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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姑娘雅靜不知哪裏弄來一身雪白的素服,上麵滿滿鑲嵌著掐銀絲的蝙蝠紋,從衣領一直延伸到裙擺。襯得整個人通亮起來,倒越加的俊俏了幾分。


    宋嬤嬤一見來人,忙放下了手中的絡子笑迎了上來:“四姑娘來了。”


    雅靜不經意的打量著書案上累累的禮物,略有醋意的低笑道:“原來咱們廉國府上會討好的不單單我一個,咱們緊趕慢趕,竟還是來遲了一步。要不然怎麽有那麽一句老話,叫做富貴逼人,妹妹的運勢來了,想擋也擋不住不是?”


    凝萱瞧她那說話時含酸帶諷的語氣,隻淡淡一笑,當成了耳旁風。廉國府裏,人人都有自己的存活法則,凝萱從不敢小瞧這個四姐姐,想當初,在閨學裏魏家的眾多姐妹,唯有大姑娘和她躲過了紛爭。靜香自不必說,那是不屑於參加這種暗鬥的,可四姑娘也安然無恙,隻能說,要麽此人運勢極好,要麽就是聰慧過人,知道進退維穀適者生的道理。


    凝萱款款上前,親熱的挽住了四姑娘的手:“姐姐這裏坐!”


    雅靜斜眼看著凝萱繃著帶子的手臂,歎道:“否極泰來,雖說得了這些好處,祖父、祖母越加的看重你,可無妄之災總是難躲過去,瞧瞧,出門前還活蹦亂跳的一個好姑娘,等回來的時候。哎呦呦......”


    雅靜誇張的伸手捏住凝萱巴掌大的小臉,左看右看:“太醫可來瞧過了?這要是破了相?”


    宋嬤嬤越聽心裏越來氣,四姑娘可真是的,專挑那噪耳的話來說。


    “老奴就在這兒多謝四姑娘掛念了,我們姑娘年紀小,擦破了點皮兒,不過上些個雪蓮膏、凝脂露,第二日保管就好了,就為這點小事兒勞煩一次太醫,傳進老太太的耳朵裏。越發覺得我們侍嬌而寵,將來不受待見了。”


    宋嬤嬤衝雅靜粲然一笑,“倒是四姑娘身子骨小心些,多吃些安神靜養的靈丹,免得因找個貓就在小桃塢裏折騰半宿。第二日還得催著人去問太醫來。”


    宋嬤嬤指桑罵槐,雅靜的臉色頓時就一陰。


    宋嬤嬤看的這叫一個樂和,別當隻有你四姑娘會什麽軟刀子。敢欺負到她們五姑娘的頭頂上,宋嬤嬤第一個饒不了她!


    萬幸,這四姑娘沒忘記自己此番的來意,她心知得罪了宋嬤嬤便於凝萱這裏再也討不來什麽好處。隻能壓住暴怒的脾氣溫和的說道:“看媽媽說的,倒像雅靜是個病罐子似的。對了,聽小丫頭們講,五妹妹這番得了恪親王世子的一串美玉?”


    雅靜眸子裏流光一閃,笑盈盈看著凝萱,大有不得手不罷休的勁頭,伸出了雪嫩嫩的小手掌:“快叫四姐來掌掌眼,也見識見識太後娘娘的東西是個什麽樣兒!”


    凝萱可不是那種小氣的人,這種東西你越是藏著掖著,得罪的人事兒就越是多。凝萱索性落落大方的從宋嬤嬤手中要來了玉串兒,兩手捧著給雅靜“瞧”!


    那玉塊透著均勻的綠色。沁人心脾,有如凝住了的水滴。


    雅靜不自覺的伸手要去拿,凝萱忙將巴掌往回一收。躲過了四姑娘。


    笑槐在書案前噗的就是一聲悶笑,雅靜無端出了個大醜。恨得牙癢癢,手背上的骨頭節被攥的咯吱咯吱響。


    “妹妹何必羞臊我?這樣的東西我雖沒見過,隻是你四姐也不是那種不識好歹的人,難道抓在了手裏,你還怕我不肯還回去嗎?”


    凝萱樂不可支的笑道:“看四姐說的,妹妹可是那種小氣的人?隻是此物的名貴之處不在於價值,而是所贈之人身份特殊禦朱門。凝萱聽說,這種物品相互交遞的時候,講究可多呢!一不小心,東西掉在地上,是誰的過錯可就掰扯不清!”


    凝萱說著,已然將玉串兒輕輕擱置在了花桌上。


    雅靜笑嘻嘻的看著凝萱,嗔道:“你這小鬼頭,年紀不大,倒別別人多了好些的心眼兒。”


    雅靜一麵說,一麵去拿。


    手伸到半空中,眼看著就要勾到了玉串兒,雅靜忽然一驚,然後不動聲色的去看五妹妹的麵目神情,暗叫自己大意。這賊丫頭不會是背地裏下什麽絆子吧?要不然怎麽輕輕巧巧不加為難的就讓自己去拿桌上的玉串兒?


