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意識漸漸恢複。(.無彈窗廣告)腹中饑餓難耐。鄴勝安歎道:“果然餓死鬼不好當。”


    “將軍,你說什麽?”


    耳邊一個帶著西南腔的聲音響起。鄴勝安睜開眼,愣了愣:“怎麽陰曹地府也住帳篷?”


    一直守在她旁邊的薑和道:“我的將軍,你莫非糊塗了?這是我們龍虎軍的大帳。”


    “龍虎軍?”鄴勝安翻身坐起,眼前一花,差點栽倒。


    薑和急忙扶住她,道:“將軍的病還沒好,還是小心些。”


    鄴勝安道:“我不是在土木不脫那裏嗎?怎麽回來了?”


    薑和麵上現出怒意:“土木不脫不知在酒裏做了什麽手腳。竟然讓將軍生起病來。一開始連郭將軍去探望,他都不許。郭將軍和肖將軍不放心,非要接將軍回來。他這才讓二位將軍進王帳。昨夜,肖將軍和郭將軍裏應外合才把將軍接回來。您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要是還不醒,肖將軍就要血洗土木不脫王帳了。”


    鄴勝安腹中饑餓,道:“先去給我整些吃的。”


    薑和點頭:“好。吃飽了好收拾那個龜孫。”


    不一會兒,捧著一個托盤進來。一大碗香氣撲鼻的肉粥。鄴勝安端過來。天氣冷,肉粥並不燙。三下五除二吃個幹淨,腹中意猶未盡,說道:“再盛一碗。”


    薑和道:“將軍久未進食,不能再吃了。”


    鄴勝安知道,餓久了的人會把自己撐死。當下歎了一口氣。掀開身上的毛皮褥子站了起來。隻覺得四肢虛軟,搖搖晃晃有些站不穩。卻沒有了那種虛飄飄的感覺。在帳中走了幾圈,昔日精神漸漸找了回來。歎了一聲:“看來死不了。”


    薑和愕然的看著她,不知她是慶幸自己死不了,還是惋惜自己沒死成。


    鄴勝安掀起大帳的門氈,冷冽的寒氣逼的她差點背過氣去。薑和快步走過去,把毛氈放下。有幾分責怪道:“將軍太不知道愛惜自己。昨日降了一天大雪,寒冷的厲害。將軍有什麽吩咐,屬下去傳話就是。”


    鄴勝安道:“哪就那麽嬌貴?想當年,爬冰臥雪的事我沒少幹過。”說著撩起身上的棉袍道:“許是這袍子太薄,我找件厚實的衣裳穿上也就是了。”說著轉身在帳中搜尋。除了幾件貼身的事物,就是幾件單衣。這才想起自己除了身上穿的棉袍並沒有多餘的禦寒衣物。(.)不由有些尷尬,道:“算了,不穿了。”


    薑和道:“將軍是沒衣服可穿吧?屬下記得上個月二當家派人送來的冬衣,將軍都賞了下屬。”二當家就是魏鵬程。


    正說著,郭尚儀掀帳走了進來。總算解了鄴勝安的尷尬。郭尚儀披著件厚實的狐裘,鬥篷上落著幾片雪花。進了帳子看見鄴勝安起來了,喜道:“我聽人說薑和去要吃的,就知道你醒了。你要是再不醒,真要出大事了。肖從龍帶兵圍了土木不脫的王帳。”


    鄴勝安道:“我已經知道了。你派人讓他回來。”


    郭尚儀麵露難色:“恐怕還得你親自去一趟。”


    鄴勝安明白,肖從龍多半不聽郭尚儀調遣。點頭道:“我這就去。”


    薑和道:“我家將軍病體虛弱,受不得寒氣。屬下鬥膽借郭將軍狐裘一用。”


    郭尚儀看向鄴勝安。以前並沒有注意,這時才發現鄴勝安總穿著一件棉袍,就沒有換過。他把狐裘脫下,遞給薑和。薑和抖開狐裘,替鄴勝安披在身上,將鬥篷戴好。鄴勝安頗有幾分過意不去,道:“過後我就還你。”


    郭尚儀道:“快去快回。”


    鄴勝安出了大帳,天空中不知何時飄起的雪花越發的大。吸一口淩冽的空氣,冰涼中透著舒適。大營離土木不脫的王帳隻有四十裏。平常天氣,快馬來回用不了一個時辰。今日因為大雪,走得慢些。遠遠就看見足有上萬人馬將土木不脫的王帳包圍起來。兩方對峙,大有一觸即發的勢頭。走近了才發現,之所以沒打起來,是因為土木不脫站在兩陣中間。不得不說,這廝還是有些膽氣。


    看見鄴勝安到來。龍虎軍自動讓開一條道路。鄴勝安順利來到陣前。土木不脫看見她,麵露喜色:“你醒了。”


    鄴勝安道:“死不了。”撇開眼睛不看他,向肖從龍道:“回去。”


    肖從龍翻起一雙星眸,望了她一眼。終於什麽都沒說,策馬回韁道:“撤。”龍虎軍如同潮水開始後退。旁邊跳出一人,叫道:“將軍,就這麽便宜了那龜孫麽?鄭大不服。”卻是帶罪立功的鄭大彪。


    鄴勝安眼風掃過,鄭大彪縮了縮脖子,不情願道:“好吧,屬下遵命。”


