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的幾句念叨,基本已經勾勒出來了一個事件的大致。


    正川哥的震驚自不必言,很難想象聶焰擒住一隻大妖,關押在此,甚至避過了那一場浩劫,目的是為何?


    而我,卻是有一種恍惚的感覺,這一切的事情都是‘我’做的嗎?這基本上很難想象。


    比人格分裂更加複雜的事實。


    這一番訴說,似乎是勾起了村長的心事,讓他陷入了長長的沉默當中回去的一路,幾乎沒有說什麽話。


    相比於進來時的麻煩,回去的路就簡單了許多,雖然也不是很直接的對穿對過,但也基本上隻是按照最簡單的迷陣走法,就能夠走出去。


    進去的時候,用了差不多快3個半小時,出來的時候,卻隻是短短的四十分鍾。


    隻是到出口的時候,大門依舊是緊閉著的。


    倒是那個形容枯槁的葛老兒被人照顧著,安然的坐在一張躺椅上,似乎是在等我們回歸。


    見村長走過去了,那葛老兒半眯的雙眼陡然睜開,開口隻是一句:“一切還順利?”


    說是和村長說話,他的目光卻是來回不停的打量著我,沒有惡意,隻是一種深深的打量,可能經曆的歲月太多,已經讓人看不出他眼神之中所蘊藏的心意了。


    “順利,也有一些變化。那老烏龜不安生。”村長回答的很簡單。


    葛老兒卻不是很在意的樣子,又讓人扶著躺回了躺椅,幽幽的說到:“戲裏正主出現的時候,什麽魑魅魍魎不也都會跟著出現嗎?不急,也急不來。各行其事這世間就亂不了,但願我這把老骨頭也有一天能活動一下筋骨。”


    “嗯。”村長看著葛老重重的點了點頭。


    葛老似乎不太想說話,睜眼也隻是看我村長如此說了,他便重新閉上了眼睛,揚揚手,讓身邊的人去打開了大門。


    ‘吱呀’的一聲,沉重的墓地大門被打開了,外麵的陽光溫暖,在裏麵卻是霧氣沉沉,仿若兩個世界。


    村長帶著我們沉默的朝著外邊兒走,走到了門口,卻是猶豫了一下,考慮了好一會兒,又忽然折返對著葛老小聲耳語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麽,卻看見葛老猛然睜開眼睛,那深邃的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之前他的雙眼之中還有一層灰蒙蒙的霧氣,十足的像一個就快行將就木的老人的眼神,此刻雙眼卻是精光凝聚,強大的氣場瞬間爆發,我甚至產生了某種幻覺,眼前這個人就如同一人殺入敵軍還能呼嘯而回的猛將,哪裏是什麽老人?


    我甚至被他的氣場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那是一種真正經曆無數戰鬥才能有的,真正的淩厲氣場。


    但那氣場也隻是出現了一瞬間,那眼中的精光也很快黯淡了下來。


    在看了我足足五秒之後,葛老再次閉上了眼睛,說到:“讓孩兒們都歸來吧。是時候了若這一次,第一重的封印能夠順利,就把那件事情說了吧。”


    “葛老,你肯定聶主他能”村長似乎有些猶疑。


    “猶疑的是你自己的內心吧,看來安逸日子過久了,你就忘記了先輩的腥風血雨,你不行,差了血性兒。也不怪你,村子一向是你們一族負責守護的,選中的人也離不得。”葛老看似隨意的說了兩句。


    卻讓村長的臉上變得既羞愧又尷尬,唯唯諾諾的應了,帶著我們出去了。


    ‘轟’的一聲,我們背後的大門就在我們踏出沒幾步的時候關上了,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心中卻是忍不住的升起一股悲涼。


    這個和平的如同世外桃源的望仙村,這個承載了我童年以及少年記憶的望仙村村長的猶疑,何嚐又不是我的猶疑?


