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幾秒鍾之後,吉貝爾還想繼續說下去。


    “吉貝爾?還不閉嘴!”這是老管家的聲音,估計是在城堡外打理一些事情,聽到了吉貝爾在談論著安斯艾爾的事情,立刻趕來了庭院裏。他的眼神很鋒利,狠狠地瞪了吉貝爾一眼。那摸樣一點兒也不像一位慈父,奈哲爾心中感歎道。


    帕克匆匆地走了過來,看樣子他還在怒火當中。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他確實是一位極其忠誠的管家。他對著吉貝爾說道,“吉貝爾,主人的事情可不是能夠隨便言論的,以後不要和別人談論關於主人的事情,懂嗎?”


    安斯艾爾的事情確實不是能夠隨便言論的,雖然安斯艾爾沒有要求帕克隱瞞自己的身份,但是帕克心中深深的明白,如果伯爵的身份被圖謀不軌的人知道了可不是一件很事情,或許會引來更大更可怕的災難。但是在奈哲爾的麵前他又不能將這些說出來,估計又要傷害吉貝爾的心了吧?帕克有些懊惱,看來還是下次從集鎮上帶些好看的花種給吉貝爾做禮物吧。


    吉貝爾被帕克這麽一責備,原本還算不錯的心情立刻像被一盆水澆過了一樣,蔫了下來。他覺得有些委屈,可是又不敢哭下來,他知道自己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也能夠頂天立地的做許多事情了。再仔細想想,主人的事情確實不應該和別人隨便的講,但是啊,他已經把奈哲爾當成了朋友……


    不是不想解釋而是這樣解釋了隻會讓他的父親難堪,吉貝爾低著頭不再說話,默默地聽從著父親的嘮嘮叨叨。那摸樣,有點兒像犯了錯想要求得主的原諒的教徒。奈哲爾幹脆站出身來將吉貝爾拉到了背後,一個抬頭對上帕克的視線。


    “管家先生,這件事情是我去問吉貝爾的,我認為你不應該這麽責備他,他還是個孩子。”現在的奈哲爾仿佛又成了舞會上善於言談的獵人,他微笑著,那雙蔚藍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帕克,臉上的表情友好而紳士。可以看得出來,奈哲爾是一個有著良好素養的年輕人。


    帕克被奈哲爾這樣的行為弄得一愣,一時間沒有說出話來。他看了一眼躲在奈哲爾背後的吉貝爾之後,又將視線轉回原處,說道:“我可不認為孩子就可以隨意地去談論主人的事情。”帕克的語調已經開始強硬起來,看樣子好像是生氣了,在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了與平常不太一樣的神色。


    不過帕克並沒有動作,他明白奈哲爾是重要的客人,還很有可能成為這個城堡的另一位主人。想到這裏,帕克努力地放鬆下自己的心情,深呼吸一口,臉上的皺紋瞬間顯得平展了很多。他對著吉貝爾說,“今天晚上不要到別去亂跑,來我的房間,我有事情要和你說。”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


    等帕克走遠了之後,奈哲爾才將吉貝爾從身後拉出來。他拍著吉貝爾的肩膀,看得出來吉貝爾的心情很低落,他安慰道:“別這麽沮喪,畢竟他是你的父親,不會生你的氣的。”


    吉貝爾點頭,不過看樣子是沒有脫離剛剛的情緒。奈哲爾凝起了眉,雙腿交叉著,身體略微有點傾斜,那是一個看起來很不錯的姿勢。他開始回想著自己在舞會上的健談,忽然眼睛一亮,那藍色的瞳孔裏帶著愉悅的光芒。“我覺得你應該很想知道外麵的事情吧?要不要我講給你聽?”


    吉貝爾一聽,立刻來了興致。在城堡住了十幾年的他實在是太想知道外麵世界的模樣了,哪裏還管得著被帕克責罵的低落感?連忙湊到裏奈哲爾的身邊,就像一個見到了肉骨頭的小狗,那雙茶色的眼睛迫切地盯著奈哲爾,整張臉上都寫滿了一句話:“快點兒講吧!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奈哲爾看著吉貝爾這樣的反應,微微笑了起來。他朝前走了幾步,然後雙手微微地攤開,看模樣有點兒像講課的教師。他的神情很投入,雖然不是華美的舞會當中,但是周圍的鮮花樹木更加能夠襯托出他的那份獨有的氣質,他是天生的演講者,他的語言辭措非常的得體。在開始講述起舞會中的人們,紳士們總會邀請美麗的女士和他們一起舞蹈。他們熱愛暢談,閑聊,他們熱衷於故事。


