在鬥法之時偷偷跟姬蜃遞了個眼色,二人師徒多年早有默契。


    姬蜃立刻心領神會,立刻施展秘術掩護,真身已往後山飛去,想偷偷帶上雲翼一同逃走。


    原來那姬蜃人如其名,生來就異於常人,肚臍中專門能放出一種蜃氣。


    無色無味卻能讓人產生幻覺,隻可惜這種本領欺騙常人還行,修真之人並非全以眼睛視人,但凡有些靈氣異動也瞞不過旁人。


    因此這種本領也無甚大用,最多趁人不注意時施展出來,還能騙過一時半刻。


    再說韋禿大戰雲九姑,二人各施得意的法術,奈何對方皆非易與之輩,想要速勝卻是不能。


    餘下金蟬等人在側觀戰,已是躍躍欲試想要一起攻殺,必能擊敗韋禿。


    隻不過身為主腦,徐清並沒說話,眾小也不好擅自做主。


    畢竟剛受了人救命之恩,怎好轉過臉就猖狂起來。


    但此時此刻徐清的心裏還另有打算,雖然現在合眾人之力,想要擊敗韋禿並非難事。


    但那韋禿煉就元神分身,若下決心舍了一切以元神逃走,大約沒人能留下他。


    若其藏在荒山密地苦修數年,再尋個肉身又能恢複修為。


    徐清深知日後繼承靈嶠宮,乃是幹係重大之事,更是正邪兩家較量博弈的焦點,其中凶險難測更不可預知。


    若是無意中遇上此事也無這些顧慮。


    但此番相助雲氏姐弟,乃妙一真人點名就讓徐清前來,這其中深意也不能不發人深省。


    妙一真人絕不會無緣無故賜下仙緣,若此時一擁而上將韋禿弄死,那毒龍丸得來的也太過容易。


    思來想去徐清就懷疑此番婁山關之行,暗地裏一定另有用意。


    徐清望著正在鬥法地雲韋二人,不禁暗想道:“妙一真人所慮伏延千裏,我卻難猜出一二,索性也不再想他。


    至於今日之事還需地謹慎考量。


    一定有理有據,萬萬不可恃強胡來,免得日後給人留下口實。


    至於那韋禿雖然怪戾,卻並非窮凶極惡之人,自從上次受了追雲叟教訓之後。


    隱居山裏潛心修煉,在此之前從不出山為惡。


    唯獨此次犯了貪念,才囚禁雲駕姐弟,即使如此也罪不致死。”


    想到這裏,徐清已經有了主意,猛地揚手就祭出了誅仙劍。


    化作一道紅光翻卷如龍,閃電般打在二人法寶中間。


    隻聽“轟隆”一聲巨響,頓時就將兩道寶光撞開。


    誅仙劍威力太巨,吐出數十丈長劍光。


    橫在二人當中。


    與此同時徐清又大吼一聲:“二位住手,且聽我一言。”


    韋禿原本重傷未愈,又強聚法力與雲九姑大戰,此刻已是元氣虛弱。


    心知今日有敗無勝,原本就想拖延時間,隻想等姬蜃得手,馬上就帶著幾個妖徒逃走。


    如今一見徐清還要說話,正好樂見其成。


    還能趁機恢複法力。


    但雲九姑心裏老大不願,剛才隻以為自己出手之後,同來眾人定會相助,就算不能殺死顛僧,也能把他打成重傷,以泄心頭之恨。


    沒想到徐清居然並沒相助,反而不偏不倚將二人分開。


    不知心裏有什麽打算。


    徐清看出雲九姑心裏不忿,也沒跟她解釋,隻對韋禿一抱拳道:“顛僧韋禿,沒想到你我還真有些緣分,不久前才別過,居然又見麵了。”


    韋禿臉色一變,眼中更露憤然之色。


    奈何如今形勢也不容他逞強。


    徐清微微一笑又接道:“此番我乃奉了我峨眉掌教妙一真人法諭。


    前來救出幾位師弟,並來化解一番厄難。


    顛僧道友已是大難臨頭。


    莫非還不知回頭是岸!”這下韋禿也不禁動容,若早知道要跟峨嵋派對上,就算毒龍丸再珍貴,他也絕不會生出染指心思。


    怎奈後來騎虎難下,這才困住了金蟬等人,卻不敢發動大陣威力將幾人打傷。


    隻想逼雲翼說出靈丹下落,取了寶物就帶著弟子避居海外,永世不回這片沃土。


    但人皆有鄉土情懷,若非逼不得已誰願遠走他鄉。


    如今聽了徐清這番話,似乎此事還有回旋餘地,不禁又生出希望。


    韋禿疑慮道:“道友此言當真!你莫不是誑我師徒投降,再不廢吹灰之力……”沒等他把話說完,一旁地雲鳳已先不幹了,嬌吒道:“呸!瞎了你的狗眼!徐大哥言出必鑒,光明磊落,豈容你以小人之心揣度!爾等螻蟻之輩,死到臨頭,還需謊言相欺!乃是大哥心地慈良,不忍多見殺戮,才給你師徒改過機會。


    如此不知好歹,便來動手再戰,看你與一幹妖徒還能蹦幾下。”


    連徐清都沒想到雲鳳的反應會這麽激烈,至於旁人也全都愕然。


    也不知何時徐清居然成了雲鳳心頭的逆鱗,居然聽不得一點說他地壞話。


    韋禿被說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他雖然活了數百年,卻頭次見到這樣又橫又刁的女娃。


    徐清微笑道:“雲鳳不可造次,顛僧乃是前輩,怎可壞了禮數。”


    雲鳳美目一翻又瞪了韋禿一眼才乖乖不再言語。


    又聽徐清緩言道:“顛僧不必多慮,我峨嵋派乃是天下正道地魁首,若言而無信日後如何取信天下同道!今日我真要出爾反爾,隻怕不用旁人來,我家掌教真人就第一個放不了我。”


    韋禿一尋思也是這麽回事,而且敵方人多勢眾,也無需用這點齷齪的伎倆取勝,便已信了大半。


    心中暗道:“常言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如今明擺著不是峨嵋派對手,再要頑抗隻有死路一條。


    若隻我一人也就罷了,身邊三個弟子隨我多年情同父子,若隻因我一時妄執,全都送了性命豈不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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