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克的手腕膚色盡是觸目驚心的漆黑,讓我馬上回憶起某些可怕場景。


    當時,被死靈襲擊後,我和凱爾的傷口曾短暫出現過詭異蔓延的黑化現象。


    而被凍灼毒素折磨過的蘇珊、妮卡,還有米婭夫人……她們不慎被劃傷並中毒後,傷口也是類似情況。


    這不僅僅是膚色黑化而已,可能還有足以侵蝕並破壞身體機能的可怕毒素!


    如果救治不及時,即使隻是看似輕症,如米婭夫人最後卻不幸截肢。如果是重症,即使有財團資助的特殊醫療資源投入,如蘇珊那樣,最後也是好幾年如植物人般昏迷不醒,盡管後來成功被清空毒素。


    但是……剛想到昏迷的蘇珊,我又回憶起妮卡的說法。


    因為,妮卡之所以會感染到凍灼毒素,據說就是被莫名清醒的蘇珊抓住其手腕,又在驚慌失措之下掙紮擺脫後逃離病房,最終也僅僅被抓破一小道傷痕,卻就此中了毒。


    那些恐怖的毒素,好像有難以置信的繁殖速度。也許,哪怕隻有一微克,入侵肉體後,就能急需膨脹蔓延至極大麵積,直至阻隔整片被感染身體部位的氣血傳輸,讓失去養分的器官組織逐漸“枯萎”壞死。


    仔細再看一眼裏克受傷的部位。那片詭黑差不多一個巴掌大,包住部分手腕位置。也許那可能是由一點小傷痕擴散而來,但如果不及時治療,後果會很嚴重。


    “裏克先生,你這傷口是怎麽回事?”我先問事情來由:“是怎麽受傷的?難道……你也被死靈襲擊過?”


    不對。如果真被死靈襲擊,那他恐怕沒法坐在這裏,而是早就成了一具屍體。雖然不應該這麽想,但這確實很有可能!


    但是,如果是另類死靈呢?!比如那種代號為VD-03的小型動物形態死靈,戴莎曾經講過,諸如貓狗,甚至老鼠……!


    這時,我又聯想起下午林奇講過的雲端煤礦工人死亡案件,現場沒有野狼等凶猛動物形態的屍體,卻有黑壓壓的鼠屍……天!


    真是令人不寒而顫!


    “還是說,你被小型動物類的死靈……撕咬過?”我皺起眉,努力揮去腦海中那極度不適的想象畫麵,轉而向裏克確認另一個可能性。


    因為,他在月鈴鎮郊外墓園時,曾有過一段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語,如“足以比擬人類體量的死靈,不平衡……”之類的怪話。


    如果從他的意思來猜測,假如死靈攜帶某種存續時間有限的特殊毒物,也可能就是凍灼毒素。那麽,所謂與人類體量相當的大型生物死靈足以“一命換一命”,則小體量的死靈是否因為自身毒物有限而不能單體殺死被襲擊的人類……?


    可是,如果被成群結隊的小型生物死靈襲擊……天哪,那真是恐怖至極的場景!


    “你了解的事真不少。”裏克對著我點了下頭,回答:“很幸運的是,並非死靈攻擊所造成的傷口。不過,也與死靈有一定關係。”


    “什麽意思?”我不太理解:“隻是與死靈有間接關係嗎?那如何造成這樣的傷口?”


    也許是被感染了凍灼毒素的人所傷?這種情況下的病症表現,確實與被死靈襲擊後的表現類似。雖然,凍灼毒素與死靈的關係還沒有明確的科學證據,但我總覺得有關聯可能。


    但是,裏克的回答卻不是我想象中的答案。


    “實際上……是被某類物件所傷。也許,那是與喚醒死靈相關的東西。”他淡淡地說。


    什麽!


    “你是說,製造死靈的工具?比如……含有某種特殊物質的東西?!”我驚訝極了,聲調提高了幾度:“裏克先生!你……果然知道這種東西的存在?”


    他確實暗示過幾次,但始終沒清楚地講出來。我還以為他在故弄玄虛或不想說出機密,可他就這麽毫無預兆地突然挑明事實!


    “這種東西一直存在。就如剛剛所說,過去千年曆史中,聖明教徒很早就發現這種神遺之物……當然,功用很不穩定。”裏克說:“可能凡人終究難以憑空使用這些物質。”


    “既然如此,這幾年為什麽能如此精準地製造死靈?難道……不止一種所謂神遺之物?”我提出個問題。


    他所說的不穩定性,讓我想起能晶工業的製品工藝。比如,隻有能晶礦石是很難有效利用的,需要經過多道工序製成標準工業品,再利用穩定劑和引發劑輔助,才能可控且穩定地應用能晶,創造工業價值。


    但這類死靈……?!某種意義上講,這簡直就是生物殺戮機器!


    啊……不會吧。


    想到這一點,我頓時感到一陣接著一陣的寒意。誰……會去研究並“精準製造”死靈?


