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主?!”程知知瞪圓了雙眼,一時間驚愕得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孟渝北施施然從電梯裏走出來,越過程知知走了幾步,停住,轉身問她:“我今天才搬進來,第一次下樓倒垃圾,垃圾桶在哪你知道嗎?”


    “……”


    水雲間小區的大型垃圾箱擺放在小區一樓的側麵,程知知先領著孟渝北坐電梯到1樓,陪著他倒完了垃圾才原路返回,坐電梯上樓。


    再次回到安靜的電梯裏,程知知忍不住開口:“那個……你怎麽會住在這裏?還有,你怎麽突然從a市回來的?”


    孟渝北按下程知知所住的樓層數,偏過頭看了她一眼,卻突然發問:“你之前一個人幹什麽去了?怎麽現在才回來?”


    孟渝北下午6點就被司機開車送回了水雲間,回來後連自己公寓都沒回就直接去敲程知知的屋門,哪知道敲了半天門,進門後隻看到了一個剛睡醒的宋菁菁,程知知卻不在房裏,問宋菁菁程知知在哪裏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孟渝北一等就等到了現在,而程知知一直沒回來,眼看著時間越來越晚,孟渝北不大放心,這才提溜個垃圾袋下來來停車場等著,倒沒想到還真碰到了程知知。


    孟渝北話裏的濃濃的怨夫語氣讓程知知一愣,下意識就開始解釋:“我……我一個朋友來t市,我去接機順便帶他去吃飯。”


    程知知愣著臉一副沒搞清楚情況卻下意識開始解釋的樣子和四年前一樣,有點傻氣,還有點可愛,孟渝北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突然偏過臉,嘴角卻不可抑製地微微上翹。


    程知知在跟孟渝北解釋完之後才覺得有些窘,先不說她根本就沒必要說得這麽詳細,而時隔四年這孟渝北一問就自動把一切都老實交代了的毛病,怎麽還沒改過來!!!


    孟渝北收住笑意,輕咳一聲,“房子是嘉言前段時間幫我找的,照計劃本來你出事那天我就可以搬進來,哪知道我最後住進了醫院,後來又回了a市,這才耽擱了,今天一回到t市我就住進來了。”


    程知知“哦”了一聲,瞄了瞄孟渝北胳膊上的繃帶,輕聲詢問:“你的胳膊……好些了沒有?”


    孟渝北笑著看向程知知,“好多了,而且現在……不疼。”


    孟渝北說最後兩個字時有意無意地加重了語氣,程知知一瞬間就想起,前幾天的天光微暗時,她站在空無一人的客廳裏,舉在耳邊的手機中,還在a市的孟渝北用低沉性感的聲音對她說:“因為現在在和你說話。”


    程知知的臉不爭氣地有些微紅,她轉移了話題,“你怎麽突然回t市了?怎麽不在a市好好養傷?”


    程知知說完這句話後,本來和程知知並排站著的孟渝北卻突然側過身體,緩緩地向程知知靠近,程知知一點點地後退,最終慢慢被孟渝北困在他和牆壁中間。


    這樣的姿勢讓程知知感受到了些微的壓迫感,她有些呼吸不暢,剛想推開孟渝北時他卻突然微微彎腰,盈滿笑意的眸子對上程知知有些慌亂的眼睛,“剛剛你不是問我怎麽突然回t市?現在我告訴你原因,因為我在離開的那一天答應過你,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程知知的臉頰越發燙了起來,連呼吸越發困難了,這時剛好電梯就停在了程知知所居住的22樓,她迅速低下身體逃離了孟渝北的禁錮範圍,聲音有些不穩:“我……我到了,我先回去了。”


    說完就很快鑽出了將要合上的電梯門,匆匆往自己的公寓走,怎麽都不敢看身後的孟渝北。


    孟渝北輕笑一聲,站直身體,跟著程知知慢悠悠地出了電梯。正在掏鑰匙準備開門的程知知聽到後麵有腳步聲傳來,眼光一瞥就看到了跟過來的孟渝北,有些羞惱地開口:“你怎麽不回你自己的公寓?跟我過來做什麽?!”


