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瞅了一眼枯竹老人,複又望向明妃道:“你丈夫乃是有大智慧大堅韌之人,敢於挑戰故有,開天辟地,破舊立新,此等氣魄此等雄心,他還需要誰救!亦或說天下這有資格救他!”又看一眼枯竹老人抱拳道:“枯竹道兄雖然驚才絕豔,不過說句不中聽的話,要救屍毗老人,恐怕還……”徐清話說一半便沒了下文,自然是不想太過刺激枯竹老人,不過他卻低估了此老的氣度。


    隻見枯竹老人站起身來,走到亭邊舉頭上望雲天,淡淡笑道:“老夫不配!老夫無膽挑戰佛門權威,老夫亦不信佛法與魔功真能合流。


    道不同不相為謀,老夫不認同此道,又怎會前去救他!”徐清淡淡道:“非但不能救,還要與敵人為伍落井下石麽?”枯竹老人也不見愧色微笑道:“順勢而為罷了!你可知如今屍毗老人已成了眾矢之的,無論佛道魔全想置他於死地。


    佛門的天蒙白眉二僧且不說,你峨嵋派的玄真子、妙一真人已暗自離了凝碧崖。


    西域青螺山的淩渾,還有大方真人乙休,黃龍山那猿猴,東海的餘媧,甚至赤身教的盤婆,這些人全都出動,任憑屍毗如何神通廣大,還能有一絲勝望麽!多我一人也不多,少我一人也不少,我何不順勢做個人情送去。”


    每當枯竹老人說出一個名字,都仿佛重錘一樣擊在眾人心頭。


    這些人隨便單拉出來一個,全是名震一方天下絕頂的人物,如今竟要連起手來對付屍毗老人,更不禁讓人聽之感覺驚心動魄。


    連徐清也難免驚詫,心中暗道:“看這世上真沒有絕對之事。


    原以為修為到了屍毗老人那等境界。


    就已算是絕對安全,但如今看來卻也未必。


    此番眾前輩老仙會盟,隻怕那屍毗老人再有天大本事,也難有回天之術了!”雖然心驚,但徐清臉色依然淡然:“枯竹道兄羅列這些人名。


    真是讓人好生驚心動魄啊!”枯竹老人道:“哦?看似你還不甚驚愕,莫非以為屍毗還有勝算?”徐清微笑道:“勝算未必沒有,隻看屍毗老人有多大決心罷了。”


    徐清此言一出。


    立在一旁的明妃立刻精神起來,期盼的望著徐清,那眼神之中才真正流露出期盼與尊敬。


    枯竹老人問道:“哦?此話怎講?”徐清瞟了絮兒一眼,一指身前的茶杯,也算故意賣個關子。


    絮兒從來對他沒有好感,無奈此刻也太好奇,趕緊乖乖添滿茶湯。


    徐清呷了一口卻不答反問道:“枯竹道兄以為我能活到今日是為何故?”枯竹老人淡淡笑道:“這還用說嗎?天意使然,何人能抗!”徐清道:“誠然天命使然,我已占了許多先天便宜。


    不過道兄可想若換個旁人。


    也與我一般年紀一般天賦,如今又會是什麽光景?隻怕還在眾位前輩地股掌之間,任其驅馳尚不自知,隻要諸位前輩稍微賜下些許好處就感激不盡了吧!”枯竹老人微露窘然之色,訕訕笑道:“小友莫說得如此難聽,全是個取所需罷了。”


    徐清笑道:“並非我要抱怨,我意在說明每次與眾位前輩打交道,我全都抱著必死之心,才敢毫不畏懼地漫天要價。


    也不管他是誰。


    有多大能耐。


    若不允好處,絕不為其做事。


    ::事到如今已成了慣例。


    無論是誰也別想對我指怡氣使恣意踐踏。


    若想借天定的變數逆天改命,也得好言相求允諾好處。


    所謂壁立萬仞,無欲則剛,世人皆有欲望,則萬事皆不可言十層把握。”


    枯竹老人笑道:“你這些話有點說遠了吧!咱們現在就事論事,何必再說那些傷情分的舊事。”


    徐清揶揄笑道:“唯獨說句實話罷了!”又把剛才枯竹老人說的話原封不動還給他了。


    隨即好整以暇道:“其實我說這些沒旁的意思,唯獨想說人皆有欲望,雖然剛才道兄羅列這些人全有通天本領,不過他們前往神劍峰定然各有目地,焉能同心協力毫無芥蒂!屆時隻要屍毗老人真能豁出命去,誰又真願與他與他同歸於盡。”


    徐清籲了一口氣又接著說道:“老百姓總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又說置之死地而後生,全都是一個意思。


