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芙蓉城往西外一百多裏,有群山連綿諸峰環峙,其狀若城郭,故而名為青城山。


    青城山林木幽翠四季常青,山中景色幽靜秀潔,乃文人墨客心儀之屬,經年訪者如織、客似雲來。


    青城山共三十六峰,從靠近平原的山腳沿著千級丹梯往上,過了前山的石筍峰、月城湖、五洞天,有曲徑通險,可至龍隱峽棧道,見之方悉蜀道之難。


    棧道另一端便是鮮有人至的青城後山,後山之勢蔚為奇觀,水秀山雄、冬寒夏涼,並不是個閑遊的好地界兒。


    偏就有人常年隱居於此,仿若羽化登仙,再不問凡塵。


    從棧道口出來,經由百丈橋過了五龍溝,到桃花溪上,抬眼能瞧見那道夾在茂林修竹中,一柱二間的木頭坊門。門上一應浮雕裝飾皆無,隻掛著一塊手刻的石頭匾額,書著龍飛鳳舞三個大字——“又一村”。


    坊門下麵的羊腸小路極窄,兩側鋪滿圓石青苔,若不小心踩上去,隻怕會打滑跌腳。


    順著小徑再往裏,七拐八拐地走上一段彎彎曲曲的路,迎頭便是一片連著的高腳竹樓,正中間大堂屋的門上也懸著牌匾,不過換了梨木紅漆,叫做“翡昕閣”。


    竹樓外圍用纏滿花藤的籬笆圈著,成了個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裏種了幾棵樹,最高大的是一株合歡。


    山中天涼,此時雖早已過了花期,那株合歡樹卻還在葳葳蕤蕤地綻放著,一樹粉紅如煙似霧,雅致豔麗。


    寒川就站在牆外深嗅一口,待到合歡花的芬芳衝淡了一路歸來的風塵仆仆,他才將兩壇洞天乳酒換做一邊提著,伸手去推籬笆門。


    籬笆門吱呀作響,一道嬌小的身影聞聲從竹樓裏鑽出來,疾步走到寒川麵前,又像要迎接,又像要擋路,叉腰堵著他,輕聲笑道:“回來了?這會兒最好別進去,不如先回房歇歇,紅綾燒了熱水呢,你也洗洗。”


    說話的姑娘不過二十出頭,罩著淺黛的紗衣,頭上綁了條草綠色的發帶,眉目清秀溫婉。


    寒川衝她拱拱手,施禮道:“敢問綠臘姐姐,我師父怎麽了?為何不能見?”


    有人隔老遠替綠臘回道:“不過才兩天不見你師父,你娃急什麽?怎麽總也長不大,沒出息。”


    話都說完了,人才從竹樓另一側繞到了他們跟前兒。來人瞧著要比綠臘年長幾歲,一樣的穿著打扮,不過發帶是銀紅色的,長相也更美豔些,到是個姿色上乘的人物。


    “紅綾姐。”綠臘叫了她一聲。


    寒川也剛想問好,紅綾卻不住嘴地抱怨起來:“我水都熱了三遍,他怎麽還沒完事?顏玖這次莫不是動真格的吧?為了個小倌巴巴跑到山下一擲千金,還特意用巨鳶把人馱上來,往常哪個有這待遇?”


    綠臘笑笑,手指豎在唇邊,低聲道:“怎麽能,沒看來時是蒙著眼的麽。”


    紅綾的臉色才好看了點,撇撇嘴說:“但願如此,勾欄院出來的,能有多好,不配不配。等下還得蒙著眼給送回去,何苦來,他還不如找個……”


    “咣嚓——”


    酒壇子掉到地上摔碎的聲音打斷了紅綾的話,兩個姑娘尋音看去,見寒川正沉著一張俊逸冷峭的臉,盯著碎了一地的陶片出神。


    他手裏還死死地攥著一截被指力生生掐斷的草繩。


    “搞啥子哦!”紅綾叫了一聲,跺跺腳罵道:“打王逛的哈兒,淨糟蹋東西。”


    好在乳酒還剩一壇,不至於交不了差,綠臘趕緊從寒川手裏接過去,推推他問:“你怎麽了?”