    孟渝北卻十分無辜地回看程知知:“我就是回自己家啊。”


    程知知住的這棟樓一層隻有兩個住戶,她抬頭望了望自己門上的2201,再望了望自己隔壁的2202,有些不可置信:“難道……你住我隔壁?!”


    孟渝北閑庭信步地走到2202的門口,往2202的門鎖上輸入了密碼,接著按下門把,“哢噠”一聲,門應聲而開。孟渝北拉開門,衝旁邊一臉驚訝的程知知微笑,笑容程知知怎麽看都覺得有一股子狡黠的意味,:是啊,新鄰居,以後還請多多關照。”緊接著,孟渝北就在程知知難以置信的目光裏走進了2202,然後“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孟渝北剛關上2202的門,程知知麵前2201的門就被人從裏麵拉開。


    “哎呦我去!”宋菁菁一打開門就看到站在門外的程知知,嚇了一跳,“橙子你回來了傻站在門外做什麽?嚇我一大跳!”


    程知知什麽話都沒說,維持著剛才的表情繞過宋菁菁進了自己的公寓,放下手裏提的包後就坐在沙發上發呆。


    程知知這副丟了魂的樣子讓宋菁菁有些發怵,宋菁菁輕輕走到程知知的身邊坐下,看著程知知的臉色試探著開口:“橙子,你剛剛發了微信後好半天都沒上來,我發微信你又沒回,我就想著下去找找你,你現在這是……這是怎麽了?”


    程知知雙眼有些空洞地直視著前方,仍是一副魂不附體的樣子,聲音有些輕飄飄的,“菁菁,你猜我剛剛遇到誰了?”


    “誰?”


    “孟渝北。”程知知轉過臉,看了一臉擔憂的宋菁菁一眼,臉上的表情總算有了些變化,“他居然住在咱倆隔壁!!!”


    “……”


    宋菁菁腦中緊繃的弦立馬就鬆了下來,她長舒了一口氣,胳膊搭上程知知的肩膀,“就這事兒啊!我還以為你遇到色狼流氓被人這樣那樣那樣這樣了呢!”


    程知知現在沒空理會宋菁菁的過度腦補,而是問:“你知道孟渝北住咱隔壁?”


    “知道啊,”放鬆下來的宋菁菁從麵前茶幾上的果盤裏掰了根香蕉,拿到手裏慢慢剝皮,“下午他搬進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我還以為他一早就告訴過你了,所以就沒跟你提。看你嚇的,就像三魂少了七魄一樣,來,吃根香蕉壓壓驚。”說著宋菁菁就把手裏剛剝好的香蕉送到了程知知的嘴邊。


    程知知低頭咬了一大口香蕉,還是有點難以接受,“他,他怎麽會住咱家隔壁呢?”


    “巧合吧,”宋菁菁一邊繼續剝著香蕉皮,一邊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著孟渝北早早就告訴她的說辭,“我聽說房子是徐嘉言,就是徐清依她哥幫他找的,估計就是看這裏你們公司近,條件又還可以,才讓他住這。”


    “是這樣嗎?”


    程知知就著宋菁菁的手又咬了一口香蕉,總是感覺哪裏不大對的樣子,宋菁菁開口:“鄰居就鄰居唄,又不是同居,隔著好幾道牆呢,快點把你的小心髒給我放回你的小心窩裏。孟渝北又不是洪水猛獸,看你嚇的。”


    宋菁菁可能不會明白,孟渝北雖然不是洪水猛獸,卻比洪水猛獸還要讓程知知望而生畏。


    自從重遇以來,程知知對孟渝北的態度都是矜持且有些抗拒的,也許在宋菁菁看來自己隻是太過驚訝才會如此反應,可隻有程知知自己才明白,她之所以驚嚇成這樣,是因為她開始覺得,她往後,是真的開始要和孟渝北,慢慢糾纏不清了。


    不,也許早在孟渝北在公司的停車場裏衝出來把自己護到懷裏的時候,早在程知知在君宴的包間裏見到即將和她成為工作同事的孟渝北的時候,或者還要更早,早在她四年後第一次在君宴的電梯裏偶遇到孟渝北的時候,她和孟渝北,就已經注定將來再也無法分割得清清楚楚。


