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富也沒想到,丁一竟說動手就動手,沒有任何拖泥帶水,而且一刀砍中了對方的子孫根,看來他下半輩子也隻能在宮中找份差事了。其餘混混見頭目被砍,紛紛叫喝,準備動手。


    丁一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長刀歸鞘,橫掃全場,眾人見他如此凶狠,竟無一敢上前動手。而在場的其他人,除了那頭目被砍的刹那頭來些許注目之外,很快就各忙各事,並沒有過分的關注,顯然他們已經習慣了這裏發生的一切。


    這裏是鬼樓,除了地下城之外,四處連接著一些暗渠、排汙溝,到處彌漫著腐朽、發黴的味道,來到這裏的人,要麽是江洋大盜、亡命之徒,要麽是三教九流、拐賣來的女子。一些人在這裏做著見不得光的生意,或商量一些非法的買賣,這就是鬼樓,一個獨立於京城之外的地下世界。


    牛大富咂舌,“你那一招夠狠的。”


    丁一心中卻波瀾不驚,“在鬼樓,沒有王法,沒有法製,要想活下來,就靠誰更狠、更絕,否則,我的屍體怕是早已躺在哪條不知名的臭水溝中了。”


    “難道就沒有人管得了這裏嘛?”


    丁一道:“不,有人。徐九爺。”


    徐九爺,在京城是一個傳說,除了與鬼樓有關的人外,幾乎沒人知道他的存在。可是,在鬼樓卻又是無人不知他的勢力,可以說,在京城,地上的皇帝姓朱,而地下的皇帝,則姓徐。


    數百年來,鬼樓一直存在,而且是京城的法外之地,廝殺、爭鬥,利益爭奪,在鬼樓早已是司空見慣,而且一直處於無序狀態,可是徐九爺的出現,將鬼樓的所有勢力握在手中,成為一股獨特的力量。京城之中的那些權貴,偶爾也聽說鬼樓的存在,但卻都不將這件事放在眼中,萬物皆有存在的道理,鬼樓的存在,反而可以替他們解決一些陰私之事,不過是一些江湖上的烏合之眾而已,隻要他們想,可以隨時將這股勢力扼殺。


    在美豔少婦的帶領下,眾人在一個陰暗的房間內,看到了徐九爺。他個頭不高,身體微微發福,臉上帶著一副猙獰的麵具,將麵部表情很好的隱藏在麵具之後。


    一名渾身赤裸的大漢,被吊在柱子上。徐九爺手中一根鋼鞭,每打一下,那大漢便發出一陣哀嚎。


    “規矩、道德與大明律,是我們地下城存在的根基。沒有規矩,鬼樓將是一盤散沙,沒有道德,鬼樓無法凝聚利郎,而沒有大明律,我們鬼樓將不複存在。”


    徐九爺又道:“餘必昌,你沒有經過我的同意,擅自在城中放高利貸,擾亂市場秩序,是為罪一;設計下套,草菅人命,逼良為娼,是為罪二。我以鬼樓之主的名義,判你有罪。”又吩咐屬下道,“扔到城東亂葬崗喂野狗。”


    屬下地上手巾,徐九爺擦了一下手,這才對丁一道,“丁一,當年你決定離開鬼樓之後,我們便與你再無瓜葛,我曾說過,再入鬼樓,便取你性命,你為何又偏偏要自尋死路?”


    丁一道:“我來尋兩個人。”


    “尋人?”


    “昨日城東如家客棧,夏雨荷母子被殺之事,你可聽說?”


    徐九爺笑道:“聽說是你們六扇門的捕快動手,與我們鬼樓何幹?”


    丁一道:“我去過現場,凶手殺人幹脆利落,應該是職業殺手,而京城之中所有的殺手,都歸你們鬼樓管。那兩人,兵器為圓口短刀、劍,個頭約在六尺左右,一人跛足。”


    徐九爺道:“我們樓內,沒有這號人。”


    丁一道:“我要看你們最近一月的接單記錄。”


    徐九爺嗬嗬一笑,“為客戶排憂解難,替客戶保密,是我們鬼樓的基本生意準則,若連這一點都做不到,以後誰還敢跟我們做生意?別說我們鬼樓沒有這兩個人,就算有,也不會交給你。丁一,你這要求,有些過分了。”


    丁一道:“九爺,念在當年相交一場的份上,這件事,算我求你。”


    徐九爺冷冷道:“正是看在當年舊情的份上,此時此刻,你還有口氣站在我麵前說話。當年,你賣主求榮,背叛老樓主,差點給鬼樓帶來滔天之禍,若非我約束他們,樓子裏的兄弟們,怕早就找你尋仇了。”他看了一眼牛大富,“不過,你這位朋友嘛,怕是沒那麽走運了。”


    話音剛落,有兩名壯漢上前,將刀架在牛大富脖子上。


    牛大富當即道,“九爺,各位好漢,在下隻是碰巧路過,此事與我絕無任何關係。”


