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宛還在勸說那個人:“想好了麽?快些拿主意,你看那個,都半死不活了。要是他死在這兒,你可一文也撈不著。”


    地下那個人的確不動彈,不知道還有氣沒有。


    人販子也有點慌神兒,要真是這人砸在手裏死了,別說錢沒有,八成還得破點財打點。就算他把人當牲口賣,這人畢竟不是牲口,真死了,這裏的官衙門地頭蛇一定會借機敲他油水。


    “好好好,賣給你。”


    白宛笑了,可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錢袋,秀氣好看的眉毛又微微皺起來:“哎呀,我身上隻有一貫半……要不,你跟我家去取錢去?”


    人販子的臉色變得賊難看:“什麽?一貫半?”


    “我出來時候帶了五貫的,可是剛才買了東西了。”白宛指指地上的簍子:“我家住城外,路也不算遠,小半天就能走到,你跟我去取吧,怎麽樣?”


    她的表情特別純真,口氣特別無辜,可是我怎麽覺得,這白宛,和我知道的白宛大不一樣,簡直象隻小狐狸似的,瞅著她,恍惚覺得她背後一定生著條尾巴,還在得意地搖啊搖的。


    而與之相對的,人販子那張臉啊……苦得能擰下三斤黃連汁來。


    “走半天?”


    現在的天色仿佛已經過了午,再走半天那可不得天黑?城外天黑了怎麽會太平,山裏可有狼啊蛇啊那些,說不定還有劫道的強人


    。行,要是他跟著這姑娘去,拿不拿到錢是一說,拿到了錢有命沒命回城裏就是另一說了。


    “去去去,沒錢站一邊兒去。”


    “噯,我是做好人啊,看著他們可憐,你也挺可憐,所以才想幫你個忙的。你看你看,那人快不行了,你是不是還得破費幾文買個窩窩給他們吃?”


    這倒是真的,四周那些扛活兒的賣騾馬的也開始找吃的了,有的啃幹糧,有的就花上兩文喝碗雜麵湯。


    人販子也有點餓了。


    人在餓了的時候,往往會變得沒有耐心。


    “你看,都這會兒了,下午恐怕沒一個半個時辰就收市了,要買人的上午早買了,下午不會有什麽人過來……”


    白宛夫人年幼的時候這麽精明啊?怎麽長大了倒……沒靈氣兒了?


    相貌,眼神,舉止談吐,好象都不及小時候了。


    好象一顆寶珠,璨燦晶瑩。可是過了幾十年,寶珠還是寶珠的樣子,卻人老珠黃,沒有讓人心動歡悅的通透圓潤了。難道這就是常言說的,少是觀音老是猴兒?又或者,好漢不提當年勇。呃,似乎都不對頭。


    那就是,類似傷仲永?


    對,有點象。小時了了,大未必佳。


    人販子還是在猶豫。但是能看出來,他已經動搖了。


    白宛適時的說:“對了,我這裏還有剛買的東西……你看看,還有什麽是你能用著的?盡管挑,加上我手裏的錢,換這兩個人,你也不算太吃虧了。”


    人販子終於被說動了,他蹲下來,揭開白宛那個簍子裏的油布。


    裏頭都是些日用的東西,油鹽醬醋,蠟燭燈油紙張等等,人販子挑了鹽,又挑了蠟燭,這些不重,又人人要用,比其他的還貴些。再挑了挑,又拿了些別的,連那厚厚的紮在一起的草紙都拿了——這東西也是人人需要人人要用的


    。


    “行了行了,他們兩個歸你了。”


    人販子把那兩個半大孩子腳下拴的鐵鏈子打開,接過了白宛的東西和錢,有點不情不願地說:“真是,虧大了……這些錢還買不到一隻羊呢。”


    兩個人還不及一隻羊!


    我猛然想了起來,這,這……


    雁三兒和我說過的,他們兩個被一個還不算大人的孩子買下來,兩個人加一起都沒賣上一隻羊的價錢!


    我剛才隻光注意白宛,現在才把注意力分給那兩個在地上爬不起身的大孩子。


    ——咳,他們這樣蓬頭圬麵骨瘦如柴的樣子,一時真難分辨出來!


    這,難道他們,就是曾經的,師公和雁三兒嗎?


    就這麽,這麽兩個快死的,落魄的半大孩子?


    我那個風骨絕佳清貴無雙的師公,還有那個殺氣凜然性子直爽的雁三兒……


    人常說,英雄不怕出身低,他們兩位要當年真這麽落魄,那出身可以說是低得不能再低了。


    那個人販子先離開了,白宛叫過旁邊一個閑漢來,讓他去雇了輛驢車。看起來這兩個人是沒辦法再走半天路跟她回城去了。她又從旁邊兒的小食攤兒上買了兩碗雜麵湯。


    那兩個孩子喝湯的時候,我倒是看出來一點端倪。那個顧不得燙大口猛灌的,他的手生得很好,用雁三兒跟我講過話來形容就是:一雙天生練劍的手。


    是的,人我認不出來,可手我認得出來。


    因為雁三兒這幾年時時到沙湖來,教我拿劍,拔劍,練劍,有時候手把手的比劃,我怎麽會認不出來這雙手。


    還有,另一雙手。


    細瘦,纖長,雖然,雖然現在沒有那麽白皙,沒有那麽優雅,咳,可這是師公的手,我當然也認得


    。


    可是……


    我更加疑惑了。


    怎麽……怎麽會是白宛買下了師公和雁三兒?


