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小刀“醒”了過來,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


    房間內裝飾古樸,應該是雙井軒專門給客人留下的客房,本來是裝醉,兩場酒下來,酒勁上頭,範小刀竟真睡了過去。


    範小刀覺得口幹舌燥,渾身燥熱,起身在房內找水喝,可房間內沒水,於是便下樓,來到了院中。看天sè已是下半夜,酒席早已散去,雙井軒也已打烊。


    冷風吹來,他腦子清醒了許多,心中後怕,以後不能這樣喝酒了。正要離開,忽然聽到不遠處的一個客房,有人在說話,聽上去像是李覺非的聲音,範小刀心中好奇,悄悄靠了過去。


    “我不明白,他不過是一尋常捕快,為何卻要我對他虛與委蛇?”


    聽聲音,正是白無常的。


    李覺非道:“他是宋金剛的義子,當年在青州府時,我便已注意到了他,沒想到宋金剛死後,他果然來了京城,而且又是唯一能與一枝花說得上話之人,當年宋金剛與一枝花關係那麽好,要想知道一枝花身上的那個秘密,隻有從他身上入手了。”


    偷聽別人說話,本來有失公德,範小刀本想離開,可對方談到的內容,卻與自己有關,於是留了下來。


    李覺非又道,“隻是這麽簡單的一件事,你也沒有做好。他現在在樓上睡著了,我在房內點了和歡香,一會兒你上去,服侍他入睡。”


    和歡香?


    難怪範小刀醒來之時,覺得渾身燥熱,原來是他在房內做的手腳,隻是李覺非沒想到的是,他體內的寒毒,雖然讓他每月痛不欲生,但卻能克製百毒,區區合歡散,根本奈何不了範小刀。


    李軼道:“李覺非,為了自己利益,你連自己女兒都舍得,可真夠無情的。”


    李覺非道,“你想哪裏去了,我從外麵找個青樓女子,來個暗度陳倉,黑燈瞎火,誰又知道?等生米煮成熟飯,他不會懷疑什麽的,隻是卻委屈你了。”


    李軼道:“為了你的‘大義’,你連娘的生死都不在乎,還在乎你的女兒?”


    李覺非長歎一聲,雙手按在李軼肩上,道:“軼兒,咱們夜雨樓表麵上風光,實則危機重重,稍有不慎,便會墜入萬劫不複之地,你也知道,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啊。”


    李軼冷哼一聲,“是為了你自己吧。”


    “今後,你要與範小刀多多交好,隻要能拿到魔教教主身上的那個秘密,我們夜雨樓在江湖上,在整個天下,那便是呼風喚雨,成為下一個金陵李家,就算是王朝更迭,我李家依舊能屹然於世。”


    李軼嗬嗬冷笑,“為了你的宏圖霸業,把女兒往火坑裏推,真是深明大義的好爹爹!”


    李覺非道:“你七歲時,就進入夜雨樓一層樓學習,日夜不休,十幾年下來,無論是江湖市井,還是機關計謀,無一不精,樓裏的那幾個師父,對你讚不絕口,就連我這當爹爹的,也看不透你,從本質上說,你我是一類人。”


    李軼道:“你也別抬舉我了,不是一路人,不進一家門。”


    範小刀聽得心中生涼,認識白無常這麽久,除了知道她是夜雨樓少樓主身份外,自己對她幾乎一無所知,


    而她之所以與自己接近,竟然是李覺非的安排,難怪她對自己時冷時熱。


    想到此,他心中也是一片淒然。


    從小到大,他極少與女人打交道,沒想到唯一一個有好感的女子,竟是在算計自己。想到此,隻覺得心口壓抑。


    李覺非道:“你們認識這麽久,你對那小子沒有半點情分?”


    聽到這個問題,範小刀心中也好奇,連豎起耳朵,想聽一下自己在對方眼中,到底是什麽地位,聽李軼道,“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李覺非也覺得糾纏這個問題沒有意義,道:“因為青虎的事,上麵對你極不滿意,我已經處理好了。你做好你自己的分內事,不要再惹事生非。”


    李軼道:“我隻是想知道青琪師姐的下落。”


    李覺非道:“這件事由我來處理,你不用管。上次,我們的人見到她,還是在鳳凰嶺,之後便杳無音信,以她的本領,隻要不想,天下又有誰能找得到她?”


    李軼道:“她離開夜雨樓前去北周之前,曾找過我,跟我說了一堆奇怪的話。”


    李覺非忽然變得緊張起來,“她說什麽?”


    “沒什麽,總而言之,聽上去好像是交代後事,我問她到底怎麽回事,她也沒有說清楚。”


    李覺非鬆了口氣,“她自小到大,性格就古怪,你知道她的。”


    範小刀聽到遠處有腳步聲傳來,有人來到李覺非門口,道:“樓主,您要找的姑娘,我找來了,相貌、身形與大小姐相仿。”


    李覺非道:“我知道了。時候不早,你帶她過去吧。”


    李軼道:“怎麽,你不要來瞧一瞧?”


