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兩問房子大小的天然石洞,又經過一番人工雕飾,左邊一張鬆木矮榻上,仰臥著奄奄一息的楊夢寰。


    右麵壁角,有一張圓形石案,案上點燃著一支鬆油火燭,燭光隻勉強看清楚石室中的景物。


    沈霞琳坐在旁邊木榻的一個石墩上,一向嬌稚無邪的嫩臉,此刻卻籠罩著一層淡淡憂鬱。


    朱若蘭看霞琳無恙,心中愁慮稍解,緩步走到她身側問道:“琳妹妹,你受苦了……”她口中在問著霞琳,目光卻逼視在鐵劍書生臉上。


    史天灝心中很明白,隻要沈霞琳對自己稍有不滿言詞,朱若蘭就可能出手,不由後退幾步,靠到木榻旁邊,他心中早已想好了對付朱若蘭的辦法,隻要她一有行動,自己就搶先出手。


    隻見沈霞琳搖搖頭。


    轉臉望著史天瀕兩眼,答道:“姊姊出去之後,一會他就叩門進來,和我說話,哪知他趁我不防,突然出手點了我的穴道……”朱若蘭冷笑一聲,右手忽地一探而出,直向史天瀕右腕扣去。


    鐵劍書生早已有備,一看出朱若蘭神情不對,立時一伏身,去抓仰臥在病榻上的夢寰,兩個人雖然是一齊發動,但朱若蘭卻比他快了一籌,他左手剛剛抓到夢寰,右腕已被朱若蘭纖纖玉指扣住了脈門要穴。


    他心中很清楚,如果自己這一下不能適時擒拿住楊夢寰的要害,必將招惹起朱若蘭的殺機。


    是以,不顧右腕脈門要穴被扣,左手仍然疾出,一把抓住楊夢寰胸前衣服,用力一帶,把夢寰由木榻上帶坐起來。


    要知楊夢寰早已不省人事,隻餘下一絲殘喘,尚未全絕,自是無法閃讓鐵劍書生這探手一抓。


    這不過是刹那之間,朱若蘭扣製史天灝右腕脈門,尚未把內力發出,鐵劍書生已帶坐起夢寰,冷冷喝道:“扣製我右腕脈門的手,如敢妄加一分力道,我就一掌震碎他五髒六腑。”


    朱若蘭怒道:“你快些給我放手,他已經是傷重垂死之人,豈能再受得住你的折騰。


    哼!對付一個毫無抗拒之力的重傷之人,算什麽英雄人物……”她形色言詞之間雖流露出憤怒之意,但她卻自動的先放下鐵劍書生右腕。


    史天瀕一看自己這鉗製的辦法生效,心中暗暗高興,一揚劍眉笑道:“江湖之上,豈能隻以武功高低判分強弱,哈哈……”笑聲未住,突然舉起右手,放在楊夢寰“天靈穴”上。


    朱若蘭吃了一驚,逼近一步,道:“你要幹什麽?”史天瀕冷笑上聲,道:“你敢再擅自出手,我就要他碎腦橫屍!”朱若蘭怕他真的暗下毒手,不自禁退後了三步。


    沈霞琳滿臉憂苦,望了朱若蘭一眼,緩步走到鐵劍書生身側,說道:“你要真的震碎了我寰哥哥的內腑,我黛姊姊是決不會饒你的。”


    鐵劍書生臉色忽轉緩和,笑道:“想要我放了你師兄不難,但必得答應我一件事情。”


    沈霞琳慢慢地轉過臉,目光中滿是乞求,望著朱若蘭,道:“黛姊姊,咱們要不要答應他?”朱若蘭目光逼住鐵劍書生臉上,問道:“什麽事?你先說出來,讓我們想想才能決定。”


    史天灝隻覺朱若蘭那兩道眼神之中,潛蘊著無上威力,不自覺側過臉去,不敢和她目光相觸。


    沈霞琳看他轉臉不答,正待接口,忽聞洞口一個冷冷的聲音,接道:“兄弟,人心難測,你不要上了人家的當!”朱若蘭轉動星目望去,隻見南天一鵬周公亮,和三手羅刹一前一後站在洞門外。


    隻聽鐵劍書生朗朗大笑,道:“海天一叟李滄瀾既然盜走了我十年心血測繪的寶圖,不得那萬年火龜,決不甘心。


    可是他隻知盜圖,不知殺人滅口,那萬年火龜出入之路,藏身之處,都已深印在我腦中了。


    不過,事後他必然會想到此事,即使不再來我們臥虎嶺下打擾,但在尋找之時,亦必有極周密的部署,但憑咱們兄弟之力,隻怕難擋天龍幫人多勢眾。”


    朱若蘭一顰黛眉,接道:“你要我們拒擋天龍幫,助你尋寶?”鐵劍書生道:“令師兄傷重垂危,除了萬年火龜之外,大概當今之世,還沒有藥能救。”


    朱若蘭道:“我師兄己是朝不保夕,如何能等待很久時間?”她聽得那萬年人龜能救夢寰,心中竟真的動了相助之意。


    鐵劍書生笑道:“現下已是春初季節,冬眠時間已過,就在數日之內,它也許會出洞遊走,不過哪一天卻很難預料?隻要令師兄能再支持上半月時間,我想……”朱若蘭聽他言詞之間,毫無確切把握,暗自盤算一下夢寰壽命,頂多還有兩三天時間好活,即是自己不借拚耗元氣,每日打通他奇經八脈一次,阻止他內傷惡化,也不過能多拖上個十天八大,算來算去,半月之期有些過長,她心中沒有把握,搖搖頭,道:“不行,我師兄頂多能支撐十天,十天內如不能捉得那萬年人龜,就沒有法子救得他了。”