    “神遺之物當然不止一種。”裏克接著講:“但能用來製造死靈……如你所想的那樣,應該也為數不多。當然,這種不穩定的原料要變成你所說的‘精準’工具,確實需要一些現代科學辦法。這點上,必須承認宗教信仰是無能為力的。”


    “某種意義上講,相比宗教,科學還真能幫助凡人更加接近至高無上的聖明。嗬,這究竟是好是壞?”裏克說到這裏,又笑了笑:“有時候,當我們距離唯一真神太遠,當所有的未知都為神跡時,我們敬畏、信仰卻又渴望接近聖明。”


    “而當科學塑造了人類追神的能力,乃至真正向神域踏出半步時,人類的靈魂中是否會不知不覺中刻入某些自大意識,又同時少了某些敬畏之心?”裏克再次感慨:“也許是五百年一次的等待太久了。當人類不斷向未知領域探索,以肉身接近聖境……會否招致聖明的審判與製裁?可我們這些渺小的虔誠教徒,卻又是如此渴望聖音,以至於不惜成為某些棋子……真是煎熬又矛盾!”


    這個人……為什麽要對我傾訴這些東西?說實在的,今晚好像聽了太多他的自述。


    可是,我又不是他的傾聽者!


    更何況是那些奇怪的宗教自白,他這是把我當成某個聖明邪教裏的神父之類角色來傾述的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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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裏克先生。”我不想與他繼續交流那些怪誕理論,隻想快點弄清楚邪教的作案工具:“這些能用來製造死靈的東西,究竟是什麽?你有……樣品嗎?”


    如果能弄到一塊“原料”就好了,雖然不太可能……


    畢竟,他是總在關鍵問題上敷衍的狡猾家夥,更何況是這種恐怕特別敏感的材料!


    “樣品的話……已經沒有成品了。”他拋一句怪話,又看著我說:“現在,隻有一些可能足以作為原料的物質。”


    這次,他竟然大方地承認存在某種可“製造”死靈的東西,雖然不知道他所謂的成品和原料區別有多大,但無論如何,都是至關重要的線索!


    隻是,聽他的意思,恐怕不會爽快地交出這種“材料”。


    “裏克先生。”我思考片刻後,大概猜到他未明說的意思,便幹脆地問:“需要‘交換’什麽,才能一窺這種神奇又邪惡的原料?”


    “嗬……那麽,來做最後一次交易吧。”他對自己擺在桌上且五指並攏朝向我的右手使了個眼色,再抬頭對我說:“擁有聖明祝福的你,能否重現那晚的神跡,消去這些黑斑?”


    “……!”我感覺心髒猛跳了一下。


    雖然,剛剛看到他手腕上那詭異的黑斑後,我就在猜是否與感染凍灼毒素後的病症相似,也考慮過是否要為他驅毒。但他率先提出這種請求,卻讓我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這種情況下救他,不就等於在邪教徒麵前暴露自己的奇特能力?!


    而且,他還用了一些令人不適的表述……不知道他到底把我當成什麽,但一聯想到當時在月鈴鎮郊外墓園門口,他對我說過的某些話後,感覺就一直不太對勁。


    無論轉世重生的原因是什麽,幾乎沒有前世記憶的我,現在不過是個莫名其妙擁有特殊能力的普通人……而且,我也不想與邪教信仰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聯係起來!


    “也許確實是唯一真神的祝福。”我將自己與他老掛在嘴上的“聖明”明確切割,才對他說:“就像你剛剛所說。渺小的凡人,不可能重現神跡。我這樣的人,不過是承蒙神跡庇護的幸運兒。而且,在你們的信仰中,妄圖複製神跡的人,本質上是在瀆神吧?”


    “嗬……很高興在這次交流的尾聲,能收獲如此善意的理解,非常感謝。”他笑了起來,接著說:“那麽,換個說法吧。站在普通人的角度,被死靈襲擊後仍能免於死亡黑斑的侵害,是否擁有某些可複製的經驗?”


    “這樣的經驗或許也有利於其他普通人,對嗎?從免遭死靈侵害的角度上看,也許就是神跡般的救贖。”他看向我,以近似請求的口吻說:“對於一位單獨在世間巡修的聖明教徒來說,能否有資格獲得這份救贖?”


    他……不是說隨時都可以將生命獻給聖明嗎?為何此刻又好像有些戀世……?


    雖然我很想這麽直接地問他,但似乎不太妥當。我……可不想讓自己變得與那些喪失人性的極端邪教徒一樣。


    而且,他又一次強調了“單獨”。


    也就是說,他是一個遊離在所謂聖明邪教執行者組織之外的教徒、巡修者以及“觀察者”而已?


    所以,即使我施展自己那特殊的驅毒能力,也不算泄露秘密……?