    程知知慢吞吞地嚼著手裏剩下的香蕉,朝宋菁菁露出一個安慰的笑,“我沒事菁菁,就是太驚訝了,你知道我和孟渝北四年前分手了嘛,突然知道前男友住到自己隔壁來,換誰都會驚訝的,我現在已經好多啦。”


    程知知的表情看起來確實輕鬆了一些,宋菁菁這才徹底放下心,繼續開導的最後一步:“其實鄰居這種又沒啥,下了班你一般都直接回家,回家了你又不會再出門,頂多在公司見一見,其他時間基本上是碰不上麵的。”


    宋菁菁這點倒是說對了,程知知作為一個名副其實的宅女,下了班後要是沒有重要的事回了家是不會再出門的,除了公司裏的工作碰麵,私下裏的碰麵還是可以幾乎為零。


    “你說的對,不就是鄰居嘛,又不是同居,回家關了門之後誰見得到誰。”像是為了說服自己,程知知把宋菁菁剛剛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就是就是。”宋菁菁也在旁邊連連點頭。


    在知道孟渝北成了自己的鄰居後,程知知便拿宋菁菁的這套說法來安慰自己,可是她忘了,鄰居也是有很大幾率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直到後來,程知知才明白,這些用來安慰自己並且聽起來頗有些道理的說辭,放到了如今的孟渝北身上,全是放屁。:):):)


    **


    孟渝北回到t市的第二天,徐嘉言就打來電話,通知孟渝北和程知知綁架案的幕後主使王建已被警方順利逮捕,而王建被抓捕後,對自己所犯的罪行供認不諱,檢察院很快就對包括王建在內的三位犯罪嫌疑人提起訴訟。


    在之前警方開始著手調查的時候,程知知還不大相信王建是幕後主使,畢竟程知知和王建兩人間最大的矛盾無非就是王建企圖鹹豬手並且潛規則甄筱小白兔的時候被程知知揍了一頓,可是之後程知知也在趙珊的牽線下向王建道歉了。而且,照那晚的情況看,王建應當對徐嘉言還有萬*是存有幾分巴結和忌憚的,這件事怎麽著也應當翻篇了。


    可王建現在這般咬著她不放,甚至和另外兩個綁匪一起企圖綁架她,難道是因為說好的手寫五千字檢討她隻是交了個打印版的???


    法院開庭這天,孟渝北陪著程知知一起坐在法庭裏一直到整個案件審理結束,審判結果雖然十天之後才能出來,但王建的牢獄之災十有八.九是免不了的了。


    為了逞一時之氣,或者為一時之利,違法犯罪,代價卻是拿往後十年甚至幾十年的人身自由做交換,值得嗎?


    坐在程知知身邊的孟渝北看程知知麵色不大好,像是看出程知知的心中所想,他小聲地在程知知耳邊說:“他做錯了事,受到懲罰是應該的,這才是法製社會。”


    程知知低低地“嗯”了一聲,她並沒有同情王建和另外兩個綁匪,而且她在看到孟渝北的手臂被綁匪拿刀劃成那樣的時候恨不得立刻讓警察把他們抓起來關一輩子。


    她隻是在想,這場綁架案其實根本就沒有必要發生,她和王建本就沒有什麽深仇大恨,如果沒有這場綁架,她不會遭遇那一場驚嚇,孟渝北也不會受傷,而王建和另外兩人更不會入獄。


    退庭的時候,程知知跟在孟渝北後麵走出了法院,到了法院門口程知知才發現徐嘉言也來了t市,並且正和負責本次案件的t市鼎鼎有名的檢察官寧遲遠握手寒暄。


    徐嘉言在看到孟渝北後朝孟渝北點了點頭,和檢察官又說了幾句後才朝著孟渝北和程知知所在的方向走過來,“我和遲遠說過了,盡量把罪名往重的方向起訴,大概十天之後才會宣判結果。遲遠跟我說,按照現在這個情況,關上他個十年八年絕對不成問題。”


    “嗯,”孟渝北朝徐嘉言點了個頭,“這幾天來回奔波周旋辛苦你了,謝謝,欠你一個大人情。”


    徐嘉言笑起來,帶著些天生的紈絝氣,“你要是覺得欠我人情就趕快養好胳膊,我公司裏還有一大堆項目等著你去接手呢。”


    孟渝北淺笑著點頭,“一定。”


