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論肉包子的無恥


    雁塔鍾樓汴河東,遠極遙望笑春風。岸邊茗花開無主,閨中一曲微雨濃。


    一場突然的春雨,讓汴梁城的清晨變得更加醉人。醒來洗漱一番,齊楓有些木然的看著手裏的柳枝,他堂堂白鹿書院第一才子,竟然淪落到了用柳樹枝刷牙了。心裏暗自腹誹,桂姐這個女巫婆,詛咒她一輩子沒男人。抖抖長袍,剛走出拆房小院,兩個魁梧的身影凶猛的撲了過來,剛剛睡醒還有點迷糊,瞧這兩位來勢洶洶的,嚇得齊楓趕緊縮了縮脖子,剛退了兩步,才反應過來,這不是那對王八兄弟嗎?


    小王小八捧著熱氣騰騰的包子,腮幫子不斷咀嚼著,一左一右將齊公子夾在了中間,小王一邊吃著一邊含糊不清的說著,“齊公子....大清早的你不睡覺,咋就起來了?”


    齊楓頓時無語,大清早的不起床,難道要賴床?不知道一年之計在於春,一日之計在於晨麽?剛想罵小王兩句,可是聞到肉包子的香味兒,肚子就開始鬧騰了,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你還真把本公子當成樓裏的姐妹了?哎....桂姐...你怎麽來了?”


    齊公子目不斜視,要多正經有多正經,小王小八沒有多想,習慣性地朝二樓看去,想跟桂姐問聲好。剛剛抬起頭,小八就覺得一陣清風掃過,手裏的包子也飛走了,而齊楓則開心的笑納了小八的肉包子,人也消失在得月樓門口,由於跑得太快,門外倒水的龜奴也被撞了個趔趄。小八有點發蒙,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這...這...這....”


    樓上哪有什麽桂姐啊,清樓楚館這種行當,那都是夜裏幹活半天睡覺的,大早上別的行當開門,卻也是得月樓最冷清的時候,這個點桂姐可還在補覺呢。小王暗自著惱,又被齊公子給耍了,眼看著小八還在發愣,左手拖著包子,空出右手推了一把小八的腦袋,“還愣著個幹嘛...快追啊,桂姐可讓咱們看好齊公子呢。”


    “哥,我的...包子”小八弱弱的回了一句,有些氣呼呼的,小王倆眼一番,把自己的包子往小八懷裏一丟,瞪著眼怒道,“這樣總行了吧,吃吃吃...就知道吃!”


    小八憋屈的臉頓時散開,笑得跟牆邊的喇叭花一樣燦爛。小王對這個兄弟一點脾氣都沒有,拉著他風風火火的跑出了得月樓。門外的龜奴被齊公子裝個趔趄,正好蹲在了半塊磚頭上,嘴上一陣嘟噥,好不容易爬起來,還沒站穩呢,一對魁梧壯漢凶神惡煞的撲了過來,砰地一聲,龜奴又坐在了那半塊磚頭上,悲慘的叫聲,聽得路人一陣側目和同情。龜奴坐在地上半天沒起來,眼眶裏有淚水在打轉,這是招誰惹誰了。


    跑出得月樓,隱匿在汴河人流中,美滋滋的吃著肉包子,還別說,味道還不錯。晨風洗禮,一場春雨浸潤過的街道,清新怡人,挑著擔子的商販走過胡同口,一個老人推著獨輪車,臉上滿是笑容,身邊走過形形色色的人,大家都為了一天的生計辛苦忙碌著。柳枝依依,身影落在河水之中,輕柔而婀娜,從睡夢中醒來的燕子,掠過水麵,翩翩起舞。草葉衝破束縛,晨後的雨露在朝陽下泛著淡淡的光芒,就像一顆顆透明的珍珠。漫步街頭,欣賞著春雨後的古道,雖然少了幾分春月風情,卻處處盎然生機,也是一種獨樣的詩情畫意。


    齊楓走得很慢,也沒有刻意的躲避什麽,所以小王小八很快就追了上來。小八雖然生氣被搶了包子,但也不敢拿齊公子怎麽樣,他雖然腦袋不太靈光,可也知道齊公子跟張大小姐的關係,也許明天,人家齊公子就能乞丐變土豪呢,落魄歸落魄,可這種人不是他小八能拿捏的。走出繁華喧鬧的集市區,行人明顯少了許多,開封府門口更是空空蕩蕩的,連守門的衙役都不知道去了哪裏。


    縈袖依舊一身捕服,懷抱著捕刀靠在大門上,那對修眉不時緊蹙,盡顯不耐之意。這個齊慕白,說好辰時到開封府的,現在都快辰時三刻了,還不見人影。正想找個衙役去得月樓呢,就瞅見街頭有三個人晃悠悠的走過來,那為首之人抱著一個紙袋,走起路來跟老頭子一樣慢。縈袖臉上一陣慍怒,要不是因為大小姐,早把這個浪蕩公子踹地上了,“齊慕白,不是說好了辰時麽,你瞅瞅這日頭,都快巳時了,讓本姑娘一陣好等。”