    “倫敦有很多的建築物,很高很漂亮,不像這裏,隻有一座孤零零的古舊城堡。”奈哲爾說道,他回憶著倫敦的街區和建築,似乎想要更加細致地描述著他的所見所聞,“那裏還有比這兒還要大的花園,它叫‘馬莉勒波公園’,那裏可是望不見邊界,像極了天堂!在公園裏總會擠滿了眾多騎著裝飾華美配件的馬兒來那裏散步的貴族們,那樣的場麵可真是讓人難以忘懷。”


    在奈哲爾生動的描述下,吉貝爾幾乎可以想象得出那樣的地方,望不見邊界,那得多大啊。如果全部種滿了花朵一定美極了!吉貝爾已經開始沉醉在當中了,他甚至期待著自己哪一天也能夠到那裏轉一轉,不,就算是在很遠的地方看一看也是很美好的事情啊!


    “倫敦是多麽美妙的地方!”吉貝爾感歎著,也焦急起來,他希望自己能夠長得快一點,壯一點,那樣就可以不用讓父親擔心自己出去會遇到惡人,“等我長得更大一些,我就去求父親讓我出去看看。”


    奈哲爾點頭,目光溫和下來。站久了就坐在了草地上,吉貝爾纏著他講了許多關於倫敦的事情,奈哲爾講多了,嗓子都有點兒沙啞起來。吉貝爾聽得入神了,根本沒有在意已經疲倦的奈哲爾。知道聽到奈哲爾輕微的呼吸聲才發現身邊的奈哲爾已經躺在草地上睡著了。他深呼吸一口,枕著雙手,眼睛亮亮的盯著天空看著。突然他就笑了,那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這麽開心的笑,那是一幅很美好的畫麵。隻可惜,並沒有發現這一幕。


    等到奈哲爾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天色已經晚了。再看看身邊,那塊明顯壓下去的痕跡還在,但是吉貝爾已經不在他的身邊,不知道跑到了哪裏去了。奈哲爾打散了身上沾上的草葉灰塵,舉目望去,沒有了那個孩子的庭院顯得十分淒涼。滿園的花兒都因為天色的原因,看起來分外的黯淡,失去了它們原有的生機。


    他歎了一口氣,離開了庭院。一出庭院迎上的人正是帕克。他的態度恭恭敬敬,站在庭院的外麵,見到奈哲爾出來了,伸出手做出邀請的姿勢。他做了管家多年,雖然他的主人常年的不在,但是他受到的管家教育課時一流的,就算上了年紀,依然看起來十分的精神,讓人有種肅然起敬的感覺。


    “奈哲爾先生,我的主人正在等候您共享晚餐。”帕克說道,奈哲爾一愣,不過並沒有說話,隻是點點頭,整了整理自己有些亂了的頭發和衣領。他可不願意讓自己看起來並不精神,挺著腰杆便隨著帕克走進了城堡當中。


    城堡的基本構造在昨晚奈哲爾有見過,所以並不陌生。他本來雖然不是過目不忘的人,但是記憶也算是超群的。當再次看見那些掛在牆上的古老器件,還是心中驚歎了一遍。當然,最讓他心中難以平靜的還要算那副油畫。油畫上的那名青年和他實在是太像了,要不是他自己知道自己並沒有讓人畫過畫像,要不然他還真以為畫中的人就是他呢!這是一件多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而且安斯艾爾還說就是因為這幅畫才會帶他回來,這幅畫應該對他來說很重要吧?不,更確切的來說應該是畫上的那名青年。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奈哲爾不免多瞧了油畫一眼,他的眼力十分的尖銳和狠毒,總能看穿很多事物,當然,包括一個人的偽裝,這也是他成為舞會獵人的主要前提。


    而這幅掛著的油畫無論是從畫麵還是風格來看,絕對是幾個世紀之前的。而且油畫所用的製材也明顯的和現下的不同,現在的奈哲爾恨不得能夠摸一摸那幅油畫,來確定自己的假想。但是帕克一直在他的身邊,讓他又不敢下手。他隻好搖搖頭,讓自己清醒一些,還是在見了安斯艾爾,問清楚他到底是怎麽回事再說吧。


    上了樓之後,走過幾個拐角就是一個很大的廳堂。廳堂的式樣也十分的古老,奈哲爾見過很多式樣的建築,卻沒有見過這座城堡這麽老舊的式樣。最關鍵的是,在近些年來,電的發現和電燈的使用結合了現代建築,讓房屋宮殿顯得更加美麗了。但是在安斯艾爾的城堡裏卻沒有電燈,使用的全是蠟燭。擁有這麽大一座城堡的主人,他相信應該不會窮到不用電燈吧?