    徐嘉言把目光轉到孟渝北側後方的程知知身上,話鋒一轉:“對了,還有你程知知,既然綁架犯已經被抓住了,你這兩天休整好了就可以回銳遠銷假,我的公司可不養閑人。”


    雖然程知知和徐嘉言隻見過兩三次,可這僅有的兩三次見麵裏,她卻見識到了這位家族企業年輕的上位者所有的權勢和手段,所以,程知知對這位總公司的大老板是充滿了敬畏,“我知道了徐總,明天我就回公司正常上班。”


    程知知一本正經、兢兢業業的態度倒與他從前見過的其他富家子弟身邊趨炎附勢不思進取的女人不大一樣,徐嘉言剛剛繃起來的臉開始破功,他的眼神身上滑過,“當然,你是渝北的人,我可以酌情寬鬆處理。”


    顯然,徐嘉言的這句“渝北的人”成功地讓孟渝北臉上的笑意更深,可程知知卻皺起臉,有些想解釋,卻又不敢。


    這可是自己公司最大的大老板,她可沒熊心豹子膽敢和這個人爭辯。


    於是最後,程知知還是選擇閉嘴。


    “我能幫的都已經幫完了,你們就安心等著十天後的審判結果就行。”徐嘉言的司機已經把車開到了法院門口,徐嘉言朝孟渝北點頭致意,“我等下的飛機回a市,就不和你們聊了,渝北你好好養傷,我先走了。”


    “辛苦你了,路上小心。”


    “嗯。”


    孟渝北抬步下了法院門口的石階,目送徐嘉言的車走遠,才回過身看著還站在數級石階上的程知知,“傻站著做什麽?回家去啊。”


    程知知在孟渝北的目光裏從石階上一步一步踏下來,等到離孟渝北還剩兩級石階時,程知知停了下來,看向孟渝北的目光一瞬間凶狠許多,“剛剛,徐總在說我是你的人時,你怎麽不解釋!”


    孟渝北的個子比程知知要高上許多,程知知隻有站在比孟渝北高兩級台階的石階上,才能俯視孟渝北,才能顯得自己很有氣勢。


    孟渝北淡淡反問,“那你在聽到嘉言在說你是我的人時,怎麽不反駁?”


    她敢麽!!!程知知腮幫子氣鼓鼓的,孟渝北卻笑得神清氣爽,然後湊過去在程知知的耳邊小聲說了一句,“其實嘉言說的也沒錯,要是你不能接受‘你是我的人’這個說法,你也可以認為‘我是你的人’,畢竟從那一晚之後,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


    “你!”程知知的腮幫子的更鼓了,而臉頰上不知是因為氣憤還是害羞染上的紅暈卻越來越深,越來越大。


    真是,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於是,孟渝北情不自禁地抬起左手,在程知知的右臉頰上輕輕捏了捏,“一生氣就鼓著個腮幫子,你又不是青蛙。”


    “哦,”程知知淡定地揮掉孟渝北在自己臉上作亂的左手,麵無表情地說,“我不是青蛙,是□□。”


    “哦?”孟渝北輕聲笑,“那□□小姐,我這塊天鵝肉掉你嘴邊,你吃不吃?”


    “不吃不吃不吃!”


    孟渝北的笑聲十分愉悅,“哦,原來我在你的心裏還真的是天鵝級別的啊。”


    “你!”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和孟渝北鬥嘴她根本就沒有一點贏麵!程知知又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孟渝北,“現在開始,我拒絕和你說話!”


    “很好,”孟渝北繼續笑,“那我不說,隻做。”


    程知知心裏快到了暴走狀態,這個人!這個人!怎麽什麽話到了他嘴裏,聽起來這麽不正經!


    程知知迅速邁下剩下的兩級台階,氣衝衝地把孟渝北丟在身後,快步地走向自己停在法院兩側停車場的白色大眾。


    程知知卻沒看見,在自己背向孟渝北的那一刹那,孟渝北的眼神倏然就暗了下來,臉上的笑意突然就變得有些苦。


    這要是換做以前,程知知,應該是不會就這麽拋下他就走的吧。


    畢竟四年前的程知知,連先掛斷電話都不舍得,怎麽會先轉身就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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