    鐵劍書生沉付一陣,道:“十日之內,也許有望……”、突然他聲音變得十分嚴峻,接道:“不過在這十日之內,你們師姊妹必得聽我的命令行事。”


    朱若蘭一揚黛眉道:“什麽?”史天灝冷冷說道:“在這十日之內,你們姊妹,一定聽我命令行事,不能擅自作主。”


    朱若蘭看他放在夢寰“天靈穴”上的手掌,已暗中運集了功力,心頭一凜,閉上了星目,答道:“好吧!你快把我師兄放開。”


    史夭瀕笑道:“如果我放了你師兄之後,你推翻諾言,不認舊賬,我們都非你敵手……”朱若蘭怒道:“我既然已經答應,哪有反悔之理?你不要以己之心,度人之腹!”鐵劍書生看朱若蘭步步進入自己謀算,心中十分高興,但表麵上仍然異常冷漠,說道:“你一身武功,奇奧難測,一旦推翻諾言,我們全盤計劃,都將付於流水。”


    朱若蘭氣得一張勻紅嫩臉,變成了鐵青顏色,幾度企國陡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援救夢寰,但不知怎地,卻始終提不起這份勇氣,隻怕一擊落空,抱恨終生,一時間猶豫難決,半晌答不出話。


    其實史天灝心中,比她還要焦急緊張,他怕真的激怒了朱若蘭,使她不顧一切出手,那不但使惜她拒擋天龍幫的想法落空,隻怕還得當場濺血……這樣相持了有一盞熱茶工夫,在這段時光之中,朱若蘭,史天瀾都似行駛狂風波濤中的小舟一般,心潮起伏不定,念頭瞬息萬變……她心中千回百轉想了一遍,終於軟了下來,長長歎息一聲,道:“你這等多疑,要我們怎麽辦呢?”鐵劍書生道:“我要你起誓後才肯相信。”


    朱若蘭被逼無奈,隻得依言起誓,十日內聽鐵劍蹄生之命行事。


    史人頗政下臉,笑道:“姑娘雖然是相助我們尋寶,但這和令師兄的生死關係很大。


    要知令師兄的傷勢,已非一般藥物能救,但那萬年火龜,卻有起死回生之力,隻要我們能捉到那萬年火龜,令師兄就算得救。


    大丈夫言出必踐,剛才我說過另外一件至寶相贈,決不食言……”朱若蘭剛才受他鉗製,窩藏了一肚子委屈,不待他把話說完,立時冷笑一聲,接道:“誰稀罕你的至寶,我雖已答應十日內受命行事,但隻限於幫你們拒擋強敵,至於尋寶之事,恕我沒有這份興致。”


    說著話,緩步走到木榻旁邊。


    這時,鐵劍書生放開了楊夢寰,閃退兩步,說道:“這當然,尋寶瑣事,我們微不敢麻煩姑娘,幾位就請在這石室中休,息一會,我們立刻送上酒飯。”


    說罷,拱手一禮,退到洞口望了三手羅刹一眼,接道:“那萬年人龜不但能挽回沉菏,起死回生,且可使彭姑娘恢複玉容……”彭秀葦冷冷接道:“你暫請放心就是,十日之內,我不會和你清算舊債。”


    史天灝笑道:“也許不要十天,隻要那萬年火龜到手,就能使你恢複青年麵目……”三手羅刹冷漠一笑,道:“我永不再相信你的甜言蜜語,哼!你得到那萬年人龜之時,也就是咱們清算舊恨之日。”


    鐵劍書生微微一笑,不再答話,轉身和南天一鵬,聯袂而去。


    兩人走後約有一刻工夫之久,三手羅刹仍然站在石室門口不去。


    朱若蘭看她久不離去,不覺起火,冷冷地問道:“你怎麽還不走,站在這裏等什麽?”彭秀葦道:“史天灝陰險得很,你不要再上他的當。”


    朱若蘭本想發作,聽完話,心中忽地一動,問道:“你說他還會有什麽陰謀害我們?”彭秀葦把頭探出洞外,看了一陣,慢慢地走到那木榻旁:“他給你們送來的酒飯,最好是不要吃。”


    沈霞琳接道:“不吃飯,不是要餓死嗎?”三手羅刹道:“這深山之中,到處都有飛鳥走獸,你們不會打一些來充饑。”


    霞琳望了夢寰一眼,搖搖頭笑道:“寰哥哥傷得這等利害,我們哪裏還能吃得下東西。”


    朱若蘭本想把彭秀葦逐出石室,但轉念又想眼下的困難處境,楊夢寰奄奄一息,自己如不拚耗元氣,經常打通他奇經八脈,隻怕難再支撐兩天。


    但每打通他奇經八脈一次,自己就必需要一段相當長的時間養息,才能複元。


    三個時辰以內,不能和人動手,沈霞琳又是個毫無心機的孩子,決難對付鐵劍書生。


    這三手羅刹看上去,雖不像什麽好人,但她究竟是個女人,再說眼前利害一致;不妨暫和她聯合起來,以對抗鐵劍書生和南夭一鵬。


    心念一動,轉臉笑道:“你在那古鬆之上,對我說的話一點不錯!史天瀕實確是一個外表文秀,內心陰險的人!”三手羅刹道:“他不但生性陰險,而且狡謀百出,老實說,他若不是想借你們師姊妹力量,抗拒奪寶之人,隻怕他還有更陰毒的用心……”朱若蘭隻聽得心頭一震,但她外形仍裝出若無其事般,道:“要不是為我師兄,剛才我就要他濺血橫屍這石室之內。”


