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叮當逃出北周使館?


    這可是一件不小的事,他身份特殊,若是一直住在使館之內,那就是當今北周皇帝的義兄,是大明朝的貴賓,但若殺人逃出使館,那他的身份就是天策閣閣主,整個中原武林的敵人。


    雖然敵人有些強大,但以江湖司的能力,可以調動整個江湖資源,合力剿殺於他。


    楊得水道:“殿下下令,已經命他府上的三十名大內高手派到六扇門,保護你的安危,讓你從現在起,在未解決拓跋叮當事情之前,不得離開六扇門。”


    一個發誓要為徒弟報仇的拓跋叮當,一個隨時出手殺人的武學宗師,被他盯上的人,絕對不是一件高興地事,可是聽說不能離開六扇門,範小刀眉頭緊皺,“若是被困在六扇門不能出去,跟一個囚犯有什麽分別?更何況,我們手中還有案子要查!”


    “案子的事,你可以放一放,我可以派丁一來協助趙行。”


    趙行明言拒絕,“這件事,用不到丁一來幫,我自己搞定。”


    楊得水道,“我知道你們二人當年有過節,可如今過去多年了,都是同僚,不必記仇!”


    趙行冷哼一聲,依然拒絕,“這案子若是他來查,我退出。”


    範小刀怎麽都覺得不痛快,“我管他什麽拓跋叮當、北周武神,我偏偏不信這個邪,想要殺我,有什麽本事,盡管衝我來便是,我還偏偏要出去!”


    說罷,來到大門外。


    門外,傳來叮當鈴聲。


    六扇門外,拓跋叮當懷中抱刀而坐,雙目如電,冷冷的盯著範小刀,範小刀心中猛然一激靈,那種感覺,就像是被在雪地裏餓了數日的餓狼盯上一般。


    砰!


    大門關上。


    好險!


    他忽然響起那句話,道:“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我怕是已經死了好幾次了。”


    趙行道:“以他的宗師修為,他的眼神,的確能殺人。”


    範小刀問道,“那三十名高手,什麽時候到?”


    楊得水道:“今夜。我也沒有料到,拓跋叮當會公然在六扇門門口挑釁,不過,你也放心,他不會進來的,若是公然硬闖朝廷衙門,那無異於相當於北周與大明宣戰。”


    看來在援兵抵達之前,他是不敢出門了,想到此,範小刀道,“我看天字二號房也閑著,實在不行,我就去那邊先住幾天,正好跟一枝花做個伴,若真有事,他總不會見死不救吧?”


    薛應雄說過,一枝花是皇帝派人關押的,沒有他的旨意,沒有人敢把他放出來。但是若能想辦法把拓跋叮當引入地牢,讓兩人打上一場,沒準能來個兩敗俱傷呢?


    範小刀抱著鋪蓋,來到了天字二號牢房。


    一枝花見狀,“咦,能關到此處的,非富即貴,你待遇不低啊?”


    範小刀道:“前輩,拓跋叮當就堵在門外,他可是你當年的手下敗將,你們沒什麽想法麽?”


    “我有什麽想法?”


    範小刀道:“聽說,這些年,他勤加修行,武學修為更是一日千裏,已自稱天下第一,就連你也不放在眼中,這種話,你能忍?”


    一枝花哈哈大笑,“天下第一?一個虛名


    而已。你小子就別打那小算盤了,我與他之間,隻有切磋,沒有恩怨。更何況,我出不去。”


    “你說過,隻要你願意,這地方根本困不住你。”


    “我跟某人承諾過,往後餘生,絕不離開此處。”


    範小刀的武功,隻算是江湖高手,距離江湖上的頂尖高手,尚且有一段距離,至於像北周武神這種武道宗師,修為上更是有天淵之別,既然挑撥未遂,範小刀也就斷了這個念頭。


    入夜之後,天空中忽然飄起了雪花。


    這是今年京城中的頭一場雪。


    初雪。


    拓跋叮當保持著抱刀而坐的姿勢,一動不動,就像是一座雕塑。


    雪花飄落在他的身上,很快將他吞沒。冷風刺骨,可是這種溫度,對於在北周苦寒之地長大的拓跋叮當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麽。當年,為了殺一名領主,他曾在雪中潛伏三日三夜,最終在那領主經過之時,破雪而出,一刀封喉。


    寒風凜冽。


    兩名黑衣劍客,如鬼魅一般,呼嘯而至。


    劍出如龍。


    如兩道閃電,撕開黑暗的夜sè。


    空氣在這一瞬間凍結。


    時間也似乎凍結。


    兩柄劍攜帶著劍氣,形成鉗形之勢,刺向了拓跋叮當。


    拓跋叮當感應到劍意,在那兩名劍客即將抵達身前之時,忽然睜開了眼睛。


    叮鈴!叮鈴!