    好在燭光夠多夠亮,特別是吊燈式樣的燭台,它穩穩當當地在長桌上方,上麵點滿了蠟燭。那燭台仿佛是用水晶做成的,晶瑩剔透,還能看見上麵的蠟燭光火搖曳的模樣。相反,燭光映著水晶將廳堂照耀的很亮,很美。他可以看得清楚這裏的全貌,靠在樓梯的地方還擺著瓷器花瓶,在側邊的矮桌上放著從庭院裏采摘的鮮花,讓整個廳堂中充滿了花香的味道。


    奈哲爾隨著帕克來到餐桌麵前。長桌前已經擺放好了豐盛的晚餐,是烤到七分熟的牛肉,上麵淋上了可口的咖喱汁,餐盤的旁邊還擺放著剛蔬菜雕琢成的花朵,看起來更加可口美味。除此之外,帕克還為他倒上了一杯紅酒,雖然不能具體聞出來,但是他可以確定這瓶酒起碼有百年的曆史。


    果然不是一般的奢侈,奈哲爾心裏暗暗地感歎道。他看著坐在長桌對麵的安斯艾爾,他正慢條斯理地握著高腳杯,手輕微地搖上一搖。那是懂得品酒的人總會做的事情,手指不會碰上杯壁,因為手指的溫度會影響紅酒的味道,輕輕地搖晃可以讓酒的香味散發出來。安斯艾爾喝下一口,好像是在回味一樣,看起來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滿足感,那不是從表情中能夠看出來的,而是在安斯艾爾輕聲的喟歎中可以感覺得出。


    安斯艾爾的每一個動作都做得極其優雅,讓奈哲爾都不禁看呆了。等到那雙黑色的眼睛對上奈哲爾的眼睛之後,奈哲爾才猛然地回過神來。安斯艾爾放下了高腳杯,紅色的液體在酒杯中晃動著,那種湧動的顏色就如同血液一樣,不知道為什麽奈哲爾會這麽想,或許是他眼花了吧?杯中的紅酒怎麽可能是血液呢?


    安斯艾爾雙手交叉,下巴抵在手背上,他看著對麵的奈哲爾說道,“相信你也看過畫中的人了吧,不知道你有什麽感想?”他的神情很認真,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奈哲爾的身上,可能是他很迫切的想知道那個人在哪裏吧?要不然怎麽會這麽費勁周章地親自將自己帶到這個地方來呢?


    奈哲爾點頭,從昨天開始他就一直在想這件事情,不過都是以想不通的結局而告終。他皺起了好看英氣的眉頭,聳了聳肩,“要讓我說是什麽感想的話,隻能用一個詞來形容,震驚。好吧,我有設想過很多可能性,比如畫裏的青年是我的父親或者祖父。但是在我記憶中,他們應該都沒有認識像您這樣的老友吧?”


    安斯艾爾看起來十分年輕,頂多比奈哲爾年長上幾歲。這麽一推算起來,他祖父年輕的時候安斯艾爾應該還沒有出生吧?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奈哲爾隻能再次一一地推翻了。


    “我說的是你,而不是你的長輩們。我想你應該能夠想起什麽。”安斯艾爾的聲音聽起來顯得很壓抑,奈哲爾聽得出來。雖然沒有表露在臉上,但是那種頓時沉重下來的壓力讓奈哲爾感到窒息。沒過上幾秒,奈哲爾開始確信了他的想法。


    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整個廳堂都開始搖晃了起來。桌子在震動,酒杯當中的紅酒因為震動而來回的晃動。有的掛在牆壁上的飾物和油畫甚至掉了下來砸在地上。餐桌頂上的燭台搖來蕩去的,眼看著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


    “是地震,是地震!”奈哲爾慌亂的站起來,他以為是地震來了。現在還不快跑的話,肯定會被這座城堡塌下來的石板給砸成肉醬!隻是在奈哲爾剛要起身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腳像是生根了一樣,根本用不了一步!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奈哲爾差點兒喊出聲來。隻是他一轉臉就看到了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他麵前的安斯艾爾。


    “奈哲爾……你這是要去哪裏?”安斯艾爾的氣勢逼人,黑色的眼睛中充滿了奈哲爾無法讀懂的情緒。他的氣息強硬讓人無法反抗;他盯著奈哲爾一動不動;他一手放在長桌上,將奈哲爾圈入自己能夠顧及到的地方;他的聲音咄咄逼人。沒有人知道下一步他會做什麽,包括擅長看懂人心的奈哲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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