    三手羅刹一聲輕笑,道:“但最後仍然是史天瀕得到了勝利,你空負一身絕世武學,卻受他鉗製,得受他十天驅使,在這十日之內,你總不能毀諾背誓,和他動手。


    可是,在這十天之中,可能要發生多少事情,姑娘,論武功才智,我都得甘拜下鳳,可是這江湖中經驗閱曆,我自信比你高了一等,對鐵劍書生生性做事,更是了若指掌,如果你信得過我,咱們不妨聯合對付他們。”


    朱若蘭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但願能以誠相見,我們都是女兒身,說狡詐,實在要比男人還遜上一籌。”


    三手羅刹笑道:“就此一言為定,在未尋到那萬年火龜之前,彼此不生二意,口不應心,天誅地滅……”說至此,微微一頓,又道:“你們想必早已饑餓,我去替你們尋些吃的東西來。”


    一語甫落,陡然轉身,一躍出洞。


    朱若蘭目睹彭秀葦去後,心中愁慮稍解,正想拍活夢寰穴道,忽然想起了靈鶴玄玉,這樣久的時間,一直沒有見它。


    她回頭對霞琳道:“琳妹妹,你好好守著他,我去找玄玉回來。”


    說罷,緩步出了石洞,縱身躍上洞口突岩,仰臉一聲清嘯,嘯聲直衝雲霄,散入夜空。


    長嘯過後,足足一刻工夫,仍不見靈鶴玄玉飛回,朱若蘭心頭一急,施展開“淩空虛渡”輕功絕學,一口氣躍登上數百丈高的峭壁。


    山峰上夜風仍帶透肌的寒意,朱若蘭運足真氣,啟綻櫻唇,又發出一聲響澈萬山的清嘯,嘯聲激蕩夜空,播送出十裏遠近。


    可是,那清嘯之聲過後約頓飯工夫之久,仍不見靈鶴玄玉歸來,這是過去從未有過的事情,她不禁心中發起急來。


    要知那玄玉,已是千年以上的通靈之物,耳目靈敏異常,它雖經常自行翱翔空際,但一聞朱若蘭清嘯招喚,立時趕回,常常在那清嘯蕩漾之際,已落到朱若蘭的身側。


    這次她兩次清嘯招喚,均不見玄玉歸來,你叫她如何不急。


    不管朱若蘭如何堅強,但她究竟還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女,連日來數番遭遇,無一不加給她很大痛苦,想到煩惱委曲之處,不禁悲從中來。


    一陣感傷,熱淚奪眶而出……突然一陣步履之聲,起自身後,她迅捷用衣袖抹去臉上淚痕,回頭望去,隻見三手羅刹手中提著支小鹿,緩步對她走來。


    朱若蘭雖然盡量裝出歡愉的樣子,但三手羅刹是何等人物,哪還會看不出來,微微歎道:“令師兄傷勢雖重,但還有可救之望,史天灝人雖陰險,但他確實有一肚子學問,隻要是承諾之言,倒還能不失信約,他既說那萬年火龜能挽救令師兄的沉屙,決不會是空穴來風的謊言,此際正需姑娘振作精神之時,尚望能顧及大局,保重身體,應付目前波橘雲詭的形勢。”


    朱若蘭正值愁思重重,黯然傷悲的當兒,聽彭秀葦一番勸告之言,精神果然一振,暗暗忖道:這醜怪女人的話,說的倒是不錯,這當兒豈是感慨愁慮之時?楊郎傷重垂危,琳妹妹毫無心機,幾人命運都在我一人手中所握,我如果不能凝神澄慮,拋棄愁懷,應付眼下險惡局勢,不但楊郎難救,還要連累琳妹妹一個善良無邪的少女遭殃。


    她心念一轉,立棄雜念,雖明知那清嘯之聲招不歸靈鶴玄玉,定然是出了什麽事情,但也不再去想它,淡淡一笑,道:“如果那萬年火龜真如鐵劍書生所說的那等神異,我定當盡力助你恢複舊日玉容。”


    三手羅刹笑道:“二十年來,我已經習慣了自己這份怪相,就是難還昔日麵目.也沒有什麽要緊,可是這毀容之恨,我是非報不可,但望姑娘能助我一臂之力,單打獨鬥,我自信不比史天灝差,加上我陰磷雷火箭和七步追魂沙兩種絕毒的暗器,勝他雖無絕對把握,但總可立於不敗之地。


    不過他義兄南天一鵬周公亮,要是參與助拳,我就難敵四手,我不敢相煩姑娘出手相助,隻期望能代我主持公道,不準他們兄弟聯手攻我。


    我就心感盛情了。”


    朱若蘭一顰黛眉,道:“這本是武林中的規矩,他們自應遵守,但我在十日之內,要得聽他命令行事,隻怕無能助你。”


    三手羅刹笑道:“屆時我再看情勢決定吧!我能等候二十年的歲月,何況這區區十日之期,姑娘和令師妹,想必已忍饑多時,我剛獵得一頭小鹿,咱們先到那石室中,燒烤來飽餐一頓再說。”


