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高高懸掛在湛藍的空中,散發著如若麥芒的光線,照射得整個城市都睜不開眼。街道旁大榕樹上的知了發出尖銳的鳴叫聲,宣泄著不滿,不過很快就被車水馬龍的汽笛聲埋沒。


    灼熱的水泥路上散發著逼人的熱氣,路人皆撐著太陽傘快速地逃離這片沒有陰涼的地段。謝安無力地走在路邊,任由那酷日肆虐,這樣或與能祛除點身上的死氣。


    他搖搖晃晃,像是隨時都會跌倒,幽幽的眾人,卻沒有一個注意到他麵如死灰地樣子。雖然烈日炎炎,但他卻如墜入冰窖,渾身冰涼,背上的冷汗似乎就要凝結,他麵白無血,腦海中始終無法揮去那人冷冷不帶一絲溫度的聲音:


    “你隻是個殘魂,你的陽壽隻有二十年”


    聲音冷得如同從九幽冥地傳來,簡單的就像那人的臉和衣服不著一點顏料。


    ……


    昨天是星期天,謝安一如既往地回到父母在世時的老房子居住,像往日一樣收拾房屋,看似很平淡的一天,但卻是打破他一生認識的一天。


    就在夜半無人的時候,一個身穿白衣、手拿鎖鏈、臉如牆灰的白發男人輕輕地從窗外飄進屋裏,瞌睡連天的謝安一看到來人頓時嚇得手足無措,他汗毛倒豎、顫顫巍巍地問道“你是誰?”


    不過他很快就從來人的裝束上想起“索命白無常”五個字,但又覺得荒唐,那隻存在野史異誌裏的人物怎麽會呈現在自己眼前,又想到這是三樓,誰會大半夜扮鬼嚇唬自己,謝安下意識地在大腿上掐了一下,火辣地疼痛告訴他這不是做夢。


    白衣人的臉上像死人一般一點表情都沒有,忽地他伸出沒有一點血色的手指,直愣愣地指著謝安道:


    “你隻是個殘魂,你的陽壽隻有二十年”


    謝安渾身一顫,腦中嗡的一聲想起三天後的二十歲生日,自己的陽壽隻有二十年,那豈不是隻有三天的命了,自己生龍活虎的怎麽可能快要死了,就在謝安心神恍惚時白衣男子又說了第二句話


    “你的魂魄是個殘魂,不入地獄不入輪回,死後必定魂飛魄散”他像盯著死人一般,停頓半秒後不熱不冷地道“除非你跟我做一項交易”


    “去你媽的殘魂,裝神弄鬼”謝安攥緊拳頭憤怒地揮向白衣男人,他根本無法接收這一切,接收眼前的白無常和殘魂理論,在謝安看來這不過是一些障眼法,白衣男人肯定有至少一名同夥用鋼絲把他從樓上掉下,然後裝作鬼差白無常的樣子嚇唬自己,所謂的交易不過是收斂錢財的低劣又變態的手段。


    謝安刹那間的暴起讓白衣男人略微有些錯愕,但他還是一動不動地任由謝安的拳頭砸在身上,如同在看戲一般看著謝安獨自表演這場精彩的打鬥。


    謝安以為一擊必成的一拳如同空氣一般穿過白衣男人的頭,他不敢相信地後退了幾步,然後驚恐地看著白衣男人,緊接著又上前抬起右腿橫掃向白衣男人,如果說剛才他騙自己黑夜沒看清,那這一次卻看得真切,小腿從白衣男子腰間穿過,他就像穿過空氣一般輕鬆無物,甚至不帶一絲漣漪。


    謝安傻了,這太匪夷所思了,完全顛覆了他對這個世界的認識,他絕望地癱坐在沙發上不知怎麽辦,也不敢看著眼前的白無常,他怕這個索命的無常隨時都會把自己的魂勾走。


    白無常嘴角微微翹起,但卻一點笑意都沒有,配上那白得滲人的臉,畫麵說不出的詭異。他不再說什麽,而是向外飄去。


    謝安像是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拔腿就向陽台跑去,他抱著僥幸的心裏看看白無常到底如何從窗外離去的,等到謝安奪步來到陽台時,早已沒了白無常的身影,他失望的低頭一看,隻見樓下路燈下赫然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渾身白衣勝雪,手中握著鎖鏈,另一頭正捆在一名手拄拐杖的禿頭老頭身上。


    二人似乎都發現了謝安的目光,不約而同的抬頭迎向謝安。


    路燈的光映在二人臉上發出慘淡的白光,倆人都是毫無生氣,仿佛世界上所有的事都跟他們沒有關係似的,不過後麵的老頭,雙眼渙散,像是在夢遊一般,麻木的隨著白無常的動作而動作。


    很快二人又同時收回目光,若無其事地繼續向前走,白無常拉著老頭走出路燈的照射範圍,在一片黑影中消失了身影。


    謝安望著他們麵容,隻看了一眼就渾身顫抖,頭皮發麻,瞳孔急劇收縮,兩腿無力地跌坐在陽台,他看見了令人無法相信、無比震撼的一幕。


    那穿白衣的人正是白無常,而拄拐杖的老頭卻是前幾日剛剛去世的劉老頭,這還是昨天回來時聽鄰居胖嬸說的,在這小區住了十多年,幾乎每個人的音容麵貌謝安都一清二楚,那樹皮般的臉龐,光溜溜的頭頂,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勢,除了劉老頭還能有誰。


    如果說白無常是人假扮的話,那劉老頭就沒法解釋了,除非劉老頭沒死,整個小區的人用劉老頭假死來跟他開了個玩笑,但這可能嗎!


