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斯艾爾稍稍地點頭但是目光還是黏在奈哲爾的身上,“那我就將你送到這裏,也希望你遵守自己的承諾。”


    在得到了奈哲爾目光的肯定之後,安斯艾爾也不願意多留。他對這個充斥著鮮血香味的地方實在是提不起好感,特別是這個試圖靠近他的送信員,他的眼神看起來多麽殷切,讓他想到了對神靈禱告的徒眾,不過他可不是什麽神靈,他是脫離上帝之愛的孤獨者,飄蕩在人間的幽靈!他渴望能夠和凡人生活在一起,得到他們的愛,但是他不願意吮吸他們的血液。這是多麽的可悲啊!


    街區看起來那麽悠長,就像扭曲的地獄;他聽到歌唱者在引吭高歌,尖銳的聲音穿透了他的耳膜,猶如悲鳴;遠處高高的尖塔戳破了天空,他能夠聽見天空的哀哭。


    安斯艾爾閉上了雙眼,他試圖讓自己的心情安靜下來,常年沒有接觸到這個全新的世界,他在預讀著經過的人們的思想,那是很雜亂的信息,他能夠了解到現在的英國經過工業革命的發展,變得強大厲害。許多新時代的事物讓安斯艾爾驚奇感歎。


    等到天黑下來,猛然亮起的燈光會刺痛他的眼睛。他知道那是被改進製成的鎢絲電燈,仔細地盯著燈泡觀察了很久安斯艾爾才緩緩離開。隻是當他離開不多久,那盞燈無緣故地發出“嘭”的聲音之後,自己爆炸了。


    安斯艾爾一路走著,他似乎愛上了凡人的走法,一步又一步。


    整整一天下來,整個倫敦市區幾乎被他走下了一半,他看起來一點也不疲倦,甚至那雙黑亮的眼睛裏多了一些東西。對,他預讀了人們雜亂無章的思想,很多先進的意識讓他感到驚奇欣喜。他仿若一個在海邊找到貝殼的孩子,內心澎湃不已。


    終於到了深夜,發現有人堵住他去路的人時,他似乎才回過神來。那是一幫帶著惡意的家夥,安斯艾爾進入了他們的思想,他讀到了他們心中對自己的猥褻時,卻沒有動怒。那雙黑色的眼瞳隻是在黑夜中顯得愈發的亮。


    “你們不該在這裏的。”安斯艾爾對著那個離他最近的來說道,他用悲憫的神情看著他們,就像站在高處的天神,冷淡的目光似是在拷打著對神明褻瀆的罪人。


    他看著他們虛假的笑,他們藏在身後的匕首凶器,他嗤之以鼻,不是不屑,而是對於一個不死幽冥來說,匕首算得上什麽?對,什麽都不是!可笑的是,無知愚蠢的人類他們永遠不會知道。


    看起來是頭兒的男人靠近了安斯艾爾一些,他似乎試圖講些輕鬆的話題,“先生,我想你是誤會了,我們隻是想和你成為朋友。”他的話聽起來十分的真誠,要不是安斯艾爾能夠預讀他們腦中的畫麵,或許真的會相信這種話語。


    安斯艾爾盯著男人半天,好像能夠看穿他一樣,時間持續了很久,他身後的人似乎都站不住腳的時候,安斯艾爾才勉強點頭,隨後便轉身留下一句:“抱歉,你們找錯人了,我不需要朋友。”


    他如他的外表一樣顯得非常的冷淡,讓人難以接近的冷淡。但是俊美不凡的年輕吸血鬼卻又擁有天生的魅力,舉手之間讓人覺得說不出的優雅完美,那是讓人愛不釋手的尤物。眼看安斯艾爾就要走遠了,為首的男人也來不及顧慮更多,他一招手其他人便匆忙趕了過去。


    有拿著匕首的,繩子的,各式的武器。這是一個劫持,他們想要將這個美人兒綁走,將他獻給高高在上的公爵大人,那樣他們便可以獲得數不盡的金銀財寶,甚至還能夠獲得爵位哩!一想到幾年前有人給公爵獻上的美麗奴隸,那個人可沒少獲得寶物,不僅僅這樣,他可是從平民一躍成為了男爵!這是這麽榮耀的事情!


    想到這裏,男人們不禁咽了一口口水,他們將要得到數不盡的財寶,過上好日子,可以去巴黎劇院看精彩的戲劇,去酒館裏整日的擁抱美女,美好的將來就在眼前了,近了,隻要得手,後半生什麽也不用發愁了!


    當中一個膽大的握著匕首和沾了藥水的帕子悄悄地朝安斯艾爾走去,他看起來有點滑稽,躡手躡腳的根本不知道他偷襲的目標早就知道他的下一個動作甚至他的心中所想。


    隻是安斯艾爾根本不想去動手,隻要他們在最後一刻放棄這樣的行為,他敢保證不會傷害他不會化身成為來自地獄的魔鬼。


    隻是事與願違,歹徒們商量好的一躍而上,從安斯艾爾的背後襲擊,他們似乎是慣犯,身手看起來十分不錯,不過那是相較於普通人來說,對於安斯艾爾,他隻是輕輕一閃就躲掉了攻擊。轉身看著身後緊張地盯著自己的人,眯上了眼睛,他神態自然,明顯是沒有將歹徒們放在眼睛裏。


    “要是現在收手的話,我可以放過你們。”他淡淡地說著,仿佛吟詠聖經的主教,他的神色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肅穆而莊嚴;他的目光落在每個人的身上,那是悲天憫人的姿態;他姣好的身影在夜色中糅合成一個輪廓,他一舉手就捏住了最近的人的手腕,明明輕緩無力,隻讓人覺得動作太過優雅。但是在這無人的小巷當中,是誰發出如此慘烈的哀嚎?