    當下兩人一齊施展輕身功夫,躍下峰頂,三手羅刹采了很多幹枯的樹枝,就洞口燃燒起來,幾人圍火而坐,烤食鹿肉。


    這當兒,鐵劍書生也親攜酒飯送來,他一見朱若蘭打來野味烤吃,心中明白是人家擔心酒飯中下有毒藥,一語不發,放下酒,回頭就走。


    此後,每到吃飯的時候,鐵劍書生就親自送來酒飯,一連三日,每日三餐,但朱若蘭等並未食用過一次,也未和鐵劍書生交談過一語。


    這三日之中,朱若蘭替楊夢寰打退了兩次奇經八脈,阻止了楊夢寰傷勢惡化,但並未使他清醒過來。


    要知這等通人脈穴之法,最是耗人真氣,雖然隻有兩次,但已把朱若蘭折磨的形容憔淬。


    第四天中午時分,朱若蘭正待再替夢寰打通奇經八脈,史天灝卻突然到了石室。


    他目睹朱若蘭惟淬容色,不禁微微一呆,但並未追問原因。


    三手羅刹幾天和朱若蘭。


    沈霞琳日夕相伴,不知不覺間竟有了情誼,一見鐵劍書生闖入了石室,立時挺身攔在前麵,冷冷的問道:“你來這裏幹什麽?”史天瀕微微一笑道:“昨夜間,已發現了那萬年火龜蹤跡,我特來通知幾位一聲。”


    朱若蘭本正在閉目運功,聽完話,忽地睜開星目,緩緩站起身子,問道:“既已發現萬年火龜行蹤,為什麽還不下手?”史天頻道:“事情如果這等輕而易舉,我史某也不敢偏勞姑娘了……”朱若蘭一顰黛眉,道:“是不是發現了天龍幫中的人……”鐵劍書生忽的朗朗一陣大笑,道:“何止是天龍幫?據我連日觀察所得,恐怕還有號稱武林九大門派中的高人不少!”朱若蘭道:“我已承諾過十日內聽候派遣,你有什麽事,請說就是?”史天瀕望了望躺在榻上的夢寰,輕輕歎息一聲,道:“那隻萬年火龜,不但和我們關係很大,而且還關乎著令師兄的生死朱若蘭冷笑一聲,接道:“你有什麽事,直截了當他說出來,我沒興致聽你羅索。”


    鐵劍書生史天瀕嘴角仍然掛著微笑,說道:“依據我幾天來觀察所得,眼下臥虎嶺已到來不少武林高人。


    天龍幫自得到我手繪的萬年火龜出沒路線圖後,依圖索駭,已被他們找到萬年火龜藏身的地方。


    幸得我在繪製那圖的時候,早已想到了那圖可能被人盜走,是以在很多重要的地方,都用一種暗記代表,在此時間內,料他們沒法子猜得出來。


    不過,時日一長,就難免被他們識破,所以,我們必得搶先一步,一則可使令師兄傷體早愈,二則也可使彭姑娘早日恢複玉貌。


    不過,現下臥虎嶺,已雲集了很多武林高手,我們在運手之時必需要有很周詳的計劃,免得為人所乘,因此,才來和三位商量一下,因為此舉成敗,和幾位都有著切實的利害關係……”三手羅刹彭秀葦突然插嘴接道:“你準備和我們商量什麽?”鐵劍書生史天灝轉臉望了三手羅刹一眼.目光又轉投在朱若蘭臉上,緩緩答道:“我在這幾天中,連續發現那萬年火龜遊行痕跡,依據十六年的經驗判斷,它每次夜出遊走,總要連續七夜,每年中隻有一次。


    不過,它往年外出,總在五、六、七三個月份之內,今年不知何故提早至三月初旬。


    我原想用煙薰之法,迫它出來,應用之物都已準備妥當,想在後天動手,現下它既然提早外出,實是難得遇上的良機,我已和盟兄議定,今天晚上動手,一切應用之物,均已備齊,但在動手之時,難免被人發現,為此特來和三位相商,如何拒擋眼下雲集在臥虎嶺強敵之幹擾。”


    朱若蘭道:“那萬年火龜,當真能醫好我師兄的傷嗎?”史天瀕笑道:“這個但請放心,別說令師兄那點傷勢,就是再重上幾倍,也能醫好。”


    朱若蘭微側星睜望了望仰臥木榻的夢寰,幽幽歎息一聲,道:“隻要那萬年火龜真能醫得我師兄的傷,我自當全力助你。


    強敵雖多,倒不足畏,隻怕他們分成幾個方向,一齊出手幹擾,我就無法分身拒擋,還有我師兄沒人照顧……”鐵劍書生笑道:“姑娘所說之事,我亦想到,這座石洞隱秘異常,很少有人知道,令師兄留此,決不致有什麽問題,這事姑娘大可不必耽心。


    至於強敵分襲一事,我亦早有顧及,是以選擇了那萬年火龜出入路線中,一段最為險要的所在,那地方兩麵是插天的絕峰峭壁,一麵是急瀑險流,姑娘隻需扼守一個二丈寬窄的山穀要道,即可獨拒強敵。”


    朱若蘭道:“留我師兄一人在石室之中,如何能行,最低限度也要留下我師妹在這裏照顧他,我既答應了助你,自是不能推辭……”鐵劍書生朗朗一笑,接道:“好,今夜初更時分,我再來邀請大駕。”


    三手羅刹跟在他身後,直到洞口,目睹他背影消失,才回頭對朱若蘭道:“史天瀕狡猾得很,我們必得防他得到萬年火龜後。


    借機溜走。”


    朱若蘭道:“他如真敢背諾棄信,我必要他橫屍荒山。”


