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官怕是嚇傻了,一雙手不停顫抖,連茶盞都托不穩了,就聽見茶碗和茶托兒咯噠咯噠作響,臉色慘白說道:“我老……老……老……”


    保羅看了好笑,感情這位還是個大孝子,就勸說他:“逛窯子乃是雅事,咱們大宋朝的文人才子哪個不逛窯子的?別怕,你老娘包在我身上了。”


    柳青煙聽了失笑,旁邊王圭看了柳青煙一笑,有些失魂落魄,不過說了一句老實話,“王介甫倒是不愛逛窯子。”


    “切,他那恐怕是家裏麵有母老虎管著……”他正鄙夷陳季常,就聽見樓梯噔噔噔響,接著一個拎水火棍的美人兒出現,“陳季常,你好大的狗膽,老娘幾天不在家你翻了天了,居然……白騷包?好哇,我說呢,原來是你這個騷包,竄掇我相公出來嫖妓。”手上水火棍往地板上一戳,當真是柳眉倒豎杏眼圓睜,新仇舊恨湧上心頭。


    相公?保羅爺頓時跌碎了下巴,看看陳小官,再看看柳月娥,手一指,“你……你是他老婆?”陳季常十五歲,柳月娥看著大約二十多歲,他先前還以為柳月娥保養得當三十出頭了,有個陳小官這樣的兒子不稀奇,可萬萬沒想到兩人居然是夫妻。


    “咱們今兒新帳老帳一並兒算了。”柳月娥說著便要砸場子。


    “自家小男人管不住,卻跑來胡鬧,當真可笑。”柳青煙好整以暇卻不怕這出名的母大蟲,“若是天底下女人都如柳院君這般,我還真是恥於身為女兒身了,更恥與和院君同姓。”


    柳月娥又氣又惱,“閉嘴,我自教訓自家相公,何時輪到你這青樓女子說話了?”


    “老妻少夫,其實,院君,你的苦楚我能夠理解,我甚至能理解這位陳小官兒為什麽來我天女散花樓。”柳青煙笑眯眯看著母大蟲,把母老虎氣得差一點兒吐血。這女子好毒一張嘴,旁邊保羅爺也不由對柳青煙刮目相看。嘖嘖,當真會挖苦人。


    “你你你……”柳月娥那個氣啊,結果這位歌神並沒打算就此罷休,“柳院君大可把陳小官帶回去,我若是嫁了個五歲的男人,十年後恐怕也會自認為是個小媽而不是一個娘子。”


    保羅爺看著兩個女人說話,再看看陳季常那張忽紅忽白的臉,差一點笑噴了,這位芍藥歌神柳青煙簡直有《vriey》王牌記者的派頭。太八卦了。感情這柳月娥在陳小官五歲的時候就嫁給他了,想想也是,嫁一個五歲的小屁孩子……哈!


    他甚至惡意地揣摩,兩人之間到底有沒有過男女之事,要不然,這小陳怎麽對逛窯子那麽好奇,該不是連女人的身子都沒有見過摸過罷?


    這時候樓下柳月娥一群大腳丫鬟也衝了上來,個個手執水火棍凶神惡煞的樣子,把個散花樓二樓弄得雞飛狗跳,正在這鬧騰的當口,老鴇師九娘沉著臉蛋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柳院君,你以為散花樓是你們淮陽幫的後院麽?”


    偏巧這時候樓上淮陽幫的人下樓看熱鬧,一眼就瞧見自家幫主的女兒,為首的李大一擼袖子便要幫忙,結果被柳月娥劈頭蓋臉一陣罵,“滾,你們男人沒個好東西。”


    “大姐,這話罵得太狠了。”一聲渾厚的男中音響起,那聲音似乎如同在每一個人耳邊說話一般,保羅頓時臉色一變,這廝好渾厚的內力。


    說話間,樓上下來一個穿土黃色直裰的男子,披著一件英雄大氅,氅上細繡一朵金色**,腰間挎一口刀,皮膚微黑,方麵闊口,唇上微須,看年歲二十來模樣,雙眉濃黑如刀,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居然是一個豪爽型的美男子。放後世那是男子氣息十足的準偶像級,怎麽也得比保羅強,不過在大宋朝可就吃虧了些,大宋重文輕武,小白臉才吃香,粗豪漢子喜歡的人可就少了,若不然江湖俊傑榜上為什麽一個比一個漂亮呢。


    保羅一看這位,腦子裏麵頓時浮起一道詩來“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心道這廝好渾厚的氣勢,想必是個桀傲不馴的主兒。


    柳月娥一看他就惱了,“好哇老二,你是愈發能耐了,帶著姐夫出來嫖妓。”她還以為柳天風和保羅陳季常他們是一道的。


    四周噗哧一陣笑,老二這話,指的是男子**,這位柳院君當真口沒遮攔,柳天風也是臉上一陣尷尬,攤上這麽個大姐可也當真一絲兒辦法都沒,隻好給那師九娘和柳青煙一拱手,“今日天風得罪了,改日當登門告罪……”


    “改日登門告罪?真當散花樓是漕幫總舵麽?”一個陰森森的聲音突然冒出來,接著從樓梯慢慢走上一個瘦子,那臉那身子,當真是一肉肉都沒有,偏偏肚子卻大,好像得了鼓脹病一般,身上穿著一件褐色麻布直裰,頭上冠巾,手上還捏著一把折扇,這人說話咄咄逼人,漕幫依附於淮陽幫,淮陽幫少幫主自然出入漕幫總舵如自家後院了。


    柳天風臉色一變,頓時便把大姐柳月娥拉到了身邊,母大蟲還不服氣要鬧,卻被自家弟弟緊緊扣住手腕,眼神警惕地看著那瘦子,嘿嘿笑了一聲,“貪吃鬼夏曉竹什麽時候給人看家護院了!”


