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立軍默默地在距平胡山的西邊數裏外靜候了一天一夜,次日上午太陽當空照,他有些忍耐不住,猶豫了會,開始慢慢的靠近平胡山,神識網小心翼翼的查控周邊,待他來到溫師叔慘死的地方時,卻沒有發現溫師弟,小寶也不在,他愣了下,在周邊仔細的尋找著,幹幹淨淨,沒有打鬥痕跡。


    去哪了?於立軍想啊想,邊想邊繼續找,臨近中午時,總算找到了處線索,有濃濃的血腥味,他摳了點帶血的泥塊,手指碾撚了會,血跡略幹呈褐色,應該是昨天的事,戰場並不激烈,可以判定那哥倆應該是受傷但沒有性命危險。


    整個下午,於立軍幾乎將平胡山翻了個遍,對練氣九層的他來說這是件很艱難的事情,特別的消耗精力,也容易遇到危險,好在他向來謹慎,神識觸及到妖獸時,他就趕緊避開,這般行事找人是慢了點,可勝在安全些。可就算翻遍了平胡山,還是沒有找到那哥倆,也不知道傷的怎麽樣,會去哪裏呢?他有心無力,琢磨半響,決定先回宗門,可以把這事和溪居真君說說,若真君願意出手,就再好不過了。


    到底是溫師叔的兒子,才想著往後要護住溫師弟,轉眼就把人給丟了,於立軍心有內疚,覺的愧對溫師叔。回宗門找溪居真君這事實則比較逾越,眼下卻是顧不得這麽多,溫師弟真出了什麽事可怎好?依著真君對溫師叔的愛護,應該不會袖手旁觀罷。


    他不確定。於立軍懷著顆惴惴不安的心回了宗門,大著膽子硬著頭皮進了溪居真君的洞府。


    真君正在湖邊垂釣,眼神望著湖麵,不知在想什麽,露了點淡淡的懷念意味,莫名的有種說不出的寂寥感。


    “見過溪居真君。”於立軍恭敬的行禮,心跳的特別快,像是要蹦出胸膛般,後背沁了層薄薄的汗。


    過了會,溪居真君才漫不經心的開口。“是你啊。”尾音拖的有點尾,他知道這個弟子,小徒弟和他有些交情,有兩回過來給他送吃食,在洞府外碰見過這弟子,也送了他一份。那會他想著,放眼整個桑川界,哪個師叔會像他這般,親自下廚做的美味,還特特留份給小輩,這不是明顯的跌份。這弟子要背景沒背景要修為沒修為要能力也沒能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也就他的傻徒弟會擱心裏。


    “有事?”想到小徒弟,溪居真君說話就帶了些惆悵,難免顯的冷清了些。


    於立軍穩住心神,迅速的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遍。沒有明著說想要真君出手尋找溫師弟,可意思卻含在了話裏頭。話說完,他就更緊張了,心的越來越快,寂靜的環境裏,心跳快的隱隱都有種震耳欲聾的錯覺感。


    半響,溪居真君才緩緩的道。“退下罷。”


    淡淡的口吻,於立軍猜測不到真君的心思,想說點什麽又不知道說什麽好,他隻是一個在悠南峰值日的弟子而已。能站在這裏和真君說溫師弟失蹤的事,也是本著曾受益過溫師叔的好,更多的話他是沒有立場說的。


    於立軍退出洞府,看向半山腰溫師叔的洞府方向,幽幽的歎了口氣。盡人事聽天命了。


    湖裏的魚皆有靈性,極少會咬餌,溪居真君在這裏住了幾百年,時常垂釣,也就寥寥的幾回有魚咬餌。上次徒弟過來時,就成功的釣到了條魚,略略數來,這是近十幾年裏的頭一回,他魚賜給了小徒弟,沒有想到小徒弟次日就做了道吃食送上來,當時心裏頭的滋味啊,真不知道要怎麽來形容,他是不知道這魚的珍貴罷,興許知道了也還是會送,他這小徒弟,別的都好,就是有點呆憨傻呼呼。


    老天疼憨人,傻也有傻的好。溪居真君收起魚竿,走出洞府,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寶代步,眨眼間就出了上清宮。片刻功夫就到達了平胡山,元嬰真君出手果然不同凡響,神識網伸延到極限,在東邊的山腳下發現了溫思淳哥倆的靈息,手捏法訣原地消失,一息間就出現在了茅草屋前。


    狗狗懶洋洋的守著仍在昏厥中的弟弟,感應到溪居真君的靈息,頓時就從窗戶口竄了出來,高興的飛撲過去。“溪居真君。”好驚喜!