    說著話,緩步度到木榻旁邊,低頭問霞琳道:“你寰哥哥醒過沒有?”沈霞琳搖搖頭答道:“這幾天來,他連眼皮也未睜動一下。


    這座石洞很好,要是寰哥哥真的不能再活了,我就陪他住在這裏,永遠也不出去了。”


    朱若蘭淒涼一笑,道:“不要胡思亂想啦,今晚上史天瀕捉到萬年火龜,就可以救他了。”


    說罷又潛運功力,正待再打通他奇經八脈,忽聽三手羅刹叫道:“朱姑娘快請住手。”


    話出日,人也隨著躍擋在木榻前麵。


    朱若蘭微微一呆後,怒道:“你要幹什麽?”彭秀葦道:“我每次看你替他打通脈穴一次,人就倦困不堪,想必十分消耗功力,是不是?”朱若蘭道:“消耗我本身真氣,與你有什麽關係?”三手羅刹彭秀葦一皺眉頭,道:“如果你不打通他體內脈穴,他是不是可以撐到明天”?朱若蘭心中已有些明白,態度緩和了不少,歎口氣,道:“兩天之內,足可支撐,隻是無法再阻止他體內脈穴惡化,恐將縮短他生命限期。”


    彭秀葦道:“史天灝剛才說,有很多武林高人雲集在臥虎嶺下,決非危言聳聽,今宵奪寶之爭,必然是慘烈絕倫。


    此際,天色已過午時,相距初更,隻不過兩三個時辰,在這短短的幾個時辰之內,你能否調息複元?如果在你功力未複之時,就遇上強敵襲擊,你又如何和人動手?要知你出了什麽差錯,對令師兄,師妹,害處更大。”


    朱若蘭微一沉吟,道:“不錯,兩三個時辰,我無法調息複元。”


    當下果依三手羅刹勸告之言,緩步走到石室一角,盤膝靜坐,閉目調息,準備養好精神,應付晚上大戰。


    半日時光,很快就過去,轉眼間,日落黃昏,史天瀕又提著酒飯,趕來石室。


    他親自打開飯盒,把豐盛的菜肴,一盤一盤地擺好後,笑道:“今宵必有一場激烈的拚搏,請幾位用些酒飯,略表我史某人一點心意。”


    三手羅刹彭秀葦仔細地望了那酒肴幾眼,道:“盛情領受,你請便吧!”鐵劍書生這人,確稱得上量大如海,微微一笑,拱手告退。


    彭秀葦又把擺好的酒菜,一樣一樣地檢查一遍,笑道:“他正在需要我們之時,以常情推測,這酒菜之中,決不會下毒,不過史天瀕為人心機太深,思慮長遠,因而我總有些放心不下。


    但我仔細檢查這酒菜一遍,又毫無可疑之處。”


    朱若蘭舉筷淺嚐了各種菜肴後,道:“果然沒有異味,咱們數日來盡是烤食鳥獸,從未動過他送來酒飯,我想他就是存心下毒,也沒有這份耐性。”


    三手羅刹沉吟一陣,和朱若蘭等食用了史天灝送來的酒飯。


    一餐飯匆匆用畢,天色已到掌燈時分,略一休息,初更便到,史天灝換了一身黑色勁裝,背插鐵劍,重來石室。


    他臉色十分莊嚴,拱手作禮,低聲對朱若蘭道:“天剛入夜,臥虎嶺下已發現強敵蹤跡,而且不止一起……”朱若蘭冷冷地截住了史天灝同,問道:“你們是否已準備好應用之用?”鐵劍書生道:“應用之物,均早備妥,隻待兩位大駕前往。”


    朱若蘭回頭對沈姑娘道:“琳妹妹,你好好地守著他,我去幫他們捉那萬年火龜,給他醫療內傷。”


    沈霞琳幾日來一直坐守在夢寰的榻邊,很少言笑,也從不問朱若蘭的事情。


    聽完話,點點頭,臉上浮出一個淒涼的微笑……朱若蘭幽幽一聲輕歎,緩步出了石室。


    一陣夜風,吹襲麵上,使她沉浸在痛苦中的神誌忽然一清,暗自忖道:今夜能否捉得那萬年火龜,關係著夢寰生死,我必得振作精神,全力以赴。


    史天灝道:“那就請兩位隨我來吧!”說完,縱身一躍,人已到兩丈開外。


    朱若蘭、彭秀葦緊隨身後,三條人影,一線疾奔,片刻工夫,已翻越過六七道山嶺,到了一處形勢異常險惡的地方。


    前麵是一道兩丈左右寬窄的峽穀,兩側都是插天高峰,壁立如削,寸草不生,縱有一等輕功,也不易由那峭壁間上下。


    史天灝停住步,笑道:“這道山穀,大約有三百丈長短,兩邊峭壁,都在五百丈以上,穀底深處,就是那萬年火龜的藏身之處,急瀑險流,十分不易越渡,這處穀口,也就是這山穀的咽喉要道,兩位隻要能守定穀口,就可擋來人入內……”他話未說完,驀間一聲響澈群山的長笑,劃空傳來。


    朱若蘭抬頭望去,隻見李滄瀾在川中四鬼護擁中,扶拐而來。


    在他身後八九尺處,魚貫相隨著六七個人。


    海天一叟李滄瀾步履十分從容,雪白的長須在夜風中飄動。


    鐵劍書生呆了一呆,才轉臉對朱若蘭道:“姑娘,這人是我們當前最大勁敵,隻要能把此人除去,就算成功了一半……”他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李滄瀾內功何待精純,身雖在數丈之外,卻聽得字字入耳。


