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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鬆柏軒這裏歡聲笑語不斷,魏三爺那兒卻愁雲不散。


    自蕭寶珠從歡喜堂回去之後,便將國公爺的打算添油加醋的告知了魏清冼,魏清冼說到底是在生父威嚴下,嫡母打壓下長大的,並沒什麽真本事,且膽小不願意生事,頂多就是長了幾個貪小便宜的玲瓏心。當初死了原配夫人,魏清冼好生快活了兩日,拿著宋氏留下的嫁妝,瞞著所有人在外麵置辦了幾處小小的產業,就連佟姨娘都被蒙在鼓裏,


    數年下來,那些小產業也開枝散葉,成了魏清冼私房的重要來源。要不然他拿什麽隔三差五的給佟姨娘添首飾?


    進了肚子的東西,再叫魏清冼吐出來?他是一萬個不願意。


    魏清冼躺在軟榻上,哼哼呀呀的難受,佟姨娘抱著她的花貓坐在小杌子上,小聲啜泣著:“老爺,你可得想想辦法,一萬兩銀子,那不是個小數目,咱們三房一年下來,公中才給多少錢?不說三夫人,便是我這個做姨娘的,月銀統共也就是四兩,去了胭脂水粉和打點上上下下的,還能剩下什麽?叫咱們一下去拿出一萬兩,這不是擺明了要看三房的熱鬧。”


    魏清冼被佟姨娘哭的心煩,不悅的撐起身子,嗬斥道:“不拿?難道等著父親剝咱們的皮?現在倒不是一萬兩銀子的問題,而是宋氏的嫁妝!東西早就被變賣了,你叫我去哪裏淘換來一樣的東西?”


    佟姨娘何嚐被魏清冼這樣訓斥過,先是一怔,繼而嚎啕大哭,嚇得她懷裏的花貓乍了毛似的蹦跳,嗖的躥了出去。


    換了往日,魏清冼見了老美人這一番梨花帶雨,大約也就消了怒氣。說不定還要反過來去安慰佟姨娘,隻是今日確實憋屈,魏清冼不等佟姨娘開口繼續大怒,厲聲罵道:“閉嘴!都是你這不省心的東西,要不是你攛掇我,我能將宋氏的嫁妝賣出去?”


    佟姨娘的短襟一直半掩著臉,期期艾艾的,誰知聽了魏清冼一席話,淚也不流了。反正襟危坐,語氣正義無比,眼睛定定地看著魏清冼:“老爺怎麽說這樣叫人傷心的話?難道銀子到了我的手?除了幾件破首飾,妾身何嚐見過值錢的玩意兒!大夫人說她有原來的陪嫁單子。可指不定宋氏在魏家的幾年就給典當光了,叫我來背這個黑鍋?妾身咽不下一口氣!”


    敢情這是要先將自己摘出去?


    魏清冼隻覺得心涼,冷笑著站起身,徑直來到佟姨娘的梳妝台前。佟姨娘見勢不妙,趕忙追了上去,一把擋在魏清冼身前:“老爺想幹什麽?”


    女子之力哪裏抵得過男子,況佟姨娘在深宅大院裏嬌養慣了,又為留住魏清冼的心,腰杆子比扶柳也粗不了多少。魏清冼隻這麽輕輕一推,就將佟姨娘推到了一側。


    佟姨娘的腰牙剛好撞到梳妝台一角,痛的她當場便跪了下去。


    魏清冼卻不理會那些,眼睛發亮的看著佟姨娘首飾盒裏的珠寶,這一個匣子是佟氏常用的物件,所以異常名貴。紅色的瑪瑙珠,金燦燦的純金福雲簪,點翠珍珠的頭花......光是翡翠的手鐲便足足有兩對。


    佟姨娘強忍疼痛,哭喊道:“老爺,你不能動。這些都是妾身保命的根本!”


    別看魏清冼斯斯文文的,但骨子裏卻是道貌岸然的禽獸,真正站在利益麵前的時候禦朱門。對著伺候自己多年的佟姨娘,魏清冼竟然能嗤笑出聲,說出來的話更是絕情決意。


    “保命的根本?哼!爺才是你保命的根本,我的日子不好過,你以為你能獨善其身?”


    佟姨娘年紀大了,膚質不好,就算花再多的銀子買來的胭脂也不能掩蓋她那張蒼老的臉,此刻因為痛哭,更顯得憔悴。魏清冼不禁厭惡的往後退了兩步。


    佟姨娘隻顧著哭,倒是沒留意,仍舊哀求道:“老爺知道妾身沒有兒子,要是沒了這些首飾傍身,隻怕將來三夫人不會叫我好過,求求爺看在妾身這些年的功勞苦勞,就將東西還給妾身吧!”


    魏清冼勉為其難的拉起佟姨娘,心裏卻在不斷查算佟氏這兒的金銀珠寶到底價值幾何。隻怕沒有五千,三四千總歸有了吧?


    魏清冼不算不要緊,這些一計較,心頭燃起的光火便更大,原來佟氏竟是這樣一個貪婪的人,怎麽自己早些年沒發現?


