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張建峰被領到了一間房子裏,與王雪飛一見麵,便以一種說不上來的複雜情感和目光,把他的這位王叔叔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


    在過去,他們兩個還是見過幾次麵的,隻不過那時候,張建峰的年齡還比較小。


    眼前的這個王叔叔,對於張建峰來說,是既熟悉又陌生。


    “哎呀,幾年不見,小建峰都長這麽大了。”


    王雪飛看到眼前的張建峰,早已經成為一副大人模樣,在他印象中,卻還是他多年以前的模樣,所以,心裏也是頗有幾分感慨。


    “是啊,”張建峰也打了一聲招呼。接著,他坐在了對麵的一個椅子上。


    雖然張建峰剛見到王雪飛的一瞬間,心裏有些感慨,心情也十分複雜,但是這也隻是幾秒鍾的時間,之後,便又恢複了一個律師的職業習慣,他把黑皮包的拉鎖拉了一下,準備開始履行下麵的相關手續了。可以這樣說,他並沒有太多的興趣和他敘舊,甚至也不想和他敘舊,更何況,他的事情還很多,哪有閑工夫和他在這裏耗著?便客氣地笑了笑,說道:


    “王叔叔,您還是那樣,沒有多少變化......王叔叔,咱們抓緊點兒時間,我的時間不多,還有很多事情要辦,您是不是先把您的具體情況,大體給我講一下。”


    “哦,......還有很多事情要辦?”


    王雪飛一聽這話,心裏就明白了張建峰的意思,他心裏暗暗有些不太高興。但也沒有辦法,隻好說道,“好,那咱們就快點兒,嗯......這樣吧,我想先了解一下,你工作按說也有幾年了吧?在律師事務所,主要擅長的是什麽方麵的案子?和省裏麵的這些公檢法單位,關係熟不熟?那時候也聽你父親曾經講過,你也辦過不少有影響力的案子啊.....”


    很顯然,王雪飛雖然對張建峰多少有一點兒了解,但是,他還是想試探一下,眼前的這個年輕律師,辦案能力到底如何。


    張建峰當然知道王雪飛的意思,他先是謙虛地笑了笑,說道:


    “什麽有影響力的案子,那都是我父親瞎吹呢,......不過,自從我正式獨立辦案以來,說起來也有七八年時間了。在這期間,當然,要說在業內,辦的還算有點名聲的案子,也是有過那麽幾件的。這裏麵成功的因素有很多,有時候也主要是運氣好,運氣好而已......”


    在王雪飛的麵前,張建峰的態度還算是比較謙虛的,在心裏麵,他其實還是有這個自信的。所以,沒必要像麵對其他完全陌生的當事人,為了穩住客戶,樹立當事人對自己的信心,把案子牢牢地抓住,擔心過分謙虛會使對方產生對自己不信任,不敢把案件托付給自己,便極力誇大自己的辦案能力和工作經驗,甚至還吹噓,說公檢法到處都有自己的熟人。在熟人麵前,張建峰還不願意那樣。他相信,王雪飛之所以請自己當辯護律師,這個人應該對自己還是有所了解的,所以用不著過分吹噓自己。


    還有一個因素,那就是他對王雪飛的案子,本身也並不是很感興趣,所以,他隻是很簡單,很含蓄地把自己的能力,稍微介紹了一下。


    王雪飛聽完了之後,這才點點頭,說道:


    “嗯,我就喜歡你這個樣子。不錯,這才短短的幾年?就有這樣的成績,應該還算是不錯的。......建峰,說實話,你對我的這個案子,覺得有希望還是沒有希望?能不能保住命?我想聽聽你的意見,你不用掖著藏著,心裏怎麽想就說什麽,我不怕,我想聽你一句真話,你盡管講就好......”王雪飛開始轉入正題了。


    “......怎麽說呢?王叔叔,恕我直言,您涉及到的這起案子,雖然我現在還沒有做過調查,所以還不敢隨便說什麽。但是,憑我的直覺,可以這樣說,希望很渺茫啊......能爭取個死緩,這就是最好的結局了。畢竟三條人命在那裏擺著呢。......當然,要說一點兒希望也沒有,那也不能把話完全說死,隻是要看具體情況,以及檢察院那方麵所能掌握的證據,一句話,很難,很難啊......”


