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英璋當初“背叛”葉子河,隻是為了讓他遠離之後的那場動亂。無論輸贏,都不受其害。但是他做之前,並沒有和葉子河商量過。於是,原本親密無間的兩個人失散了,從形同陌路,到生死相隔。


    而曹琋呢,雖然事先也沒有告訴程岫,但是對方很快能猜到。想到這裏,曹琋心中又生出一絲驕傲的情緒。即使不考慮遺傳基因,人的智商也很重要。


    與此同時,程岫也發出了同樣的感慨。


    都是未經問詢自作主張,但華英璋的每次主張都對葉子河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傷害,曹琋卻每次都將傷害留給了自己。


    可見,腦袋是多麽重要的東西。


    心意不經意間地碰撞,令程岫看曹琋順眼許多,口氣也溫和下來:“他不知道你的‘自作主張’?”都是難兄難弟,有誰比誰高一等的?


    曹琋幹咳一聲:“這種細節沒必要讓他知道了。”


    程岫毫不意外,以曹琋的為人,最擅長趨吉避凶、揚長避短:“那華英璋還挺……”通訊器突然傳來一條來自華英璋的短訊。


    曹琋揚眉:“我給的是完美情的範本,不是完美情人……他說了什麽?約會的話帶上我,我補一節破壞完美情的第三者待遇課。”


    程岫將通訊器遞給他。


    曹琋不客氣地打開:


    我第一次見你,還是挺喜歡你的。小孩子一個,朝氣蓬勃,是我小時候最向往的樣子。後來發生了很多事,現在想想,我應該是嫉妒你的,不管是宋昱還是曹琋,你們總能相處得很好。曹琋說什麽完美情,簡直狗屁,他隻是運氣比我好一點。子河很喜歡你,他朋友不多,你算一個。我以前總惹他生氣,做他不喜歡的事,現在總該讓他順心。祝幸福。


    “完美情……”程岫調侃。


    曹琋臉皮城牆厚,這點小刺激當然不能撼動半分:“我何止運氣好,根本是眼光好。”


    程岫說:“和我比,的確是。”


    曹琋手指在通訊器上敲了敲:“‘不管是宋昱還是曹琋,你們總能相處得很好’……和宋昱相處得到底有多好?”


    程岫說:“你是問尺度還是深度?”


    知道他在調侃,曹琋乖乖地配合上鉤,流露出醋意:“已經到尺度和深度問題了嗎?”


    程岫說:“的確,以我們的分手關係的,不適宜談這種問題。”


    曹琋:“……”


    程岫說:“華英璋已經反口,你這頂非法實驗的大帽子還要繼續扣下去嗎?”


    曹琋說:“我的確進行了非法實驗,這頂帽子我戴得心安理得。事實上,隻要帽子不綠,我心不慌。”


    程岫捏著自己的眉心:“華英璋這個人朝三暮四,反複無常,你把秘密交給他,等於背了個□□在身上,難道一點都無所謂麽?”


    曹琋說:“他已經找到了一個新的仇恨目標,我和你算綁在一起也不如華家來得有分量。”


    大概華英璋這個參照物實在太糟糕,成功轉移程岫對曹琋的大部分不滿,臉色跟著緩和下來。


    曹琋察言觀色的本事,可說已臻化境,趁機提議和好。


    程岫說:“摸著自己的胸口。”


    曹琋愣了愣,曖昧地笑道:“互相摸更能促進感情?”


    程岫嗬嗬冷笑一聲:“摸著。”


    曹琋立刻將手放在胸膛上。


    “假設那裏放著你的良心。”程岫說,“摸著良心回答,如果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你會怎麽選?”


    曹琋狡猾地說:“不會再有下次。”


    程岫說:“那如果這次重來,你會怎麽選?”


