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明白陳承一口中完全爆發的那一年,是一個什麽意思。


    那個時候,血祭陣法徹底的爆發,衝開了雄關鎖元大陣,地下城的妖人衝出,聯合地麵的妖人而且,我還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我曾經在那個神秘的世界看見過一個祭壇,那裏麵的妖人也不安分。


    如果這三方勢力聯合,我無法想象那是一個什麽樣的後果?而我竟然還要在其中站在一個和陳承一這樣的人同等的位置去戰?


    我不怕流血,也不怕死,怕得隻是在那樣的一個高度我做不好這一切,我不能承受不能守護的後果。


    “罷了。到那一年應該還有一定的時間。”陳承一的手輕輕拍在了我的肩膀上,然後站起來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應該是到時候有多可怕,對嗎?其實不然,我們身為修者,就是要讓那可怕的後果不要發生。所謂的爆發,就是所有的不利因素最終爆發開來,我們必須在那個時候去力挽狂瀾,如果不能,才會發生你想象的可怕後果。”說這話的時候,陳承一認真的看著我,那一雙眼睛仿佛可以洞徹人心,的確,他也看透了我內心的想法,


    “可是,要如何去力挽狂瀾?獵妖人如今非常的衰落,就算有其他的修者參與,我也很難想象。”在這個時候,我終於回過神來,陳承一說得是對,修者根本不可能出現在最糟糕的時候,那樣一切就沒有意義了。


    不過就算如此,我也想不到在這樣的力量對比下,做為獵妖人,應該在這種事情上處於先鋒的我們,如果去力挽狂瀾。


    陳承一卻是笑了:“一切的事情,老天自有安排。天道從來都是平衡而公平的,在這樣的情況下,所有的一切隻看人能夠做到什麽程度?所以,你不用擔心力量相差的太過懸殊。”


    “事在人為嗎?這一年還有多久?”我輕聲的問到,雖然我也想不出是什麽能讓力量去平衡。


    “三到五年,不會再久了。”陳承一輕聲的說到。接著,他忽然笑了:“既然已經把你救到這裏來了,總是要讓你好好吃一餐飯的。這些沉重的話題就不必再聊了,你可以試試我內人的手藝如何?”


    吃飯?我其實沒有那個心情,卻又拒絕不了陳承一,隻能坐在這裏,而陳承一卻是站起來轉身離去到後屋去了。


    過了不到五分鍾,陳承一就端了一大盆看起來熱氣騰騰的鍋子來,他很是狼狽的把鍋子放在了桌子上,一邊噓著氣,一邊用手抓著耳朵,那樣孩子氣的模樣哪裏有一點兒高人的感覺。


    也在這個時候,那個叫做如雪的女子正好提著一個小小的炭爐進了屋子,看著陳承一這副模樣,不由得微微一笑,拉過他的手,輕輕吹著氣說到:“跟你說過很燙,要用抹布包著再端。手被燙到了不是?”


    如雪的語氣有些責備,陳承一卻隻是看著如雪溫柔又有些憨傻的笑著。


    他們沒有什麽甜言蜜語,隻是那種柔情恩愛已經表現在了一些細節裏,我的心裏空落落的,一時間竟然迷茫,不知道該想碗碗,還是想辛夷?我從未想過她們兩人之間會有什麽聯係?即便同為天狐我也很難把辛夷和碗碗聯係起來。


    一個天生聰慧而堅韌,一個卻是內向沉默淡然而顯得有些呆呆的,一生仿佛隻堅持一件事情,那就是跟在我的身後。


    我曾經親眼看見碗碗最後徹底的離開,化為了一顆珠子和狐皮,直到現在想起那一幕,我的心還隱隱作疼。若非如此,就算差異如此之大,我也會以為辛夷就是碗碗了。


    不可能再是,因為天狐不可能輪回,投胎轉世,它們隻有兩個選擇,一個是修行有成,跳脫輪回。一個則是徹底的消散,隻保留傳承。


    天狐至少碗碗那一脈是沒有傳承,辛夷不可能和她有關係!