    徐九爺笑道,“你放心,你是朝廷捕快,我們鬼樓不殺朝廷命官。不過,活罪難逃,來人,把他雙眼挖出來,扔在城東亂葬崗喂狗。”


    牛大富道,“別介,剛才那人已去亂葬崗喂狗了,再算上我,怕他們吃不消,要不先暫存在我身上,先不勞煩兩位了。”


    先前帶路的那少婦噗嗤一笑,“這個小兄弟說話著實風趣,若非長得有些寒磣,我都想把他留下來,給我逗悶解樂了。”


    牛大富道,“什麽叫長得寒磣,阿姨,你這句話,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啊。”


    那少婦聽牛大富喊他阿姨,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她素來自負美貌,雖然年過三十,但徐娘半老,風韻猶存,被牛大富一頓調侃,心中起了殺心。


    丁一道:“敢跟蛇蠍夫人童如花這麽講話的,你牛大富算是第一人了。”


    牛大富道:“原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蛇蠍夫人?”


    童如花笑問,“怎麽你聽過本宮?”


    牛大富搖頭,“沒有,我也是頭一次聽說。”


    童如花見他出言戲弄於他,怒道:“找死。”


    一掌向牛大富頭頂拍去,這一掌極為霸道,若是被她拍中,牛大富怕是性命不保。丁一見狀,連橫刀攔住,兩人過了一招,童如花向後連退三四步,“怪不得你如此有恃無恐,看來這些年武功又精進了不少,不知又是偷學了誰的武功?”


    丁一又道:“徐九爺,我跟你做一筆交易。”


    徐九爺道:“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談交易?”


    丁一慢悠悠道,“你們江湖人所追逐之事,無外乎名權利,天下沒有談不成的生意,隻要你的籌碼足夠,誠意足夠。”


    “說說你的誠意。”


    丁一道:“你交出那兩人,我答應你,護城河以北、西四胡同以東的地盤,都交給你們鬼樓。我知道九爺對這一塊垂涎許久了。”


    這時,徐九爺身後一名男子道,“這一帶一直是四合堂的地盤,崔堂主又怎麽會聽你的安排?”


    徐九爺對丁一的這一提議顯然動心了,聽到部下多言,厲聲道,“杜四,這裏還輪不到你說話。”


    那人眼神一冷,惡狠狠的盯了丁一一眼,不再多言。


    丁一道,“我自然有我的辦法,為了表示誠意,我想先送九爺一份禮物。”說罷,湊到徐九爺耳邊輕輕說了一個名字,徐九爺聞言,麵不改色,爽聲道,“好,這兩個人,我幫你查,明日一早,給你回複。”


    “告辭!”


    牛大富衝童夫人道,“阿姨,再見!”


    氣得蛇蠍夫人俏目寒霜,恨不得殺了這小子。


    待兩人走後,徐九爺擯退眾人,隻留下幾個心腹在房內,他眼神陰冷,望著眾人道:“我們鬼樓在京城紮根這麽多年,遭遇過多次危機,之所以能存活到今日,靠得是什麽,是規矩,是信譽,是忠心。如家客棧這個案子,是誰派人做的?”


    眾人無一回答。


    杜四道:“興許是流竄京城的野路子殺手。”


    徐九爺冷冷道,“再野的路子,也知道在這地界上做生意,該拜誰的碼頭,投誰的帖子。我統轄鬼樓這麽多年,最恨得就是有人吃裏扒外,若是有人背著我,在外麵亂搞事,休怪我手下無情。”


    他站在蛇蠍夫人麵前,“如花,是你做的嗎?”


    蛇蠍夫人笑道,“九爺,這事兒,沒有您吩咐,如花哪裏有這麽大的膽子。”


    又問另外一屬下,“秦罡,是你嗎?”


    秦罡莽撞漢子一名,伸手起誓,“若是我做的,讓天打五雷轟!”


    他來到杜四麵前,“杜四,是你嗎?”


    杜四稍微一愣,旋即道,“九爺,這件事若與我有關,便教我萬箭穿心,不得好死。”


    徐九爺又問了一圈,沒有一人承認。他淡淡道,“既然你們都不承認,那就隻好問他們了。”


    說罷,他拍了拍手,有兩名侏儒殺手從角落中被押了出來,撲騰跪倒在地上,“九爺,我們知錯,我們也是接到了青木堂的命令,前去刺殺那兩人,並不知道此事沒有您授意啊。”


    徐九爺道:“那刺殺之後,為何又連夜出城?究竟是誰指使?”


    “是……是……”


    兩人四處打量了一番,不敢亂說。


    徐九爺來到杜四身前,見他渾身顫抖,額頭見汗,冷冷道,“杜四,這些年來我待你不薄,一年給你的銀子,也足夠你養活家中的三房姨太,為何要吃裏扒外,幫著四合堂的人?”


    杜四見狀,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瞅準時機,向外疾馳而去。


    嗖嗖嗖!


    數十支短弩迎麵射來。


    正如他所說,遭受到了萬箭穿心之罪。


    徐九爺清理完門戶,道:“今夜好好審訊一下這兩人。”


    (晚上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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