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葬崗。


    本是東城外的一個土山崗,這些年來,許多客死他鄉或染了瘟疫的人,死後都被扔在了這裏,加上許多窮苦人家,買不起墓地,死後也埋在此處,久而久之,這個小土崗就有了亂葬崗的名字。山崗內,有不少野狗、禿鷲等腐食動物,常年在這裏徘徊,就算是白天,也顯得有些陰森恐怖。


    此刻,亂葬崗外,早已被官兵包圍。


    負責這個案子的本來是順天府,當得知受害人身份是點蒼派掌門人時,將案子轉給了六扇門。兩人來到時,順天府捕快房的宋捕快道,“兩位大人,終於來了。”


    “先看一下現場。”


    宋捕快遞過來兩塊白色手帕,範小刀奇道,“這是作甚?”


    “可能有些不適,兩位忍耐一下。”


    範小刀哈哈笑道:“我們六扇門當差,什麽樣的屍體沒見過,不必大驚小怪!”來到一小土包下,看到了餘大地的屍體,忍不住“哇”的吐了起來。


    這哪裏是餘大地,這分明是“人一木大土也”!


    整個點蒼派掌門,似乎被某種利器大卸八塊,若不是順天府早已拚湊起這些屍塊,根本看不出是一個人來。現場內髒灑落的滿地都是,血跡橫濺,周圍幾株樹木、碎石上,都有劍痕。


    趙行來到場內,查探了地上腳印,隻是現場早已被人破壞,不過餘大地個矮腳小,又有血跡,還是很容易分辨出來,趙行指著一處道:“餘掌門是在這裏遇襲的。”


    又勘驗了樹木、石上劍痕,還有散亂的腳步,分析道,“對方來勢極快,餘掌門匆忙拔劍,所以此處腳步有些淩亂,樹、石上的劍痕,跟他手中長劍吻合,可見他也還手了。”


    餘大地乃點蒼掌門,武功雖然不比少林、少林等,但也是一流的江湖名宿,能在正麵與之對戰,而且還能殺死他,可見凶手的武功,絕不弱於他,而如今四大世家、八大門派高手齊聚京城,能打過他的人,屈指可數。


    趙行又前行幾步,指著餘大地斷臂,道:“在這裏,餘掌門左臂中劍,被齊生生切斷,所以鮮血灑落在石上,而且落地後的濺痕,也有一兩毫。”又指著地上拖動的血痕,“在這裏,他小腿中劍,在地上拖著殘軀爬了三四丈,最後靠在這塊石頭上,被凶手分屍。”


    宋捕快道:“究竟有多大的仇恨,對方才使出這等殘忍的手段!”


    範小刀道,“奇怪,怎麽現場隻有他一人腳印,沒見到凶手的腳印?”


    宋捕快道,“也許是凶手將腳印抹掉了。”


    趙信搖頭,否定了這個看法,“就算是抹掉,也會留下痕跡,而且是在夜間,又怎麽能做的如此幹淨利落?”


    不遠處,有五六名點蒼派弟子,坐在石頭上,更有一人嚎啕大哭,神情悲切,還有一人,表情木訥,如丟了魂魄一般。範小刀走了過去,眾人看到他,目光之中,卻滿是不信任。


    範小刀問道,“餘掌門遭遇,我們會調查清楚的。”


    一弟子道,“怎麽調查,調查什麽?我們都是江湖中人,講究以眼還眼以牙還牙,血債血償,用不到你們來管閑事!”


    另一年長老成的弟子道,“小顧,不得跟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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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爺這麽說話!”又衝範小刀道,“師門慘遭不幸,我師弟年幼,無法控製秉性,還望捕頭見諒,在下白傑,點蒼派大弟子,若有什麽差遣,盡管吩咐。”


    一番話說得不卑不亢,很是得體。


    範小刀道:“令師為何出現在此處?”


    白傑道:“為了方便參加武林大會,我們點蒼派住在城東的悅來客棧,昨夜三更時分,我在院中練劍,師父出房門,說晚上睡不著,要出去走走,我們也沒有多想,誰料這一走,便是天人兩隔。”


    悅來客棧在城內,距離亂葬崗不遠,不過卻是在城內。京城入夜之後城門關閉,餘大地一個人跑到城外來,又是什麽原因,要見人?還是其他的?這一說辭,不由令人疑惑。


    宋捕快道,“我派人去悅來客棧查過了,昨夜三更時分,夥計確實看到餘掌門一人離開,手中帶著劍。房間內也仔細搜查過,一切擺放整齊,沒什麽異常。”


    “宋捕快考慮真周全。”


    宋捕快道,“老刑名了,都是一些基本操作,不值一提。”


    範小刀問道,“白大俠,你們點蒼派在京城,可有什麽仇家?”


    白傑搖了搖頭,“我們生意主要在嶺南一帶,也有些在江南,家師從小訓導我們,行走江湖,以和為貴,凡事退避三分,才能保得平安,在京城連熟人都沒幾個,又哪來的仇家?”


    先前那弟子道:“師兄,別忘了,武當山大極門那個家夥!”


    範小刀問,“你說章飍?”