    寒川的胸口起伏了幾下,最終隻搖頭,沒出聲。


    周圍都是洞天乳酒那股醇和濃鬱、酸酸甜甜的氣味兒,瓊漿沁在泥土裏,熏得整個院子都要醉了。


    紅綾拿來掃把和簸箕,寒川上前去接,卻被躲開了,她邊清理碎陶片,邊說:“知道你不樂意。”


    寒川驚得險些跳起來,還好又聽到了紅綾的後半句話:“便宜師娘一個接一個的……”


    紅綾不用他,寒川隻好又退了回去。綠臘跑去廚房打下手準備晚飯了,他自己負手站在原地,走不想走,留在這裏等著,卻又覺得好沒意思。


    踢了兩腳土,就聽到竹樓裏忽然傳來一聲屬於男子的尖叫,破了音地淒厲,簡直聞之可怖。


    “啊——!!”


    紅綾拎著簸箕看了看竹樓,又看了看寒川,詫異道:“顏玖有這麽厲害?”


    寒川略一沉吟,搖頭呼道:“不對!”


    他拔腿就往竹樓跑,上去沿著回廊徑直衝到顏玖的房前,大力拍門:“師父,是我,您還好麽?”


    裏麵再沒傳出半點聲音,寒川急了,顧不得禮數,用肩膀把竹門撞開,一頭衝了進去。


    房裏的血腥味濃重得幾乎快要凝結成霧,寒川看到地上躺著一具渾身□□的屍體,身量未足還是少年,雪白的皮肉上沾滿了殷紅的血水,五個血肉模糊的洞呈梅花狀排列在後心處,洞口的碎肉向外翻開,好像一副朱砂繪製的靡麗圖畫。


    顏玖正在往身上披一件淺緋色的大袖衫,紗織的布料呈現半透明,根本遮不住他漂亮的軀體。


    他那副身子瘦不露骨,肌理線條流暢,皮膚光潔雪白,骨架纖細卻不柔弱,脖子和四肢修長挺拔,比青城山上那清絕的翠竹更為風流韻致。


    寒川不敢多看,匆匆偏開目光,向後退了一步,頷首作揖:“是我衝撞了,師父莫怪。”


    顏玖用鼻子哼聲應道:“無妨,把這個處理了,弄遠點。”


    他踢了踢地上的屍體,像在撥弄毫無價值的石頭,而那上麵還有他不久之前剛留下的歡愛痕跡。


    寒川握緊了拳頭,很快徒然鬆開,上前去搬屍體。


    他忍不住又往顏玖身上看去,見他抬起手從臉上抹過,沿著□□欠開的縫隙,把那層偽裝撕了下來——麵具底下那張屬於他自己的臉,真當得起驚為天人,那好看的眉眼口鼻,似乎怎麽讚美都不為過。


    指尖的鮮血還未凝固,蹭了一抹到臉頰上,與眉心一顆合歡花狀的朱砂痣對影成雙,像梨落胭脂、紅梅映雪。


    寒川的呼吸都變得滯頓起來,他抓著屍體的肩膀,愣愣地盯著顏玖看。


    顏玖捋著鬢角沾了膠水的碎發,衝單膝蹲在地上的小徒弟笑了一下,用幹淨的那隻手揉了揉他的發頂,逗孩子似的問:“川川,嚇到了?”


