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岫站在法院的大門口,抬頭看金光閃閃的院徽:“生平第一次到法院,真應該開一瓶香檳慶祝。”


    曹琋說:“你還沒有到喝酒的年齡。”


    程岫說:“更應該禁止戀。”


    曹琋說:“我們現在談的是精神戀,精神年齡夠可以了。”


    程岫低頭看自己被他揣在衣兜裏的手,一臉“天真”地問:“精神戀可以牽手嗎?”


    曹琋麵不改色地說:“這是大哥哥防止小弟弟走路摔跤才牽的。”


    “小弟弟摔跤不可怕,小弟弟摔斷了才可怕。”程岫磨著牙齒威脅。


    曹琋捏捏他的臉:“嗯,有機會讓你見識一下‘他’有多牢固。”


    兩人還站在路邊鬥嘴,裏麵已經衝出一批人來。審判員、法警、技術員、書記員等密密麻麻地站了一圈,將人圍在中央,除了法官,法院其他人都在了。


    程岫抬手,輕輕地揮了揮:“大家辛苦了。”那態度,那姿勢,那風采,完全是下來參觀的領導。


    如果他的個子不是那麽小,臉不是那麽嫩,違和感應該不會這麽強。


    曹琋上前一步,擋住法警:“我們找立案庭。”


    其他人麵麵相覷。


    一個法警說:“這位是通緝要犯,希望你們配合。”


    曹琋問:“通緝令呢?”


    發通緝令的軍事議會,他們怎麽會有。


    法警說:“我們已經通知了軍事警察,他們很快到。”


    曹琋說:“那麽在他們抵達之前,我們是否可以先去一趟立案庭?”


    其他人都有些擔憂。


    “林贏”是一個則傳奇,也是一則魔咒,仿佛說出這兩個字,會掀起腥風血雨,帶來無限殺。但是,看著被曹琋牢牢護在身後的小人兒,白裏透紅的小嫩臉,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怎麽看都像是十幾歲的小少年,又哪裏與那個殺人魔王有關?


    程岫戳戳曹琋的後背,催促他時間無多。


    雖然殺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但是,軍事議會的反應不會太慢,等軍事警察抵達之後,不會這麽好講話了。必須爭取時間差。


    曹琋反手牽起程岫,邁開腳步往前走。


    法院眾人不自覺地讓出一條路來,法警擋了一下,又被其他人拉了開去。


    不管程岫是不是林贏,他們都沒必要表現得太強勢。


    事不關己,何必盡力?


    隻要看住人,拖延到軍事警察抵達,算任務完成。


    曹琋帶著程岫來到空無一人的立案庭。他敲了敲桌麵:“導訴員呢?”


    幾個導訴員你推我我推你,最後把資曆最老的推了出來。老導訴員謹慎地問他們有什麽事。


    曹琋遞出一張上下載起訴書。


    老導訴員對著內容大吃一驚後,認認真真地找茬,可惜格式完美得一塌糊塗。捫心自問,他幹這一行二十多年,都未必寫得這麽清晰直白,簡直是起訴界的範本。


    曹琋問他可不可以立案。


    老導訴員對著原告和被告躊躇了半天,向同事求助,一溜的回避。


    最後還是個老法官看不下去,將起訴書接過去,上下打量一眼,丟給立案庭書記員:“完全符合立案的條件,有什麽好考慮的!”