    那瘦子夏帽子竹臉色一變,這不是指著鼻子罵自家是狗麽!


    這時候帶領保羅他們上樓的少女突然冒了出來,正是這丫頭看保羅他們要吃虧,所以匆匆喊了散花樓奉供前來,這時候伶牙俐齒罵道:“夏奉供,一定要教訓這些淮陽幫的家夥,咱們散花樓日後便掛個牌子,淮陽幫與狗不得入內……”


    她這麽一說,淮陽幫一群漢子頓時臉上色變聒噪起來,紛紛大罵。


    保羅爺冷眼旁觀,心中嘿嘿笑,好,當真是好,這母大蟲來一鬧,居然逼出一大幫人來,自家正好探探底細,看來這些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啊。


    柳天風把手一攔喝止了手下大罵,看著夏曉竹和師九娘,緩緩說:“兩位,淮陽幫和散花樓遠無怨,近無仇,何必逼人太甚?”


    穿牆花師九娘冷笑,“逼人太甚?到底誰逼人太甚?”


    偏巧這時候母大蟲看柳青煙笑盈盈便站在陳季常身邊,頓時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老二,拆了這賺皮肉錢的**窩。”保羅聞言絕色,感情柳家的姑娘腦子都不正常,沒看出人家散花樓根本不買他們淮陽幫的賬麽?


    “嘎嘎,哪個要拆散花樓,咱家倒是要見見。”一陣嘿笑,宛如**的貓兒拿爪子抓琉璃瓦,瘮人得慌,功夫抵的還罷,內力高的譬如保羅、柳天風,隻覺得那聲音刺得耳膜生疼,頓時色變。


    這時候樓梯口慢慢走上一個人來,眾人一看,頓時心驚,因為上來這位個子太高,怕在七尺開外,看他得仰著頭看,身子跟個竹竿差不多,一件長衫穿在身上空空蕩蕩,一雙手跟雞爪一般,那指甲色做墨黑,一看便是練的什麽邪門功夫。


    “老七,九娘,是什麽人要拆散花樓哇!”那人施施然走到貪吃換夏曉竹身邊,眼神卻緊緊盯著柳天風,“現在江湖上年輕豪傑多哇,我們這些老骨頭看來連做個奉供吃個閑飯也不得安穩啊!”


    柳天風頓時頭疼無比,淮陽幫視揚州為自家後院,早就對開了沒兩年的散花樓很是垂涎,十二金花有七個在這兒落籍,那銀子還不是如流水一般進了散花樓口袋?不過他雖然是練刀的,性子卻是謹慎,幾次派人試探無果後愈發不敢大意。


    散花樓凡事大多是那老鴇穿牆花師九娘出麵,師九娘雖然盡力掩飾,可他依稀便覺得此人便是江湖妖人榜上的一枝紅杏出牆來邢師師,那可是出名的凶人,尤其叫人忌憚的是此人男風女風都好,落在她手上當真是生不如死。


    他沒想到的是,今天大姐柳月娥大鬧妓院,居然逼出了貪吃鬼夏曉竹,那可是妖人榜上高手,後來的這個高個子分明就是吝嗇鬼尚有仁,如此來看,難不成大瑤山七鬼都在這散花樓?若真如此,恐怕淮陽幫也奈何不得對方。


    雙方劍拔弩張,散花樓這邊三個妖人榜上高手,背後說不準還有其他妖人榜上高手,坐地虎淮陽幫盤踞揚州多年,自然也不是好惹的,一時間倒是對恃起來。


    保羅眼珠子一轉,突然大笑,接著說:“各位,在下打個圓場如何?”


    “小白臉,你算什麽東西?”說話的是淮陽幫的李大,保羅身邊柳青煙掩嘴一笑,宛若芍藥花開,當真美豔無比,“這位爺可不是個東西……”


    呃!保羅鬱悶了,這柳青煙的嘴巴實在是……


    四周人正要大笑,柳青煙一句話把這些人下半截笑全部嚇了回去,“乃是武義郎、直秘閣侍講、翰林院待製、廣陵縣侯、食邑三千戶、賜紫金魚袋陳少保,還有個綽號叫金翅摩雲天八臂修羅玉麵俠,據說這綽號還是那大遼國皇太後賜的,對了,我有說陳大人還是江東轉運副使麽?”


    幹,自家在這姑娘跟前跟脫光了沒什麽區別哇!保羅爺訕訕,四周一群人個個張大了嘴巴,尤其是那他大,眼珠子差一點爆出來,這小白臉居然是朝廷的大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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