    嘶...齊楓抬起頭,煞有介事的看了看太陽,好家夥,還真快到巳時了,估計縈袖這丫頭等的時間不短,怪不得會生氣。不過齊楓是什麽人,眼睛一轉,三步並作兩步,柔情的目光注迎著縈袖冰冷的眼神,將手裏的油紙袋遞了過去,“丫頭,讓你等久了,我尋思著這麽早,你應該沒吃什麽東西,就去老湯包子鋪買了些包子,沒成想老湯頭昨夜鬧肚子,今個起得有些晚。沒辦法,隻好在那裏等了一會兒,不過還好,還熱呼著呢,你快吃些吧。”


    說罷,齊楓有些憐惜的摸了摸縈袖光滑的手背,不過他也不敢太過放肆,抹了一把趕緊轉身繼續往梅花堂走去。不知怎地,被齊公子那輕輕一摸,就像一群螞蟻爬過,有些癢癢的,心中野蕩起一絲莫名的漣漪。縈袖臉色微紅,捕刀扔給小八,小口小口的吃起了包子,哼,還算你有良心。雖然不知道齊公子的話幾分真假,但還是有些感動的,老湯包子鋪可是祥符百年老店了,坐落於汴河街南端,老湯頭繼承家業也有三十多年了,小的時候就經常吃,隨著大小姐來開祥符後,前後也有好幾年沒吃過老湯頭的包子了。包子味道如何,縈袖並沒多少感覺,更多的是對往事的懷念吧。


    齊楓和縈袖一前一後走向梅花堂,小八抱著捕刀,兩隻眼睛瞪跟銅鈴一般,胸口不斷起伏,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無恥,太無恥了,齊公子這說瞎話哄女人的本事,當真是汴梁一絕了。


    大早上的,衙役門都窩在班房裏吃飯,整個梅花堂空空蕩蕩,冷冷清清的。估計也是真餓了,三個包子很快就進了肚,齊楓提過水壺滿上了一杯茶,摸摸茶杯,溫度正好,“丫頭,來,喝點水,昨晚上交代你的事情都做好了吧。”


    縈袖一雙美目上下打量一番,心裏一陣嘀咕,齊慕白怎地這般殷勤,可不像他的風格啊。心中疑惑,還是接過茶水小酌一口,跟著張子涵久了,也養成了一種清冷幹練的性子,想了想,開口言道,“這點小事婢子還是能做好的,不過你有把握麽?來之前,大小姐再三叮囑,要是你今天還沒法破案,她也不好再保你。”


    齊楓坐直身子,右手抬起,卻發現折扇不在,隻好訕訕的笑了笑。他倒不會怪張紫涵,張大小姐能幫忙爭取到七天時間,已經很好了。今天要是還不能破案,那也隻能怪他齊楓無能了。以張紫涵的權勢地位,想強行保一個人,那是輕而易舉,可為了一個無能之輩,去得罪一方知府,也不值得的。齊楓很清楚,他與張紫涵是有舊情,但更多的是小時候的交情,說什麽青梅竹馬,兩相無猜,那就是扯淡。張紫涵能幫忙,是因為對童年美好的懷戀,而不是因為什麽喜歡和愛情。京城與祥符相隔千裏,幾年未通消息,真以為距離產生美呢?


    今天是最後一天了,齊楓卻胸有成竹,並沒有半點慌亂,“丫頭,你就瞧好吧,齊某人貴為中原第一才子,要是連這個案子都解決不了,那以後也別活著了。一個無能齊慕白,也不值得大小姐盡心相救,不是麽?”


    縈袖暗自詫異,不由得多看了兩眼,此時齊楓氣定神閑,悠然自得,再配上俊朗的麵孔,當真有一番傲人的資本。這齊慕白倒有是活的明白,隻是納悶,他如此聰慧,怎地就幹出流連清樓,為一介風塵女子散盡家財,身陷賭場的事情呢?齊楓自然不知縈袖心中想什麽的,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難道告訴縈袖此齊楓非彼齊楓?


    過了巳時一刻,知府吳綿文才姍姍來到梅花堂,之前縈袖早已經跟吳綿文有過交流。吳綿文對這位張大小姐的貼身侍女,也不敢怠慢的,雙方寒暄幾句,吳綿文就吩咐曹鐸點了十幾名衙役,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走出了開封府大門。吳綿文急於破案,也就不在乎那些細節了,昨夜縈袖提議去沈府審案,他也沒拒絕,隻要能破案,在哪裏審案都一樣。師爺蔡九湘跟在吳綿文的轎子旁邊,一對綠豆眼不時地瞟著齊楓,眼神中透著疑惑、欣賞,甚至還有些不一樣的喜歡。


    齊楓是什麽人,早就感覺到身後的目光了,當看到目光的主人後,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身子往縈袖旁邊靠了靠。縈袖走得好好地,被齊楓碰了一下,美麗的大眼睛裏滿是寒意,“你幹嘛,走出不長眼睛?”


    “....你這丫頭,那個蔡九湘啊,老是盯著本公子屁股看,真把本公子當兔相公了?”


    齊楓劍眉上揚,俊朗的麵孔一副衰樣,縈袖忍俊不禁,掩嘴莞爾一笑。大小姐那位弟弟,也是能搞怪,把齊慕白扔得月樓當兔相公,不知是怎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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