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女子,為什麽甘心住在這樣一個地方,忍受不公的待遇……隻是因為她是在分享旁人的丈夫嗎?


    為什麽呢?我想,憑她與文飛,就算離開這個文家,也可以過得很好。


    憑什麽讓自己過這樣的日子?


    是因為……愛嗎?


    這個字眼,如此陌生。


    我陪著文夫人說話,可是卻有點心神恍惚。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愛不應該是這樣的。


    我一直以為,象父親母親那樣的,才是愛。讓人幸福快樂,讓人矢誌不渝,一生一世一雙人。富貴不相忘,貧賤相扶持,日子如何過並不要緊,重要的是,有對方的一顆心。


    可是文夫人有什麽?


    她有丈夫的心嗎?還是有幸福快樂的日子?


    文夫人有些氣力不足,說話輕巧,問我們一路來路上好走不好走,又問家中住在哪裏,家中還有什麽人這些話


    。巫真顯然也極喜歡她,特意說:“那個瓶子裏的香露,我們攢了大半年的香花,每天天不亮就去山上采,不能等太陽升起來,太陽一升起來,花一開,香味兒就散開了,沒有這麽香,須得趁天不亮時上山去采,上頭沾的露水單用另一個瓶子收起來,浸花的時候還可以派用場。”


    文夫人就笑著說:“真是心思靈巧的姑娘。我年輕的時候可沒有你們這麽會玩兒。”


    巫真忙說:“這可不是我的主意,我這人笨。巫寧她鬼點子最多,我可沒有她靈巧。”


    “嗯,都好。”


    文飛笑吟吟地在一旁陪坐著,他望著文夫人的眼中滿是欣慰與孺慕。


    這裏應該極少來客人,文夫人也很少能這麽笑著和人聊天說話。


    這想法讓我又是一陣心酸。


    如果自己不來,隻憑文飛說過的隻言片語。我怎麽也想不到他是住在這樣的屋子裏,在這種屈辱中長大。可他卻仍然背脊挺直,不比任何人差——不,在我眼中,他比那些穿著綾羅綢緞目光空洞言語無知的紈絝們強百倍。


    “還有這些幹果,也是我們自己在山上摘的。”巫真笑嘻嘻地說,文夫人特意把那個盒子打開看,裏麵分成四格,整齊地碼著幹棗子,山核桃。小指頭般大的野鼠果,還有一格齊齊整整的,文夫人問:“這是茶葉?”


    “不是茶葉。是一種山草葉,泡茶喝極香,還可定心安神。”我解釋說:“我父親也很喜歡喝這種草葉茶,不過不知道和您的病有沒有衝突。”


    文夫人笑著說:“你們也嚐嚐我這兒的茶吧,也是我自己采了門後小院兒裏的花兒草兒製的。不知道你們喝不喝得慣。”


    文飛說:“母親也太偏心了,這茶平時都不給我喝……”


    他一向穩重,現在卻象少年人一樣在母親麵前撒嬌,我又是意外,又想笑。


    可是……不知怎麽,卻想起我的母親……


    她去的早


    。我們連麵都沒有見過,我對她的印象,隻來自於她的畫像。還有父親的描述。


    若是我母親還活著,我肯定也會象文飛這樣,不管在外頭如何,回到母親麵前,隻是一個全心依賴的小孩子。想撒嬌,想逗她開心……


    “你一個大小夥兒。喝這些異香異氣的茶做什麽?照我看,你喝白水就很好。”


    文夫人笑著說,我和巫真都笑。


    文飛笑起來異常好看,就象個孩子一樣。我想,他根本不需要那些華服美飾來襯托,他自己已經足夠完美。


    破屋陋室又如何?受人排擠又如何?


    憑他的本事氣度,將來一定會大有作為。就象他自己說的那樣,憑本事讓母親過上好日子,讓自己在人前堂堂正正,站得直,說話響。


    我……自然也會幫他。


    文夫人和我們說:“我未出嫁時,名字裏有個月字,你們喚我月姨好了。你們現在在京城,住在哪裏?方便不方便?“


    我正要說話,外麵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響,越來越近,聽著有人在外頭問:“文飛?文飛?你在不在屋裏?”


    文飛一怔,與月姨對望了一眼,站起身來應了一聲:“在。”


    月姨說:“你去看看吧,老三來幹什麽的。”


    文飛應了一聲出去,月姨說:“我也不跟你們見外啦,喏,那邊的櫃子裏第二格就是我製的茶葉,巫寧啊,你取出來,自己動手泡了茶來吧。”


    我答應了一聲,月姨又說:“原來我這裏有個小靜伺候著,今天前麵宅子裏有喜事,人手不夠,把她也叫去幫忙了,這不,這會兒還得客人自己沏茶倒水的,見笑了。”


    她越是解釋,越是顯得前院文家人實在霸道過分。


    外麵的人說話聲音並不小,聽得清清楚楚


    。


    來的那人說:“快快,你快跟我去前院兒,有客人來了。”


    文飛淡淡地說:“三哥來了。不知道是什麽客人?同我又有什麽關係?”


    “有什麽關係?我倒看不出來,你可是長本事了,連越家的人你都能攀上!”


    攀上!


    這個詞何等難聽。


    我把茶壺放了下來,越家的人?


    難道,是昨天我們遇見的那位越彤姑娘?還是她家的其他人?


    昨天她可倒是說起,說知道文家今天要辦喜事。聽著外麵那個什麽三哥的口氣,似乎對越家是忙不迭的巴結,這還能倒打一耙說別人攀附?


    月姨坐直了身,顯然也在聽外頭的談話。


    文飛隻淡淡地說:“我與越家的人沒有交情,客人想必也不是衝著我來的,我就不過去了。”


    他轉身進怪,那個三哥一急,也跟著進來:“怎麽同你沒關係?人家越公子和越小姐可是點名要見你!你別在這兒跟我瞎撇清。快跟我過去,這可是父親的吩咐,你要是怠慢了貴客——”


    那最後一個字拖了長腔,其中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


    文飛沒出聲,可即使隔著一道簾子,也能感覺到外屋的氣氛僵硬緊張。


    月姨忽然出了聲:“飛兒,既然是你父親的吩咐,你就隨三少爺到前頭去吧……不要對客人失禮,讓人看文家的笑話。”


    她眼中忽然有了一種異樣的光彩,那光彩讓她憔悴的麵容忽然顯得容光煥發,美麗了起來。


    提到文飛的父親的,她仿佛換了一個人一樣,變化如此之大,讓我意外之極。


    她——她是真的那麽愛文飛的父親嗎?即使被如此對待,也還在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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