    兩道鈴聲響起。


    那兩柄劍即將刺中他喉嚨的瞬間,忽然改變了方向,從拓跋叮當身邊略過。


    而那兩名劍客,又向前衝出了三四丈之後,忽然卸去了力氣,一聲不吭,躺在了地上。


    鮮血,從喉間噴薄而出。


    將滿是白雪的地麵,染成了一抹殷紅。


    就如兩朵在雪地裏盛開著的海棠花兒。


    很快,大雪將那兩具屍體吞沒,大地又變成了一片雪白。


    這兩名劍客,是太子府中武功數一數二的高手,可是在拓跋叮當麵前,毫無招架之力。


    ……


    太平道觀。


    靜心堂內,香氣繞梁。


    外麵雖是凜冽寒冬,但這裏卻溫暖如春。


    太平公主站在窗外,欣賞著窗外院中的雪景,百花凋零,牆角的樹枝梅花,卻開得現眼。餘人坐在茶台之前,望著公主背影,眼神之中滿是敬意。


    他見過太多的女人,卻從沒有遇到過像太平公主這種女人。


    在皇帝眼中,她是乖巧聽話的妹妹,在政敵眼中,她就如一條五步之內取人性命的毒蛇,在百姓眼中,她又是享有極高威望的“觀音大士”下凡。嬌豔、嫵媚、理智、聰明、冷靜、放蕩、狠毒,這些詞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融為一體,造就了她獨特的魅力。


    餘人知道,他隻是太平公主的一枚棋子,可是他卻又甘願充當棋子。


    哪怕他曾經閱女無數,哪怕他曾是叱吒風雲的魔教軍師,在她麵前,唯有臣服的份兒。


    太平望著梅花發呆,良久才道,“拓跋叮當這一步棋,走得極妙。一個月來,範小刀他們如瘋狗一般緊咬我們不鬆口,如今而也讓他嚐一嚐,


    被瘋狗盯上的滋味。隻是,代價,怕是不小吧?”


    餘師爺恭敬道:“也倒不是,他本來就要殺範小刀,咱們那批貨在北周押了將近半年,我答應若能賣出,將利潤的三成讓渡與他,他也可以借用自己的關係,幫我們解封,順便解決咱們錢荒的燃眉之急,倒也是一舉兩得之事。”


    太平公主哦了一聲,便不再過問。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相信餘人的能力,既然讓他親自出麵與拓跋叮當談判,便全部授權於他,她隻關心結果。至於錢財,對她來說,就如美sè、官位、丹藥、抄寫的經書一樣,都是用來拉攏人、凝聚權力的一種工具,隻是實現她的抱負的一種手段。


    如此而已。


    她又緩緩道,“我書案上有一封密信,你自己看。”


    餘人拿起密信,信得開頭赫然寫著薛冰的名字,信得內容是薛冰最近籌謀寫一封彈劾的奏章,而裏麵都是一些太平公主的無中生有之事,讀完之後,又輕輕折上,放回了遠處,就連擺放的位置、折痕,都與先前一致。


    “你怎麽看?”


    餘人道:“群眾裏出了叛徒,我親自去處理。”


    太平卻道:“怎麽處理?殺了他?”


    餘人點頭。


    太平公主回過頭,淡淡道:“做人做事,格局要大。人,都會又犯錯一時糊塗的時候,薛冰是我們的人,在都察院磨煉了幾年,也曾投貼拜會過我,他還年輕,也有能力,是一把好刀,我故意沒有理他,晾了他兩年,據我所知,他是有把柄落在範小刀他們手中,被迫而為之,若能善加利用,可堪大用。”


    善加利用,可堪大用。


    這是太平公主定下的基調。


    如何利用,可堪何用?


    這是餘人要做的事。


    太平公主臉sè一緊,提高了聲音道,“更何況,為了給他挪地方,你還把畢節知府給殺了?據我所知,他的缺當初也是你安排的吧?”


    聲音中帶著一絲慍怒,她生氣的,並不是餘人殺了畢節知府,而是殺人之前,並沒有跟她請稟。


    餘師爺道:“畢節知府一上任,一上任,就魚肉鄉裏,變著法子摟錢。本來買`官賣官,都是生意,能摟到錢,也算你本事,可是他摟錢的時候,卻打著公主的旗號,這就不對了。而且,一年多來,弄得幾個富戶家破人亡,都跑到京城來告禦狀,所以幾個山賊深夜闖入他家中,將他家財洗劫一空,順手殺了他,這件事在當地百姓心中,可是大快人心。本來我想著公主要務繁忙,不想因為這等小事,勞煩公主。”


    太平公主聞言,眉頭緊皺。


    這是她最忌諱之事,你買`官,我賣官,本就是一錘子買賣,是生意。你打著我的旗號收錢,那就是你的不對了,果然,太平公主不再計較,道:“殺就殺了。”


    這種小事,就如過眼雲煙,散去便算過去。


    當務之急,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那便是眼下朱延對她緊盯不放之事,忽然,她又問,“你說,我那侄子對範小刀如此看重,若是拓跋叮當萬一不小心,我隻是說萬一啊,把他也順手宰了呢?”


    餘人心中咯噔一緊。


    他知道,接下來,又要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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