    “這種事,我還是不摻和了。”


    李軼冷笑一聲,帶著那女子向樓上走去。


    範小刀躡手躡腳退了出來,看到白無常帶著一名風塵女子,向三樓走去,心中有種被欺騙的感覺,心中異常煩悶。


    李覺非與李軼這對父女的關係,有些奇怪。


    不像是父女,更像是上下級。


    更令人沒想到的是,李覺非會對他下藥,還準備讓人李代桃僵,找個青樓女子來冒充白無常,要與自己春風一度,還好醒來地及時,要是如此糊裏糊塗的交代了,豈不懊惱?


    想到此,他也沒有回房,轉身離開了雙井軒。


    ……


    次日一早,範、趙二人前往太子府,匯報武林大會之事。


    趙行見範小刀滿臉倦意,氣sè不好,打趣道,“怎麽,昨夜你回來時,已是後半夜,滿身酒氣,是不是那佳人之約,沒有盡興?沒什麽,男人嘛,第一次都緊張,我認識個郎中,他的虎鞭酒很管用,要不要給你弄點?”


    因為白無常之事,範小刀確實一夜沒睡。


    他怎麽也沒有料到,原來從一開始,白無常主動接近自己,是李覺非的授意,更是要準備算計自己,可是他口中所說的那個秘密,到底是什麽?


    這讓他苦思冥想了一夜。


    聽到趙行調侃,範小刀沒有接茬,道:“李覺非和他的春風夜雨樓,到底是什麽來路?”


    趙


    行一愣,道:“二十歲之前,李覺非不過是江湖上的一個遊俠兒,武功尋常,也沒什麽名氣,十幾年前,他不知為何,網羅天下能人異士,成立了春風夜雨樓,武功也突飛猛進,在曉生江湖的鼓吹下,據說能與少林、武當的高手一較高下。”


    範小刀問:“他的錢,是從哪裏來的?”


    在這個天下,經營門派也好,網羅高人也罷,都需要錢。春風夜雨樓這些年來,募集這麽多人,支出肯定是一筆天文數字,夜雨樓雖也有產業,但賺得那些錢,跟他們的花銷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趙行道,“沒人知道,怕是一個謎。不過,江湖上傳言甚多,據說是他發跡之前,曾去過一趟西疆,在隱陽城廢墟中,找到了一筆寶藏,但真實性待查。有人說,他與錦衣衛薛大人關係密切,但據我所知,太平公主手下的一些產業,都是通過夜雨樓打理。”


    兩人來到太子府上,卻被告知太子殿下正在會見一個重要的客人,讓兩人在偏房稍等片刻,兩人隻得等候。


    一個時辰後,允才道,“客人要走了。”


    範、趙才出門房,就看到太子朱延攙扶著太平公主,正親自送她出府,兩人有說有笑,正與範、趙二人撞了個正麵。


    範小刀、趙行連上前施禮:“見過公主殿下!”


    就在不久前,太子一派和公主黨鬥得不可開交,想置對手於死地也好,刀劍相向也罷,但兩人都是六扇門的人,給陛下當差,替朝廷辦事,麵子該有的禮節,也是不能省下的。


    太平笑道:“原來是範、趙兩位捕快,這幾日武林大會,本宮也聽說了,辦得不錯,你們辛苦了。”


    趙行道:“公主謬讚,一切皆是分內之事。”


    太平公主臉sè一變,原本笑靨如花的俏臉,忽然變得冷若冰霜,“好一個分內之事,在駙馬府門口,殺死我的家臣,也是分內之事了?”


    趙行sè變,正不知如何回答之時,範小刀卻裝作滿頭霧水狀,道:“公主說得是什麽?屬下怎得沒聽明白?”


    太平公主一愣,旋即莞爾一笑,回頭對朱延道,“寶哥兒,真是招了個好屬下。挺好的。”


    “姑姑什麽意思?”


    太平笑道:“揣著明白裝糊塗,這一招,你可學不會。”


    範小刀道:“我就當公主殿下是在誇我了。”


    太平公主倒也沒有生氣,道,“江湖路遠,山高水長,範捕頭,一路上要小心啊!”


    範小刀滿臉詫異,奇怪的望著她,是真正的一頭霧水了。太平公主沒有解釋,對朱延道,“你說的事,姑姑會跟師父說的,時候不早,我再不走,就有人閑言碎語,說我賴在你府中蹭飯吃了。”


    朱延大笑,道:“姑姑若真想吃,朱延一年三百六十日,都隨時為姑姑準備著。”


    太平公主微微一笑,看了範小刀一眼,“江南的飯味道太甜,聽說範捕頭是山東人,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慣了。”


    說罷,上了馬車,離開了太子府。


    待太平公主走後,朱延立即換了一副臉sè,雙拳猛然砸門,憤然道:“豈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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