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瑪希和索菲走進紅葉樓時,我們都已站進來並走向會議室門口。


    “辦公室沒人?右邊是會議室嗎……”索菲的聲音越傳越近。沒一會,她和瑪希就剛好和我們在會議室門口碰上麵。


    “你們在這裏呀。”索菲抬手向我們打招呼,同時側身看向身邊的瑪希:“這位你們都認識啦。”


    “蕾雅,伊珂,韋娜,下午好。”瑪希微笑著點了下頭:“時間真快,我們果然再見了。”


    “是呀,瑪希女士,索菲學姐!聖主保佑……啊,總之,真是開心!”蕾雅大概不想再牽扯到卡諾州的事,就轉而換了個話題:“歡迎回到紅葉樓!嘿,不知與數年前相比有沒有什麽變化呢?”


    “嗯,這就是我們商量後決定來這邊的原因呀。”索菲和瑪希相視一笑。


    “那正好!歡迎兩位學姐!”韋娜開心地跟著說:“這算是畢業後的回歸嗎?嘿!”


    “但我都不是科聯會學院分團的正式會員呢,最多就是一個偶爾蹭蹭活動的編外人士。”索菲轉頭看了看周圍,最後目光定格在走廊盡頭的樓梯:“其實畢業也就是一年前的事。但是,如果就這棟樓而言,則是兩年多沒來了。”


    我能理解索菲的意思。


    當蘇珊還是分團的骨幹成員且後來經常待在這裏研究時,索菲也會過來這邊看看室友。


    可是,1499年1月寒假過後,蘇珊感染凍灼毒素住院且昏迷至今。


    那年新學期沒多久,原住宿的櫻園因故被封閉,索菲也被分流到榕園405宿舍,與當時還是大一二年級的韋娜做了鄰居。


    再之後的兩年大學時光,直到索菲1500年6月畢業,可能她確實沒再來過紅葉樓。


    因為……沒什麽理由再來,而且這是帶來傷悲的舊地。或許曾在這裏與索菲聊天打趣過的蘇珊,那副燦爛陽光般的音容,如今隻存在於過去的記憶中了。


    “我也是兩年多沒回來了,包括寧溪穀學院和紅葉樓。”瑪希跟上話說:“我是1498年2月來學院當交換生的,主修曆史與圖書檔案專業。1498年底大三第一學期結束,過完寒假前的新年節日之後沒多久,我就回紅葉城了。”


    “那其實也算是寒假第一天,1499年的1月1日。”瑪希似乎回味了片刻,轉而看向索菲,說:“很開心的一天。當時的大家都很熱情,可愛,善良。那段充滿陽光、希望和友愛的時光,是我此生最值得追憶的禮物。謝謝。”


    “啊……”索菲回過頭來,接著便微微一笑:“那都是大家一起度過的美好時光呀,也許得感謝聖主的安排,讓我們得以相聚。”


    “願唯一真神保佑善良的人們。”瑪希停頓片刻,似乎在心中禱告後,才輕輕歎了一聲,轉而說:“今天上午,我們還去聖心醫院看望蘇珊。欣慰的是,她已經不會再有生命危險。但看她這樣昏迷不醒,感覺真的很難過。”


    “是的……讓人心裏不好受。”我想起這幾次探望蘇珊時的感受,再聯想到其他一些事,就說:“蘇珊學姐還是科聯會學院分團創建之處的首批成員呢,和梅林教授、塞拉學姐一起。還有瑪希女士也是。我聽說過,她是一位特別勤奮努力的前輩,而且有天才般的想法和能力。本來,按正常發展,蘇珊學姐應該成長為不亞於梅林教授的能晶工學權威專家,甚至是推動能晶新時代大門的偉大先行者之一。真的十分痛惜。”


    “咦,伊珂,你很了解蘇珊呢。”瑪希先是看了索菲一眼,見著對方點過頭後,就轉而看向我。


    “我也聽索菲說過,你已經來過幾次醫院了,是嗎?”瑪希接著問:“當時蘇珊還在重症病室。哦,你第一次來的時候……是8月25日的周六,對吧?索菲也記得很清楚。自從你來過後,原本折磨蘇珊兩年多的凍灼毒素就奇跡般化解了。”


    呃。


    這簡單扼要到極點的描述……很容易引人誤會啊!


    雖然是事實……


    但是,聽聽身邊那兩個不明真相的人和對應的“咦啊”聲,再瞧見蕾雅和韋娜那齊射而來的迷惑和好奇視線……尤其是還輕輕歪了下頭不知在瞎想什麽的韋娜!


