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者,正是左金吾衛統領呂凡。


    他站在城樓上,望著下麵的林大通眾人,喊道:“林統領,現在皇宮已為高陽王控製,他老人家文韜武略,胸懷大誌,又是皇室之人,本來二十年前,就應該登上皇位,如今不過是順應天意,重奪大寶,總強過那個整日隻知道修仙問道,不理朝政的陛下吧?”


    林大通怒道:“呂凡,欺君罔上,認賊作父,陛下和朝廷,將如此眾人交付與你,你卻幹出這種勾當,你捫心自問,這種行為與禽獸何異?”


    呂凡哈哈大笑,“當年皇帝登基,用的手段也並不高明,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林大通道:“我們身為禁軍,維護的是朝廷的秩序,是皇宮的安危,是陛下的安全,而不是將禁軍當成滿足一己私欲的工具。”


    呂凡道:“林統領,樓下的諸位同僚,念在都是兄弟一場的份上,我奉勸各位一句:回去吧,回家睡一覺,等天亮了,一切塵埃落定,陛下還是姓朱,隻不過換了個人而已,你們該如何如何,我就當今日之事,沒有發生過。”


    林大通道:“孽障!混賬話!”


    呂凡道:“林統領,不要執迷不悟。皇宮的防務,你比我清楚,別說就憑你們兩千來人,就算來三萬五萬,我們照樣能守得住。”


    他一擺手,城樓的垛口處,數百人張弓搭箭,對準了眾人。


    叛軍深居高位,又有險可據,還有弓箭手,隻要呂凡一聲令下,幾輪箭雨過後,根本活不下來幾個人。


    這才是林大通所擔憂的地方。


    所以他一直在試圖講道理,利用他在禁軍的威望,來勸說那些人不要陪他一起犯錯。“樓上諸位兄弟聽著,奉天子之命,今夜殺死呂凡者,將晉升左金吾衛將軍,開城門者,賞萬兩白銀,入宮勤王者,一律官升三級!”


    呂凡道:“沒用的,這些都是我親自帶出來的兄弟。又豈會被你蠱惑?我數到三,若林統領再不退兵,我們可要刀兵相見了!”旋即下令,“弓箭手,準備!”


    長弓如月。


    呂凡道:“一!”


    趙行對林大通道,“林將軍,有時候講道理是沒有用的。”


    “那什麽有用?”


    趙行道:“拳頭和手中的刀,更有說服力!”


    呂凡道:“二!”


    未等呂凡第三說出口,趙行淩空躍起,三丈多高的城樓,在他眼中如履平地,前一刻,還在樓下不遠處,下一刻,已經來到了呂凡上空,呂凡一指趙行,正要下令放箭,可下一刻,寒光一閃,他隻覺得整個人頭飛了起來,與站立的身體,漸行漸遠。


    人落地,頭落地。


    人落地的是趙行。


    頭落地的是呂凡。


    趙行那淩空一刀,將呂凡的首級斬了下了,飛出了一丈多高,重重摔在了地上。


    不光是樓上的人,就連林大通跟眾禁軍,也都被這一幕深深的震撼到了。


    三丈高的城樓。


    還有重兵把守的呂凡,就這麽沒了?


    這一刀的衝擊力,直接超出了他們對武功的認知。


    呂凡的幾個親兵,看到老大被殺,本能的就想上去替他報仇,將趙行團團圍住。


    趙行的長刀之上,青芒忽現,一刀劈出,隻聽得轟隆隆聲響。


    整個東華門的城樓,被削去了一半,轟然倒塌。


    所有人都呆若木雞,一動不動,心中暗想,這還特麽的是人嗎?


    趙行道:“想要榮華富貴,得問問我手中的刀,答不答應!”


    呂凡死後,沒有人敢下令,他們誰也不敢放箭,更沒有把握,能擋住趙行的那驚天一刀。


    趙行道:“放下兵刃,回去吧,睡一覺,等天亮了,一切塵埃落定,就當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


    嘩啦啦!


    幾個人放下了手中的兵刃。


    他們相信,若真敢負隅頑抗,趙行的那把刀,會把在場所有人都屠戮殆盡!


    有了帶頭之人,其餘的叛軍,也都放下了兵刃。


    吱呀一聲,東華門打開。


    林大通見狀,連命令刑連接手了城防,將那卸了裝備的的左金吾衛兵卒,全部抓了起來。


    勤王的兵馬,終於取得了城門的控製權。


    現在隻是第一步,真正的困難,還在後麵。


    皇帝、太子藏身於地宮之中,生死未卜。


    太後、皇後還在高陽王手中,生死未知。


    刑連將呂凡的親衛帶到林大通麵前,“大人,這些人怎麽處理?”