    修士自屋裏走出,聽見狗狗說話,他愣在原地,有點反應不過來。小老頭扯了扯兒子的衣袖,對著溪居真君恭敬的行禮。修士回過神來,紅著臉窘迫的說道。“見過真君,我爹不能言語。”


    “無事。”溪居真君收斂自身靈息,跟個普通人似的。


    狗狗吧啦吧啦的說著話,說修士救了他們,說弟弟昏厥不醒。


    溪居真君聽完,客氣的道謝,見這修士通身氣質和自家小徒弟有點相似,心神略動,出口道。“你想不想入我上清宮?”


    修士呆呆愣愣的看著他,神情懵懂,倒是小老頭激動的直磕頭,同時拉著兒子的衣袖。


    “真君要收我為徒?”修士眨巴眨巴眼睛,訥訥的問,可真像做夢似地。


    溪居真君笑著搖頭。“我呀,不收徒了。我大徒弟即將突破結丹,你可以入他的門下。”得等他的小徒弟回來,他相信小徒弟沒有死,畢竟憨人有憨福。


    “我願意,我願意。”修士欣喜若狂的磕頭,頓了會,又小心翼翼的問。“我爹可不可以一起進上清宮?”


    “你突破築基後,可以開辟洞府,到時就能將你父親接進上清宮。”溪居真君一眼就能看清,這位老者已經沒有多少時日。說來也巧,小徒弟入上清宮時也是練氣大圓滿,若是親眼見到了小徒弟的屍身,說不定他還真想收這修士為徒。


    修士姓謝單字一個朗,年歲也不大,堪堪過而立年,煉氣大圓滿境界,就差臨門一腳可突破。


    溪居真君將人帶回上清宮,和掌門說了聲,這回並沒有搞特殊,直接扔進了大院裏,吩咐於立軍照看一二,待他突破築基後,就可以進悠南峰。忙完這事,他又仔細的檢查了番昏厥中的溫思淳,無大礙,讓這哥倆先回半山腰的洞府,過兩日他再來看看情況。緊接著又去看了看大徒弟,從靈息波動來看,半年左右可成金丹,謝朗突破築基快也得一兩年,倒是正好合適。


    於立軍見著謝朗時,一個晃神,驀地有點鼻酸,眼眶微微泛紅,因著這點子相似,又得知是他救了溫思淳哥倆,他對謝朗倒是真心實意,有他帶著領著,謝朗很快就和大院裏的弟子打成片。


    何淑青完成任務回宗門交任務,一連串的消息砸過來,把她砸了個頭暈眼花,木著張臉,人還沒緩過勁來,就已經淚流滿麵。特別的後悔,早知道,她就不急巴巴的接任務出任務,她應該和溫師弟沈師弟一道的,有她在的話,沈歸弟的事幫不上手,可溫師弟怎麽著也不至於慘死。


    整整半個月,何淑青才好過些,一日一日連眼淚都流幹了,哭的眼睛不像眼睛鼻子不像鼻子。時日雖淺可交情深呐,好不容易有了幾個知己好友,怎麽說沒就沒了,那麽好的一個人,都怪她,她要是在的話,溫師弟絕對不會出事,怎麽著也會和他共同對敵,死也好傷也好總不會丟下他。


    能見人後何淑青才走出洞府,不知不覺就去了悠南峰,去了半山腰的洞府,景物依舊卻遠沒有往昔的溫馨熱鬧,不知是不是她的心理原因,總覺的如今的洞府裏暮氣沉沉,光看著就眼睛泛酸,心裏湧出萬般滋味,酸甜苦辣皆有。


    她失神的站在洞府門口,遠遠的看見一位修士從藥田過來,她張嘴就喊。“溫師弟。”


    謝朗養護完藥田裏的靈草靈藥,聽到這聲稱呼,笑著從容的行禮。“見過師叔,我姓謝。”從於師弟的口中,他知道了很多事情,他能進上清宮,並非是救了溫思淳哥倆的原因,更多的是他像一個人,姓溫名元清溪居真君的小徒弟。


    “不好意思,看錯了。”何淑青扯了扯嘴角,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頓了會,又問。“你怎麽在這裏?”


    謝朗將前因後果細細的說了番。他是自願來照料這些靈草靈藥的。


    “辛苦你了。”何淑青淡淡的說了聲,進了屋舍,狗狗正守在弟弟的身旁,弟弟還在昏厥中,不過從前幾日起,不知怎麽回事,弟弟竟然開始修煉了,聽溪居真君說這是體內的靈力在自主修煉,算是件好事,至於為什麽還沒有醒,他也不知道,眼下來看,極有可能會因禍得福。狗狗沒有告訴溪居真君金色蠶的事,它覺的這事還是不說出來為好,想來弟弟的奇怪,八成和金色蠶有關。


    “何師叔你回來了。”狗狗雖是靈智中期修為,可它仍隨著弟弟一道喊人。


    何淑青看了眼床上的溫思淳,自然也能感覺到他在修煉,是種很緩慢的修煉,詫異的問。“思淳是怎麽回事?”


