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想到辛姨會直接的這樣和我說,原本把話說開,情緒已經平靜了許多的我,一下子又有些緊張。


    其實,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辛姨可能知道一些什麽,但這樣直接的方式,我的確不知道怎麽應對,我發現我好像也不了解辛姨。


    但看著辛姨,她是我的長輩,我不能到如今還撒謊過去,或者敷衍過去,畢竟她已經開了話頭,而且我根本沒想到她會把我和辛叔這種看似八竿子打不著的人聯係到一起,莫非我能說女人的直覺太可怕了嗎?


    所以,我沉默了一秒,就僅僅是一秒,辛姨的眼神就變得疑惑起來,我隻能抹了抹臉,有些不安的咽了一口唾沫,猶猶豫豫,勉強笑到的開口:“姨,你怎麽會這麽說?”


    除了這個,我還能說什麽?我不能把話接下去,我至少要知道辛姨知道了一些什麽,才能決定自己怎麽說話。不是我事到如今還想故意隱瞞什麽,而是這種事情一旦我給了肯定的答案,說開了一些話,我是擔心辛姨萬一她隻是猜測,落到了實處,她會有什麽情緒?該怎麽承受?


    就如同我在望仙村就想過,有些事情真的不是我來麵對的,而應該是辛叔親自給辛姨交代。


    “正淩,莫非你還真的和這事情有關係?”辛姨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疑惑的問了我一句。


    我沒有回答,選擇了直接的說到:“姨,我隻是想知道你為什麽要那麽說?”


    這一次,辛姨沒有逃避我的問題了,在沉思了一下,又為自己去倒了一杯水,坐下來喝了兩口才說到:“是不是很荒謬,所有人都知道辛夷的爸爸是一個普通的礦工,死在了礦上。隻有我一個普通的女人,他的妻子,堅信著他還沒有死。”


    “一般的人肯定會覺得我神神叨叨,就連我女兒我也沒有透露過這個想法。今天為什麽要對你那麽說?很簡單,正淩,你的什麽事情你姨多少知道一些,明白你接觸的,經曆的,至少從小經曆的,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能夠接觸到的東西。那麽,我說一個死去的人沒死,你肯定也不會覺得我神神叨叨。”


    我握著自己的雙手,點點頭。心中卻是在想,有時候我們是不是以為自己的世界(修者的世界)就真的瞞天過海了?就真的普通人不知道一絲一毫,盡是以訛傳訛?辛姨真的是一個平凡的女人,平凡的生活,可是我們是不是也太過忽略一個普通人的直覺了?


    辛姨接著說:“既然如此,我在你麵前直接說了也好。我覺得甚至肯定辛夷爸爸沒有死,不是因為我一直沒有見過他的屍體,而是因為我和他是夫妻,親密相處了那麽多年的夫妻!”


    我輕輕咳嗽了一聲,問到辛姨:“姨,你這話是怎麽說?”我沒有過過夫妻生活,我也不知道這個話到底因何緣起?


    辛姨不由得笑了一下,說到:“你這孩子不理解也是正常。如若有一天,你真的和我女兒生活在了一起,小夫妻的,你就知道,和一個人天天在一起,他什麽樣子不在你麵前忌諱,你也不用在他麵前端著,你就知道彼此之間還有什麽能隱瞞,能完全不露蛛絲馬跡的?我和辛夷爸爸是很相愛的,那麽我們彼此之間想要隱瞞一些什麽更難。所以,我大概知道一些,他不是那麽普通,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礦上工人。”


    我大概能理解辛姨話裏的意思,甚至不用詳盡的說,我也明白,其實有太多的生活細節流露出來的東西,不用一一列舉,我擔心的隻是難道辛姨知道辛叔是狐妖?


    那她怎麽接受的?我隻能硬著頭皮問到:“如果是那樣,辛姨你知道他如何不普通?”


    辛姨搖搖頭說到:“這話我如何說?不能說!這幾十年來我一直埋藏著這個秘密,我甚至知道就連我女兒也不普通啊。我們先不說這些,再說第二點,除了這些生活上被我悄悄發現的一些事情以外,還有這些年我們母女的生活我也能感受一些。多的細節我就不說了,你也一定知道辛夷出國留學的事情。”


    終於是提到這一點了,這原本也是我心中的一些疑惑,原來事情真不是那麽簡單,我於是接口說到:“姨,你是想告訴我,你無力供辛夷出國的,對嗎?”