    不行,得趕緊“解釋”一下……


    “蘇珊學姐的毒素得以驅除,是很多人一起努力的成果。真要講的話,我隻是個見證奇跡的人。”我搖了下頭說:“比如梅林教授,從蘇珊學姐出事後就一直在默默支持,都不知投入了多少精力、金錢和人脈,才能保住蘇珊學姐的生命。”


    “而且,這幾年來,聯合生命工程集團的醫療團隊也針對這個病症持續開發新藥和新治療技術……”我接著講:“直到阿美斯林sc-013出現,哦,對,那還隻是輔助口服藥丸,是另一種特效注射劑的輔助藥物。在這樣的專家隊伍和組合醫療投入下,蘇珊學姐才能幸免於難並逐漸好轉。而那一天……可能就真是神跡的顯現。”


    “聖主保佑。”索菲跟在我後麵說了一句,同時又輕歎一聲。


    “是呀……至少,蘇珊學姐的身體得以免遭毒素侵蝕與折磨。”蕾雅也跟著說:“願聖主憐憫,讓神跡再一次出現,拯救仍沉眠中的靈魂吧。”


    “聖主保佑。”這時,韋娜也跟著祈禱起來,神情虔誠,全然沒了之前的俏皮模樣。


    “或許是吧。”瑪希說完後,卻搖了下頭,然後看過來,說:“我是在做交換生時認識蘇珊的。雖然在一起的時間不長,但可能因為有卡諾州這層同鄉關係在,我們相處得很愉快,也交流了很多。可以說……我還算比較了解她。如你所說,她確實是位很努力的優秀女孩,也是備受唯一真神眷顧的人。”


    啊?唯一真神的“眷顧”……?我一時有點不太明白,這是否有點思維“跳躍”了?


    “所以,才有勇氣去衝擊世間自然的枷鎖限製,甚至觸及神跡領域的邊緣,這不就是唯一真神的眷顧者才能做到嗎?”瑪希說到這裏,可能是見到我那愣住的呆樣,馬上解釋說:“換一種說法,區分於絕大部分碌碌無為者的那一份天才細胞,那不正是唯一真神的祝福與恩賜嗎?”


    “嗯,那是呀。”韋娜嘟起嘴,片刻後接話:“所以啊,雖然都是寧溪穀學院的人,但相對於能晶工學專業,這類型天才人物與我們普通學生的差距,大概就是那個什麽超厲害的……哦,超高密能晶與普通品級的差別吧。”


    “韋娜學姐,我們也都隻是普通級別的小能晶啊。”蕾雅跟上補充:“這樣說的話,我大概能了解。沒想到,蘇珊學姐可能真是與梅林教授類似的天才專家。哎,可惜那樣優秀的人,還沒發光發亮就沉沒於黑暗中……”


    “那麽說來,畢業後去隻能做行政工作的我,大概就隻是個用廢的透明能晶了?”索菲自嘲般說了一句後,馬上就看向瑪希:“當然啊,透明能晶也可以加工成更漂亮值錢的藝術品。而且在建國前的過去千年曆史中,大自然中存在的透明能晶,可是比黑白能晶更為罕見,比寶石更貴重的‘魔石’呢。隻能感慨社會的優勝劣汰呀。”


    “嗯,就是如此。”瑪希回話:“可能我們得喝一杯消愁,順便聲討下這個喜新厭舊的社會。”


    “請讓被迫加入分團又總是聽不懂能晶語言的可憐文科生,也一起買醉吧。”韋娜裝著可憐兮兮的模樣說。


    頓時引起了一陣笑聲,稍微衝淡了剛剛變得沉重的氣氛。


    “是的……我們相比之下就很普通了。”我也跟著大家一樣宣示了自己的“普通”,但可不想加入“喝一杯”的行列……呃。


    同時,我也自動過濾了韋娜“被迫加入分團”的話。


    不過,按瑪希的說法,原來她竟然與蘇珊還很“熟悉”嗎?而且她是在1498年那個學年認識蘇珊的,且直到1499年初才離開,那作為當時分團非正式成員的她,是否了解蘇珊的研究以及“發現”……?


