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有沈前輩這段因果在,溫元清也不可能將認識不到一天的修士就領進自家的山居。但山裏夜寒,沈修士又有傷在身,木屋裏空蕩蕩的,實在不宜休養。琢磨了片刻,他決定回山居拿套被褥來,至少得讓病人睡舒適,睡的好精神足心情愉悅吃嘛嘛香,身上的傷就是沒藥醫治也能好兩分。


    下午沈歸遲自修煉中醒來,空蕩蕩的屋子變了個模樣,擺了桌椅茶壺杯子,一碟子水靈靈的野果,一碟香噴噴的糕點,牆角立著個矮櫃,櫃子上擺著花瓶,花瓶裏插了把野花,白的黃的紅的紫的好幾種顏色,炕尾疊著整齊的被褥上麵壓著個枕頭,他聞到了淡淡的菊花香,灰撲撲的屋子,經這麽一擺弄瞬間就活了,一股子屬於家的溫馨撲麵迎來,看著看著他竟有些眼熱泛酸。


    溫元清背著藥蔞進屋,見沈歸遲沒在修煉,便開口解釋了句。“山裏夜寒,我就稍稍拾掇了下。缺了什麽你跟我說,和山下的小村落來往頗多,都熟悉著。”


    “我很意外。”沈歸遲看著他,幽幽的眸子,有些發亮。“讓你費心了。”


    他的目光過於專注,溫元清反倒有點不好意思。“舉手之勞。”取下背上的藥蔞,拎著坐到了桌邊。“中午吃的比較粗糙,餓的話,可以先用野果和糕點墊墊。”


    沈歸遲也坐到了桌邊,拿起糕點咬了口,軟糯可口,淡淡的甜不膩味。“你自己做的?”


    “對。”幼子正長著身體,吃的多也容易餓,下午和晚上總喊餓,張羅吃食比較麻煩,溫元清就翻看書本學了幾樣糕點。


    見他忽的眉眼透了三分柔和,沈歸遲邊吃著糕點邊悠悠的問。“養個孩子不容易吧?”


    “還行。就是剛開始的時候,有點手忙腳亂。”說起幼子,溫元清一顆心跟剛剛蒸出來的發糕似的,可以想像到的柔軟。“有小寶幫著帶,再者孩子自小就乖巧懂事,熟練了就沒什麽。”


    “小寶也是你的孩子?”


    溫元清笑著搖頭。“小寶是條狗,打小就養著,特別有靈氣,我能入道都是沾了它的光。”好像說的有點多,他頓時就卡住了,停了下才若無其事的接著說。“沈前輩坐化的地方,就是小寶發現的。”


    “真是條好狗。”沈歸遲讚了句,又說。“大多時候狗比人忠心多了。它也修煉?”


    “聰明著呢,比我們父子都要厲害,已經突破通智了。”怕沈歸遲不了解,溫元清笑著添了句。“就好比咱們的築基修士。”


    沈歸遲發現,這人真正高興的時候,眉眼柔和宛如春風拂柳,清清淡淡讓人覺的很舒服。“難怪你放心孩子跟著它下山。”


    “說起帶兒子,小寶可比我盡職多了,思淳也愛跟著它玩,這哥倆感情好的很。”見沈歸遲聽的認真,挺有興趣的,溫元清便撿了幾件幼子小時候的事說了說。


    一時間屋裏的氣氛就如屋外的陽光般,陽春三月的日頭,溫暖卻不灼人。


    經過下午的交流,溫元清和沈歸遲倆人少了陌生感,顯親近了些許。晚飯是芋頭燉排骨,一盤炒肉,一條紅燒魚,還有道蘑菇青菜肉湯,就兩個人來說算是很豐盛了。因著待客之道,中午張羅的粗糙,晚上才特意做豐盛些,想著吃不完也沒關係,明天早飯就能省事些。沒想到,沈歸遲慢慢悠悠的清了個幹幹淨淨。溫元清看著他瘦瘦的身板,有點反應不過來,他的胃不難受?


    “你要不要走動消消食?”收拾碗筷時,溫元清好心提醒了句。


    “沒事。”沈歸遲接過他手裏的碗筷。“我來收拾。”頓了會,側頭看著身旁的他,嘴角彎彎的笑著說。“你的手藝真不錯。”


    溫元清沒有阻止他的動作,聽著他的誇獎,忍俊不禁的道。“都是練出來的,原先我也是五穀不分。”


    等沈歸遲清洗好碗筷進屋時,發現溫元清正在整理被褥,屋裏就一個炕,拿著當床也是可以的。他微微彎腰,動作利落,鋪的細致。沈歸遲站在門口一時看入了迷,或者說是失了神。


    “被褥都是幹淨的,幼子和狗狗下山後,我就清洗了番曬了兩天太陽。”多餘的被褥家裏還真沒有。溫元清想著先湊和湊和,回頭下山再買套新的。


    沈歸遲默默的看著他,思緒翻騰,竟然不知道說點什麽好,胸口發燙,燙的腦袋都有些微微發暈。


    見他不說話,呆呆愣愣的,溫元清猜不透他在想什麽,就試探著說。“你要不習慣,明天可以到山下買套新的,也方便。”