    書記員隻好立案。


    老法官盯著程岫看了好幾眼,目光火辣辣的,旁人都頭皮發麻。


    曹琋不悅,身體微側,擋住了大半的目光:“希望能盡快收到案件開審的通知,畢竟,有很多媒體都在等待第一手信息。”


    牽扯到修行百年的童老夠叫人頭疼的了,竟然還捅到了媒體,法院裏的人臉色頓時不好看起來。


    老法官倒是老神在在:“公道自在人心,早一點晚一點有什麽所謂,隻要把是非曲直審清楚好了。”


    法院其他人心裏都在想:哎喲我的親爹啊,這哪是是非曲直說清楚好的事兒,成萬上億雙眼睛盯著,走錯一步是千夫所指。


    軍事警察在法警的千呼萬喚中到來。


    整整八輛戰車堵死了法院的各個出口,街道兩頭有四輛機甲裝載車待命,空中還有數架戰機徘徊,排場之大,連總統也望塵莫及。


    程岫是在這樣的陣容下,悠然地走出法院,坐進專車裏。


    被阻擋在外圍的曹琋看著程岫一步步遠離自己,明知道這一切都在計劃之內,依舊臉黑如炭。


    潛伏在法院四周的媒體第一時間將消息同步到了絡,很快傳遍全國。


    人是被抓了,但是,抓了之後怎麽辦?


    軍事議會又犯了難。


    關進牢裏是鐵定不能的。


    不說別的,光是蔣向峰這一關過不去。


    他們開了一個小範圍的緊急會議,默契地排除了真正的軍方代表。會議最後達成一致,給予有犯罪嫌疑的上將待遇。他們特意租下了一座別墅,專門關押程岫。


    程岫列一張美食清單,被滿足後,全程配合,包括身體檢查。


    林贏主動現身,自投羅!


    收到消息後,國政議會和總統府都很震驚。


    他們第一念頭與法院諸人不謀而合——是什麽陰謀?


    龐鶴園將臨時組建的林贏研究小組召來問詢。


    小組成員口徑一致地回答:“如果程岫真的是林贏上將,且維持了一貫的風格,那麽他一定不是使用陰謀,而是手裏擁有足夠反敗為勝的籌碼。”


    龐鶴園派人打聽程岫和曹琋在法院的一舉一動,不出一小時,起訴書的複印件到了他的手裏。


    看到被告那一欄時,他的眉頭狠狠地皺起,又慢慢地鬆開,腦袋裏閃過無數個念頭,每一個又延伸出無數個念頭,思緒像是手電筒發射出來的光,一直打到遙遠的、看不見的黑暗中。


    “幕僚長?”


    小組成員還眼巴巴地看著他。


    龐鶴園捏著起訴書,慢慢地縮進寬大的沙發椅裏:“讓我靜一靜。”


    沒有程岫的曹琋,每分每秒都像行走在懸崖邊,充滿了惶恐和不確定,要使出渾身的力氣,才能將後悔的念頭壓下去。


    開弓沒有回頭箭。


    計劃一旦開始,沒有半途停下的權利。


    他回到辦公室,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將整個計劃的每個步驟在腦海中重新過了一遍,等夜深人靜的時候,又將白天不方便聯係的人聯係了一遍,確認計劃萬無一失。


    等第二天醒來,他先是神經質地摸了摸口袋,再低頭確認時間日期,等身心完全合一,才開始新的一天。


    他洗漱整理完畢出門,卻看到王震胡子拉碴地坐在門口,見他出來,立刻激動地站起來:“啟智已經三天沒回來了!”


    曹琋說:“他很久沒回家了,多住兩天也正常。”


    “別騙我了。”王震說,“這個節骨眼上,正需要用人,他不可能不管。回家前他明明說過馬上回來,現在都三天了,一點消息都沒有。會不會是被軟禁起來了?”


    這點曹琋當然也想到了。


    曹啟智是曹家嫡係,算被囚禁,那也是他血脈相連的親人,不可能受到實質的傷害,根本不用擔心。而且,曹啟智不在,他做事更能放開手腳,也不是一件壞事。


    曹琋說:“我讓郭探打聽打聽。”


    王震說:“我想自己去看看。”


    曹琋說:“你剛剛還說現在正需要用人,想曠工?”


    “我不放心。”王震雖然佩服曹琋,崇拜林贏,但最親近的依舊是曹啟智。


    曹琋也知道這一點,想了想,便鬆口道:“早去早回。”(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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