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的第二日,凝萱曾和趙煦來給皇上請安,人都到了養心殿門口,卻被寧公公告知,皇上剛剛舊疾複發,服了長生散,已經睡下了禦朱門。太子倒是殷勤,將她夫妻二人延請到了東宮,以大禮待之。


    今兒是凝萱過門後第二次來東宮,在公主府做小姐的時候雖然也常來,但每次都有大公主,亦或是桂嬤嬤在身邊,太子妃對她客氣有禮,卻多了點疏遠。


    東宮還是那樣冷冰冰的樣子,襯著遠處屋瓦上的落雪更顯得肅穆。從她們身旁穿行而過的宮女、太監們雖然穿了新冬衣,可看那戰戰兢兢的樣子,凝萱隻覺得這個地方是天底下最不像“家”的家。


    進了崇陽門,就是太子日常辦公的正殿,凝萱等不能走禦道,隻能從邊側的漢白玉甬路上過去,過了鳳陽門才是太子妃的寢殿。這裏卻比前麵熱鬧不少,凝萱叫住了一個正為她們引路的小黃門,笑問道:“怎麽這樣熱鬧?可是出了什麽喜事?公公若是方便也不妨告訴我們,也好見了太子妃娘娘好好恭賀一聲。”


    碧潭忙從袖子中又取了一隻沉甸甸的荷包,小黃門卻不敢要那銀子,隻小聲道:“世子妃別多問了,您隻當沒看見就是。”小黃門雖然沒接,但眼睛不肯離開碧潭手裏的荷包袋子。碧潭會意,反手探進袖口又取出了一隻荷包,這隻明顯比前一隻更大更沉。


    小黃門心蹦蹦跳,他知道恪親王世子妃是有備而來,小荷包是打賞他這種小人物的,大荷包才是孝敬東宮大太監的禮物。小黃門不禁心生向往。手怯生生的半伸不伸的樣子。


    凝萱笑道:“既然公公不方便告知,也就罷了,我豈是那種為難和善人的?”碧潭作勢要收起東西,小黃門忙道:“世子妃......”


    聲音一拔高,引來不少人的矚目。小黃門怕的要死,卻總惦記那荷包,隻能硬著頭皮低聲道:“太子昨兒和太子妃商議。要給魏良娣過壽宴,這不,忙前忙後的。都為這事兒。”


    魏良娣?


    凝萱陡升不妙:“哪個魏良娣?”


    小黃門自知道凝萱身份。不覺一笑:“世子妃和奴才開玩笑了,能有哪個魏良娣?自然就是世子妃的娘家妹子了。哦,對了,原先是魏良媛,太子喜歡良媛的聰明伶俐,已經報備了大宗正院,升了良媛為良娣。”


    凝萱腳步沉沉,停在了半路上。


    一個幽禁在冷宮的小小良媛憑借什麽翻身重新的?不但翻了身。還在短短時間內就升了分位?凝萱不禁懷疑寧公公在這裏麵的作用。


    遠遠就見大殿門口站著一個三十上下的宮女,見了凝萱等,歡喜的迎了上來。“太子妃正念叨世子妃呢。這不,才催了奴婢去迎世子妃。可巧您就來了。”


    凝萱不置可否的一笑,從這人穿著打扮就可看出在東宮頗有地位,隻是渾身冒著涼氣,想必是在外麵狠站久了,臉色慘白慘白的。凝萱笑道:“勞煩這位姑姑領路了。”小黃門略帶幾分不甘的退了下去,再往裏就不是他能進去的地方了,那裏是東宮的核心,是未來皇後的寢宮,是孕育皇孫的地方。


    ......


    凝萱進的是一間偏殿,裏麵不斷傳出陣陣笑聲,越是走的近,越能聽見裏麵時不時的夾雜著自己的名字禦朱門。陪侍而來的宮人笑道:“虞信侯家的大姑奶奶和二夫人來給太子妃請安,勞煩世子妃略站一站,奴婢向裏麵去回稟一聲。”


    不多時,太子妃的兩個大宮女親自來迎凝萱,二人一左一右就將笑槐和碧潭擠到了身後。笑槐還想往裏麵跟,那宮人就笑了笑:“已經預備了茶點,兩位姑娘跟著老奴到前麵去坐坐吧。這兒自然有人伺候世子妃,姑娘們很不比擔心。”


    凝萱微微點頭,穩住了兩個丫頭的心,這才跟著大宮女們往裏走。


    太子妃一身鵝黃色的錦袍,梳著菱花髻,隻一副點翠嵌紅寶石的流蘇簪子綴在發髻上熠熠生輝。老實講,太子妃算不得上是人間絕色,更不是溫雅的秀美,而是清麗中帶了三分英氣,三分豪態,同時雍容華貴,自有一副端莊之致,令人肅然起敬,不敢逼視。


    太子妃懷裏正抱著一隻碧眼兒白貓,看見凝萱就是一笑:“你這丫頭,本宮不下帖子,你是斷不能來我這東宮的,虧本宮對你當親妹妹似的。”


