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今日從地牢中逃脫的魔教教主一枝花。


    一枝花哈哈一笑,“時隔二十多年,沒想到夜王還記得本座。”


    夜王陪笑道:“易教主武功蓋世,豪情蓋天,音容笑貌,驚為天人,這二十年來,屬下無一日不懷念,如今教主來的正好,當年你我共商的大業將成,隻要你我二人聯手,天下唾手可得,別說區區幾個禁軍,便是來的千軍萬馬,我也不怕!”


    “你不怕,可我怕了!”


    一枝花冷冷道:“當初若不是你背信棄義,挑撥教內紛爭,我聖教如今也不會落得如此境地。二十年了,你怎麽一點變化都沒變?當初覬覦教主的座位,如今又想著皇帝的座位,怎麽夜王似乎對搶位子一事情有獨鍾啊!”


    夜王道:“當初教內,魚龍混雜,有些人心懷叵測,山頭林立,我隻是稍加利用,沒想到後來會發展到那種地步。自此之後,屬下隱居深山,痛定思痛,又帶領剩餘的兄弟,臥薪嚐膽,正是想著有朝一日東山再起,重振聖教雄風,教主,我們做到了!”


    一枝花道:“還是一如既往的巧舌善辯。我坐了二十年的大牢,早已沒了雄心壯誌,對什麽天下第一、武林至尊這些虛無縹緲的稱號也沒了興趣,心中所想的隻有一件事,那便是清理門戶,替死去的幾百兄弟,討回個公道!”


    夜王臉色驟變。


    今夜的行動,幾乎算無遺策,唯獨卻忘了,教主一枝花會選擇在這時阻攔。這個天底下,能讓他忌憚之人不多,隻有兩個,一個是宋金剛,另一個正是這魔教教主,當初他挑動了魔教內亂,篡位失敗後,隱居起來,一來如他所說,臥薪嚐膽伺機而動,二來正是怕一枝花報複。


    夜王道:“教主想如何討法?”


    一枝花道:“你有兩個選擇,第一,以死謝罪;第二,接我一招。”


    夜王尋思,既然來者不善,他與一枝花的這一戰,怕是難以避免。二十年來,他武功雖也有進境,但對陣一枝花,他也沒有必勝的把握,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放手一搏。


    一枝花武功雖高,但缺點也很明顯,就是太過於驕傲,凡事說話做事,都喜歡拖大,自己武功就算不如一枝花,也不至於連他一招也接不住,想到此,夜王朱典道:“我隻好選第二個。不過,望教主信守承諾,若一招之後,不能取勝,還請放過在下。”


    一枝花搖頭微歎,“若我是你,我會選擇前者。”


    夜王鄭重其事道:“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本王即將登上大寶?”


    一枝花問,“那個位子,真有那麽好?”


    夜王道:“這是朱某窮盡一生所奮鬥的目標,也稱之為理想。一個人,若沒了理想,那跟鹹魚有什麽分別?”


    一枝花凝視夜王不語,右手微舉,似乎在等夜王出招。


    黑夜之下,夜王天下無敵!


    東方漸白。


    天色將曉。


    夜王明白,機會就在一瞬間,他出手了。


    ……地宮。


    朱延不明所以,問:“不過是尋常藥材,有什麽可疑之處?”


    範小刀道:“第一次見到這些藥材名,是在小湯觀內,當時是小湯觀主,不對,應該是夜王的小湯觀內的一張提貨單,第二次見到卻是在鬼樓,兩份應該是上下聯。我看了一下發出日期,是今年四月十二日,正是漕幫被大江幫吞並前發出的最後一批貨。不過,巧合的是,那批貨一直在金陵城的城南碼頭,發貨之前,我跟趙行曾闖入過碼頭倉庫,所以對那批貨有些了解,這可不是什麽藥材,而是一百副金吾衛的甲胄!”


    “那又與錦衣衛有何關係?”


    範小刀道:“起初我並沒有懷疑到錦衣衛頭上。我和趙行追查過,這批貨本來是江南轉運司給陛下的壽禮,到了京城之後,沒有進入宮裏,卻徑直流向了黑市,後來前去提貨之人,是太平公主府上的師爺丁一。”


    “丁一?”


    朱延道,“是之前從六扇門出走,去了公主府上的那個捕快?”


    範小刀道:“他不是六扇門的人,而是錦衣衛安插在六扇門的釘子,去太平公主府,隻怕也是錦衣衛的安排。我們查過丁一,他一去公主府,就幫公主解決了一些遺留問題,又把公主在北周的那批私貨給盤活了,他不過一個捕快,哪裏有這麽大的能量,後來從北周使團的朋友那裏得知,是錦衣衛跟做了一筆交易。”


    薛應雄道:“沒有想到,連這種事,都被你挖出來了。”


    範小刀道:“我們工作不做細一些,豈不讓別人說是屍位素餐?”