    土木不脫身形突動,一把抓住鄴勝安的衣襟,道:“我錯了。”肖從龍察覺到他的異動,回馬一槍,刺向他的胸口。電光火石間,鄴勝安伸手抓住了他的槍杆。因為病體虛弱,這一抓並不能阻止肖從龍的長槍的去勢。好在鄴勝安臨敵經驗豐富,就勢一帶,四兩撥千斤將長槍從肖從龍手中奪了過來。


    長槍在手中一旋,槍尾‘啪’的一聲擊在土木不脫的手上。土木不脫‘嘶’的倒抽了一口涼氣,整隻手痛的麻木起來。鄴勝安乘機擺脫了他,策馬回身道:“走。”


    肖從龍兵器脫手,愣了愣忽然回過神來,叫道:“將軍好身手。”鄴勝安已經把長槍拋還給他。龍虎軍在一片叫好聲中回營。


    “啊……”土木不脫握著痛麻的手,仰天大叫。卻釋放不出胸中的憋悶。


    鄴勝安回到大營。肖從龍和鄭大彪幾個跟著湧入大帳。鄭大彪道:“將軍為什麽不讓我們殺了土木不脫那個龜孫?”


    鄴勝安道:“土木不脫不能殺。他是新登基的羌王。如果殺了他,會引來羌族各部的不滿。”


    鄭大彪道:“不滿就不滿,我們龍虎軍怕過誰?”


    鄴勝安道:“自然不是怕他。隻是刀兵一起,難免連累長靖關。西北好不容易得來的安寧就要被打破。到時候不知有多少百姓遭殃。”


    一直不說話的肖從龍忽然道:“那就這麽算了?土木不脫親口承認他暗算將軍。”


    鄴勝安有一瞬的恍惚,道:“不提也罷。”


    等眾人退去,獨獨郭尚儀留下。鄴勝安道:“有什麽話盡管說。”


    郭尚儀沉吟良久道:“我那天和你一起去的。”


    鄴勝安抬眼,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麽?郭尚儀斜眼望著她,目中意味不明。鄴勝安不耐煩道:“要是沒話就出去。我累了,要休息。”


    郭尚儀道:“我要問了,你不生氣?”


    鄴勝安不語。


    郭尚儀道:“我讓人查了。草原上有一種漿果,牛羊吃了強壯。人吃了可以將強身健體。用它釀的酒特別適合嚴冬的時候喝。可以抵禦嚴寒。那種果子本來就少,釀出的酒更少。除了王族,平常人是喝不到的。按道理,喝了這種酒不會有什麽事。土木不脫到底對你做了什麽,怎麽他看起來也不太好的樣子?”


    鄴勝安垂下眼瞼,道:“問完了,你可以走了。”


    郭尚儀知道她不肯說,點點頭道:“明白了。”起身離去。


    積雪消融的時候,已經是次年的三月初。龍虎軍經過一個冬天的休整,冒著草原依然淩冽的寒風開拔。往關內進發。也許是生病的原因。這個冬天,鄴勝安的身體總是不太舒服。和新羌王的一切公事都是郭尚儀在處理。事實證明,郭尚儀比鄴勝安更適合處理政治上的事情。


    大軍開拔,土木不脫是一定要來送行的。隔著重重旌旗,土木不脫的目光在鄴勝安的身上盤旋良久,終是無法上前。兩三個月時間。鄴勝安還是以前的樣子,披盔戴甲,隻露出一張尖削的臉。土木不脫卻已經褪去往日的張狂,頜下蓄起了青黑的短須。鄴勝安遠遠瞟了他一眼,將目光撇開。隨著一聲號令,龍虎大軍開拔。


    有鄴勝安這個活地圖在,大軍輕易避開沼澤往長靖關而來。長靖關守將梁鴻馳早早就率隊迎接在百裏開外。


    不同於出關,這次回來,大軍要在長靖關休整一段時間。鄴勝安把帶在身上一年多的圖紙給了梁鴻馳。梁鴻馳打開一看,竟然是一副關城圖。


    鄴勝安道:“本來出關時就要給你,可臨時又覺得不夠詳細。我沒事的時候又添減了幾處。你看看怎麽樣。如果可行,有了這座關城,長靖關更加堅固,弟兄們也少受些風寒之苦。”


    梁鴻馳道:“你一年前就有這個打算嗎?”


    “那一年看到響水關的關城時就有了這個想法。如今,土木不脫雖然做了羌王,可他的勢微。龍虎軍一但撤軍,他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草原各部至少夠他頭疼十五年。長靖關的壓力會小很多。不如乘這個時機把關城建起來。”


    梁鴻馳望著她,許久笑道:“還是建安的水土會養人。你都學會玩弄權術了。”


    “怎麽說?”鄴勝安嘴裏說著,目光並沒有離開圖紙。


    梁鴻馳道:“我聽說你答應替他練一支軍隊?”


    “你耳朵還挺長。”鄴勝安指著圖上一處道:“你覺得這裏用不用改進?”


    梁鴻馳思索了一會兒道:“這樣。”提筆在圖紙上勾畫兩下,接著道:“你還沒回答我的話。”


    鄴勝安看著圖紙點頭道:“這樣不錯。”頓了頓道:“我本來就不想答應他的。後來發生了點事,正好扯平。”


    梁鴻馳狀似無意:“什麽事?讓土木不脫丟了一支軍隊。”


    鄴勝安看著圖紙皺眉不語,狀似思索。


    梁鴻馳扔下手中毛筆道:“連我也不能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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