    可以說,張建峰對王雪飛的這個案子,還是講了真話的。


    雖然他目前還沒有看過他案件的卷宗,但他已經意識到,這件案子辦起來的難度,還是非常大的。


    “......哦,是這樣?不過那也沒什麽,反正情況就是這樣了,你作為我的律師,我就全部都交給你了,反正我的意思就是,有勞你多費費心,花費一些精力,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多給跑一跑,想想辦法,有什麽能使的招數,就盡管都使出來吧。價錢嘛,這個你別擔心,我是絕對不會虧待你的。這樣吧,你也別跟我客氣,該怎麽要就怎麽要,可以這樣說,一定會讓你一百個滿意。隻要你真的盡力了,什麽三十萬五十萬,那都不是個事兒;要是真能弄個死緩,我最低也給你這個數,這個我絕對說到做到......”說到這裏,王雪飛伸出一根手指頭。


    “一百萬?.....”


    張建峰的兩個眼睛睜大了。他心裏確實被王雪飛所給出的這個價碼,有些震驚了......


    當然,這首先有個前提,那就是真的能把王雪飛的命保住。


    這個要求很難達到。


    不過,即使達不到他的那個要求,能給三十萬五十萬,那也是很可觀的。


    張建峰暗暗地想。


    “那好吧,王叔叔,咱們先簽一個委托協議......”說著,他把手裏的皮包打開,從裏麵取出一份委托辯護律師的合同書,遞給王雪飛。


    王雪飛隻是在上麵大體撩了兩眼,就把字簽了。


    辦完了委托協議,下一步,就應該是關於律師費用的預先支付問題了。


    按照正常的情況,像這種事情,往往一般都是由家屬來辦理。可是,對於王雪飛,他現在的妻子,已經不在了,所以,張建峰感覺有些尷尬。畢竟,王雪飛現在不能出去給他結賬。


    怎麽辦呢?總不能讓自己先給他墊付吧?


    想到這裏,張建峰先是輕輕地咳嗽了一聲,他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王叔叔,不好意思,咱們既然已經完成了委托協議,那麽,您是不是先把律師費的前期部分,給結一下?”


    “......”


    王雪飛怔了一下,他低頭想著。


    自己現在出不去,當然是無法從家裏取錢,給張建峰支付律師費用的。況且,現在家裏的所有東西,包括銀行存款,都已經被司法機關封存,無法取出來。


    怎麽辦呢?他想了想,這時候還是應該去求助公司,讓公司先幫著解決一下。


    雖然公司的董事長是他的前妻柳鶯鶯,這時候找她多少有些尷尬。但是,此時也想不了那麽多了,於是,便說道:


    “我現在當然沒辦法給你。這樣吧,這個事你可以先找一下柳鶯鶯,讓他幫著先解決一下。實在不行,就去找薛柯枚,這個麵子,我想她還是應該給的......放心吧,這個律師費是不會欠你的。不管怎麽說,我和楊子琪這麽多年,還是有一些存款的,而且,我還有一些股份呢......”


    張建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便和王雪飛告別,走出房間。


    ......


    再說薛柯枚,這幾天,由於公司的所有員工都已經知道,王雪飛現在已經被人民檢察院依法提起公訴,大家雖然嘴上不明說,但是,其實心裏都明白,這下王雪飛算是徹底完了。


    可是,讓大家更擔心的是,既然作為水泥技術開發公司的股東之一,也就是楊吉輝已經死了,那麽,也必然會影響公司的正常運行。況且,不管王雪飛的案子判決結果如何,但是,最主要的是,首先眼下公司總經理職務,就是一個空白。


    這兩天,薛柯枚和柳鶯鶯她們兩個人,雖然也臨時替王雪飛和楊子琪負擔一些日常的工作,可這畢竟不是個長久的辦法,所以,她們兩個已經多次打電話催促遼源水泥集團公司的黨委書記,公司副董事長蘇秀玲,讓她趕緊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其實,自從劉春江被洪水卷走以後,公司董事長的職位,也是有很長一段時間一直是空缺,前不久,國資委下文決定,公司董事長一職,暫時又蘇秀玲兼任。


    不用說,在遼源水泥集團,這些天蘇秀玲也是早已經忙得焦頭爛額。


    確實是這樣。作為集團公司的董事長劉春江不在了,公司裏那麽多的大大小小的事務,一下子都壓在了她的肩膀上,她能不忙嗎?


    至於王雪飛嶽父一家人所發生的悲劇,蘇秀玲當然也知道。


    但是,對於被這件事情牽連進去的王雪飛,雖然集團公司上上下下的員工,都在議論紛紛,可當著別人的麵,或者是在一些公眾場合,蘇秀玲從來也不對此發表任何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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