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我說得又快又急,幾乎上氣不接下氣。等我一說完,才發現自己最後一句幾乎象是用力的呼喊出來一樣。


    我一喊完,屋裏頓時靜下來,靜得甚至有些讓人不安。我急促的喘氣,覺得胸口憋得難受,臉上火辣辣的,眼睛發酸發脹。


    過了有一會兒,父親才出聲。


    “你和從前,不大一樣了。”


    我怔怔地看著他聽他說下去。


    “你小的時候,脾氣倒是很爆的


    。後來越長大,就越喜歡把話往肚裏藏了。心裏想的什麽,總是不說出來。”


    是麽?我印象不太深。


    父親的笑容有點苦澀,伸過手來,輕輕摸了下我的頭發。


    “你說的沒錯。我原該比任何人都更相信你才是。”


    “我不是……”我不是責怪他的意思。


    可是,在我內心深處,也許……


    也許我的確是失望,失望他沒有相信我。


    他是我的父親,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從小他撫養我長大,我會的一切,都是他教給我的。


    人們總說樹高千尺,總須落葉歸根。


    父親就象是那株大樹,縱然這世上所有人都不相信我,父親他……


    他也應該相信他的女兒。


    父親眼中帶著悲憫,輕聲說:“對不起。”


    不不,我不是想聽他說這個。


    可是象是有什麽東西噎在喉嚨裏,我發不出聲音來。


    “這句話我也一直想說而沒說。”父親的聲音裏透出許多東西來,讓我除了心酸,還有隱約的恐懼。


    是的,恐懼。


    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麽。


    從見到父親的第一眼起,那種快樂就恍如海市蜃樓一樣,我拚命地去確認。這一切並非幻境。


    可是我仍然在害怕。


    也許……我知道自己害怕的是什麽,隻是我不肯承認,不願正視。


    父親拿起了那枚圓筒,又仔細端詳了一回。


    “你仔細看過這個了麽?”


    “還沒有


    。”我輕聲說:“這個剛到我手中。”


    不過我心裏覺得有點希望,父親這樣說,難道是他看出什麽來了?


    可是,這東西大概已經過了許多人的手,人人都想探究出其中的秘密來。外表上真有什麽不同,大概也早讓人看出來了。父親隻是看了這麽一刻,能比別人多看出什麽東西來呢?


    “這個東西。也許不是個信筒。”


    “不是?”


    可是,它的樣子和我見過的一些信筒十分相似啊,大小相似。樣式也差不多。不過一般的信筒總有一端能打開,或是直接在筒身上開縫,可以將裏麵的紙條布條東西扯出來。這個卻是完全打不開的。


    於是,得到這個東西的人,無一例外琢磨著怎麽打開它。也許還有人想要把它劈開鋸開,但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沒這樣做。


    父親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已經是正午時分了,我們和齊泰生糾纏了整個上午,這會兒才發現自己口幹舌燥。


    “也許這東西做成個信筒的樣子,每個看到它的人。都在琢磨著怎麽打開它。但如果它本來就不是一個信筒,而是當成別的用處呢?”


    “不是信筒?那會是什麽?”


    父親拿起那個圓筒來再仔細看看,然後遞給了我。


    “不要把它當成個裝了東西的信筒。你覺得這個能做什麽用?”


    那用途可多了。


    比如,可以做為一種信物。或者其他什麽類似的功用。也可能……


    父親將那那圓筒豎了起來,在手裏反弄顛倒轉圜。


    “也或許這是把鑰匙。”


    “鑰匙?”


    “好好收著吧,我想,這個定然有用處


    。”頓了一下。父親說:“我想,今天或明天。該有位客人來了。”


    我有些茫然:“誰?”


    “巫真,我傳了訊息給她。”


    巫真——


    這些日子我很少想起她來。


    一件事接著一件事發生,根本騰不出空來。


    可是,我疑惑地看著父親,叫巫真來做什麽?難道父親想一家團圓?


    師公和雁三兒說起從前的事情來,對巫真並不客氣。之所以沒有撕破臉,不過是因為她還姓巫。巫真她自從嫁了人之後,就竭力的與巫這個姓氏撇清關係,一心隻做夫家的人。


    連師公後來為我的事情尋上她想請她幫忙,她也沒有答應。


    我不恨她。


    隻不過,我也沒辦法再把她當成我的姐妹,我的親人。


    “有些事,總要說開來。”


    會有什麽事,非得說清楚不可呢?


    我不願巫真再見到父親。


    這種別扭的心情就象小孩子一樣。一切都是自己的才好,牢牢霸占住,不肯分一點給別人。


    父親是我的父親。


    而巫真,她早已經離開了我們,放棄了我們。


    “對了,莊裏今天來了客人?”


    我順口說:“對,齊泰生來了。”


    父親眼睛眯了一下:“齊笙的親爹?”


    “對。”我和父親說起過這人。


    “你要喊他父親麽?”


    這語氣有點酸溜溜的,我有點詫異,看著父親臉上明明就有一絲不舒服,還要作出大方的神情


    。


    我忍著笑說:“我們三兄妹和他跟仇人一樣,他這次來,應該為了這隻信筒來的,恐怕還有別的目的。”


    父親還是有些悻悻然。


    就象我不願意把父親分給別人一樣,父親也不願把女兒分給別人。


    這該怎麽說?在同件事情上同樣小氣,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嗎?


    好吧,我們算扯平了,巫真讓我疙瘩,可齊泰生又讓父親耿耿於懷。


    我出了門就把這事兒跟師公講,剛才憋笑憋得臉發酸,現在總算可以痛痛快快的笑一回了。


    “我都不知道我這麽小氣。”我仔細回想前事,上輩子的我是不是也是這脾氣?


    “你和巫先生一直相依為命,父女情深,會這樣想也不奇怪。”


    是啊。


    不過現在不一樣。


    我心裏還多裝了一個人。


    我笑著看著師公,他輕輕咳嗽一聲,轉過臉去說:“新茶不錯,我讓人沏來你嚐嚐。”


    都秋天了還什麽新茶?


    不過茶的確很香,淡淡的金黃色,明明是水,喝到嘴裏卻有如陳酒似的軟滑,而且臉也微微熱起來。


    這叫茶不醉人人自醉吧。


    “對了,”我把那隻圓筒取出來給他看:“你瞧瞧這個東西,有什麽眉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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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時衣會晚一點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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