    雁三兒可從來沒提起過啊。


    而且,如果是白宛將他們從人販子手裏這樣救下來,那後來白宛怎麽會倒過來成了師公的徒弟?


    這講不通啊。


    雷芳喃喃的小聲說:“這不是我的夢,肯定不是。”


    是的,我現在也能判斷,這應該是我的夢。


    也許是,我和雷芳的夢境連接在了一起,所以剛才她會遇到她的未來姐夫,而現在又遇到了我師公和雁三兒。


    驢車過來,我看著他們上車而去,在後頭急追了兩步。


    可是眼前的一切,象是水中幻影一般動蕩起來,雷芳在後頭喊我:“小笙,小笙!”


    忽然間所有的一切象彩紙般破碎成一片片的紛紛墜下,我忽然醒了。


    原來雷芳不是在夢中喊我,而是她已經醒了,順便將我喚醒。


    “哎,剛才我們……”雷芳抓著我的手:“剛才咱們是做了同一個夢,對吧?”


    我點了點頭。


    那個夢太過真實了。


    真實的不象是一個夢。


    平時做夢,醒來後印象模糊,夢中人的麵目,夢中的情景,都象霧裏看花,極不分明。


    可是這個夢裏,氣味,顏色,聲音……一切的一切,有如身臨其境。


    雷芳也同我一樣恍恍惚惚,心神不定。


    “真是,這個夢……”她看一眼窗外,春雨綿綿不止,外頭的天色才剛蒙蒙亮


    。


    和我的滿腹疑竇不同,雷芳卻興奮地差點兒手舞足蹈,一心想再試一試。可是既然人已經睡醒了,短時間內想再睡著做夢可沒那麽容易……


    而且,我有些後怕。


    什麽都沒弄明白,甚至連自己怎麽入夢的都不知道,萬一出什麽紕漏,不但自身難保,更拖累了雷芳!


    師公以前告誡過我,幻術看起來輕鬆,可是卻極為凶險,曾經有一位前輩朝對手施術,卻被對方抵擋反彈,自己身受重傷……重傷並不可怕,可怕提,傷愈之後,他成了一個傻子,心智不全,癡癡呆呆,再也沒有好轉。


    我和雷芳這一次入夢,看起來似乎有趣,可是現在定下神來一想,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來。


    “雷芳,這事兒,不要和別人講。”


    她嘻嘻笑:“我知道,我不說就是。你們這些人都神神秘秘的,故弄玄虛。隻要你下次再帶著我一起就行……那個胡餅味道可真不錯。雷家莊附近可沒有那麽好吃的餅子。”


    我差點兒氣得倒仰,真是越無知越無畏啊,我還心有餘悸,她卻一心隻惦記著吃。


    不過我的怒氣來的快去得快。


    這件事本來就是我的錯,不能怪雷芳。


    “那個胡餅也沒什麽難做的。”我順口說。


    “咦?你知道做法?”


    我笑了笑:“嗯,做起來不費事,我做給你嚐嚐吧。”


    很奇怪的一件事,我沒學過廚飪,起碼,這輩子沒學過,甚至連廚房的門都沒踏進去過。


    但是我知道怎麽做飯做菜。


    這胡餅並不難做,隻是要做的好吃,總得有點獨門密方。


    揉麵的時候,我有一種奇異的感覺


    。


    雷芳練完了劍,跑到廚房外頭轉來轉去,不時探頭問一聲:“好了麽?”


    我用火鉗子把已經烤好的餅從爐裏夾出來:“好了,你嚐一嚐。”


    餅烤得外脆裏嫩,表皮焦黃,散發著一股濃鬱的甜香味。


    “好燙好燙……”雷芳把滾熱的剛出爐的餅左手拋右手右手拋左手的一陣忙亂,掰了開來吹吹,咬了一口。


    “唔!好吃好吃!”


    我把餅陸續夾出來,雷芳把嘴裏的東西咽下,睜大眼說:“哇,你做這麽多?”


    “又不是隻給你一個人吃。”我把最先出爐的幾塊胡餅裝進盤裏:“這些,請雷莊主也嚐嚐吧,還有芬姐那裏,也送一盤。嗯,一盤留給你,還有我師公呢。”


    雷芳已經把一個餅全吃下了,抱著肚子一副滿足狀:“小笙你還有這手藝,以前你怎麽不說?”


    我也是剛剛想起來啊。


    不知道是不是跟夢裏吃過那個餅有關係。


    雷芳喚人來給雷莊主送餅,她自己則等第二盤出來,親手端了給雷芬送去,還不忘叮囑我她那盤一定要多留些。


    最後一爐出來,我分裝了兩盤,一盤是留給雷芳,一盤裝進一個提盒裏,去見師公。


    ————————————————————————-


    大橙子實在讓俺無語啊。。。


    他中午喝果汁,吃薯片的時候,把薯片擺成了象圖上那樣。。。


    我奇怪他為啥不吃呢,他指著那個跟我說,“品”~~~~


    我才想起他前天學會了品字~~


    咳,請大家欣賞薯片品字。。還有,胖嘟嘟的橙肉爪一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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