    “對,你覺得我一個單身女人,有這樣的心能有這樣的能力嗎?可是,辛夷到底出去了,而且生活無憂,學費無憂的出去了。我已經不吃驚了,因為在這些年裏,我的生活中無論遇到什麽難題,總是被各種巧合的人,巧合的事情解決。我能相信一次兩次巧合,我能相信次次巧合嗎?就連女兒出國這種事情,無論各種麻煩都會迎刃而解,就連錢方麵都會冒出一個莫名其妙的人,有什麽資助計劃,就選上了辛夷。我相信有資助孩子的計劃,可哪有資助出國留學生的計劃?而那人都沒有出麵過,就電話聯係。那麽在我的生活中,除了他,還有誰會這樣關心我?就算有我的親人,他們沒必要這麽做,他們也沒有這個能力。他們都是普通人,也沒錢。正淩,你姨不傻。我知道他不普通,能辦到這些很簡單。”


    辛姨一口氣就對我說了那麽多,眼神中隱約有些欣慰,像是在欣慰這些年辛叔還是一直照顧著她們母女,而辛叔並沒有對我說起這些。可能他認為沒有說的必要吧,又或者關心則亂,他自以為做的很完美,可哪知其實漏洞百出,又怎麽能瞞過那個曾經最親近的女人呢?


    但我也看出辛姨的眼中有憤怒,而這憤怒我不用刻意去解讀,因為換成任何人都有足夠的理由去憤怒。


    我長籲了一口氣,看來辛姨比我想象的還知道的多,但她不願意透底,我也不能盲目衝動的去問,雖然我真的比她了解的更多,可這種事情真的不能我對她去說,去交代。得讓她有個緩衝,由最親密的人對她交代。


    既然辛姨願意說,我提出了我最後一個疑問:“姨,好吧,我完全能夠接受你說的這些。但你怎麽會認為辛夷爸爸,就是辛叔會叫我來接你?”這一點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辛姨笑笑:“我見識不多,但我總是想啊,人呐,都有自己的圈子。外人觸不到這個圈子,可是圈子內的人卻總是兜兜轉轉能夠碰見或者知道對方。因為既然叫圈子,那麽真的不大。你是不一般的人,辛夷他爸也是。既然我這些年的生活中已經出現各種莫名其妙幫助我的人,那他找到你來接我,也有可能?我其實也沒有什麽太站得住腳的理由,但我就是感覺?”


    辛姨說到最後,望著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我心中卻是吃驚,我能感覺到辛姨不是什麽靈覺出眾的人,可是對於重要的人這份感覺,簡直就…我無法形容,甚至我應該高看一眼所有人!對,人既然是萬物之靈,在混混沌沌的塵世之中翻滾,高人都說那是一場修行,被蒙住了雙眼和靈魂的修行,那麽他們偶爾也會爆發出真正身為萬物之靈一些不一樣的東西吧?每個人都不普通!而修者隻是幸運的扯開了一點兒蒙在眼睛上的布的人,能多看得一些世界。


    我沒有再多說什麽了,隻能恍恍惚惚的點頭,辛姨自嘲的笑笑:“我或許也太疑神疑鬼了,我這一生呐,總想著肯定他沒有死,那麽總想著他能來給我一個交代。這次,看來還真不是吧?”


    我笑笑,我覺得真的不用我來交代什麽,從另外一個方麵來說,情況比我想象的要好一些,至少辛姨也不是完全無知,當一切真相在她麵前揭開的時候,她至少不會那麽難以接受。


    我拍了拍辛姨的肩膀,有些心疼這個算是我姨,算是我半個媽的女人,笑著說到:“姨,你也不必想那麽多。念念不忘必有回響,你說呢?我接你走吧,要不要我來幫你收拾東西?”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嗬嗬,你這孩子,說話現在也一套是一套的了。聽得姨心裏很寬慰。哪像小時候,皮的要命呐,你爸媽揍你,你也是不說話死不認錯那種,有時我來拉他們,看得我都著急。你坐著,我去收拾收拾,哪能讓你動手?我還想給你做一頓飯吃呢,好久沒有吃過姨做的菜了吧?你小時候呐…”辛姨絮絮叨叨的去收拾了,忍不住說起我和辛夷小時候的一些往事。


    看著她忙碌的身影,我忍不住又點了一支煙,她的寂寞看得人心疼,我也會想起自己的父母,是不是常常這麽寂寞?有些東西在慢慢的觸及我的內心,直至靈魂,讓我感覺到自己好像領悟了一些什麽,抓住了一些什麽,卻又朦朧不清。


    時光就在辛姨的忙碌中過去,她麻利的簡單的收拾了一些行李,然後心滿意足的看著我大口大口的吃完了她做的東西,就如同看著辛夷一般。


    這才在這個突然下雨的下午,和我一起離開了這個她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走向了一個她不能想象的地方,去揭開她人生中一直存在著卻從未揭開過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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