    目光再次掃過其他人,他問道:“還有誰?”


    沒有人回答他的話,他們的表情詭異而帶著恐懼。這麽多人手,隻要一起上,或許能夠將這個手段狠辣的美人弄倒。麵對他們的是無盡的財寶的,誰願意這麽輕易的放棄呢?


    他提高了聲音,“還有誰!”


    夏季的風吹在身上,卻讓幾個人不由發起抖來。他的聲音就像詛咒一樣,強烈而濃厚,他那黑色的眼瞳深不見底,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沒有人敢回答他。這是一個漫長痛苦的對峙,或許歹徒們是在尋找著另一個動手的時機。


    這時,先前搭話的男人走上前一步,他攤攤雙手,露出一臉無奈的神情,“先生,請您不要這麽嚴肅——我們隻是在演練,或許您不知道,最近接了一個劇本現在正在排演哩!希望能夠被劇院選中,這是我們最後的生計了!”


    他侃侃而談起來,隻覺得他是天生的演員,他的神情中充滿著希冀和抱歉,言談間能夠感受到他那種迫切的希望。


    “演練?”安斯艾爾重複著這個詞,他開始仔細審視著這位男子,他看起來年紀不大,估計隻有二十多歲。他看起來精瘦幹練,鼻梁高聳,眼窩深陷,一張能說會道的嘴巴讓安斯艾爾想起了奈哲爾,他的衣著很簡單,隻是套了一件白麻的襯衫。最顯眼的還是他的笑,雖然安斯艾爾能夠讀到他的思想,但是從他的笑看來卻又讓人覺得這個男人的善意。


    安斯艾爾越來越看不懂凡人的思想,明明想要對你做什麽事情,行為卻是相反的。他開始有些痛恨這樣的能力,凡人的內心並不如他想象當中的美好,雖然他是這樣憧憬著凡人的生活。


    “對,對,是演練!”男人手舞足蹈著,他顯得異常的開心,他以為安斯艾爾相信了他的說法,整個人就湊了上去,他想要更加的接近這個厲害的美人,然後趁他不備一把抓住他。男人已經打定了主意,眼睛裏煥發出明亮的光彩。


    很快男人就輕易的接近了安斯艾爾,他看起來拘謹生澀,似乎真的對安斯艾爾抱著歉意。他將手放在身後做著手勢,讓同伴們見機行事。


    安斯艾爾就這樣靜靜的看著所有人,沒有露出任何神情,也沒有做出任何動作。他推開剛剛試圖對他圖謀不軌的人,立著不動,也不再說話,就像一座雕塑。他是在等待所謂的襲擊,他向來遵從自己的原則,不願主動去襲擊凡人。


    眼看男人近了,越來越近了!


    那支鋒利的匕首在月光下發出冷冷的光,映在安斯艾爾的眼裏,他不動,直到匕首戳進了他的身體。久違的切膚之痛,雖然沒有刺中要害,但是疼痛感是無法消失的,安斯艾爾隻覺得自己更加的清醒了,在男人錯愕的目光中清醒了。


    鮮紅的血瞬間就將他的衣裳染紅了,蕾絲的襯衫上也沾上了血汙,映照在那張沒有表情的臉龐上,隻覺得寒意從腳底升起來。


    他一一地將所有人掃視了一邊,男人甚至想要解釋自己的“無心”,對,本來隻是想要用匕首威脅安斯艾爾,沒想到居然會……失措的男人衝了上去,想要看看安斯艾爾的傷勢,不過一切都晚了。


    安斯艾爾看著他們,眉目間沒有任何受傷的痛苦模樣,“是你們自己選擇了自己的路。”他說著,那是無比冷酷的聲線,像是來自地獄的死神。


    瞬間,安斯艾爾那雙應該黑色的眼瞳,開始泛著紅色妖異的光,長長的牙齒開始顯露出來,那張俊美的臉孔看起來是那麽的冷漠,卻又美到極致。


    對,他是不死的幽靈!他熱愛殺戮!他能夠瞬間走移動到驚恐的人們身邊,一口咬上他們的脖頸。那香甜美味的鮮血在嘴裏湧動噴薄,是那樣的美好,他已經停不下來!他享受著他們無助的掙紮,直到垂落無力。


    不過是短短的幾分鍾,原本強壯高大的幾個男子已經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他們就像喝醉了酒睡在街道上的醉漢,隻是脖頸間猙獰的傷口還緩緩地滴著鮮血在無聲地訴說著他們已經死去的事實。這群可憐的人甚至還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死。


    安斯艾爾隻淡淡地掃了一眼殘破的屍體,正要離開卻聽到了一陣清脆的掌聲,他皺著眉看著藏在黑暗中的人漸漸顯露出身影。那雙還泛著妖冶紅色的眼瞳中映出那個人的模樣,依舊是那個他最憎惡的人。


    “又是你?”他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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