    已是入冬,晴好的天氣原本難得,能有一個上午已經是很好。


    村長徑直帶著我們回了他家路上卻是飄起了冰冷的雨,夾雜著點點的冰渣,很是寒涼。


    我和正川哥急著要告別,畢竟所剩時間已經不多,這鬼市若真的能解決我靈魂的問題,我們必須是要跑一趟的。


    村長卻是不許,這樣對我們說到:“既然來了,一餐飯總是要吃的。不論去到哪兒,也不差這點兒時間。”


    而村長的家中,依舊放著戲曲《牡丹亭》,幽幽的唱著‘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伴隨著冰冷的細雨,莫名的讓我心中有了一點兒悲涼的意味。


    村長不說話,隻是坐在院中藤架下的木桌旁咬著他的旱煙杆兒,我和正川哥也不好說話,隻是靜靜的陪著。


    村長老婆很是賢惠,見我們回來了,手腳麻利的就做出了一桌吃食來,熱騰騰紅豔豔的麵片兒,配上一個小蔥拌豆腐,一個韭菜炒雞蛋,一大盆子煮的軟爛的大骨頭,讓我和正川哥直咽口水。


    經過了那麽大一番折騰,我和正川哥也是餓了。


    “吃。”村長放下旱煙杆兒,也隻是說了那麽一個字,我和正川哥就西裏呼嚕的大口吸溜起麵片兒,也顧不得油膩,抓起大骨頭,啃的香甜。


    “男人就該這麽吃飯,也要多吃肉才有氣力。我常常就對我家傻小子這麽說,看這形勢,他也快回來了。”村長望著我們淡淡的說,眼中卻是欣慰的光芒,說起了自己的兒子。


    可我能感覺到,他隱約也有那麽一絲擔憂。


    我和正川哥不知道說什麽?隻是放慢了吃飯的速度,看著村長,村長卻是對我們說到:“傻看著什麽啊?吃吧!”


    而他卻似乎沒有什麽胃口,麵前的麵片兒動了兩筷子,就放下了,我知道他心事重,待勸他再吃兩口的時候,他卻忽然開口說到:“這老龜妖,是聶主生前親自獵下的最後一隻妖了,也是唯一在他手下生還的妖。”


    終於說起了,我和正川哥心裏裝著的就是這事兒,聽村長說起,哪裏還敢打斷,趕緊認真的聽著。


    “都說聶主追命奪魂,出手無情其實,在他手下伏誅的妖物,哪一個不是血債累累?他曾經說過,百姓苦,妖禍這種事情,就不要再讓無辜的百姓來承擔了。而他們死了,也不能白死,總得有個人為無辜的百姓報仇伸冤。”


    “比起那些伏誅的妖物來說,這龜妖的殺孽不算太重,因為就算化妖,許多妖物,能化去一身妖形,也化不去靈魂中的獸性。嗜殺的妖物總是那虎狼一輩的,龜這種家夥,生性慵懶,不好爭鬥這也是算殺孽不太重的原因吧?”


    “你們看見那隻老龜妖,原本就出生在秦嶺,曾經的修行之地,是一處湖泊說起來,距離關押它的地下深潭也不算太遠。隻不過,也不知道受了什麽蠱惑,在修行稍微有成以後,竟然一心要走那捷徑,準備用血肉之靈來強行提升自己的修為。”


    “它是沿著地下暗河,進入了當時的世間的就在一處河道支流作怪,被聶主擒住之時,吞下的百姓豬牛等物已經不能細算,人命也攤上了十幾條。原本按照聶主的做法,莫說是這十幾條人命就算一條人命,也必要要付出代價,一般就是那妖物的性命。”


    “可是,聶主放過了它。原因,別人都以為與那瘋癲的算天一脈有關。覺得聶主終於動了一點兒‘貪心’,有了一點兒人該有的‘人性’,不好聽一點兒,就是人的劣根性。”


    “但實際情況根本不是如此!那個時候,除了跟隨在聶主身邊的也就是望仙村的幾位老祖宗,沒人知道聶主已經不能再殺一隻妖了,而原因。”說到這裏,村長咬著旱煙杆兒又不說話了。


    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兒,我也很想知道是什麽讓嫉惡如仇的聶焰,放棄了殺死這一隻血債累累的大妖。


    村長卻是歎息了一聲,說到:“說來好笑,可能你們也不太相信。這原因,其實就連我們的祖宗們也不知道但,這絕對和聶主莫名的身亡有著莫大的關係。”


    “有些話,我不知道現在當不當說可是,已經拉開了話頭,說了也罷!這是我們的祖宗流傳下來的消息,說是聶主在一路獵妖的一生一種,已經接觸到了一個巨大的秘密,這個秘密即使是聶主修為蓋世,也擋不住身亡之禍。”


    “什麽秘密?”我擰緊了眉頭,忽然想起我常翻看的那本冊子。


    最後聶焰親筆手書的淩亂話語,最終停留在一個重合之上我的心跳陡然加快了,已經放在嘴邊的一筷子菜也是忘了吃。


    村長卻是瞄了我一眼,說到:“什麽秘密?說是山海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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