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繁。月輝如水般流淌在樹梢之間,奈何樹高林密。如水般的月輝竟撒不下一絲一毫,密林下,伸手不見五指,走快一步都擔心一頭撞樹上,頭破血流。


    夜,殺人無罪。黑,殺氣彌漫。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所有很少有巨樹敢貿然高於樹林,即便有也會被暴風刮倒,折斷。但如若經曆過暴風摧殘而不倒,必然扶搖直上,俯視四方。就好比,葉小飛眼前獨占一道矮丘的巨樹,四周空蕩蕩,一株巨樹如撐天之手,扶搖直上,不知道高低大小,一眼過去,龐大的樹杈撐出視野的極限,眼睛都裝不下了。


    側耳傾聽,依稀能聽到躲藏在風中的敲擊聲:兵器撞擊之音,越來越多,越來越近。


    葉小飛自然知道獸人絕對會尾隨,隻是不知道數量,但,他現在十分不滿,嘀咕道:“獸人的腦袋真是進水了,難道他們要暗殺我,還披著鎧甲?武器敲打在鎧甲的聲音,就是最刺耳的警報,真是粗魯的暗殺術。”


    說話間,葉小飛跳上矮丘上唯一的巨樹,樹枝遮掩,藏一個人就是一眨眼的事,更何況,當身影閃進一道陰影,立刻如水般波動。


    “隱身術!”


    靈級隱身術,如人間蒸發,即便是羽化級強者也能欺瞞一二。至於那些頭腦簡單的獸人,遇到這種狀況會怎麽樣?葉小飛也想知道,身影一閃,跳到更高的樹杈靜立著,嘴角勾起一絲戲弄得微笑,期待的如同等待電影開幕的頑童。


    ——————


    “虎頭,人不見了!”一道畏畏縮縮的身影再三猶豫,忍不住過來查看,驚恐的發現失去葉小飛的身影,那個跟了一夜的身影,失蹤了?


    “獸人,真是陰魂不散!“葉小飛嘀咕一句,考慮要不要把這些獸人全部殺死,城外殺人,精靈也管不到。正猶豫,便見樹根下人影憧憧,起碼有百多號獸人,其中一虎頭人躍了上來,自己嗅了嗅葉小飛最後一個腳印氣味。


    虎頭人低吼道:“那個人類剛剛離開,但氣味從這裏就斷了,被他發現了,但,這顆巨樹四周空曠,那他隻有一個方向可以去。叫兄弟們上樹,搜!沒有夜視能力能力的就打火把。死要見人,活要見屍。”


    明火執仗,遠看,就像星光墜入巨樹裏,火把的光芒一閃閃,仿佛為誰指明方向。


    “白癡獸人,我還以為能暗中撈點便宜。”一個躲在樹冠裏的身影低聲咒罵:“這些獸人絕對是獸人之中最愚蠢的,我都忍不住衝上去,把指揮的獸人腦袋挖出來,看看是不是水喝多了,腦子進水。殺一個人類,明火執仗!”


    “夜精靈使。”又是一道身影從陰影之中走了出來,身形如水般動蕩,漸漸浮現出整個高挑矯健的身影,腰掛袖珍小弩,兩柄黑身黑刃的嗜血毒刺在手裏翻飛跳躍,如兩條如魚得水的魚兒。顯示出對方對匕首高超的掌控能力。


    “目標發現被跟蹤,必然嚴加防範,”那個先出來的暗夜精靈微微搖頭:“獸人作孽,下次別讓我碰到這些獸人。走,我們的首要任務是監視裁決者甘道夫。”


    聲音還在回蕩底吟,兩個暗夜精靈立刻消失在原地,不過,消失前最後想一處黑影投去一道目光:矮人也攪合進來了?看來那個人類活不過今晚,不用再費心。


    不遠處,直到暗夜精靈徹底離去,躲藏於濃密樹枝的黑皮膚矮人紛紛從藏匿之處跳下,其中一人後怕道:“還以為被發現了,看來暗夜精靈隻是徒有其名,連我們都發現不了。”


    從樹上跳下的不多不少正是五十個黑皮膚矮人。


    “殺人越貨,”矮人互相傳遞道:“看到人類就殺,遇到獸人攻擊就擊退他們。”


