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唱片的男子


    木森走的時候,特地放了一首s.h.e.的《alwaysonmymind》。他說:“容兒,多聽聽歡快的音樂,你才會開心啊。”


    他一走,我就立刻換上了紀如璟的《寂寞的自由》。那喧鬧頃刻被憂傷代替。我坐在木森那家唱片店門口,看街上人潮洶湧,車水馬龍,一派熱鬧的景象,更覺得自己與他們不同屬一個世界。


    “寂寞是一種自由,讓眼睛跟背影遠走。我抱緊雲的雙手,想學會在天空遊泳。問那隻沒目的的信天翁,可望見天堂的窗口。銀河向西還是向東流,誰左右……”


    這首歌我隻聽了一句便瘋狂地愛上了。紀如璟的聲線水般輕柔,在她空靈的歌聲裏,我仿佛是一隻不會遊泳的魚兒,沉在水底,任由水波柔軟地撫摸著我每一片鱗甲。我可以不呼吸,不思想。


    木森總說我太憂鬱,憂鬱得不屬於這個時代。他說憂鬱與憂愁不同。憂愁是低檔次的,屬於溫飽未滿足的那種,而憂鬱就很小資了,屬於吃飽了撐得沒事幹那種。唉,他永遠不懂得我。我歎了口氣,繼續憂鬱。


    這個時候已臨近黃昏,太陽將自己變作一個巨大的紅色氣球,戀戀不舍地掛在木樹的枝叉上,讓整條街道沐浴在溫柔的霞光中。風開始輕輕掠過,撫亂了我散落的長發。這個時候,那首歌開始唱第二遍。


    我剛剛想站起來的時候,視野裏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我嚇了一跳,急忙收起被驚擾得混亂的情緒。我嘴角僵硬地扯出一個笑來。我說,先生,你買碟嗎?


    在此之前,我隻是下意識感覺他是個男人。說完這句話,我才看清來人的麵容。在我看清楚的時候,我已經完全愣住。


    他卻望著我,微微笑著:“這首歌很好聽。有賣嗎?”


    我從驚呆中回過神來,忙去架子上找碟。不由自主回頭又看了他一眼,找碟的手指開始微微發抖。


    我想,這個世界上,隻要長得不夠醜的人,都或多或少喜歡照鏡子吧。即使不喜歡也總避免不了的。所以照鏡子的感覺,久而久之已經是一種習慣成自然的感覺。鏡子裏的那個人是你一輩子都不會親眼見到,卻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人。特別是眼睛,不知你留意過沒有,看自己的時候也是會有眼神的。相視的瞬間,同樣的眼神,或者快樂,或者不快樂。或者不快樂也不不快樂。總之,那眼神是同樣的。那個時候,即使是長相一樣的雙胞胎也不能達到如此完美的境界。


    而此刻,這家小小的唱片店,我,一個臨時的店員,眼前卻出現了一麵鏡子。這麵鏡子在那個人出現之前是沒有的。那個鏡子裏是我,我的眉,我的目,我的鼻子和嘴巴。還有眼神,憂鬱的眼神,即使笑著。


    可是那個人卻不是我。那是一個男人,他站在我麵前,個子比我高出半個頭來。而我卻有照鏡子的感覺。


    一個與我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


    是他長得像個女子嗎?不,他並不陰柔。是我長得過於粗獷嗎?也不是,我雖然並不漂亮但卻是清秀的。


    意外與惶恐的感覺縈繞在我四周,讓我如置夢中。


    而那個男人對我似乎並不在意。他竟然沒有發現我跟他長得很像嗎?還是這種感覺真的是我的錯覺,隻有我這個愛做白日夢的傻瓜才會有?


    他將那張碟握在手裏,看了一眼,笑笑說:“哦,紀如璟,我聽說過她的,隻是沒想到,她歌唱得這麽好。嗯,我是路過的,是聽到這首歌進來的。謝謝你,讓我聽到這麽好聽的音樂。”


    我欣慰起來。這就是傳說中的知音嗎?伯牙與子期?


    他付了錢,將碟裝進衣袋向我告辭。他穿黑色的夾克衫黑色牛仔褲和黑色運動鞋,看起來還很年輕。


    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過頭衝我笑了一下。我不禁怦然心動。


    然後他就消失了,仿佛不曾來過,隻是我想象的一個夢而已。那首歌也到了尾奏的部分。我又接著放了一遍,一個人在旋律中心潮起伏,悵然若失。


    那首歌我聽了整個晚上。


    木森是第二天中午回來的。他進了很多貨,試聽了很多新歌。可我覺得那些歌都蒼白極了,不值一聽。


    他一直沒有說話,我也就不說。我想著昨天來買唱片的那個男人,想著他還會不會再出現。後來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木森終於開口說話了。他說的第一句話便讓我的心髒狂跳起來。


    “顏容,你說,會有一個不相幹的人跟自己長得一樣嗎?而且,他們不同性。”


    我猛然抬頭看木森,竟看到他的眼神和我一樣,驚懼裏帶著迷惘。我一下子跳了起來。我大喊:“木森,你遇到了一個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


    木森大吃一驚,張口結舌地看著我,像看著怪物一樣。半晌他才問:“你怎麽知道?”


    我苦笑:“因為,我昨天也遇到了一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是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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