    佟姨娘見魏清冼放下了首飾盒,以為對方在自己淚水攻勢下已經回心轉意,不禁破涕為笑,豈止還沒等她得意多久,就聽魏清冼高聲喊著小書房裏的管事溫媽媽。這溫媽媽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作為佟姨娘的幫凶,當年就是在佟姨娘的授意下,溫媽媽抄檢了紫藤苑,大件的都上了賬麵交給魏清冼,而那些不打眼的小東西,最終都成了溫媽媽自己的“辛苦錢”。


    短短幾日的功夫就將紫藤苑搬了個空蕩蕩。


    靠著逢迎諂媚,溫媽媽在三房的日子簡直就是如魚得水,在佟姨娘和蕭寶珠的明爭暗鬥之間,溫媽媽更選擇了明哲保身,一心一意跟著魏清冼,現在魏清冼傳喚她,溫媽媽豈有不乖乖到跟前的道理?


    溫媽媽小心翼翼打量打量萎靡的佟姨娘,垂著頭輕聲問道:“三爺,您叫我?”


    魏清冼神色複雜的看了看佟氏,像是下了什麽重要決斷似的,背著手沉聲道:“把姨娘這些年積攢下來的體己都找出來,我有大用!”


    溫媽媽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驚訝。


    她又不是聾子,剛才在外麵廊下候著的時候,內室姨娘的喊聲可稱不上小,溫媽媽早就篤定萬事聽從三爺的吩咐,誰叫佟姨娘沒個兒子呢!這就怨不得她了!溫媽媽點點頭,二話不說就要往牆角的箱籠那兒去。佟姨娘這次是真的慌了心神,也顧不得體麵,猛撲了上去,一把抱住溫媽媽。


    溫媽媽是奴,佟氏算是主,溫媽媽不好廝打,隻能無奈的看著魏清冼。


    魏清冼氣的直哆嗦,指著佟氏罵道:“不可理喻的下流東西,好話說盡你不聽,這是要眼睜睜看著爺去死啊!來人!”外麵幾個年輕媳婦魚貫而入,魏清冼命令眾人將佟氏架到西廂房隔壁的小抱廈裏去,溫媽媽瞅準機會,衝佟氏歉意的一點頭,佟姨娘被堵住了嘴,連替代踹的被人押送到了隔壁。


    溫媽媽手腳幹脆利索,沒半個時辰,就把姨娘屋子裏值錢的玩意兒都擺在了地上。小件的如金銀玉器,大件的如古玩字畫,更有銀票小小的一遝子。


    魏清冼哆嗦著手將這些銀票捏在手裏,細細一數,竟也有了三千餘兩。


    魏清冼不禁頭腦發昏,他更從佟氏的箱籠裏看見了以前宋氏不見的幾件價值不菲的首飾。當初宋氏活著的時候說東西丟了,懷疑是佟氏手腳不幹淨,魏清冼還狠狠打了宋氏,認為這個女人蛇蠍心腸。


    現在看來......原來最傻的正是他,被佟氏那個賤婦耍的團團轉。


    溫媽媽覷著三爺頹廢的樣子,眼珠子一轉,輕聲笑道:“三爺,有句話不知奴婢當不當說?”


    魏清冼頭也不抬:“你和溫老大跟著我這些年,有什麽不好說的?”


    溫媽媽也認得那幾件傳說中丟失的首飾,隻是她和魏清冼最大的區別就是:魏清冼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從前一直認為佟姨娘是個最清白不過的人,而溫媽媽在當初事發的時候,她心裏就明鏡兒似的,除了佟姨娘,東西再不會落到別人手上。


    話說溫媽媽也曾眼饞過這幾件首飾,也曾想在佟姨娘這兒打打秋風,但佟姨娘那小人,把東西看做自己眼珠子似的,溫媽媽竟無從下手。現在......溫媽媽心中陰測測一笑,繼而說道:“奴婢也知三爺心裏愁苦什麽,無非就是五姑娘的嫁妝。”


    魏清冼忽然抬起頭,溫媽媽心下得意,語氣越發恭謹:“國公爺不是叫您拿出先夫人的舊物嘛?奴婢瞧這幾件就很好。我的爺,那宋家再富庶,也不過就是鄉戶人家,國公爺怕也知道得不了什麽好物件,隻是一說而已。大夫人若有些胡攪蠻纏,讓她拿了陪嫁單子,咱們這些可都是實打實寫在上頭的。”


    魏清冼眼睛發綠光,連連追問:“主意好是好,可一萬兩銀子怎麽辦?佟氏這兒滿打滿算不過三千,連一半都不到。”


    溫媽媽聽了一哽,瞬間無力。敢情三老爺自己是一分不打算出啊,都等著從佟姨娘這兒摳錢!


    溫媽媽不禁有些鄙夷,就是他們家這種奴仆嫁女兒,當爹娘的也是一心一意的給親閨女籌劃,誰知道越是富庶的,越是無情無義,難怪五姑娘一心往外走,不肯和這個親爹親近。


    溫媽媽雖然不齒,但還是耐著性子笑道:“這有什麽難?外麵不是都說五姑娘孝順嗎,對養母大公主更是掏了心窩子,這樣好的女兒,想必對親娘也差不了。”


    魏清冼不解的看著溫媽媽:“溫媽媽這是何意?”


    隻見溫媽媽神秘的一笑,原來她竟是早有籌謀好的主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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