    下手坐著的兩位夫人一個斜眼看凝萱,一個善意的衝她笑。早有人引了凝萱坐在虞信侯家二奶奶的側麵。


    凝萱嗔道:“妾身何嚐不想來看望太子妃,隻是家中瑣事繁多,妾身恨不得生了百十來隻手出來。就是今兒來瞧殿下還是特特向世子爺告了假呢。”


    “這也難怪,你們家一直沒個正經能提事的女主子,這次你去,王爺和世子還不把大權都交到你手上?隻苦了妹妹,小小年紀就要扛起這些瑣事。”太子妃憐惜的看著凝萱的小臉,“細細一瞧,這臉蛋也消瘦了不少。正巧,本宮這兒陛下剛賜的參果,走的時候給你帶上。世子爺近來接手禦林軍,難為你們夫妻二人了。”


    凝萱沒來得及開口,虞信侯家的大姑奶奶就感慨道:“所以我們在家常常說,大公主就是有先見之明,早在顧家的時候就手把手的教導萱丫頭持家之道,若不然萱丫頭進了王府的門,哪有那麽容易就服眾?我從來都是個甩手掌櫃,在侯府的時候有母親管著,到了婆婆家又有個大嫂子,雖然體會不到萱丫頭的辛苦,但略想想也能明白這裏的艱辛。”


    虞信侯一家和魏元輝關係不錯,連帶著她們一家子對凝萱也異常的友善,當然,除了個別的人。


    凝萱笑道:“我倒是羨慕大表姐的愜意,你婆婆是京城裏出了名的和善待人......”這種話一出可就耐人尋味了,虞信侯家的大姑奶奶嫁了汪太傅的小兒子,汪家是百年望族,老太太更出自詩書之家,寬和待人,反觀之,郭王妃的娘家嘛,是用人頭堆攢出來的名望。


    兩位婆婆一對比,難怪要有人說三道四。


    太子妃莞爾一笑,指著虞信侯家大姑奶奶身邊的年輕婦人道:“這人你沒見過吧?她是楚家二奶奶,成親那會兒你正在家中待嫁,也沒能去觀禮。”


    凝萱忙起身,衝身側的楚家二奶奶欠身:“原來是二嫂子,”說完,凝萱又嗔虞信侯家的大姑奶奶,“大表姐也真是的,怎麽不早給我引薦引薦,倒顯得我無禮了。”


    虞信侯是德宗的表兄,楚家的孩子們見到大公主也都畢恭畢敬的叫一聲姨母,凝萱這一聲“二嫂子”倒也恰如其分。


    楚家二奶奶正是剛剛凝萱進門時候飛白眼的那個,然而此刻在太子妃麵前,她哪有半點不雅的舉動?不但親手扶起凝萱,更不吝惜的當著太子妃與自家小姑子的麵兒說了凝萱一大車的好話。


    太子妃命人重新煮了水,笑道:“太子門下有個人孝敬了些廬山雲霧茶,真真是好東西,統共就那麽一包,滿打滿算不到半斤。本宮總舍不得吃,可巧前兒下了一場大雪,便讓他們掃了梅上的落雪,用那個蒸了水來吃,也算風雅一回。本宮想著萱丫頭和楚姐姐是品茶的高手,斷不能少了你們。”


    虞信侯家的姑奶奶一樂,頗有點傻大姐的心思:“還是娘娘疼惜我們,我爹爹今年也得了些好茶,眼珠子似的護著,我們誰去要都沒用,也就是楚牧那小子去蹭了一口吃吃。”


    楚家二奶奶有意無意的看著凝萱,徐徐說道:“聽人說,咱們天朝和北齊一戰大勝後,宿元城重新開了互市,咱們南邊這些好茶葉都被送到了北疆去換皮子、草藥了,這才導致茶葉、錦緞價格飛漲,弄的佃戶們棄糧而種桑,長此以往,隻怕......”


    楚家二奶奶欲言又止的看著太子妃,太子妃心中沒由來不快。


    這個二奶奶,好沒意思。即便是想說,大可找個魏凝萱不在的時候說,弄的好像她們合起火來給魏凝萱難堪似的。太子妃一想到太子和自己說的那些話,就對凝萱放低了幾分姿態,好言說道:“聽太子說,世子正著手準備宮中練兵的事兒?”


    楚家二奶奶被人晾曬在一邊,不由羞惱,幾度想要拂袖而去,可想到此地不是她能肆意撒野的地方,也隻能牙咬切齒的悶坐著。


    凝萱的目光從楚家二奶奶身上掃過,這才笑道:“世子日夜忙的就是這事兒。”


    太子妃點點頭,歎道:“咱們大周打了勝仗,陛下心裏高興,原先是重文輕武,隻怕這次練兵之後武將們又要開始獲重用了。”太子妃娘家是文官,沒有半點兵權,德宗若真大肆重用武將,對太子妃的娘家可不算什麽好事。


    凝萱笑道:“太子妃多慮了,陛下聖明,向來隻提拔軍中年輕的武將,就算恩寵有加,又能到什麽地步去。”凝萱偷偷在心裏加了一句:德宗還隻擅長提拔那些沒什麽門閥背景的青年將領。


    ***


    ps:謝謝大家的支持,小荷最近一直沒有寫新書,提不起精神來,最近受到了教育,要開始發奮了!請繼續愛護支持俺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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