    寒川恨極了被顏玖這樣稱呼這樣對待,卻也沒奈何。他把屍體翻了一麵,慘死的少年麵目猙獰,雙眼瞪得老大,因為喪命之時咧嘴尖叫,整張臉都是扭曲的,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


    不過按照他師父的口味,這人生前大約也是很漂亮的。


    寒川重新看向顏玖的目光裏帶了點淩厲肅穆,眼角泛紅,眉頭深鎖。


    “你不是喜歡他嗎?還花錢?還乘巨鳶?”他聲音越說越大,幾乎喊了起來:“你的喜歡是一點不順心就殺人麽?”


    顏玖被徒弟毫無預兆生氣發作的樣子給震住了,他撿起丟在床邊兒,不知是誰的中衣擦淨了手指,攬住寒川的肩膀,好聲好語地哄:“幹嘛生氣,你知道我不濫殺的,是他自己不老實,差點揭掉麵具。”


    “我不想讓外人看嘛。”顏玖說完指著臉皮讓寒川瞧,又沒心沒肺地笑起來。


    寒川隻瞄到一截白生生、透著淡青色血管的頸子,目光懸在顏玖尖尖的下巴上不敢遊移分毫。


    半晌,他扔下一句:“衣服穿好,酒在綠臘那兒。”就拖著屍體出去了。


    那語氣又冷又硬,凍得顏玖打了個寒噤。


    一直到晚上吃飯的時候,倆人才又見了麵。


    寒川還在進行單方麵冷戰,低眉垂首以眼觀鼻,扒拉著碗裏的白米往嘴裏送,連遠一點的菜都不去夾。


    又一村裏統共沒幾個人,算上他們師徒、紅綾綠臘兩個侍女,再有就是管家和廚娘夫婦二人。


    所以也沒必要論個尊卑長幼,大夥兒圍在一起吃飯反倒熱鬧些,更免了山中無日月的淒涼孤寂。


    廚娘本是渝州人,脾氣火爆,樂意把顏玖算在內的幾個後生當自家娃管著,她見寒川不好好吃飯,就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橫眉立眼道:“川娃鬧啥子?出去野了兩天口味刁嘛,不拈菜還等著老娘給你莽進去?”


    “福嬸福嬸,”顏玖趕緊陪著笑臉勸道:“川川下午被唬到了,小娃丟魂兒,計較個啥。今兒的鬆茸烤得好,鮮到吞舌頭了,幾哈些嚐嚐。”


    他給寒川夾了塊鬆茸,伸長胳膊直接送到碗裏,筷子抽回時掛了沿兒,發出細微而清脆的聲響,像要撞到心坎裏去。


    寒川抬頭,飛快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複雜。


    “眼瞅都要十八了,再過兩年弱冠,教主還這麽慣著?”福嬸翻了翻眼皮,嗔怪地瞪著顏玖。


    “什麽教主不教主的……”顏玖聽到福嬸念又叨出那個怎麽也改不了口的稱呼,囁嚅著不知該說什麽好。


    福嬸動動嘴,還要繼續,福叔嫌煩,實在看不下去了,就對他婆娘道:“哪來這許多彎酸話,舀飯去。”


    吃過飯,顏玖招呼寒川進房伺候他沐浴,下午因為鬧出了人命,就把洗澡的事給耽擱忘了,為此紅綾還沒少嘀咕。


    寒川站在大木桶邊上,牢牢鎖緊顏玖不著寸縷的後背,低頭的姿勢讓脊梁和蝴蝶骨凸了出來,在白膩的皮膚上勾勒出幾道起伏,水珠子就順著那豔色的峰與穀,簌簌滑落。


    他抓著巾帕的手指泛白、顫抖,幾乎拚盡全力地隱忍著。


    有一股脹而熱的氣,由丹田而生,飛快地向四肢百骸流竄。


    顏玖遲遲等不到寒川為自己擦背,隻好回頭催促,墨玉長發散在水中,波光晃得他眉心和雙唇越發殷紅,合歡花跡猶如活了過來,飄飄浮浮地招手。


    “到底怎麽了?從回來就總是心不在焉的,”他蹙起眉尖問道:“是不是在外頭受氣了?隻管說,師父給你做主。”


