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飯後又在外麵逛了一會兒,弘皙還一時興起買了一支竹笛,順便買了一些點心小吃。坐上馬車時弘皙還有點意猶未盡,興致一直很高,讓胤礽開始盤算多帶他幾次出來玩。回到府裏的時候天色已晚,夕陽斜斜照進院子裏,泛著金紅的光,院牆在地上投著長長的影子。


    一進去秦飛就迎出來,“爺,京裏來的信使到了,”胤礽點點頭,“叫他過來吧。”轉頭看向已露出倦色的弘皙,“要不要先去休息,”弘皙點點頭,隨即便讓下人引著他往自己房間走去。


    “還有呢?讓你派去找大夫的人回來沒有?”


    “嗯,都回來了,在下麵候著呢。”


    “待會讓他進來。”


    “嗻。”


    胤礽洗了把臉換了身外衣才見京裏的信使。


    信使進來的時候胤礽喝著茶,閉著雙眼似乎在養神,秦飛不由低聲提醒,“爺。”


    胤礽睜開眼,接過遞過來的還未拆的信,隻不過那白皙的沒有一點傷痕的手指隨即把信遞給了秦飛讓他拆。


    秦飛小心翼翼的接過,拿起小刀開始拆信。


    信使一直跪在下麵,就算眼前這人早已在玉牒上死了,就算已經昭告天下,連太子之位都失去,這個人依然是他們的主子,他現在的地位十分超然。胤礽現在的情況用通俗的話來講就是“在檔案上確認死亡實際上依然活的好好的,而所謂的檔案不過幾張紙而已。”


    就是這樣。這樣,而已。


    他在看信,秦飛和那個信使一直在等待著,隻是胤礽看完信後皺著眉頭不知在想什麽,手指輕輕敲著桌麵。半晌才聽他道,“你先下去休息一下吧,去洗個熱水澡。”


    “嗻。”信使站起來,動動早已麻木不已的腿,弓著身退下去。


    胤礽把信對折收起來,“那個去找大夫的人呢?”


    弘皙的眼睛一直都沒有絲毫起色,即使有劉賢敏和一幹禦醫還是不行。胤礽知道這種事情不能著急,但是他沒辦法,這是他的兒子,他能不著急嗎?


    有時候醫生不理解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人明明知道已經沒救了還要要求繼續治療,大把大把的錢砸進去,到最後還是進了太平間。這樣的事恐怕隻有作為病人的家屬才能理解吧,總不能什麽都不做讓他眼睜睜的去死……


    而弘皙,他一定要找到辦法治好他的眼睛,肯定會有辦法的,肯定會有。


    康熙的意思是要他帶著弘皙回京裏,那裏有上好的藥材還有太醫院裏的一群太醫,總比在這裏強。隻是太醫院裏那些人早已學會了明哲保身,而且回到京裏人多口雜,還不知出什麽事。他現在在找那些在民間比較出名的大夫,那些人的水平說不定要比太醫院裏的人高,能把弘皙的眼睛治好。


    弘皙睜開眼,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什麽都看不見,他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辰天有沒有亮,他什麽都不知道,他坐起來,動作間的悉悉索索聲讓外麵一直聽著室內動靜的下人捕捉到,推門進去。


    “爺。”


    弘皙在他推門的時候就聽到了,坐在那裏等他過來。“現在什麽時辰了?”


    “還有半個時辰天就亮了,爺要不要再睡會兒?”


    弘皙點點頭,“好。”他接過溫著的茶水,慢慢的喝了幾口,又回到床上躺下。


    早餐時弘皙沒有看到胤礽的身影,讓弘皙感到莫名的失落,用完後還是沒有見到胤礽。弘皙不禁遣人去問。


    “什麽?阿瑪你說什麽?”弘皙眨著眼,長長的睫毛如同扇子般,隻不過下麵的眼睛裏依然黯淡無光。


    “我們回杭州,那裏有個大夫,讓他給你看看,”胤礽握住他的肩,“阿瑪一定要治好你的眼。”


    弘皙低下頭,眼裏還是什麽都看不見,隻是眼盲了也好,至少別人無法從你眼裏看出你的情緒。聽了胤礽的話弘皙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想說別再治了,看不見也挺好的,要不回京城。但他說不出口,弘皙知道胤礽有多麽的內疚,是多麽的想治好他的眼,更何況,他的失明是胤礽間接造成的。但弘皙不後悔,比起讓胤礽失明他寧願自己來承受這一切。