    可我連在凱爾、戴莎和蕾雅這些可信任人們麵前,也從未透露過自己那奇特的能力,現在卻要暴露在一個不過萍水相逢的人麵前?更何況……那人,終究是個聖明邪教徒!


    但是,如果他真是一個同樣“無辜”的人,隻是因為邪教徒的身份和偏執離奇的信仰,就此“裁定”他不應被拯救嗎?!


    這該怎麽辦……腦子裏有點亂。


    輕輕呼過一口氣後,我讓自己後傾在沙發卡座靠背上,鬆開本來交握著的十指,慢慢地從桌上移開雙手,而右手卻在不經意間再次按在挎包上。


    啊……對了。


    對了!


    “裏克先生。”我打定主意後,馬上直起腰靠近桌子,向他確認一些細節:“你的手腕被這些黑斑纏上後,有什麽感覺?”


    “作為有過類似經曆的人,你不是很清楚嗎?”他反問我一句。


    “不一樣。”我明確回答他:“我是被死靈傷害過,而你卻不是,對吧?雖然同樣會出現詭異的黑斑,但或許機理不一樣。我的情況,也許隻有神跡能解釋。而你的情況……也許有別的辦法。”


    “哦?這可真令人期待。”他似乎很感興趣,便先回答我:“從受傷之時起,間隔一段時間就有又冷又痛的感覺。就像被萬千冰錘刺入皮膚,像是幻覺一般,可是沒有見血,但又有冷寒刺痛的真實感。”


    這種感覺,我並不陌生。應該說,已經有點熟悉了。


    “如果是由非死靈的其他因素所引起……我想,很可能感染了凍灼毒素。”我盡量挺直著腰,讓自己表現得像個醫生,看著他的眼睛,煞有其事地分析。


    “凍灼毒素?哦……好像在哪裏聽過。但是,假如真中了毒,又該怎麽辦?”他微笑著與我對視:“應該去找間醫院做檢查,吃藥,然後就能痊愈嗎?”


    他的眼神……好像看穿了什麽。他那微笑的意味,好像是在看著我扮演一個不合格的角色並說些沒人相信的蠢話。


    “如果你願意去,當然最好。”我覺得他應該不會真去醫院,說不定在邪教信仰下已做好殉道準備,但還是盡力舉例好讓他相信某些事實:“這確實是很罕見的毒素。實際上,我認識的一位學姐,就是感染了凍灼毒素,在聖心醫院重症樓治療了好幾年。一直到最近,聯合生命工程集團才研發出可能有效的藥物。”


    沒辦法,隻能把蘇珊學姐的例子拿出來佐證。反正他應該不知道……


    “哦,是寧溪穀學院1499年中劇毒後昏迷不醒的那位女學生嗎?叫做蘇珊……對吧?”裏克竟然能接上話:“不幸的孩子,為她祈禱。也就是說,因為現在有了特效藥,所以她得以恢複健康?感謝聖明的祝福。”


    啊?他……竟然也知道蘇珊中毒入院的事件?!


    連時間和名字都對上了,而且聽他的意思,好像對這件事了解頗深!


    這真是出乎意料……!但是,一個聖明邪教徒如果對蘇珊中毒昏迷的事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麽……?


    “你……知道這事?嗯……總之,現在學姐身上的毒素應該都已清空。”我一時有點慌張,雖然不知道他何以得知發生在學院裏的事。


    難道,就因為他和蘇珊一樣都是卡諾州人?不,這也太巧了……


    沒關係,也許他可能知道些什麽,但無所謂。因為,蘇珊驅毒成功是事實,藥物的使用也是事實,雖然兩者之間的聯係可能不一定存在,但我隻需要擺出兩個事實就行。


    “所以,對付這種毒素,也許可以試試這種新型藥物。”我鎮定下來後,對裏克說。


    “這個主意也不壞,反正應該吃不死人。”裏克又笑了一下:“也就是說,得去碎石城的聖心醫院求藥?”


    “不,如果你願意,這裏就有。”我回答他後,接著就伸手打開自己的隨身挎包,在這個百寶袋裏搜了起來。


    啊……真是雜亂無章,居然還真不好找!


    瞧瞧這個有點沉重的黑咖啡罐!為啥我要帶這種東西來這邊?更好笑的是我隻有糖包和濾架濾紙等配套,其他衝咖啡的工具卻埋在蕾雅的背後裏……


    突然間,我瞥見藏在其中的深紅色能晶。當我觸碰到這枚小東西時,還能感到一整年暖意,但又似乎沒剛剛隔著挎包那麽暖熱。


    奇怪,剛剛是錯覺麽……


    算了,繼續找藥。


    搜了好一會,總算找到這顆“特效藥”!我馬上把它擺到桌上。


    一板四顆的包裝,如今隻剩下最後一粒藥物。


    “就是這個。”我對裏克說:“阿美斯林SC-013,專門對付凍灼毒素的藥物。”


    “裏克先生。你願意嚐試一下嗎?”介紹完後,我試探著再問一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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