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宴上最出風頭的不是大公主,當然也不是凝萱,而是九娘,捎帶著她那個稱不上豪門閨秀的茜兒表姐也被人們所深深記住了禦朱門。酒宴過後的第二天,大公主便張羅要歸京去,任憑顧雲鶴怎麽勸說都沒用,這會兒離顧大奶奶生產也就是兩個多月的光景,大公主一走,留下的流言蜚語也算不得小。


    眾人難免會暗暗非議,難道婆媳之間的關係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非走不可了?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看壽宴那天,大公主可從頭到尾都沒和顧大奶奶搭上半句話。而且聽人說,大公主來的時候是帶著自己選定好的姨娘來的,就是為了分薄顧大奶奶的寵愛。


    再加上前一陣子大公主莫名生病,都一隻腳進棺材了,可見病情凶險,是不是也和顧大奶奶有關?


    老一輩的夫人、太太們就開始唏噓上了,女人有兒子傍身不假,可也不能養個白眼狼,瞧瞧大公主,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流言蜚語不知怎麽就傳進了顧大奶奶的耳朵裏,可把她氣的夠嗆,這位顧大奶奶自覺受了委屈,在宗門的時候長輩們捧著自己,同輩們巴結自己,小輩們畏懼自己,顧大奶奶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不為了顧雲鶴,她幹什麽伏低做小。


    想明白之後,顧大奶奶索性稱病,婆母要走,她隻打發了管家娘子去辦差事,自己專心在房裏養胎,便是顧雲鶴說軟和話,顧大奶奶也不動一分心軟。


    大公主知道消息後不過淡淡一笑,十五這日,在顧雲鶴和顧準的親自護送下,大公主的車隊終於出了眉州城。城門樓下踐行,顧雲鶴訕訕的說了幾句想要暖人心的話,可惜大公主並不領情,場麵弄的很是僵硬。還是桂嬤嬤出頭,幫顧雲鶴圓了這個場麵。有青衣衛護送,加上顧雲霆和魏元輝兩元猛將,一路上倒也太平,不出兩日的功夫,宿元城近在眼前。


    九娘偷偷掀開了車簾,眨巴眨巴眼睛,繼而回身衝凝萱齜牙一笑:“魏姐姐,看來姐夫很疼你呢。親自到城外來接。”


    茜兒姑娘心思一動,也想跟著往外瞧瞧,但好位置卻被魏凝萱占了去。


    凝萱從九娘掀開的小縫隙中看見趙煦俊朗的身影,不由莞爾。笑靨瞬間如清芬的梔子,幽香而含蓄。九娘看的幾乎呆住,張著嘴巴忘記合上,等灌了半肚子風冷才被茜兒表姐用手肘撞了撞。茜兒覺得有些丟人,偷偷道:“咱們還沒到京城呢,妹妹可得注意分寸,聽幾位姐姐和姐夫們說,京城人向來瞧不起外來客,尤其是那些世家小姐。你做錯了半點,她們能把你當一年的笑柄!”


    茜兒心思高遠,可不打算將前途毀在九娘這個無知小丫頭手裏。


    茜兒想到此,殷切的看著凝萱:“你瞧魏妹妹,行止有度,談吐有禮。咱們也該學學。”


    凝萱收回望向遠方的視線,輕聲笑道:“我算什麽行為有度,不過是嬤嬤們教了兩日,我家大姐才是真正的名門閨秀,等改日有機會。給你們引薦引薦。”凝萱說的可是實心話,要說麵子功夫上,還真沒幾個人能比得過大姑娘魏靜香。她是生來就奔著當豪門少奶奶去的。等大了點,麗妃娘娘晉封,這位大堂姐又勵誌非奪下皇子妃的位置。


    雖然結局並不如初衷一般如願以償嫁給自己的親表哥,但到底也成了皇家的兒媳,是宗冊上名正言順的皇子妃禦朱門。


    茜兒姑娘顯然對凝萱這位堂姐有所耳聞,眼神裏難壓抑下一種羨慕和向往:“我們倒是想拜見皇子妃,隻是不知道人家能不能待見我們這種小人物。”


    九娘一拍她表姐,嘻嘻哈哈道:“表姐你糊塗了吧!那位皇子妃不肯給我們麵子,總要給魏姐姐麵子吧?”九娘狡黠的一笑:“表姐,你不是常哀怨的念叨,花開不並百花從,獨立疏籬趣未窮?要我說,趁著進京叫魏姐姐趕緊給你尋覓個好婆家,佛祖保佑給我找個好姐夫!”


    茜兒姑娘羞惱的撲了上去,又是掐又是撓,直把小九娘頻頻求饒,但眼底的春/色不可避免泄露了茜兒姑娘的心意。


    凝萱淡笑,也對,能有機會去京城,為什麽還要糾纏宜威將軍家的兒子。茜兒姑娘似有所感,對上了凝萱好像深不見底的眸子,心下一慌。


    進城的速度很快,為了避嫌,大公主還特意安排了身邊可靠的丫鬟去服侍凝萱,唯恐兩個年輕人不知輕重,偷偷約見。


    事實上,大公主確實料事如神,即便在進府之後還耳提麵命的跟趙煦說了好一番,可到月上柳梢頭的時候,趙煦還是沒忍住偷偷跑到了凝萱的院子。丫鬟婆子們早就睡下了,今晚上守夜的是宋嬤嬤,此刻正拉著凝萱的手說話,話音到了一半忽然頓住。


    凝萱不解的看著宋嬤嬤,宋嬤嬤笑道:“忽然想吃新鮮的栗子!”


