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太子談完話,整個六扇門的人看範小刀的眼神,變得有些不同。


    人們在閑來無事之時,不由感慨這小子的運氣,剛來京城不到半年,就結識了錦衣衛、司禮監的高官,如今又成了太子殿下的朋友,要知道,許多人在京城混一輩子,都不一定能認識其中的一人,可他偏偏全都占了。


    太子朱延雄心滿滿,決心要用六扇門這個平台做出一番事業,範小刀剛巧成了其核心力量的一員,雖然還不是紅衣捕快,可他在六扇門中的地位和人氣,比紅衣還要紅。


    範小刀和趙行在草擬一份文件,要推行新政,先從整頓青樓賭場行業亂象開始,雖然說這件事有很明確的指向性,就是為了收拾百花樓,但是要在官麵上說得過去,不被人詬病,還得做到有法可依,那麽第一件事,就是要做出方案。


    從編製上看,兩人屬於緝盜司,整頓青樓賭場,跟兩人的職責八竿子打不著,但這隻是紙麵文章,難不倒他們,很快,六扇門就成立江湖新政辦,朱延牽頭,將範、趙、牛、丁等緝盜司骨幹與其他幾個專業人員抽調過去,同樣一批人,賦予了不同的權力。


    在幾次會晤之後,江湖司製定了《關於整頓娛樂行業市場亂象工作方案》的草稿,針對京城及各地的青樓、賭場等場所存在的亂象進行整治,尤其是拐賣婦女、暴力催債、偷稅漏稅,利用娛樂行業進行利益輸送等工作,整個方案分為三步走,一是自查自糾、二是專項稽查、三是特案特辦。


    明眼人一看,都知道這件事是要針對太平公主下麵的產業動手,可六扇門一切都是按大明律辦事。然而,這份奏表到了內閣之後,便沒有了下文。


    楊得水去催促了幾次,不過,他一個從四品小官,人微言輕,再加上缺乏豐富的政治`鬥爭經驗,進了文淵閣,被幾個小太監雲裏霧裏忽悠一番,懵懵懂懂就回來了。


    第一次投書,說是流程不對,也不告訴你哪裏不對,就被退了回來,找了個明眼人給掌掌眼,原來少了禮部的簽批,說什麽世俗風化之事,禮部要負責,到了禮部,禮部又說他們職責中沒有這項,踢了幾次皮球,又花了銀子,才勉強遞進去,可沒等到內閣大學士桌前,又發現了有錯別字,又被打回來,最後又是送禮、又是請客,最終把奏表送了進去,等了三四天,卻沒有了下文。


    銀子花了不少,事兒卻沒辦成。


    楊得水終於體會到那句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的感覺,以前幹副總捕頭,吃喝玩樂,有事情就推到總捕頭那邊,可如今總捕頭是太子,若連這點小事都麻煩他,他這副總捕頭怕是當到頭了。


    方案報上去,內閣不批,那就沒法執行。


    範小刀也看不下去了,“沒了張屠夫,還吃不了帶毛的豬不成?這件事總歸要辦,若批不下來,那就用別的法子。”


    趙行皺眉道,“我覺得玄。內閣中幾個大學士跟太平公主走得頗近,尤其是次輔張大人,聽說每日都要去太平道觀請安,很多經手的票擬,在遞上去之前,先要送公主那邊過目。我們這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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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擺著就是衝她去的,若能批下來,倒是反常。”


    “那還往上報?”


    “試探!”


    範小刀奇道:“試探?”


    趙行點頭,“太子殿下看似衝動,但心思確實縝密,他剛來京城,對官場的那些勢力了解不夠透徹,用這一招投石問路,看看朝中眾臣的反應,哪個是閻王、哪個是小鬼,誰在支持,誰在阻撓,可以摸得一清二楚,又是那些隱藏極深的牛鬼蛇神,興許也能詐出一兩個來。”


    範小刀一聽到官場這些事兒,就覺得頭大,不過趙行說得在理,佩服道,“你倒是看得透。”


    趙行道:“我也是聽我爹說的。據說這份奏折,在朝中引起了不小風波,幾個大學士也意見不一,就連禮部也被內閣喊過去議事。”


    範小刀笑道:“沒想到,我們寫得這東西,還能攪動朝堂。”


    趙行哂然道:“別把自己想得多厲害,朝廷吵架,那是常態,別說咱們要對權貴利益動手,就連平日裏買把掃帚,買點宣紙,都能吵成一片,每個人都搬出各種各樣的道理、聖人之言。”


    “這些人吃飽了沒事兒閑的?”範小刀道,“要我,把他們全部拉出去搬磚!”


    趙行道:“但凡形成一個決議,那都是經過互相的妥協、利益交換,比如你買個廁紙,就得經過工部、戶部審批,審批就得求人,求人,就得有利益瓜葛,或金錢,或權力,或某個知縣的缺兒,什麽聖人之言,什麽道德仁愛,到頭來都他媽的是合作愉快!”