    寒川卻好像有了什麽更大的憋悶,竟然把巾帕往水裏一摔,匆匆奪門離去。他背影慌忙腳步雜亂,盡失了平素少年老成、四平八穩的分寸。


    顏玖百思不得其解,一邊自己擦洗,一邊回憶今天發生的事情。


    問題大約還是出在被他殺掉的那個少年身上,顏玖以前也不是沒帶人回來過,但被寒川堵在床上還是第一次。


    寒川雖然是他養大的徒弟,但這孩子似乎天生有一股正氣凜然、惻隱天下的心性,自然見不得自己欺男霸女、濫殺無辜。


    有句話可真對——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想到這裏,顏玖自嘲地笑了笑,世人眼中的善惡,也就那麽回事,強者恃道義之名欺人,可憐那些恣意慣了懶得遮掩的,便成了被天下唾罵的邪魔外道。


    山中夜色月華皎皎,如積潭之水空明澄澈。


    顏玖沐浴畢披好衣服,趿著鞋子來到院中,踩過藻荇交橫的影子,至合歡樹下尋到了正坐在石凳上出神的寒川。


    他有些愛憐地順了順徒弟的背,感到掌下的身體驟然一顫,緊繃硬挺著,好像一把拉滿弦的勁弓。


    不知不覺間,這個一手被他帶大的孩子,已經長成了大人的模樣,闊肩直背,長手長腳,比做師父的還要高出大半個頭。


    到這光景,斷然是打不得也罵不得了,顏玖歎了口氣,輕問:“你在氣什麽?”


    寒川不出聲,額頭上沁出點薄汗,方才那股邪氣還未消散,於體內肆虐,悶著股勁,仿佛下一刻就會破骨而出。


    他今日心緒起伏過甚,內息難調,修習的功法竟隱約有了突破之兆。


    顏玖等了一會兒,見問不出什麽,就向後退了一步,踢掉鞋子光腳踩在地上,五指成爪擺開陣勢,揚著下巴道:“來讓為師看看,這陣子有沒有長進。”


    打一架發泄發泄,管什麽憤憤苦悶,肯定都打沒了。


    寒川也被火頂得難受,他連平日與師父過招時客客氣氣的開場都省了,雙足點地一躍而起,騰到半空中才從腰間一抹,抽出把寒光閃閃、柔韌如練的軟劍。


    這柄軟劍平時就盤在腰帶中,比尋常的薄而鋒利,側麵看著隻餘縫針般的一線;劍柄是一顆鵝蛋大小的琉璃珠,可做搭扣,能被完全包在掌心裏。


    軟劍抖著蛇形直奔顏玖咽喉,寒川並未留手,利刃破風刺來,帶著一股雄渾的氣勁。


    顏玖雙腕交叉成剪,一絞一擰,接下寒川的攻勢,又劈手抓他右臂的關節,指尖發力朝天井穴戳去。


    寒川連忙撤回軟劍,改刺為抽,使鞭子一樣猛地橫掃過來。


    顏玖不退反進,腳下一動,步法詭譎身形飄忽,眨眼就鑽入了寒川懷中,手爪一把掏向他的心窩,口中嘲道:“璞真訣你還差得遠呢,氣太厚了,我教沒教過你,軟劍要輕靈?”


    寒川不願被顏玖看輕,他索性棄劍而走,後退出去一丈,隨手折了根樹枝,氣運丹田調轉心法,再睜開眼,便擺出了一個和用軟劍時截然不同的架勢。


    顏玖盯著他看,眉梢一挑,笑道:“甚好甚好,這套功法才與你天資切合,看來為師改日得給你收個師弟,另授璞真訣與他罷了。”