    修煉到了道兄這種地步,哪個不愛惜羽毛,誰人不珍惜性命!若屍毗老人真豁出性命,如同上次在銅椰島神駝乙休那樣,施展法力攻開地殼,管他億萬生靈還是天劫地煞。


    屆時屍毗老人固然難免一死,但參與此事地眾仙,也得功德盡毀,永世別想飛升。”


    隻等徐清說完,枯竹老人沉吟半晌,才抬起頭盯著徐清,緩緩說道:“你……是個魔!”徐清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道:“我若是魔,則如今天下群仙皆與我為伍,莫非全都是魔?道兄自然也不例外。”


    一旁的絮兒卻不樂意,冷哼道:“剛才大言不慚說還有勝算,現在一聽那屍毗老人不還難逃一死!”徐清笑道:“絮兒竟是如此想的麽?屍毗老人會死麽?”後麵那句話卻是在問身邊的阮玉明妃二人。


    剛才明妃聽得驚心動魄,也是關心則亂,一時沒反應過來。


    阮玉卻聰敏機靈,立刻應道:“不會!”她這一聲又響又脆,一下就把眾人目光吸引過來,卻把她看得有點不好意思了。


    頓時心意羞澀,小臉微紅,但她性子驕傲,卻不願示弱,還強自說道:“哼!師父這也不是什麽高明的法子,不過是街頭潑皮的打架伎倆罷了。”


    徐清笑道:“既然絮兒知曉,就說來聽聽怎麽是潑皮伎倆?”阮玉好整以暇道:“原來我看過一本書,名叫《水滸》,裏麵有一則故事叫楊誌賣刀。


    就說楊誌乃是個本領高強的俠士,卻因家境貧寒要賣祖傳寶刀。


    被一個市井潑皮挑釁,他一氣之下殺了那人,就被官府壓入大牢,受了許多痛苦。


    我想若他當時能想到殺人後果,應該不會再下死手了吧!至少找個沒人地方,也別被人抓住。


    如今這事雖然不同,道理卻全都一樣。


    若屍毗老人也如那潑皮一樣,真打定主意同歸於盡,其他眾仙全是睿智之人,不難料到後果眼中,試問誰還願意出手。”


    枯竹老人卻笑道:“聽起來仿佛真有道理,無奈屍毗終究不是你。


    他雖頂了個魔教第一人的名頭,實則並無魔心也無惡性,決不會想到用億巨生靈性命為籌碼。


    此法也許能救你,可惜救不了他。”


    徐清漠然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是生是死全是他一念之間,我等外人怎能揣摩明白!不過看在相識多年份上,我還得勸枯竹道兄一句,不要往神劍峰去。


    我有種預感,此次圍攻屍毗老人,恐怕不會順利。


    其他人不是與屍毗老人懷有舊恨,就是理念不同必要一爭。


    唯獨道兄例外,非但過去曾有交情,還同列宇宙六聖。


    屍毗若死還能萬事皆消,萬一事若不成,他一定要恨你入骨。”


    雖然枯竹老人臉色淡然,但他心裏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原本此番料定屍毗老人絕無勝算,這才順水推舟出山一行。


    但如今一聽徐清所說,此事未必十層把握。


    尤其自從與徐清相識至今,枯竹老人早就領教了天道變數的威力。


    無論何事一旦跟徐清扯上幹係,管他如何能掐會算,總會出現意想不到地因素。


    枯竹老人笑道:“原本還想勸你不要牽扯此事之中,不料到頭來竟是老夫要置身事外了。


    也罷!既然小友善意提醒,那老夫就從善如流。


    不過你也小心,此事可不如你所言那麽簡單。


    若小瞧天下群仙,日後早晚有你吃虧那一日。”


    徐清笑道:“道兄提醒我記下了,不過如今我可沒有資格小看任何人,唯獨在這個您侃侃而談才有些揮斥方遒之意,若要真遇上隻怕還容不得我去猖狂啊!”枯竹老人道:“就如你所言,何時練成不死之身,才有資格平起平坐,你還年輕不要太著急了。”


    徐清苦笑道:“道兄之言我又何嚐不曉,無奈騎虎難下,恐怕已有許多人因等得太久,還嫌不夠快呢!”枯竹老人淡淡一笑,抬頭看了看天色,道:“時辰也差不多了,跟你閑扯許久,老夫也算不負朋友之托了。”


    徐清不禁微露愕然,旋即恍然大悟道:“原來道兄早就有了主意不去神劍峰,攔住我去路竟是受人之請,要將我托在此處片刻?”複又沉吟道:“還不知是哪位前輩,能輕動枯竹道兄來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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