    “這樣很好。就是……”沈歸遲思索著措詞,眉頭不自覺的擰著,過了會,他啞著嗓子低低的說。“從來沒有人這麽熱心的照顧我。我娘死的早,我跟我爹有一頓沒一頓,後來被他帶回道觀才好些。他待我也很好,教我識字,修煉,小時候我很崇拜他,我把他當師傅也當父親。”


    溫元清不會安慰人,他其實嘴挺笨拙的。“歸遲,都過去了。書上說,天降大任必先苦其心智,這是老天對你的鍛煉。”總覺的他這話,說的挺糟。


    “我的名字是我父親取的,我快滿五歲時,他才一身風塵仆仆的回來,當時我娘都死了兩個月。”


    原來是這樣。溫元清聽著有些心酸。


    沈歸遲見他眉宇間的難過,突然就笑了。“元清,日後我隨你們一道修煉可好?”目光灼灼,帶著希翼。


    “好的。”溫元清想也沒想就點頭應了,話落了音,他才眨眨眼睛,好像應的有點快。


    “真是太好了。”沈歸遲笑的非常開心。


    溫元清那一絲絲地後悔,隨著他的燦爛笑容漸漸消失。是天意吧,他得了沈前輩的傳承入道,現在照顧一下其後輩也是理所應當。


    休養了近兩個月,沈歸遲的傷勢基本全愈,就是魂魄仍有幾分虛弱,在道源界是沒辦法可想,隻能慢慢養著,等到了桑川大世界就可以尋治療的丹藥。


    “元清咱們過兩日下山?”沈歸遲現在是煉氣大圓滿,他想快點去桑川界,治好了神魂舊傷,他就可以衝擊築基。


    溫元清想了想。“也好。”山居裏有寒石守著,他是放心的。


    走時,溫元清特意跟寒石留了話,幼子和小寶回來後就別下山了,呆在山居裏修煉,等著他們回來。也將沈歸遲這個人跟寒石簡短的講了講,讓他順便和哥倆提個醒。最後細細的叮囑了好幾句。來回想了遍,都是妥當的,沒有遺漏這才離開山居去了木屋。


    沈歸遲見到他時,暗暗的想著,待回來時,元清該帶他回住的地方了吧?他有點嫌棄一個人住木屋。溫暖,是種很容易上癮的滋味呐。


    “先去高祖生前的修煉洞府?”下了山,在小村落的農戶裏吃午飯時,沈歸遲問了句。


    溫元清是沒什麽意見。“不要刻意趕路吧?說不定路上能探聽到一些消息,也許會遇見思淳和小寶。”哥倆都下山兩個多月,他挺擔心的,不知曆練的如何。


    “好。”


    沈前輩生前的修煉洞府離四大道觀的西嶽觀特別近,就在同一個山頭,也就是道源三大山脈的西嶽山。看來沈前輩是個挺膽大的散修。蓮花山到西嶽山幾乎要橫穿道源界,對凡人來說是相當的遙遠,對修士而言不過是區區數日功夫。因為不是刻意趕路,遊山玩水的磨了近半年才到達目的地。


    並沒有遇到幼子和小寶,也沒有探到身份牌的消息。看上去一無所獲,實則不然。溫元清和沈歸遲還真做了幾樁善事,一路過來攢了不少好名聲。


    主要是溫元清,碰見了落難的百姓就忍不住伸手,降了兩回鬼捉了一回妖,還破了兩次裝神弄鬼的案子,替人看病醫治都不知道有多少回了,山裏的鳥獸路邊的草木,按他的話既然遇見了舉手之勞能幫就幫一把,沈歸遲被他說的完全沒了脾氣,心裏卻想著,這缺心眼的,到了桑川大世界可得看牢點,桑川是強者為尊弱為食,遠沒有道源小世界的單純。


    沈前輩生前的修煉洞府裏,值錢的沒有多少,各類書本就占了一屋子,什麽符道,煉丹,陣術,煉器等等,亂七八糟的且雜且亂均是些基礎入門,不知道他怎麽收集的還挺全,為了後輩也是難為他了。於修煉一途,他自個寫了好幾本心得,仔仔細細的記錄他一生,比那修煉手劄要實用多了。


    洞府的後麵有個小山穀,山穀裏種著不少草藥,久沒人打理,長勢也很好,沈前輩之所以在西嶽山開洞府修煉,就是這小山穀的原因。小山穀有個天然陣法保護著,裏麵環境很好,很適合草藥的生長,切輕易不會被發現。沈前輩意外知道這個小山穀,就決定在此定居,有他守著,小山穀就更加隱蔽了。


    沈前輩想的很好,倘若真有後輩過來,靈藥足夠可以煉製丹藥,書本全麵能解惑,還有他的修煉心得,後輩完全可以安安心心的在此修煉。


    “沈前輩是個很好的長輩呢。”溫元清看完沈前輩留下的遺言,眼角都有些微微的濕潤。


    半響,沈歸遲才嗯了聲,心情挺複雜。再好有什麽用?擁有的時候不珍惜,這好像是沈家男人的通病?他父親也是這樣,娘死後才知道悔恨,借酒消愁活的人不人鬼不鬼,有什麽用,人都死了,聽不見也看不見。


    溫元清看著一屋的書有些眼饞,他也收集了不少書,在123言情城時賊子給毀了個幹淨。“你打算怎麽辦?”


    “帶走吧。”看著他閃閃發光的雙眼,沈歸遲沉重的心情明朗了不少。


    他想。倘若有一天,他有了心愛的人,必定會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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