    範小刀道:“你這憤世嫉俗的樣子,有當禦史的潛力。”


    趙行擺擺手,“這隻是其一,更嚴重的是朝中官員結黨營私,朋黨朋黨,以朋為黨,做事不問是非,隻關站隊。正因為不願意摻和這些破事兒,所以我才沒有踏入仕途,選擇當一名捕快。”


    範小刀問:“那百花樓的事?”


    趙行道:“等。”


    “等?”


    “隻要想做事,隻要一個機會、一個時機。”趙行道,“我們需要一個借口。”


    “什麽借口?”


    趙行想了想,道:“就比如薩拉熱窩事件、比如波士頓傾茶事件。”


    “我不懂。”


    趙行道,“像百花樓那種地方,又不是純潔的道德聖地,遲早會有事發生,隻要我們進去了,那事情以後怎麽走,還不是我們說了算?”


    範小刀點頭,“你懂得真多。”


    趙行哈哈一笑,“我也是讀書多一些,有個叫三觀的,他的書多看看,你會明白很多。”


    門外傳來敲門聲,“範捕頭?”


    順聲看去,看到門房宋飛站在門口,側進半個身子,手中拎著一個食盒,似乎有事。範小刀連起身,將他讓了進來,他將食盒往桌上一放,“這是隆興的桂花糕,您來嚐嚐。”


    趙行道:“看來小刀你如今地位水漲船高啊,我先回避一下。”


    範小刀攔住,“一起吃。宋老哥,您這客氣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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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事?”


    宋飛不住的搓手,看了看趙行,欲言又止,趙行笑道,“我還是走吧。”說罷,拿了一塊桂花糕,走了出去。宋飛這才道,“咱倆認識這麽久,也算有些交情了。想當初,剛入職時,還是我給你辦得手續哩!”


    宋飛是六扇門門房,剛入職時,作為門內老手,幫了範小刀不少忙,兩人平日裏打交道不多,但也算是合得來,“宋老哥,有事兒直說。”


    宋飛道:“前不久,太子殿下約談,說要清理掉一批人。”


    範小刀點頭,“好像有這麽回事。”


    宋飛歎了口氣,“前兩日,接到內務司通知,說要清退我,這都什麽事兒啊,我一老頭子,五十多了,馬上就要退了,沒想到會輪到我頭上。”


    宋飛好像是之前一個副總捕頭的親戚,如今那位總捕頭已退休,沒有人替他說話,也被列入清退對象。他問,“太子殿下找你談過?”


    宋飛道:“我哪裏能輪得到跟他見麵,不過是楊大人看我不順眼,公報私仇而已。”


    當年諸葛賢餘在時,宋飛跟楊得水不怎麽對付,他年紀大,脾氣又倔,經常忤逆楊大人,如今楊得水上位,而門房又是六扇門油水頗多的地方,又怎麽能讓他待著?


    “那宋老哥找我是?”


    “我這把年紀,要被辭退,要再就業怕也沒人要我,總不能讓我孤苦伶仃,全家睡大街吧?我尋思了半天,想來找你,幫我拿個主意。”


    “宋老哥太高看我了。”


    宋飛卻道:“在六扇門,誰敢小看您?您可是跟太子殿下一起吃飯的交情,隻要在他麵前捎句話,老哥我一定不忘你的大恩大德!”


    說著,噗通跪倒在地上。


    範小刀連攙扶起,“這可使不得。”


    宋飛老淚縱橫,道:“我也是被逼上絕路了。”


    範小刀想了想,“這件事直接找太子不合適,我還是找個機會,跟楊大人提一下,看看能不能留下你。”


    宋飛道:“我去楊大人家中拜訪過了,他一副陰陽怪氣,說我一年在門房這裏撈多少銀子,我也不過是貪點小便宜,賺點養家糊口的錢,你說這麽大一官,跟我們這升鬥小民過不去幹嘛?”


    範小刀覺得其中必沒那麽簡單。


    “就這些?”


    宋飛憤然道:“他開口說要留下可以,一千兩銀子。這不公然索賄嗎?再說,我哪裏有那麽多錢?”


    範小刀心想,這很楊得水。


    當初黃有才把牛大富弄進來,貌似也花了不少銀子,楊得水貪墨愛財,這事兒並不稀奇,當初諸葛賢餘在的時,他尚且如此,如今諸葛賢餘離開京城,他必然變本加厲。


    雖然沒有要到範小刀頭上,但也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他道:“等找個機會,我跟楊大人提一聲吧。”


    宋飛見範小刀答應下來,千恩萬謝,剛將他送出門,就看到牛大富跑了過來,“百花樓,出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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