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保羅爺頓時一驚,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看樓上窗戶被推開,一個人影鬼鬼一般閃了出來。


    “好小賊,打主意打到米脂公主府來了。”紅袍人看保羅一身夜行衣,肋下掛著百寶囊,甚至手上還拿著一把尖尖的小矬子,正是那些入室行竊偷香的下九流慣用的手法,便生了誤會。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不生子不知父母苦。”眼下保羅馬上就要當爹了,心裏麵牽腸掛肚的,怎舍得走?紅袍人瞧他站在屋簷上不動,倒是奇怪,“小賊你怎麽不逃?”


    好個保羅爺,換個嗓音長笑一聲,“小爺為什麽要逃?你以為自己是天下十四傑麽?你這廝,壞了小爺的好事,看暗器。”他裝著那偷香竊玉的采花賊口吻,一抖手,把手上小矬子甩了出去。


    紅袍人怒極反笑,修長雙指隨意一伸便夾住那射來的小矬子,隨手丟在了地上,“感情現下**賊當道,我拓跋天倒要瞧瞧,下九門采花賊什麽時候偷香不成要用強了?”


    若是換了別人,定然驚然心悸,西夏陰陽法王拓跋天(嵬名便是拓跋的西夏語音譯),正是天下十四傑中人,赫赫有名的用毒大宗師,隻是保羅爺怎知道拓跋天的名號,卻是一翻身從樓上躍下。“我說大嬸,瞧您那魚尾紋,怕是有五十了罷?


    塗脂抹粉也蓋不住哇!還一身大紅衣服,我的天爺,整一個人妖,小爺就算用強,也不會對你,識趣的趕緊閃一邊去……“


    這時候樓上窗口小米探首看,頓時疑惑,這人身形好熟悉,說話強調也是這般油嘴滑舌的。難道……


    嵬名天得享大名十數年。誰敢這般跟他說話?何況保羅說的話正好戳著他的痛楚所在,頓時額頭青筋一閃,身形如電旋身撲了過去。“好個油尖嘴利的小賊,明年今天便是你的祭日。”樓上小米下意識叫了一聲小心。接著卻又捂嘴,卻是下麵保羅臉上蒙麵巾被拓跋天掌風刮落,露出一張並不熟悉的青年臉蛋。


    幸虧大爺我聰明又變幻了一張臉麵,不然便要露餡了,保羅心中嘀咕。一招太塚長拳的“倒騎龍”架開拓跋天反手劈來的一掌,手腕巨震,頓時暗叫不好,嘴上卻不肯客氣,“大嬸倒是個紮手的硬點子,年輕的時候想必也是風流人物罷……”


    拓跋天怒極。長袍內飛起一腳便踢他下巴,保羅一閃身,卻是也飛起一腳,腳尖正是踢向拓跋天腳後跟的大筋。


    “五虎惡狼拳?你是烈火鸚鵡那老東西什麽人?”拓跋天一縮腳,卻是有些疑惑起來。他和烈火鸚鵡慕容那是相熟的,對淮陽幫的武功招式自然熟悉。


    保羅不說話,身形一竄。卻是搶攻起來,一招連著一招,宛如狂風驟雨一般,身形卻是曼妙不休,似乎美人跳舞一般。


    “咦!魔山老母畢月霄的魔女翩躚掌?”拓跋天又是一驚。


    還沒等他來得及問,保羅拳勢一變,雙掌一合拍去,下麵卻是飛起一腿,堂堂正正直踹他胸前膻中大穴。


    拓跋天動容了,“南海珞珈山的觀音降魔腿?你到底是何人?”


    “是你大爺。”保羅雙掌一合,再前後一錯,正是模仿昆侖聖女赤霓裳六陽融雪功的招式,拓跋天駭然退了數丈,“六陽融雪功?”


    堂堂天下十四傑如此尷尬,恐怕是數年來第一次,卻是因為拓跋天性子狡詐,若是換了別人,硬碰硬來一下,保羅立馬就要露餡兒,畢竟他的實力和天下十四傑還是有區別的。


    “六陽融雪功算什麽?識趣的趕緊死開,別擋著小爺春宵一刻。”保羅爺豪氣頓生,他前前後後也結識不少天下十四傑高手,更是親眼看過不少絕頂高手比武,一時間裝模作樣,把江湖上知名的四大魔功六大神功隻要見識過的便裝一個出來,嚇得拓跋天連連敗退。


    越是狡猾的人,最簡單的空城計越是有效,便好比司馬懿那般厲害,居然也中了空城計,拓跋天一身絕高武功加上縱橫天下的用毒功夫,天下誰不忌憚三分,他也從未吃過大虧,可正是如此,他眼下卻是有些畏懼了,或許正應了那句老話,“江湖越老,膽子越小。”


    隻是他到底是天下十四傑中人,雖然疑惑,長袖內雙手連彈,卻是在四周布下了最厲害的無影毒。


    天底下能和天下十四傑大戰十數回合的武學高手屈指可數,至於是把對方逼得連連敗退的,恐怕也就保羅爺一人,當然,不知者無畏,保羅若是知道對方便是天下十四傑之一的陰陽法王,怕就沒這麽寫意自如了。


    戰到酣處,保羅爺大喝一聲:“看我紫氤夢澤心法。”卻是連小蓬萊鎮派神功都吹出來了,果然是吹牛不怕沒本錢。


    與此同時,樓上一聲嬰兒啼哭劃破夜空,接著就聽那穩婆歡喜的聲音,“生了生了,是個小公主。”


    保羅爺聞言頓時身子一滯,呆立當場,心中歡喜得快要沸騰起來,哈!我做爹了,我做爹了,我是陳保羅陳老爺了。


    而拓跋天看他身子一滯,腦中靈光一閃,小蓬萊的紫氤夢澤心法怎可能隨便流傳出來?這小賊,我的無影毒撒出來半天,他卻若無其事?上麵生孩子他怎麽臉色古怪呆立當場?