    寒川聽了怒火中燒,他自己也說不上這股火氣升起的緣由,心中隻想著趕緊打敗眼前這個為師不尊的人,不叫他繼續小瞧自己,也不叫他再說“收了別人”這種亂七八糟的混話。


    他翻了翻手腕,舉樹枝迎上,起手一連三招,無比流暢地使了出來,一招一式果然大氣磅礴,散發著山河波瀾之勢。


    正如顏玖所說,這套功法與寒川的根骨內力無比契合,雄渾內斂不失壯闊,出招之人每行一步,便朝方寸外踏出一段,似向絕頂攀登,欲俯瞰江河,終胸懷天地,淩駕眾生。


    招式與人相輔相成,寒川越覺得心應手,將樹枝舞動如神兵利器,招招向顏玖的要害劈刺砍殺。


    顏玖總是靠他靈巧鬼魅的步法,堪堪躲過攻擊,但他顯然已經有些吃力,開始的時候還偶爾能近近身,往寒川暴露在外的穴位上抓幾把,到後來已經完全就是在捉襟見肘地閃避了。


    而寒川一直翻滾在丹田中的邪氣終於在這場酣戰中尋到了突破口,先繞著周身經絡回轉一圈,落回到丹田後,便沿著任督二脈向上攀爬。


    速度先快後慢,到了肩胛骨中間的風門穴,就緩緩地停了下來,堵在那裏不上不下,像被無形的屏障阻隔。


    恰逢此時,顏玖終於支撐不住,被寒川一樹枝刺在肩窩,踉踉蹌蹌地向後跌去,後背撞在合歡樹上,撞得樹幹劇烈搖晃,許久方止住。


    沒了外界的刺激,寒川體內順著任督二脈衝向頭頂百會穴的氣勁,終於徹底停了下來,頂著風門穴,好像被人壓了一塊大石頭在肩上。


    兩人一時間都不太好受,原本意在發泄的交手,反而更添了負擔。


    顏玖揉著肩窩,牽了牽嘴角,笑裏滿是欣慰,他喘勻了氣,扶著樹幹站好,拍了拍寒川的手臂,道:“輸了輸了,教會徒弟餓死師父咯。川川天資過人,可真是塊天生習武的好材料,山河經注第六層,以我觀之,你如今已經到頂了,打算幾時突破啊?”


    寒川死死地攥著那根樹枝,呼吸粗重不止,眸底有暗流洶湧。


    顏玖又自顧自道:“也不必操之過急,山河經注與旁的武學不同,從第七層開始才是質的飛躍,威力較之前麵翻出幾倍,想要突破自然難些,你都卡在第六層兩年了,不差這幾日。”


    寒川不理會,他似乎毫不關心自己的功力,醞釀片刻,忽然問道:“師父,您方才為何不拔劍?璞真訣不也是以劍法昭著……”


    顏玖打了個哈哈,說:“沒帶嘛。”


    寒川不與他廢話,衝上前把手探至他腰間,抓住那顆泛著幽幽亮光的東海夜明珠,從腰帶裏抽出來一把玉色的軟劍。


    顏玖很少拔劍,但卻向來劍不離身。


    此劍一出,周圍幾尺都被劍身散發的光澤照得亮了幾分,仿佛連星月都失了顏色。隻見它通體被狀若雲翳的寒氣籠罩著,輕輕一動,就如同山抹微雲般,空靈飄逸,不用試也知道,這柄劍的鋒刃是怎樣的銳利。


    顏玖眉頭一擰,終於現出薄怒,他一掌擊向寒川的手背,打得他撒了手,胳膊順勢向下撈,把夜明珠接在手中,淡道:“別碰,‘生煙’不是你能動的。”


    “顏如玉!”寒川低吼,被顏玖激得咬牙切齒。


    說什麽“教會徒弟餓死師父”,他甚至都不屑得對自己認真起來。


    顏玖把生煙重新盤回腰間,斜睨一眼,冷聲說:“不許這樣叫我。”


    言罷轉身上了竹樓,也沒再回頭看一眼那被他丟在院中的合歡樹下、頗有些不知所措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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