    隻聽他哈哈一陣大笑,忽地一頓龍頭拐,陡然間淩空而起,腳落實地,已站在鐵劍書生兩三尺左右的地方,這兩丈左右的距離,眨眼即至,笑聲忽住,冷冷接道:“史天灝,你隻要能接得老夫三拐,凡是我們天龍幫的人;就立時撤走,並把你繪製的萬年火龜遊走路線圖,雙手奉還。”


    史天瀕自從那夜被李滄瀾反手一擊,幾乎被震斃掌下,心中已知自己功力和人家相差太遠,慢說三拐,就是一拐,他也沒有信心能接得下來。


    他反手拔出背上鐵劍,冷笑一聲道:“恕我沒有興致奉陪,不過自有人和你動手……”他目光轉到朱若蘭臉上,以命令的口氣,道:“你出去接他三拐。”


    朱若蘭氣得粉臉上一片鐵青,但她仍然受命而出,緩步對海天一叟走去。


    這時,川中四鬼已聯袂飛躍至李滄瀾身後,一排橫立。


    緊隨在他身後的六七個人,亦都趕到,停身在丈餘外。


    朱若蘭星目轉動,打量那停在丈餘外的幾人一眼,目光又轉投到李滄瀾臉上,冷冷接道:“我來接你三拐如何?”海天一叟微微一怔,繼而嗬嗬大笑兩聲,道:“姑娘和史天灝有何淵源?竟要代他出戰。”


    朱若蘭隻覺臉上一陣熱辣辣的難受,要知她平時高做異常,別說是鐵劍書生,就是當今之世,能放在眼中的人,也不過隻有三兩個而已。


    被李滄瀾當麵譏諷,心中難過至極。


    但她已立過重誓,十日內聽命於鐵劍書生行事,何況她心中還期望著早得那萬年火龜,醫療夢寰傷勢……她心念一轉,勉強忍下胸中氣忿,故作鎮靜,淡淡一笑,道:“我沒有耐性和你作口舌爭論,還是從武功上分勝負吧。”


    李滄瀾縱聲一陣大笑,道:“那很好,很好……”口中雖然連說很好,但卻始終不肯出手。


    要知他自那夜目睹朱若蘭武功後,已覺出她一身本領,高不可測,一舉手一投足,就使人難以捉摸,他心中沒有製勝把握,所以不敢貿然出手。


    朱若蘭聽他那大笑之聲,有如神龍長吟一般,經久不息,隻震得耳中嗡嗡作響,暗自忖道:此人內功,這等精深,和他動手時,倒真得小心。


    李滄瀾長笑之聲,足足有一盞熱茶工夫,仍然不停,而且聲勢愈來愈大,音震山穀,蕩人魂魄。


    朱若蘭霍然警覺,暗道:糟!這幫匪頭子,分明是借這長笑之聲,暗中和我較量內功……轉臉向鐵劍書生望去,果見他頂門上汗水如珠,不停滾下,似正在極力忍受。


    她不再猶豫,倏然一聲嬌叱,欺身直進。


    左掌橫拂一抬揮塵清彈,右手並食中二指,疾點“氣門”要穴。


    李滄瀾霍地收斂笑聲,雙肩微一晃動,人已退出八尺,右腕一振,龍頭拐迎頭劈下。


    朱若蘭不避拐勢,陡然一個旋身直向李滄瀾身側欺去,這一招避襲還擊,合一出手,那旋身一進,驚險至極,龍頭拐差數寸就要擊中,但妙也妙在那數寸之差,這身法要拿捏得恰到好處,錯一點立時得濺血拐下。


    李滄瀾雖然久經大敵,會過無數高人,但朱若蘭這怪異身法,他還是初次遇上,不覺微微一怔。


    就在他一怔神間,朱若蘭已欺到身側,右手反臂出一招“冰封長河”,隨手劈出一股潛力,把他龍頭拐逼住,左掌指顧問連續拍出三掌。


    這三掌,雖然是先後擊出,但因速度太快,看上去好像是三掌一齊出手,使人眼花撩亂,避無從避。


    李滄瀾吃了一驚,全身陡然向後一倒,直待背脊距地三寸左右時,腳跟微一用力,全身貼地飛出八九尺遠。


    兩人在交手一合之內,各人都露了一招江湖上罕見的絕學,隻看得一旁觀戰諸入,個個驚歎!朱若蘭剛才避襲,欺進,逼拐,施擊,都是《歸元秘笈》上所載絕學,還是她踏入江湖以來,初次施用,心想萬無不中之理,那知李滄瀾竟能以貼地倒飛的身法避開她這一擊,不禁也是微微一呆。


    李滄瀾避開朱若蘭一擊之後,心頭怒火高燒,冷笑一聲,道:“姑娘的武學,實是我李某生平所遇第一高人,想不到老夫在風燭殘年之時,還能遇上了姑娘這等高人……”他仰天一聲大笑,又道:“不過,希望姑娘能說出師承門派,使老朽增長一次見識,看看當今之世,哪一派的武學,這等奇奧。”


    朱若蘭冷冷一笑,”道:“既是要在武功上判分生死,又何必通名報姓,詢人師承……”海天一叟李滄瀾一身武功,脾睨江湖,何曾受過人這等輕視,隻氣得他全身一陣顫抖,嗬嗬兩聲冷笑,道:“好狂的女娃兒,竟敢這等藐視老夫。”


    他正待揮拐出手,突聞一陣諷然風響,一條人影,疾躍而出,擋在李滄瀾前麵,單掌立胸,躬身說道:“幫主暫請息怒,第一陣請先讓敝壇接下。”