    矮人這一動,聲響更大,讓豪爽的他們憋著嘴,走了大半夜的路抵達這荒山野嶺,成為無私的獻血者,把蚊子全部養肥。所以,今夜要是無功而返,必然丟盡顏麵。


    “看到落單獸人立刻剿殺,被發現就推到人類身上。”


    磨刀霍霍的矮人朝巨樹摸了過來。


    ——————


    葉小飛屏住呼氣,隱身術作用下,身影,氣味,溫度全部消失,這裏就沒有這麽一號人:憑空消失。不過,他離頭領虎頭隻有五六米,四周便是各色各樣舉著火把找人葉小飛的獸人,有狼頭人,有虎頭人,也有最善追蹤的狗頭人。


    不下於五個獸人從他麵前跑過去,最近的一個不夠十公分,吹口氣都能打在對方臉上。葉小飛憑著堅韌的忍耐,被獸人熏臭的氣味,憋得滿臉通紅。如果不是對方離開的早,下一秒就會把它熏出原形。


    “看來,狗頭人愛吃翔,果然不是吟遊詩人編出來嚇小朋友的故事。”


    葉小飛強打精神,盯著急躁的虎頭:雙方不過五六米,暗中突襲,必有奇效,一擊便能擊殺。群龍無首,獸人自然退去。不過,他剛要動,又是一波黑影衝了上來,打斷他的暗殺。


    “虎疙瘩。”矮人頭頭顯然和嫌棄眼前肮髒的獸人團隊,作幹嘔壯道:“該死的狗頭人,影響我的食欲。那個人類呢?”


    虎頭正在消化矮人突然出現,是為什麽,而且是如何找到自己?巧合還是一路尾隨?


    葉小飛反倒有點迷糊:他並沒有得罪過矮人一族。


    葉小飛卻不知,眼前這些黑皮膚矮人來自於深淵,千年前被趕跑的矮人族群,回來找麻煩了。矮人同樣受到神的指引,全力剿殺人類諸國。隻有神,才能讓精靈和矮人同在一個酒館各吃各的。按照葉小飛的預計,矮人就不該出現在精靈王國的土地上。


    虎頭正為丟失目標發怒,毫不客氣的頂了回去,道:“該死的矮矬子,你們跟蹤我們?”


    虎頭仗著人數比對方多,絲毫不給對方好臉色,鼻孔朝天,滿臉嫌棄。


    矮人一族盡管加入深淵的魔族,為其效力,但,其自尊心又因這件事而極其要強。


    “矮矬子?”這並不是虎頭第一次對矮人不敬,但,黑暗的環境下,總容易勾起犯罪的苗頭,以及怒火噴放。


    “蹩腳野獸,你若再敢侮辱偉大的矮人一族,找死。”


    “內訌?”葉小飛聽在心裏,看在眼裏,下意識的看了看手上兵乓球大小的千年黑蘭花藤,嘀咕道:“我正準本用靈根勾引逃跑而躲藏在附近三根千年黑羅蘭藤。”想到什麽開心的,笑嘻嘻的嘀咕:“既然如此,就先熱熱身。獸人殘殺無辜,早就該死,矮人與其同流合汙,絕對不會是無辜。”


    “你想幹什麽?”虎頭橫刀站立,厚背虎頭刀火光下,閃爍著森寒的鋒芒,粗中有細,左手背在身後,打出手勢,暗中召集四散搜尋的獸人,但氣勢絲毫不落下風,嗬斥道:“就憑你這點人?也敢跟我叫板?給我滾犢子,不然讓您們腦袋別在胳肢窩下。死不瞑目!”