    看著如雪和陳承一,我心中的思緒雜亂,不由得又想起了辛夷和碗碗,心中焦急,恨不得馬上去地下城帶走辛夷,事到如今,我還是不能理清楚自己對辛夷的感情,因為對碗碗的刻骨銘心橫亙在我的心中,早已經成為不可逾越的高山。


    直到陳承一在我麵前放下了一個碗,我才回過神來。


    “嚐嚐,我內人的手藝。”陳承一坐在我的身邊,對我說話的語氣之中都全是一種溫和的柔情。


    仿佛我眼前的這鍋湯水,是全天下最讓他驕傲在意的東西。


    如雪隻是安靜的不說話,從陳承一手裏接過本該遞給我的碗,為我盛了一晚鍋中的熱湯。


    我原本沒有什麽心思吃飯,但不知道為什麽,熱湯端到了我的麵前,散發出一股誘人卻又不膩人的清香時,我也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在我長這麽大,一直都覺得阿木做的飯菜已經是世間難以被超越的了,沒有想到隻是簡單的一鍋湯,會被如雪做的如此誘人。


    在燭光之下,我不由得打量著麵前的這碗還氤氳著熱氣的湯水。


    湯汁雪白,上麵漂浮著翠綠的蔥花,被片得很薄的魚肉也半浮在湯水之中,還有一些細細的黃綠小沫子,不知道是什麽?


    我忍不住端起湯水來喝了一口,入口就是一股魚肉特有的鮮味兒,入腹之後,口腔才泛起微微的酸辣味,恰到好處,既不嗆人,也不會奪走魚肉的鮮,反而融合的非常恰到好處。


    細細一嚼,口中還有脆嫩的東西,非常的可口,又為整鍋湯加入了一點兒新鮮的感覺。


    陳承一在旁邊說到:“你用魚肉試試這個?”


    他遞給我的是一小碟蘸碟,裏麵是青綠色的辣椒沫兒,用黃亮的油伴著,看得讓人分外有食欲。


    我是川人,自然認得這種剁椒的蘸碟,於是小心的夾了湯碗中薄薄的雪白魚肉,蘸了一點那個蘸碟,魚肉入口,鮮嫩自不必說,妙的是那種入口即化的感覺,是必須要火候恰到好處才能做到。


    偏偏這樣細嫩的魚肉又融合湯中的微微酸辣和一種說不出的香氣,配合著這種剁椒碟子特有的清新感,真是用言語形容不出來的好吃。


    地下城的風大,又隨時都有些濕冷,蘸碟兒的辣味到了腹中才升騰而起,直讓人身體冒出絲絲的熱氣,在好吃之餘又感覺到一股暖心的味道。


    我被這簡單的幾口就勾起了極大的食欲,於是不客氣的開始大吃大喝起來。


    陳承一在一旁慢條斯理的喝著湯,說到:“如雪做的吃食,比起我和師父當年做的精致多了。在我小時候,吃得最多的就是竹筍和魚,因為住的地方,漫山遍野的都是竹子,旁邊就有一個水潭,抓魚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常常抓了,就扔在門口的小塘子裏。”


    “有時候偷懶,不願意認真的做飯。就用這筍子和魚熬了湯,配上一碟子剁椒碟子,和師父也能吃得很好。”


    “那個時候,我很能吃”


    陳承一似乎話很多,一喝到這個湯,就停不下來他的回憶,從話語中,看得出來他很懷念他的師父以及過往的一些歲月。


    隻不過我也不覺得囉嗦,聽他說起,倒是分外有趣。


    而陳承一在說起這些事情的由始到終,如雪都隻是微笑著傾聽,偶爾和陳承一雙眼對視,兩人都是自然而柔情,那種歲月積澱下來的相伴的感情是絲毫不能作偽的。


    看到這裏,我不由得脫口而出:“承一大哥,有如雪姐這樣的女人長年的陪伴你,也不枉這一生了。”


    我的話卻讓陳承一一愣,而如雪也沉默的低下了頭。


    我有些尷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但很快陳承一又淡然的說到:“我和如雪並不是長年為伴,兩三年之間能得一兩月相聚我已經很是滿足。當然,這並不是我和如雪最後的結果,隻要有一絲希望,我總是想要長相廝守的。而如今,她在我心上,我在她心上,也未嚐不好。”


    兩三年之中,隻得一兩個月相聚?看著陳承一兩鬢的白發,莫非他們也是一對苦情人?


    “以後,有機會,和你說說我和如雪的事情吧。”陳承一隻是微微一笑,便結束了這個話題。


    一餐飯完畢,在陳承一的要求下,我還需要留上一夜。


    他並不阻止我去地下城帶走辛夷,也並不告訴我要如何去做?他隻是覺得我應該再休息一夜,把傷養好再說。


    我雖然內心焦急,但也並沒有拒絕陳承一的要求,我是需要休息恢複一下再去地下城一探。


    可是,我忽然又沒有了把握,辛夷為什麽也是天狐?我和她之間會重複我與碗碗之間的一些悲劇嗎?即便,我和她之間現在還說不清楚是什麽樣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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