    李滄瀾看來人正是黑壇壇主,開碑手崔文奇,當下臉一變,一腔激動,頓時平伏下來,淡淡一笑,道:“這女娃兒武學詭異,你要小心一點。”


    要知海天一叟李滄瀾,乃武林一代果雄,豈是輕易動怒之人,隻因朱若蘭幾句話太不留人餘地,才激起心頭怒火,崔文奇這一適時而出,頓使他神誌一清,他心中本無製勝把握,正好有下台的階梯。


    開碑手崔文奇霍地一個轉身,緩步向朱若蘭迎去,一麵暗中運集功力,準備搶製先機。


    朱若蘭星目中神光如電,眉宇間隱泛怒意,冷冷說道:“車輪戰何足為奇,最好你們能一齊出手。”


    崔文奇對那向激之言,充耳不聞,目光卻轉投到鐵劍書生史天灝臉上,冷笑幾聲,道:“史兄豔福不淺,哈哈,無怪要悠遊林泉,隱居這臥虎嶺下,不肯問江湖是非了。”


    這幾句話,字字有如利劍般,透穿了朱若蘭一寸芳心,氣得她一張勻紅嫩臉。


    變成紫青顏色,一口玉牙咬得咯咯作響,聲音顫抖著,叱道:“你敢口出這等汙穢之言……”三手羅刹彭秀葦目睹朱若蘭激動神情,已知她中人激將之法,當下大聲喊道:“朱姑娘,不要理他,他是故意激你……”朱若蘭本是絕頂聰明之人,聽得三手羅刹一喝,滿懷氣忿,登時消除。


    崔文奇本想激怒朱若蘭,再突然下手施襲,以求一擊成功,正暗慶陰謀得逞時,卻被三手羅刹點破。


    但他究竟是久經大敵之人,經驗閱曆,異常豐富,雖被彭秀葦點破陰謀,仍然不露怒意,反而哈哈一笑,道:“這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女英雄,你可是昔年被史兄毀去玉容的彭姑娘嗎?哈哈,在下久聞大名,今日能一睹芳容,實在是大開了眼界!當今之世,能有彭姑娘這份長像的隻怕沒有幾人!”這幾句話,尖酸刻薄至極,三手羅刹聽得心如劍穿,就是鐵劍書生史天灝,也聽得暗暗驚心,他怕這幾句話挑逗起彭秀葦毀容舊恨,盛怒出手,和自己以命相搏,眼下情勢,敵眾我寡,彭秀葦如再一怒倒戈,先和自己拚個你死我活,後果實在不堪設想他心中風車般打了幾轉,冷冷接道:“崔兄弦外之音,是想要我史某人先和彭姑娘拚個生死,是不是?”崔文奇道:“好說,好說,史兄隱居這臥虎嶺下,一住十五寒暑,想來武功已登峰造極,彭姑娘縱有雪恨之心,隻怕也無報複之力。”


    鐵劍書生史天灝朗朗一陣大笑,道:“如果兄弟送命在彭姑娘廿步追魂沙下,貴幫就可坐得那萬年火電了,這辦法實在不錯。”


    其實史天灝不需再點破崔文奇的用心,三手羅刹也不肯受他挑撥,她雖然心中難過,但始終一語不發,醜臉下神情冷漠,毫無激動樣子。


    開碑手崔文奇借這番說話的工夫,早已暗中運集了功力,隻聽他一聲大喝,雙掌一先一後,連環劈出。


    這一發之勢,是他畢生功力所聚,一股疾猛的力道,直向朱若蘭撞去。


    朱若蘭剛受他一番激諷,心中餘怒未息,又見他陡然施襲,更是火上加油,冷笑一聲,左掌合勁橫立,右掌運功蓄勢,待和崔文奇劈出力道接觸,橫立左掌忽地向旁側一撥,把崔文奇勁道引開,正要舉步出擊,忽然感到又一股強猛的潛力,直逼過來。


    原來崔文奇把全身力道,分成兩股,運集於雙掌,先後劈出,重疊擊來,朱若蘭驟不及防,被那重疊而來的力道一撞,幸得她應變速快,雙足一頓,隨著那擊來潛力,全身飄空而起,落到三丈外。


    崔文奇吃了一驚,暗自忖道:此人武功,當真令人難測高深,眼看她被我後發的內家劈空勁力擊中,怎麽會毫無損害。


    他哪裏知道朱若蘭在和李滄瀾動手之時,已暗中運集了佛門先天氣功護身,這種內功,屬於至柔,一遇外力侵襲,立生妙用,隨著擊來力道,飄空飛起,內腑不受震動。


    就在崔文奇錯愕之間,朱若蘭已躍起淩空擊下。


    崔文奇知道利害,那敢硬接,右袖一指,向左橫躍九尺。


    朱若蘭一疊腰,懸空忽地打了一個轉身,快比流矢,直向崔文奇追去,指風似劍,掃擊後肩。


    崔文奇雙腳還未站穩,朱若蘭指風業已經近身,開碑手心頭一震,身子急向前麵一伏,反臂一掌“回頭望月”,橫擊過去。


    他心知已無法閃避開朱若蘭這電光石火般的追擊,是以存了寧為玉碎之心,反臂一擊,用盡了生平之力,掌風潛力,激蕩逼人。


    朱若蘭雖身負絕世武學,但她對敵經驗,究竟欠缺,崔文奇又是拚著兩敗俱傷的打法,不顧本身危險,回掌全力反擊,果然迫得朱若蘭收招自保,柳腰一挫,急衝的嬌軀陡然收住,隨著那逼來潛力,飄退出六七尺外。