    葉小飛立刻就斷定這是一個有腦子的獸人,至少現在是有點腦子,懂得嚇唬人,又知道拖延。


    矮人卻是有點慫了,看到從巨樹上紛紛往這裏趕的獸人,立刻知道,要麽現在翻臉就殺,要麽賠臉道歉,否者等對方所有獸人圍過來,一旦打起來,必輸。


    “虎頭,我隻想知道那個人類呢?”最終,矮人放低了身段,隻有傻子才會在打不贏的情況,開戰。


    葉小飛一臉陰笑,不知道什麽時候默不作聲的走到一個對持的獸人和矮人之間,看了一眼崩成一根筋的兩個人,笑得更陰險了。


    此時雙方全部上了巨樹,距離地麵十二三米,互相對持在樹杈橫生的樹幹上。光禿禿的一根樹幹上,隻有進和退兩條路,旁邊再容不下半個腳印。


    葉小飛的身影已經來到一個獸人身後,一個高舉狼牙棒的狼頭人,緊張的對持,讓彼此滿頭細汗,卻不敢放下武器。


    五六米右下角的矮人和虎人越談越有勁,仿佛從剛才一觸即發的臨戰狀態緩過神,為了一個人類的蹤影打一仗?還是新仇舊恨,算個清楚?但,最後的理智讓他們區域平靜,畢竟,理論上矮人,獸人和精靈還是同盟關係,盡管神都不待見誰。獸人貪婪精靈的財富和土地,遲早要打。而精靈和矮人千年之前那場爭霸戰遺留的仇恨,也遲早要清算,隻有死亡和鮮血才能補償彼此。當然,矮人和獸人自古就看不慣彼此,一個說對方矮的像一陀翔,一個說對方是野獸長錯了方向,成了孽畜。


    矮人和獸人從未認可過彼此。或許他們會在和精靈清帳之前,先幹起來。


    所以,現在,葉小飛就是點燃仇恨之火的引子。


    黑燈瞎火,誰又能看清楚誰?


    葉小飛從背後猛地握住身前狼人的雙手,青皮狼爪,全力往下壓,狼牙棒呼嘯而下。


    砰————放鬆下來的矮人如壘球一樣被抽飛。慘叫一聲,筆直的掉落。


    助狼頭人一臂之力後,葉小飛爆退,身影如水波般波動,仿佛要現出原形,幸好在最後一顆躲入樹杈拐角,波動的身影快速恢複,再次隱匿身形。


    狼頭人震驚的向後看,他必須抓出控製他身體的凶手,那一棍不是他揮的,盡管,此時狼牙棒還在他手裏。但,身後空無一人,那一棒就是他揮的。


    “虎疙瘩!你!”矮人怒火中燒,死抓著手中的武器。


    這一驚變,所有矮人都警惕萬分,一絲一毫的風吹草動,都會釀成不可估量的可怕後果。


    葉小飛默不作聲,往上爬了五米,到一偏僻處的樹杈上,這裏,有一對互相深情凝視的獸人和矮人,彼此的眼睛舍不得離開對方一秒鍾。


    “混賬,吼,你在幹嗎?誰下令你攻擊的?”虎頭大聲嗬斥,安撫雙方。


    “啊啊啊啊————”又一個矮人從雙上慘叫著跌落,腦袋重了重重的一棒,暈頭轉地,一頭砸下,生死不明。


    五十個矮人,折了兩個!


    所有人的目光循著聲音的軌跡,看到樹杈上一臉無辜的狼人,以及對方欲哭無淚。


    這一看,矮人們怒了,裝!還要騙到什麽時候?一個接著一個殺?這算盤倒是算的精巧。


    矮人們紛紛對這眼前的獸人投去仇恨的目光。


    其中一位矮人,隻見一道狼牙棒急速在眼前放大,就在他仰望之際,對麵的獸人攻擊了,狼人碩大的狼牙棒呼嘯而下。


    早有準備的矮人下意識的格擋,反擊,重重的一錘,直接輪番眼前的獸人。


    這一回,掉下去的是一個狼頭人!


    “吼!——殺————”


    葉小飛捏著嗓子,躲起來,一嗓子出去,響應相當激烈——————


    叮叮當當————兵器,防具激烈碰撞,夾雜著淒厲的慘叫以及怒嘯。


    夜,本就是死神眷顧的顏色,今夜重歸沒讓死神空手而歸。


    誤會和謊言的力量是無窮的,也是血腥的。


    葉小飛開著隱身術,安安靜靜的捧著兵兵球打的千年黑羅蘭藤靈根,默默的祈禱著:“最後三根千年黑羅蘭藤,哥在召喚你們,快出現為你們死去的兄弟報仇吧!順便獻上你們的靈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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