    “正是他,在來京城的路上,那個姓章的,跟我們掌門打了一架,被我們掌門給揍了一頓,說不定是他懷恨在心,故意偷襲我們掌門!”


    白傑訓斥道,“無憑無據,休得胡說!”又對範小刀等人道,“當時,章門主聽說我們是點蒼派來京城參加武林大會,他們也要來參加,於是提議與掌門比試一番,不過是尋常江湖中的以武會友,雙方之間並沒有齟齬。不過,昨晚吃飯時,我見掌門悶悶不樂,我多嘴問了一句,他說昆侖派白掌門欺人太甚之類的話。”


    昨日座談會,點蒼和昆侖為了爭最後一個名額,的確發生了爭吵,但白千萬也沒說什麽太過分的話,至於散會之後,兩人有沒有交流,那就另說了。


    這時,外麵傳來一陣哭聲。


    “餘掌門,你怎麽說走就走了啊?”


    眾人抬頭望去,隻見崆峒掌門劉崇義滿是哭腔,目中含淚,踉踉蹌蹌向這邊走了過來,幾名弟子跟在身後,麵麵相覷。


    劉崇義道,“昨日,咱們還商量著,點蒼、崆峒同仇敵愾,一並聯手鬥昆侖之事,想不到才一夜功夫,唉,連最後一麵都來不及見啊。哇……”


    當看到餘大地屍體時,劉崇義忍不住吐了出來。


    範小刀問,“昨日散會後你們又見過麵?”


    劉崇義道:“不錯,昨天下午,餘掌門說,我們點蒼、崆峒,位於八大門派末席,合則兩利,分則兩害,所以準備聯手與昆侖爭那一個名額,餘掌門還說,在比武場上找到殺死白掌門的辦法。”


    “什麽辦法殺死他?”


    “那他沒說。”


    遠處,又傳來一道聲音,“惡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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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


    話音剛落,幾個身影來到亂葬崗,為首之人,正是昆侖派掌門白千萬,此外,青城、峨眉、武當等門派的掌門、副掌門,除了少林寺,其餘都來到了這裏。


    七大門派,齊聚亂葬崗。


    點蒼派那名顧姓弟子道,“姓白的,肯定是你耍陰招,害死我們掌門!”


    白千萬冷笑道,“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


    其餘人看到餘大地屍體,也忍不住蹙眉。


    “那你來幹嘛,是看熱鬧嗎?”


    昆侖掌門道:“昆侖、點蒼雖相隔萬裏,但好歹都是八大門派,作為江湖同道,聽說餘掌門出了事,我們來探望一下,難道有罪嗎?”


    “哼,假惺惺!”


    白千萬道:“若不是看在你們師門罹難,就衝你這句話,拔了你的舌頭!”


    白傑上前施禮道,“白掌門,師尊遇難,凶手仍舊逍遙法外,我師弟有些莽撞,還請見諒。”


    白千萬打量了白傑一番,道:“沒想到,餘老怪那一副臭脾氣,倒是調教了一個如此知書達理的徒弟,既然你也姓白,咱們也算是本家,不如加入昆侖派,做我關門弟子,如何?”旋即又道,“還是算了,餘老怪一死,你就是名正言順的點蒼掌門了,好歹也是八大門派掌門,來昆侖有些屈才了。”


    這位昆侖掌門,雖然是江湖名宿,武功高強,但是說話為人,有些尖酸刻薄,令人極不舒服。若是讓他成了西北武林盟主,以他的秉性,不將武林搞得天翻地覆才怪。


    峨眉流連師太道:“點蒼掌門慘遭毒手,令幾日後的武林大會蒙上了陰影,實在是人間悲劇。”


    當歸道長道,“兩位捕頭,發生這等大事,武林大會,還能不能如期召開?”


    武林大會,是太子履新後第一次正式的江湖活動,早已提上日程,容不得更改,若是因為死了一個點蒼派掌門而梗概,豈不讓朝中諸位大臣,看了他的笑話?


    他承諾道:“此事與武林大會無關,武林大會照舊舉行。不但如此,我們六扇門還承諾,一定要在武林大會之前,捉到殺害餘掌門的凶手!不過,有件事,請各位前輩幫忙。”


    “隻要我們能幫得上,範大人盡管開口!”


    範小刀道,“餘掌門死狀離奇,讓我們毫無頭緒,各位前輩都是江湖上的名宿,見多識廣,還請移步現場,看能不能看出什麽端倪!”


    眾人紛紛稱是。


    來到小土包下,幾位掌門、副掌門來到了餘大地被害現場,流連師太看到死狀淒慘,忍不住道,“阿彌陀佛。”旋即退了出去。


    武當派當歸道長,看得異常仔細,甚至還取過了他手中的劍,仔細端詳了半晌,他問點蒼弟子,道:“餘掌門來亂葬崗,你們是知道的吧?”


    點蒼派眾弟子有的搖頭,有的點頭。


    見眾人反應不一,趙行立即喝道,“怎麽回事?”


    白傑臉色有些難看,不過既然對方已經看出來,也隻得承認,“我們知道。”


    “什麽事?”


    白傑猶豫片刻,才吐露實情:“掌門來亂葬崗,是為了練苦陰劍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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