    兩廂一對照,頓時宛如閃電劃過夜空,疑惑地迷霧一下亮堂了起來,頓時大喝了一聲,“年年打雁,今兒卻叫雁啄了眼睛,陳保羅,留下命來。”


    一聲厲喝,他身形鬼魅一般閃了過去,十指並攏如刀,運足十二成功力,雙掌狠狠便在保羅胸前拍下。


    厲風撲麵而來,保羅一驚,頓時驚覺過來,對麵拓跋天雙掌業已拍到近前。


    說時遲那時快,保羅爺不假思索,一吸氣,胸腹頓時往後縮了數寸,同時腳下逍遙遊身法疾退。


    天下十四傑的實力,豈是那麽容易躲的?拓跋天如影隨形跟了過去,雖然招式用老,卻依然拍在了他胸前。


    體內真氣巨震,似乎連經脈都被拍散了,喉頭一甜,一口鮮血漫天噴撒。


    這死人妖,好厲害的掌力,難不成,便是天下十四傑中西夏的陰陽法王?


    這時候樓上楊小星麵容慘白,卻是勉力趴到了窗戶口嘶聲力竭大喊:“爺,快走啊!”那穩婆嚇得老命都沒了,“我的天爺,小姑奶奶,你不要命了。”


    拓跋天獰笑不休,那俊俏的臉蛋都扭曲了,“陳保羅,中了我的蝕骨追心掌,我倒要看看你能往哪兒逃。”當下卻是袖手而立,倒是極為享受眼前這生離死別的場麵。


    ,蝕骨追心掌?這不是陰陽法王的成名絕技麽,保羅大罵,“死人妖……”卻是又咳了一口血出來,隻覺得心腹劇痛不休,連站直的力氣都沒了。


    另外一個窗戶口,小米花容慘變。


    正宛如她當初在東京和保羅歡愉後看保羅要走撲到窗戶大喊“保羅,我愛你,這一輩子,就愛你一個兒。”一般。


    她緊緊捏著窗戶框,指甲死死扣著那木頭,連指甲蓋都掀了起來,鮮血淋漓。


    “保羅……”


    “想逃麽?你逃逃看啊!說不淮便逃了。”拓跋天笑盈盈,臉蛋宛如佳人,聲音淒厲嚇人,束手站著瞧保羅捂著腹部,心裏麵樂開了花,“其實你這風流性子我倒是不討厭,看你萬裏而來,也是癡情得很,怪隻怪,趙德芳的女兒喜歡上了你……”


    “死人妖,八王爺喜歡兔子大爺我可不喜歡,你笑什麽笑。”保羅是絕對不肯嘴巴上吃虧的主兒。


    拓跋天最忌諱別人說他兔子,眼神一凝,竄身到了他跟前,纖纖玉指便叉在了保羅脖子上,“放屁,要不是趙德芳,我會變成今天這副模樣麽!”


    保羅被他捏得漲紅了臉蛋眼珠翻白,心裏麵叫苦不迭,八王爺啊,老丈人啊,感情是你搞兔子,拉屎沒揩幹淨,結果我受累了,“直娘賊……的……死……死兔子,狗屁……天下十四傑……偷襲……”


    這時候小米拎著裙角從樓上跑下來,撲通一聲便跪在了拓跋天跟前,“天叔,天叔,我求你了,饒了他罷!我發誓,一輩子都不見他,天叔,小時候你最疼香香了是不是,天叔……”


    她杜鵑啼血一般,說著連連磕頭不已,把雪白的額頭磕得血汙一片,而樓上剛生下孩子的小星則直接昏迷了過去。


    拓跋天心中一動,想起小米幼年最喜歡粘著自己,一時間,手指卻是漸漸鬆了下來。


    “香香,你起來,求這死人妖做什麽……咳!”他剛說話,又被拓跋天緊緊捏住,“死……兔子,沒人……要的……老兔子……”


    看他嘴硬,拓跋天惱怒不巳,看這人臉麵,恍惚中,緩緩便成了八王爺趙德芳當年那張迷死人的俊麵,當下狠狠便扇對方了七八個耳光,“你這個負心賊,我哪裏不好?”


    他想起年輕時侯認識那大宋的落魄王爺,兩人談詩論畫,行則並坐,坐則交膝,臥則交股,當真是說不出的柔情蜜意,日日同眠,勝似夫妻。


    一時間,他臉色變幻不休,一忽兒柔情蜜意,一忽兒咬牙切齒,眼角甚至有些淚水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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