    不然,當初他為何去擋那一箭。


    但他心裏還是怕的,怕自己的眼好不了,終其一生都要活在黑暗裏,而他阿瑪也煩了,不再像現在這樣無微不至的照顧他,那他該怎麽辦?是不是就那樣被所有人遺忘,孤獨終老。


    東西收拾起來很快,第三天的時候他們已經坐上了到杭州的馬車。弘皙閉著眼靠著靠墊,想睡但睡不著。如果之前的話他還可以在車上看點書,做點別的,但現在他什麽都做不了,於是隻有睡覺,隻不過睡覺也睡不著。


    弘皙閉著眼不知在想什麽,不知過了多久聽見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他小心翼翼的動了一下,動作很小,他想知道阿瑪有沒有蓋衣服,他想知道阿瑪有沒有休息好,但他除了伸手去摸沒有別的方法。他害怕他一動阿瑪就醒了。


    馬車車廂很是舒服,柔軟的靠墊,鋪著上好錦緞的臥榻,弘皙靠過去,伸手從臥榻下麵開始摸。弘皙動作很小心,帶著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小心,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在這個陽光燦爛的下午突然萌發出一股酸澀感。


    外麵的陽光很好,他看不見也能感覺的到,這個時候是午睡的好時候,他一點也不想把正在休息的阿瑪吵起來。他知道阿瑪累,除了處理皇瑪法交給他的事還有幾個商隊要處理。他還記得當時他知道的時候阿瑪說的話,“就算我死了沒了太子的身份但底子還在那裏,這麽多年蓋得樓不是那麽容易就倒了的。一個男人,總要做些什麽。”


    他還記得當時阿瑪說這句話時聲音漸漸低下去,最後一句露出的表情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他也不知道為何在這個時候想起這些東西,隻是最後一句他聽了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一個男人,總是要做些什麽。”也對,拋棄了所有的身份,最後留下的也隻有這一個了吧。


    他的手放在了榻上,再往上就是他的阿瑪,手在上麵移動著,柔軟的臥榻被壓下去一塊,一點一點的完成整個探索,然後他從角落裏拿起一件披風,把阿瑪鞋子脫了後給他蓋上。最後完成後他縮回自己的那個窩裏,把披風拽過來蓋到自己下巴。


    但是還是了無睡意。


    胤礽這一覺睡到傍晚,他醒來的時候看見弘皙縮成一團睡的正香,蓋著的披風落到胸口那裏,他不禁伸出手把它往上拉了拉,蓋到下巴那兒。


    但他蓋完後弘皙就睜開了眼,茫然的看著他,拉起的馬車簾子裏外麵的夕陽照進來,在他黑色的瞳孔裏照出一片泛著金紅色的光。連睫毛都看著好像更長了些。剛睡醒的眼裏還帶著絲絲水汽,朦朧一片。


    “阿瑪?”弘皙聲音很低。


    “嗯……”胤礽又不自禁的摸上他的頭,“下車吃點東西,我們到客棧了。”


    “好。”


    弘皙被胤礽扶著走下馬車,剛睡醒還是感覺頭昏沉沉的,身子沒有多少力氣。他中的毒很是霸道,現在身子做點什麽很容易累,想他當年騎馬射箭比賽都沒有多少感覺,怎麽就這樣成了個病秧子?


    也幸好他的底子好,即使中了毒也沒有多大的損傷,但是劉賢敏說現在不顯,等到老了就出來了,到時候還不知道是怎樣的情況。


    用完晚飯弘皙便去休息,他好像還沒醒過來似的,或者說意識上醒了,身體還處於沉睡狀態。一沾到枕頭邊睡著了,沒有時間讓他去想有的沒的。


    杭州離江寧也不是多遠的路,馬車走的也不慢很快就到了。宅子裏自是早有人前去收拾整理,而跟著弘皙從京裏來的那群人除了留下幾個外全被胤礽打發回去,隨著那群人去京裏的還有曹寅的請罪書,畢竟嫡長孫是在自己地盤上出的事,而那群亂黨也是由於他的失誤。


    胤礽這次去杭州沒有帶多少人,除了劉賢敏大部分太醫被留在了江寧,將人事重新整理一番後才回來。隻是他不知道,他還活著的消息被傳回到京裏,或者說,即使他知道了也不會有多大的在意,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弘皙身上。


    ·


    四九城裏一如往昔,早起的店鋪開始整理貨架擦拭門臉,將東西一件一件的擺出來,每天都在重複同樣的動作,將貨物擺的整整齊齊。地上也有人來打掃著,昨天晚上留下的各種垃圾現在一點一點消失,最後出現的又是一條幹淨整齊的街道。


    今天和往常沒有區別,紫禁城裏各位大臣已經開始朝會,大殿上康熙也穿戴整齊精神飽滿的坐在最高處,聽著下麵各種事件以及各種處理。


    今天又是個豔陽天,今天和平日裏沒有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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