    凝萱瞅了瞅放在窗戶跟前矮桌上的盤子,還是晚上剛剛送來的:“嬤嬤想吃,我去剝了來。”


    “極好,我來鋪床。”說完便不再理會凝萱,轉身自顧自的鋪床熏被。凝萱正聽宋嬤嬤說以前的老故事,才聽了個開端,怎麽就把自己支走了?


    她摸不著頭腦的往窗戶前走,就見上下翻動的大窗戶從底下正慢慢的被推開一個小縫。


    凝萱大驚,才要高聲呼喊,外麵的人急急道:“別叫啊,是我!”屋內明亮,屋外昏暗,趙煦自然猜到了凝萱要做什麽。


    凝萱沒好氣的罵道:“三更半夜不睡覺,你跑這兒來幹什麽!”她啪的一下子又將窗戶給扣上了。二人隔著窗子,室內溫香撲鼻,室外小風嗖嗖的刮。


    趙煦低笑道:“這不是擔心你在眉州過的不好嘛!”趙煦想到自己竟是最後才知道凝萱冒險去九方城的事兒,聲音就沉了下來:“你的膽子也太大了些,怎麽不和我商量商量再去九方城?這要是......這要是......”趙煦都不敢想後果。


    凝萱聽出了他的焦急,心裏暖呼呼的,“行了,都是過去的事兒,你要想提,趁早換個時間。我還得給嬤嬤剝栗子呢!”凝萱覷著好像渾然不知的宋嬤嬤,靠在桌子的一角“專心致誌”的剝起糖炒栗子。


    趙煦無奈的一笑,有理的倒成了那丫頭:“好,先不說這個。皇上的意思是叫我成婚之前再交出宿元的防務,大婚的日子有些匆忙,滿打滿算不過半年時間,隻怕要到八月底我才能將一切交代清楚回京。婚事的籌備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寫信交代了管家,另外,我私下請了雲霆給你打點東西。至於元輝......我想把他留在宿元。”


    窗戶紙厚的密不透風,趙煦的手輕輕覆了上去,徐徐道:“凝萱,我是想告訴你,不管別人怎麽說,怎麽挑撥我們的關係,隻要你沒看見我,那都是假的。”


    窗戶從裏麵又被推開了一條小縫,一隻小手探了出來,手掌上還放了幾個黃嫩嫩剝好了皮的栗子。趙煦一把攥住這隻不安分的小手,忽然覺得,這樣就很好,真的很好。


    “咳咳!”裏屋,宋嬤嬤很不會看風景的重重一咳。


    片刻的溫存被嚇的四下逃竄,凝萱扔下了栗子,也不管趙煦接住沒接住,狼狽的將手抽了回來。窗戶框不可避免的發出了悶響。


    宋嬤嬤無奈的喊道:“姑娘,剝兩個就成,嬤嬤吃不了那麽多。”


    凝萱哪裏請不出宋嬤嬤話中的含義,吐了吐香舌,厚著臉皮笑答道:“嬤嬤,我還沒剝呢!”


    宋嬤嬤扁扁嘴:還沒剝?都進了世子爺的肚子裏去嘍!女生外向,果然說的不假。宋嬤嬤長歎一聲,這聲音在空蕩蕩的屋子裏異常明顯,凝萱側首小聲道:“嬤嬤都懷疑我了,你快回去吧,我自然知道怎麽應付。不過先給你吃一劑苦藥,要真是被我知道你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兒......”


    “哪能呢!”


    凝萱皺皺小眉頭:“可別怪我翻臉無情啊!”宋嬤嬤那兒最後的一點耐心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凝萱瞧眼色不對,忙抓了剝好殼的栗子往回走。趙煦捏著手中的甜果子,上麵還溫溫的,他根本舍不得吃,再回首深深看了看根本瞧不見的倩影,才心滿意足的縱身飛出了小院。


    第二日,大公主背著凝萱私下問了趙煦,那個陳家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一提到這個,趙煦滿臉的陰沉。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此話一點不假。趙煦剛到宿元不願意正麵和陳家硬碰硬,等幾年過去,他慢慢架空了陳家的勢力,對方這才慌了,非要和自己聯姻。街頭遇襲之後,趙煦命人暗中查訪,竟被他驚詫的發現,真正的陳家大小姐早在七年前就死了,隻是不知什麽原因,陳家一直將消息隱匿了下來,對外隻稱嫡長女身體不好,常年在外祖母家養病。


    也就是趙煦接手宿元之後的一年,這個陳小姐忽然沒事人一樣,無病無恙的重新出現在了眾人麵前,而且很積極的參與各家夫人組織的花宴。


    大公主若有所思道:“你是說,有人專門為你弄活了這個陳家大小姐?”


    趙煦冷冷一笑:“不但如此,而且侄兒敢斷定,此事和京城脫離不開關係。”(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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