    一夜無眠


    ………


    謝安混混噩噩的回到這個家,剛進到小區裏就碰到了在小店買醬油的胖嬸,胖嬸是謝安的老鄰居了,從父親帶他來到這裏就和胖嬸成為了鄰居了,一晃十幾年了吧,謝安感歎世事無常,自己或與真的很快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這不是小安嗎,你不是上學去了嗎,怎麽又回來了”謝安在本地城市羊市念得大學,每個星期回來一次,今天早上剛上了半天課,實在受不了昨晚白無常的話,趁著下午沒有課就回來了,但對於一個將死的人來說,去不去上課都沒有絲毫意義了吧。或許正是塵歸塵土歸土,人在臨死時總想回家再看一看。


    “喔,是胖嬸啊,我回來取點東西”謝安勉強打起精神回答,胖嬸可以說是看著自己長大的,他臨死之前還不至於連熱心的胖嬸都不理的。


    “小安你臉色怎麽那麽難看,是不是生病了,走,趕緊去看大夫去”胖嬸發現謝安的不對勁,就要拉著謝安到小區診所那邊。


    謝安心中立刻生出一股暖意,除了去世的老爸,胖嬸是這裏最關心自己的一個鄰居,這讓從沒見過母親的謝安稍微感覺到一些母愛的滋味,比起那些隻知道相互爭鬥、暗地使跘的親戚,胖嬸強過他們百倍。


    謝安由衷地感謝人情還在,擠出一個笑臉道“嘿嘿,沒事,就是昨晚看電影看晚了,沒睡好,我這鐵打的身板好幾年沒生過病了,放心吧胖嬸,你忙吧”


    “看電影一晚上沒睡嗎?你這孩子別仗著年輕糟蹋壞了身體,一個人有什麽事找胖嬸,胖嬸幫你”


    胖嬸像是關心自己孩子般對謝安好一陣囑咐,才在謝安多番保證下道別他。


    謝安望著胖嬸那一百好幾十斤的身影一陣恍惚,這樣的日子不多了,僅有兩天多而已,想著以後可能再也不能這樣跟胖嬸打招呼,謝安心中忍不住地更加沮喪起來。


    謝安繼續麻木的走進一棟破舊的居民樓,好不容易才爬上三樓,掏出鑰匙打開鐵門,身體一倒就挺屍般躺在了沙發上,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昏睡中。


    “你是我的眼,帶我領略四季變換,你是我的眼帶我穿越擁擠的人潮……”


    手機鈴聲把謝安從夢中拉出來,他抬起頭一看,四周昏暗暗的,外麵的路燈依稀能射進來一些光亮,這一覺他睡得很沉,感覺一會的功夫天就黑了。


    謝安從沙發上坐起,拿起手機一看,五個未接來電,正在響得正是他的女朋友葉琦琦,手機屏幕上是一位閃閃發光的大眼睛和一頭秀發的美麗姑娘,謝安很幸運的在大學裏找了一位這樣既漂亮又善良單純的女孩,隻是自己恐怕是無福消受美人恩了。


    謝安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從昨晚開始發生了變化,就好像自己的靈魂在慢慢剝離自己的身體,不僅渾身冰涼,就連脈搏也漸漸無力起來,他有種錯覺,似乎再過兩天心髒甚至會停下來。


    雙眼濕潤的謝安按下了接聽鍵,手機那頭傳來了葉琦琦焦急的聲音:


    “小安,我聽楊彪說你又回家了,你怎麽了,聽說你今天臉色好差,是不是生病了”


    “沒事,我昨晚看電影太晚了,沒睡好,家裏有些事,這兩天就不去上學了”謝安隨便編個理由暫時打了個馬虎,在事情還沒有真正弄清楚之前,他不打算說出白無常一事,以免到時候沒了退路。


    “啊?不是吧,你家裏還能有什麽事?人家還要給你過生日呢,這可怎麽辦?”葉琦琦有些不滿地嘟囔道,對於這個父母早逝的男朋友,她有些意外謝安家裏還能有什麽事,必須在自己精心為他準備過生日的時候去辦,不過看在謝安並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之下,隻好推遲些時間了,又急忙繼續問道


    “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我父母雖然不在了,但我還有爺爺、叔叔嬸嬸之類的親戚,別急,兩三天就回來了,如果我回來了,我再向你交代是什麽事”謝安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正常,心中已有了不得已的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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