    “瑪希女士,那你三年前在這裏加入學院分團後,會經常過來紅葉樓嗎?”我接著問向瑪希:“當時的蘇珊也是經常在這裏做研究嗎?還有梅林教授,以及塞拉學姐。”


    “嗯,我是1498年6月某天因緣際會加入的,現在想想也挺有意思。”瑪希停頓片刻,似是回憶到什麽有趣的事,接著說:“然後就認識蘇珊,梅林還有塞拉,索菲。可能因為同鄉關係,我和蘇珊接觸比較多,有空的時候也會往這邊跑,不過經常是晚上8點之後的事……因為當時蘇珊還要在外麵兼職,回到學校都挺晚了,還待在紅葉樓做研究。”


    “特別是9月後,她變得特別忙,甚至還有幾次在紅葉樓過夜,都沒回宿舍,對吧,索菲?”瑪希轉而看向索菲。


    “是啊。要不是有你作陪兼作證,我還真不敢相信呢。”索菲搖了下頭說:“那段時間都把紅葉樓當櫻園了。梅林教授都沒待通宵。”


    “他倒是想,被我趕走了。”瑪希淡淡一笑,也跟著輕輕搖了搖頭:“現在想想,是否做錯了什麽?畢竟……他那段時間情緒特別低落呢。”


    呃。


    咦……


    好像無意中聽到了某些“事”的線索……?


    在我身邊的兩位,蕾雅和韋娜表現出不同的表情。前者嘴唇微微分開似很驚訝,後者嘴角高高翹起尤為好奇。


    “嘿,我說的是科研。”瑪希貌似看出了我們這些非當事人的思緒,解釋說:“梅林教授那段時間特別消沉,恨不得把一天24小時都投在學業和研究上,可能認為因此可削去傷悲的時間吧。在那段灰暗的日子裏,蘇珊就是他最可靠的戰友,也是能依賴的……親人。”


    呃,“戰友”?


    嗯……戰友。


    以及“親人”……?


    也可能是。蘇珊和梅林的關係,以及這段“友情”或“感情”……怎麽說呢?聽起來有種超越友誼的單純美好,卻又似有某種程度未滿的“遺憾”。


    “這樣啊……是一起走過最艱難時光的‘親人’嗎?”蕾雅輕輕地說著,表情淡然如水,接著便微微一笑:“這一定是極好的關係,也肯定是梅林教授無法磨滅的記憶。”


    所以,他才會那樣盡心盡力地照顧不幸沉眠中的她,也許還深信著,總有一天能再見到她的笑容?


    無可……比擬。


    感受到莫名惆悵的我,似乎讀到蕾雅未說出來的心聲。


    “嗯……”韋娜原本高高掛起的嘴角沉下些許。她似乎本來要問點什麽,但可能是覺得氣氛不對或不太適合,於是就將本已就準備好的每個字都咽了下去。


    “嗬……”瑪希好像饒有興趣地打量我們的反應,然後淡淡地說:“可能,蘇珊和梅林就是這種相伴走過黑暗人生的親友關係。因為能走進彼此的心裏,見過最深層的靈魂,也就願意為他……犧牲吧。”


    嗯……?“他”?我注意到瑪希最後使用的代詞。


    這是什麽意思……?也是“彼此”的指代嗎?


    “所以,蘇珊學姐才願意和梅林教授一起,廢寢忘食地投入研究工作,克服難以想象的困難,最終攀上科學的高峰嗎?甚至在學生時期就取得如此燦爛的成就。真不可思議……也很了不起。”蕾雅淡淡地笑了笑:“換做我就絕對做不到。”


    “哎,蕾雅同學……”韋娜大概有點看不下去了,立即說:“應該說,換做這個世界的百分之九十九加小數點後無窮個九的人,都根本不可能做得到好嗎?這種匪夷所思的天才世界請不要去隨便涉足,好不?會懷疑自己未來的人生到死的。作為普通人當然就要有普通人的自覺和活法呀,就像我,哼!”


    說完後,韋娜挺直腰身仰起頭,一副“我普通我自豪”的滿滿自信感。


    “嘿,我讚同這個觀點。”索菲也笑了一聲。


    “噗……”蕾雅偷偷笑了一下,卻也有了些許精神。


    可是,確實“匪夷所思”,各種意義上。


    直到現在,仍然覺得不可思議,特別是獲得更多信息與線索之後。


    就如五百年前的卡諾州,初創即巔峰卻又迅速隕落的能晶遺跡一樣難以想象。


    而且,新能晶,新“容器”,新的或最初的“真神之種”……


    像瑪希剛剛所形容的,枷鎖般的自然極限,在三年前那種極為簡陋的科研條件下,隻需要“犧牲”時間,就能以凡人之軀創造“神跡”嗎?即使仍似有某些缺陷,但也是觸手可及的“驚豔之花”,以及足以開啟能晶新時代的“新火種”!


    而這時,瑪希的話也傳了過來。


    “是的,很了不起。就如神跡顯現人間。隻是,這份唯一真神的眷顧,卻沒想到如此短暫。祝福消逝而去的同時,也似帶走了她的靈魂,隻留下不幸受難的身軀。”


    啊……?“她”?瑪希是在說蘇珊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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