    想到此,雅靜越看越覺得可疑,渾身下了一股子冷汗。


    若真在自己手裏摔碎了東西,祖父難饒自己性命。雅靜越想越覺得可疑,她前番幾次為難五丫頭,五丫頭就是個木頭也難保不心懷叵測,伺機找自己報複,也許這就是契機。


    雅靜的手硬生生轉了個彎兒,反而拿起花桌上散落的絡子繩:“罷了罷了,我也就那麽一說,五妹妹可趕緊將東西好生的收起來。倒是我一進門的時候,怎麽就聽宋嬤嬤說打絡子的事兒?”


    雅靜扭身看向自己帶來的妙柏等人:“往日總說自己手藝不精,還不好好來拜師傅?”


    宋嬤嬤皮笑肉不笑的看著翠芙、妙柏:“擔不起兩位姐兒的叩拜,不過是家常小玩意兒,若是你們喜歡,等嬤嬤閑了,做幾個你們耍就是。”


    妙柏氣的鼓鼓的,誰稀罕這老虔婆髒手抓過的東西!妙柏臉一扭,不肯接話,反倒是翠芙順勢接過了話茬:“翠芙愚笨,隻做過一炷香,朝天凳,象眼塊,五蓮花,素梅錦等樣子。不知宋嬤嬤這裏還有什麽奇特的?”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翠芙話一出,宋嬤嬤當即對小丫頭另眼相看。尋常人家做絡子,不過是柳葉、方勝、連環等樣式,翠芙倒是多了幾分巧勁兒。


    凝萱將宋嬤嬤的神色變化盡收納眼底,便笑著將宋嬤嬤半推給翠芙:“嬤嬤教弟子,我們可不打攪了。正好,我和四姐姐還有話說,你們且去外麵細論師徒情誼可好?”


    宋嬤嬤和凝萱對視了一眼,忙暗暗衝凝萱一點頭,順勢收起了玉串兒,笑槐捧起花桌上的絡子匣,轉眼間,屋內隻剩下凝萱和雅靜兩個,並書案左側大窗下掛著的一隻紅嘴綠八哥。


    “四姐姐,凝萱回來後先去了南四間看望二姐姐,隻是她的丫頭們說二姐姐需要靜養,如今人成了什麽樣兒,我是半點不知。姐姐得消息比我早,可知裏麵情況如何?我怎麽聽著,連個太醫都沒請?”


    四姑娘端起了花桌上的香茗,慢條斯理道:“我要是二姐姐,也羞愧的不敢出來見人了!衝撞了嫡母的轎子,將咱們二伯母踢到大街上,你聽聽,哪家的千金小姐能做出這樣的壞事兒!”


    凝萱不悅的看著雅靜,辯解道:“事發突然,這事兒又不是二姐姐有意的!”


    四姑娘笑道:“傻妹妹,你怎麽就知她是無心?況且就算她無心,那也要二伯母相信才是!如今聽說二伯母的狀況很是不好。你與三哥感情最深,我們都知道,替二姐姐辯解的話再也不要當著三哥的麵前露出半句,否則啊......”


    雅靜吃吃地笑道:“否則三哥從此以後可要換個妹子來心疼了!”


    凝萱看著四姑娘小人得誌的樣子,心裏更不待見這人。


    凝萱再不發一言,也端起了茶碗一聲不響的品茗。雅靜被訕在旁,很是不自在的挪動挪動:“咳,五妹妹先忙著,我屋子裏還有其他的事兒呢!改日你閑了再過來!”


    雅靜繞了小彎兒,故意走到書案前,抓起桌上一包燕窩笑道:“妹妹有這許多怕也吃不完,正好,我的前兒用盡了,先挪用妹妹的些,等下個月的份例下來,再還你可好?”


    凝萱動也不動,眼睛眯成了月牙兒形,烏黑的大眼睛在裏麵直打轉兒:“四姐姐盡管拿就是。不過凝萱記得,這送燕窩的是四嬸身邊的忠大娘,姐姐吃的時候還是小心些,免得叫四嬸揣測,怎麽送妹妹這兒來的東西反而倒進了姐姐的碗。四嬸問起來,五妹少不得要如實稟告的!”


    “你!”雅靜銀牙緊咬,嘴皮子上吃了個大虧,心裏越氣,揣了燕窩包就大踏步邁出東五間。


    凝萱坐在內室,隔著老遠就聽見四姑娘雅靜扯著嗓子喝道:“還學什麽絡子,趕緊生了火盆子給我把燕窩燉上。記住,多多的放糖!”


    那妙柏聲音壓低了傳來:“可,姑娘,咱們上次就把雪花糖都用盡了。”


    估計是雅靜有了惱意,便恨恨的罵道:“沒有不會去大廚房要,隻知道在我這兒嘰嘰喳喳,我要你這個奴才做什麽?”


    凝萱伏在花桌上悶笑不止,這四姐姐,就算有天大的誌向,隻怕身邊多幾個像妙柏這樣癡癡的,也要連累的甘於平淡。說起來,除了翠芙,北四間難找出幾個像樣的人才。


    小姐們的丫頭都是做嫡母精挑細選來的,遠的不說,隻將那日在閨學裏看見六姑娘樂熙的幾個丫頭,端莊大方,清秀而不妖嬈,知書達理而不脫跳放縱。


    想必同為二人主母的四夫人沒少在兩個女兒身上“下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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