    薛應雄道,“我們錦衣衛,也是內廷三大衛之一,要這些鎧甲,豈不多此一舉?”


    範小刀道:“錦衣衛的飛魚服,在京城權力雖大,但想要在壽宴之夜,混入宮中,怕還是不如禁軍甲胄方便一些。”他一邊說,一邊來到皇帝身邊,道:“陛下身邊的防衛,向來是禁軍之職,不過,身邊的十二死士,卻是薛將軍一手訓練,如果我將某個死士,換成了旁人,在方便之時,挾持陛下,是不是可以扭轉局麵?”


    薛應雄揮了揮手,道:“臆斷而已。”


    就在這時,皇帝身後的一名死士,忽然拔劍,向他背後刺了過去。


    範小刀早有防備,一拳擊中那人手腕,那人吃痛,向後退了兩步,範小刀轉身又是一腳,將他踢到一旁,其餘幾個死士,瞬間上前,將他控製住,薛應雄愕然,“你怎麽知道?”


    範小刀笑了笑,“又巧了!當初在城南碼頭查那批甲胄時,我手中燭火不小心,弄髒了一套甲胄的護心鏡,而剛才這位死士穿著的那一副,剛好又是我弄髒的那一副,上麵還有我擦拭的痕跡,所以我一進來時,就注意到了他。”


    範小刀揭下了死士的麵具,露出一副俊朗的麵容。


    這副麵容的主人,卻是麵目猙獰,一臉的不甘心。


    範小刀道:“李知禮,又見麵了。”


    此人正是當初被薛應雄帶走的李知禮。


    孫夢舞案後,李知行自殺,李知禮被薛應雄帶走,加入了成為了錦衣衛的一名暗衛。今夜之局,若是薛應雄讓其他死士趁機刺殺皇帝,恐怕都很難做到,但李知禮卻沒有這個忌諱。


    金陵李家,與皇帝仇深似海,將此事交給他,根本不需要動員。


    薛應雄隻是把這個機會給他,李知禮自然會對他感激涕零,對他要求做的事,言聽計從。


    範小刀道:“貓妖之事,在京城中流傳甚廣,這種驚天大案,卻被錦衣衛給壓了下去,從那時起,我們便開始懷疑錦衣衛。隻是沒有料到,薛將軍隱藏的夠深,就算夜王來了,你也一直深藏不露。”


    皇帝此刻心情複雜。


    一方麵是震怒,另一方麵是痛惜。


    作為跟著他從興獻王府走出來的兩個心腹之一,這些年來,薛應雄可謂替自己立下了汗馬功勞,他的母親也是皇帝的奶媽,這是一份信任,而皇帝也給予了他作為臣子能得到的一切榮譽。


    封爵靖國公,統領錦衣衛。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他不明白,為何薛應雄會背叛自己。


    “這些年來,朕待你不薄吧?能給你的,朕都給你了。薛應雄,你為何要如此做?”


    薛應雄道:“臣,也隻是為求自保而已。當初,陛下初登大寶,朝政凋零,國庫空虛,是臣給陛下提出的建議,抄金陵李家,來充實國庫。長樂公主是先帝義女,又是金陵李家之人,當初臣竭力阻止陛下迎娶長樂公主,可是陛下卻不肯聽,以她的性格,將來若在後宮坐穩,必會對臣清算,既然如此,臣唯有自保了。”


    皇帝氣得牙齒發冷,“好一個自保!那今日又為何要對付朕?”


    薛應雄道:“還記得當初進京之時,陛下是何等的意氣風發,要效仿太祖、成祖,成為一代明君,創太平盛世,而臣也一心想著能輔佐陛下,可是,棲鳳閣案後,陛下深居西苑,閉門不出,一心修仙問道,兩手不理政務,這不是我當初認識的陛下了。既然一心修仙不當皇帝,又何必貪戀權位,占著位子不肯鬆手?既然如此,何不讓位於太子?”


    朱延聞言,連道:“薛叔叔,小侄並無此意。”


    薛應雄道:“你也一樣,爛泥扶不上牆,我幾乎傾盡全力的幫你,你卻與你姑姑搞到了一起,一樣的不思進取!既然如此,高陽王有雄心大誌,又是王室之後,當初也有繼承大寶的權力,為何不讓他來!”


    宋金剛這時道:“行了,你們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我沒心情聽。薛應雄,既然如此,是時候來做個了斷了。”


    薛應雄道:“怎麽個了斷法?”


    “是你自己動手,還是我幫你來?”


    薛應雄哈哈一笑,“知道為何要把你們騙到地宮來嗎?就是為了對付你!在地宮之內,有黑石之力,你們的武功無法施展,在這裏,我說了算!來人!”


    話音剛落,從殿外衝進來百餘名身穿禁軍甲胄的錦衣衛,手持長弓,對準了眾人。


    長弓在手,寒意逼人。


    薛應雄掌握了地宮的話語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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