    曹琋眼珠子轉了轉。


    程岫由著他動心思,不動心思也不是曹琋了,反正動來動去,最後結果無非兩種。一種確定,一種否定。按他對曹琋的了解,否定是假,確定是真。所以,不管他說什麽,答案早定下了。


    曹琋顯然也很明白這個道理,想了半天,還是苦笑著說:“還是不要重來了,我不想再被分手一次。”


    意料中的結果。


    程岫既憤怒他的冥頑不靈,又欣慰他的如實坦誠。但細算下來,還是憤怒大於欣慰。曹琋的堅定好似難題中的定量,而自己是那個變量,決定著結果的走向。


    想要重歸於好,自己必須退一步。不然,像上輩子那樣,互不相讓,咫尺天涯。


    程岫氣得牙疼。


    該說不愧是曹幕僚長嗎?這手以退為進的陽謀玩得漂亮。可惜,他應該了解自己,不是打光棍嗎?上輩子三十九年光棍的經驗也不是白給的。他本不是隨隨便便受人威脅會乖乖範的人,大不了重操舊業,繼續光下去。


    想到這裏,程岫露出溫柔的微笑:“放心吧,不會的。”


    雖然他這麽說,但曹琋絲毫不敢抱有僥幸。


    果然,又聽他說:“隻要不複合,沒有再分手的條件嘛。通訊器呈上來,你跪安吧。”


    曹琋:“……”


    第三次開庭前,又出了幺蛾子。辯方律師要求取消華英璋的證人資格,並且取消他的證供,不將它列入供詞。他那邊一提出,控方律師立刻將華英璋列入控方證人。辯方證人轉控方證人,對被告的打擊相當大。辯方律師出了一著臭棋,卻是悔之晚矣。


    曹琋擔心華英璋的安全,派郭探暗中保護,剛好撞到華家和曹家的少爺聯手跑來給他一個“教訓”,華英璋挨了兩拳跑,然後帶著臉上的傷口,大搖大擺地跑去申請證人保護,被蹲點的媒體拍個正著。


    輿論壓力進一步偏向程岫。


    華英璋發短訊給程岫邀功。


    程岫視若無睹。他這輩子唯一欣賞的精神病,大概是曹琋了。其他的,敬而遠之。


    華英璋也很識趣,再沒有消息騷擾,直到第三次開庭才重新見到了他。他坐在旁聽席,和前幾次衣冠楚楚精神不濟相比,這次是衣著隨便神采奕奕。


    辯方提供了許多曹燮的檔案資料及當年政府的執政記錄,試圖借此證明曹燮的為人。但是受人尊敬的教授不等於不會成為衣冠禽獸,這種證明的等式本來難以成立。辯方律師也深知這一點,沒指望有多大的效果,能夠對法官們產生一些先入為主的好印象算是達到了目的。他出的另一招,是抹黑林贏。


    不同的時代,不同的觀念。戰爭過去了百年,當年的赫赫戰功如今重看,卻是斑斑血跡。辯方律師抓住這點大做文章,重提舉世震驚的“馬哈星係大屠殺”,向所有人灌輸林贏未達目的不擇手段、滿手血腥的殺人狂魔印象。


    法官聽完之後,冷靜地說:“請辯方律師注意證據的關聯性。與案件無關的證據,不必再提。”


    雖然這麽說,但辯方律師該說的還是說完了。


    法官說:“控方律師在證人之外,又提出了新的證據。為了盡快給原告、被告以及關注此案的雙方一個交代,明日繼續審理,請雙方律師做好準備。”


    華英璋已經從辯方證人轉為控方證人了,竟然還有新的證據出現?


    不管是不是心理戰術,辯方律師在心理上已經輸了一截。


    曹琋原本以為程岫一定會追問自己提供了什麽新證據,但出了法院,程岫直接走人,連個背影都沒留下。他忐忑地發短訊過去,又被彈了回來——對方已經將他列入黑名單。


    曹琋隻好借郭探的通訊器發過去詢問。


    程岫說:“為免盜號,請視頻通訊。”


    曹琋:“……”


    程岫打開通訊,看到郭探老老實實地站在麵前:“什麽事?”


    郭探嘴巴動了動,發出了另一個人的聲音:“吃飯了嗎?”


    程岫:“……”


    掛斷通訊,拉入黑名單。(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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