    狗狗將事情說了說,何淑青點點頭,有溪居真君顧看著倒是可以放心,她呆了好半響才離開。往後的日子她時常過來看看,藥田不需要她照料,就看顧下幾隻靈寵,進進出出的和謝朗也就有了幾分交談,庶務堂裏出現比較輕省的小任務,她就帶著於立軍和謝朗。


    半年後,孤舟真人回宗門,對於三徒弟的下落一無所獲。得知四徒弟的情況,特意來了趟悠南峰,又去見了溪居真君,在宗門時他隔三差五的就過來看看,大半個月後,他又離開了宗門,是遊曆也是想繼續尋找下三徒弟。


    孤舟真人離開宗門沒多久,溪居真君的大徒弟成功結丹,道號青雲真人。一年後謝朗突破築基,成了青雲真人的首徒。


    春去秋來歲月如梭,在上清宮曆經了兩回弟子招收後,於立軍成功突破築基,入青雲真人門下排行第四。二十年的光陰,於修士而言算不得什麽,世事變化卻如白雲蒼狗。如今門內弟子鮮有人知,溪居真君還有個小徒弟,更別提曾經那段沸沸揚揚的流言蜚語,連掌門都給驚動了,出手鎮壓鬧烘烘的場麵。思過崖裏關著的兩名築基精英,也都成了新進弟子口中的據說傳聞,都瘋了,遠遠的就能聽見從裏頭飄出來的瘋言瘋語,真可怕。深究其中,倒是能從前輩嘴裏挖出點舊聞八卦來。


    悠南峰半山腰的洞府,隻剩下兩個,青雲真人住悠南側峰,謝朗和於立軍在宗門裏還會時常過來看看,在外麵遊曆的二師姐早在多年前就回來了,知道師傅收了個小徒弟,聽說小師弟死了,也說他隻是失蹤了,二十年過去,真活著怎麽能不回宗門呢。二師姐想著,隻是沒有說出口,偶爾也會去小師弟的洞府看看,聽說小師弟性情特別好,大概是真的很好,好到一個她想像不出的程度,都二十年了,小師弟的洞府裏還常常有人進出,藥田被照料的相當好,從沒采摘過,幾隻靈寵也看顧的胖乎乎圓嘟嘟,整個洞府生機盎然,不見半點舊模樣。


    真可惜。二師姐暗暗想著。倘若她能回來的早些,說不定就能見著小師弟,看看他究竟長的什麽樣,聽說和謝朗有點像,喔,她覺的謝朗挺普通的,和她想像中的小師弟差遠了。唉!小師弟什麽時候才會回來?她覺的自己都生心魔了,遲遲都沒法突破結丹。


    剛出小師弟的洞府,二師姐就碰見了遠遠過來的孤舟真人,孤舟真人的三徒弟還沒找到,聽說是被劫雷帶走的,這些年間連浮生尊者也找了兩回,還是沒找到,何師妹告訴她,小師弟的道侶就是孤舟真人的三徒弟。“見過孤舟真人。”人到了跟前,二師姐趕緊收起思緒恭敬行禮。


    孤舟真人略略頷首大步進了洞府,直接往屋舍走。都二十年了,四徒弟還在昏迷,不對,得換成沉睡才是,修為緩慢的增長著,已經是練氣大圓滿,眼看就要突破築基,再不醒來,就得出大事了,築基是個大境界不比小境界,從古至今就沒聽說過在沉睡裏能突破的。


    孤舟真人生性冷清孤僻沉默寡言,偏偏收的兩個徒弟,一個比一個麻煩。三徒弟到現在還下落不明,四徒弟也是棘手的很。唉!


    進了屋舍才發現溪居真君也在,孤舟真人見禮問好。因著這小徒弟,這些年倆人倒是有了點交情,雖交談不多。


    “我前陣給師傅去了張傳音玉符,近段內他就會回宗門,到時我讓師傅出手。”溪居真君開口說道。


    浮生尊者是師祖,也來看過兩回,可惜也沒看出個什麽名堂來,見沒什麽大礙就擱一邊了。


    聽到此話,孤舟真人鬆了口氣。“勞煩問天尊者了。”


    倆人離開後,不過兩刻辰時,關言溪和施世傑風塵仆仆的過來,他們剛回宗門,往庶務堂交了任務就過來這邊,和往日般同小寶老蚌說了會話,又逗著幾隻靈寵玩了會,喂了它們幾粒小靈丹,見洞府內一切都好才回自己的洞府。也不知道是怎麽形成的,他們這夥人出任務前都會過來看看,回來交了任務後也會來看看,多年下來倒成了種習慣。


    便記憶都有些模糊,忘記了麵貌長相,卻依舊清楚的記得,當時吃吃喝喝的歡笑場景,吃食的美味,靈酒的醇香,那是往後的漫長歲月裏再也沒有遇見過的愜意,就越發顯的彌足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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