    崔文奇冒險化解了一招危勢,已驚得出了一身冷汗。


    鐵劍書生看天色已快到萬年火龜出洞遊走時分,如果還不準備,時間上恐難趕及。


    那萬年火龜又是異常通靈之物,一擊不中,必將深藏不出,說不定會暗中逸走,所以,他心中十分焦慮,但又不便催促朱若蘭快些動手……李滄瀾目睹崔文奇所遇險招,亦不禁暗暗驚心,如果放任開碑手再打下去,必要傷在對方手中,如要把他召回,隻有自己親身臨敵,但他心中亦無製勝把握,一時間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這當兒,突聞一陣衣袂飄風之聲,由身側疾掠過,二條人影,躍落在開碑手崔文奇身旁。


    朱若蘭細看來人,大約有五旬開外,麵貌清臒,留著花白的八字胡,一襲長衫,神態十分悠閑,她一看之下,已辨出是鄱陽妙手漁隱蕭天儀。


    她還未來得及說話,妙手漁隱蕭天儀已搶先開口,拱手一禮笑道:“這位姑娘,還識我這打魚的人嗎?”朱若蘭微微一笑,道:“老前輩別來無恙,想不到荒山之中,竟會遇得大駕!”蕭天儀嗬嗬一陣大笑,道:“姑娘太過自謙,老前輩這三個字,我蕭某人如何能當受得起,鄱陽湖翠石塢初見姑娘之時,我已看出姑娘是位身負絕世武學的奇人,總算我老眼不花,剛才目睹姑娘出手幾招,果然都是見所未見的奇奧手法。”


    朱若蘭被人一陣恭維,不覺臉下有些發熱,輕顰黛眉,笑道:“老前輩太過獎了。”


    蕭天儀目光突然轉到鐵劍書生臉上,問道:“恕老朽鬥膽一問,不知姑娘和史天灝有何淵源?”鐵劍書生眼看兩人談話神態,分明早已相識,不禁心頭大急,縱身一躍,落到朱若蘭身側,冷冷他說道:“你別忘了咱們十日之約,此刻豈是敘舊談話之時,我限你在頓飯工夫之內,把眼前敵人全數逐出穀口,免得壞了咱們大事。”


    朱若蘭聽得呆了一呆,道:“十天時間,眨眼就過,那時候,你當心就是。”


    史天灝臉色一片冷漠,接道:“十日後我死而無恨,但在這幾日內,你必須履守約言。”


    朱若蘭心中雖然異常忿慨,但又不能不守信約,轉來望著蕭天儀,勉強一笑,道:“老前輩暫請後退,今宵之事,決難善罷,除非天龍幫能立時撤走,不再圍爭萬年火龜!”蕭天儀察顏觀色,已看出朱若蘭身受鐵劍書生鉗製,隻是猜不出個中原因而已。


    一時間呆在當地,想不出適當措詞回答。


    隻聽李滄瀾嗬嗬大笑,頭拐在地上一頓,人如行空天馬,從來若蘭頭頂疾掠而過,懸空張臂,拐掌齊下,直向鐵劍書生擊去。


    這一下,迅快至極,笑聲未落,拐風已破空罩下。


    史天灝吃一驚,鐵劍疾舉,一招“白雲出岫”,舞起一片劍花,護住頂門,人卻向後疾退了三步。


    李滄瀾身未落地,龍頭拐已然變招,右臂一振,壓力驟增,那滿天拐影,倏忽間合劍為一,但聞一擊金鐵大震,史天瀕手中鐵劍,已被震飛出手,就在他龍頭拐變招的同時,一挫腰身體陡然又前進數尺,左手隨勢護下,腳落實地,右手已擒奴拿了史天灝的右腕脈門。


    經得手。


    但朱若蘭反撲之勢,快捷無比,李滄瀾剛剛擒拿住鐵劍書生右腕,朱若蘭指風已到背後。


    海天一叟李滄瀾早已預料到朱若蘭反撲搶救之勢,必然快捷無倫,是以,在擒拿史天灝右腕後,立時向旁側閃去,饒是他應變迅快,後背仍被朱若蘭指風掃中,但聞嚓的一聲,衣服破裂,一道數寸長的口子出現。


    朱若蘭一擊未中,李滄瀾已緩過了手腳,左手加勁一帶,史天顧身不由主,被他一帶之勢,橫在身前。


    這時,朱若蘭第二招掌勢剛好擊出,李滄瀾左臂潛運內力,把鐵劍書生一推,直向朱若蘭攻出的掌勢迎去。


    一來一迎,迅速無比,待朱若蘭發覺李滄瀾拿史天灝迎擋自己一擊時,淩厲的指風,已到鐵劍書生胸前。


    這是間不容變的一瞬,史天瀕根本來不及出言喝止,隻得雙目緊閉靜等一死。


    眼看朱若蘭纖指已占上了鐵劍書生的衣服,就在這生死一刹之間,她倏然收住了右手攻勢。


    史天灝眼睛還未睜開,耳際間卻聽得海天一叟李滄瀾的冷笑,道:“史兄是想要那萬年人龜呢?還是要自己的性命?”鐵劍書生隻感被握的右腕,如被一道鐵箍扣緊,他暗中運集功力,陡然睜開眼睛,大喝一聲,用力一甩,想掙脫李滄瀾的左手,那知這一掙甩,突感右腕壓力加重,登時半身發麻,勁力用出一半,忽地消失。


    朱若蘭星目電閃,一側身閃到右邊,避開鐵劍書生,舉手拍擊三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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