    “都殺了吧。”


    話音剛落,二十多人頭落地。


    控製了東華門,皇宮之中,還有不少呂凡的人,如今之計,需趁熱打鐵,一鼓作氣,將那些人拿下,迎聖駕出地宮。


    林大通道,“趙捕頭,還要勞煩你出手了。”


    趙行道:“還請林統領選三十名武功高強的好手,太和殿那邊,我來想辦法。”


    禁軍之中有不少從江湖上招募來的高手,江湖新政後,朝廷各大衙門,跟江湖上各大門派建立了人才輸送機製,每年都定期向京城輸送各門派的年輕弟子,其中禁軍也招了不少人。


    林大通選出三十人,與趙行組成救駕敢死隊,向太和殿而去。


    午門早已關閉,趙行等人徑直施展輕功,三下五除二,解決了守衛午門的叛軍,來到了太和殿外。


    李覺非一人一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


    宋金剛來到偏殿之內。


    整個偏殿形勢陡然發生了變化。


    薛應雄則是渾身一顫,身子往後縮了縮,似乎對宋金剛有些畏懼。


    太子朱延沒有見過宋金剛,但是此人進來之後,身上散發出的強大氣場,也讓他感覺到了一種壓迫感。這個人,身份大不簡單!


    大明皇帝的表現最出乎意外。


    雖然二十多年沒有見麵,但皇帝一眼就認出了宋金剛,他微微轉過頭去,神態有些慌張。


    這讓朱延十分好奇。


    陛下哪怕在高陽王的威脅之下,除了憤怒和不屑,也沒有多餘地表情,可在地宮中出現後,他表現的有些畏懼和退縮。朱延目光落在了範小刀身上,恰巧範小刀也看了過來,衝他微微搖了搖頭。


    皇帝,任何時候,都是高高在上的。


    但今夜除外。


    宋金剛來到皇帝身前,也不等他開口,就坐在了他對麵。


    宋金剛道:“算起來,我們二十多年沒見麵了吧。”


    “二十二年零三個月。”


    宋金剛道:“今夜,我來給芷月討個說法。”


    聽到李芷月的名字,在場眾人神情都緊張起來。長樂貴妃的名字,在皇帝麵前是一個禁忌,二十多年來,從沒有人膽敢在他麵前提及過,可是宋金剛不但提了,還要興師問罪。


    可在場的人,沒人覺得不妥。


    宋金剛有這個資格。


    不過皇帝似乎並不這麽以為,他緩緩道:“朕沒有錯。”


    宋金剛問:“你沒錯,難道是芷月錯了?”


    皇帝道:“是她先動手的。”


    宋金剛道:“若不是你逼她,還給她和她肚子裏的孩子下毒,她會如此做?當初,她嫁給你時,你是怎樣向我保證的?她出事之後,你又是如何一步步把她逼死的?常言道,虎毒不食子,朱聰,你這麽做,還算個人嗎?也配當一國之君?”


    當麵稱呼皇帝的名諱,他怕是當朝第一人。


    皇帝道:“當時,朕修行之路,一路平坦,得道成仙,也是指日可待。若不是她,毀掉了我的根基,動了我的道心,害我二十年來,心魔未能除,現在又怎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說及此事,皇帝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


    “朕乃一國之君,天地君臣父子,君為大,父為長,朕選她當做道鼎,助我修行一臂之力,那是她的福分,也是她的榮幸,可事到臨頭,她卻反悔,害得朕前功盡棄,莫說將她打入冷宮,便是將她打死,也是活該!”


    “啪!”


    一個巴掌,重重打在了皇帝的臉上。


    眾人噤若寒蟬,無一人敢出來阻攔。


    “後宮那麽多人,可你偏偏選擇了她!”


    宋金剛麵露不忿之色,“當年你跪在我麵前,求我看在那麽多年的交情份上,讓我放過你,是我心軟了。早知過了這麽多年,你依舊不肯悔改,當初在皇宮那夜,我就該一刀砍了你。”


    皇帝臉色鐵青,冷冷道:“你是天下第一高手,又是人人敬仰的大俠,自恃身份,愛惜羽毛,不想背負弑君的罵名而已。”


    “哈哈!”宋金剛大笑,“我宋某人會在乎這個?我隻是不想見到,孩子剛出生沒有了母親,然後再沒有了爹!要說命苦,這天下有比他命苦的人嗎?擁有天下最尊崇的身份,最顯赫的家世,本來應該是天下最幸福的人,可是呢?剛出生,親爹就逼死了母親,自己又中了親爹下的寒毒,日夜飽受煎熬,躲避在深山老林中當土匪,真是諷刺!”


    眾人望向範小刀。


    隻見他目中含著淚花,整個人呆立在那邊。


    宋金剛從懷中取出一副卷軸,緩緩的展開。


    上麵是一幅畫像,一副女子像。


    之前,這幅畫像掛在宋金剛的書房內的那一副,也是宋金剛最心愛的一幅畫,當年他詐死之後,這幅畫便不知所蹤,原來被他一直帶在身上,畫像上的女子,傾城傾國,正是當年的長樂貴妃,也是皇帝的妻子李芷月。


    一眾人望著畫像,各懷心思。


    宋金剛對皇帝道:“你,給芷月道歉!”


    皇帝也是神情複雜,良久才道:“朕,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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