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結束了一會兒, 看著車外雨景的程岫突然冒出來一句:“查一查黃智安。”


    曹琋說:“有什麽不對勁嗎?”


    按目前的局麵看, 朱培誌被國政議會推上位, 又被立法議會拉下馬。康素受到國政議會的忌憚,又在立法議會的推動下,占據了代總統的寶座。


    至今為止,這場“代總統奪位戰”隻存在於朱培誌與康素之間,與黃智安毫無幹係。要不是他今天突然出現在那個角落裏, 可能被徹底忽略了。


    程岫說:“我受過特殊訓練,一般人不可能藏了那麽久還不被我發現。”頓了頓, 沉吟道, “他不是天賦異稟,就是受過訓練。當然,不是義務教育中的跑操訓練。”


    曹琋立刻發消息給郭探。


    這些年,郭探的情報網越發展越大,儼然成為了首都星的地頭蛇,有幾次還驚動了安全局, 要不是程岫護航, 可能已經被招安了。


    “我們去哪裏?”曹琋仿佛現在才想起這個問題。


    程岫隨口說:“刀山火海。”


    曹琋瞬間接:“天涯海角。”


    程岫斜眼看他:“情話是你與生俱來的本能,還是身經百戰的經驗?”


    曹琋說:“是我在長期求而不得的饑渴中自學成才的知識。”


    對方的目光太過赤|裸,看似含笑, 其實每一絲的笑意背後都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 頃刻間就能將人燒成灰燼。


    程岫一點都不想飛灰湮滅, 僵硬地轉了個話題:“一會兒見到利益, 你知道該怎麽說吧?”


    曹琋挑眉, 老大不情願地說:“我的情話技能有限定,隻對一個人有效。”


    程岫:“……”


    利意是個難以掌控的人,因為善變,同時,又是個容易預測的人,因為萬變不離其宗——“利”字當頭。


    盡管先一步接到軍事議會長秘書小梁的電話,知道了程岫的來意,在程岫登門造訪之際,利意還是給了對方一個見麵的機會。


    頭一回見麵,三人給彼此的印象竟然都很不錯。


    利意身材高瘦,氣質優雅,容貌雖然比不上曹琋那樣漂亮得讓人眼前一亮,卻斯文清秀,透著一股青澀的靦腆,讓人難以與傳聞聯係起來。


    “真抱歉,本來預約了明天理發,早知道今天有貴客臨門,應該昨天就收拾一下。”利意撥了撥發絲,露出一雙充滿羞澀的眼睛。


    程岫說:“沒關係,反正我們不是來相親的。”


    利意呆了呆1,抿唇一笑,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真希望將來有這個榮幸啊。”原是一句玩笑話,說完後氣氛卻陡然凝重了起來。


    森然的壓力來自於程岫身邊的漂亮青年。這是一個很難讓人忽視的人,不僅因為那張漂亮的臉蛋,還有與年齡極為不符的沉穩氣質,與披著年輕外殼的百年上將站在一起,絲毫不落下風。


    當然,對曹琋的觀察隻花了利意三分之一的精力。他更多的心神都放在程岫身上。這位傳奇上將與屏幕上所見一般無二,年輕、俊俏、活力四射,要不是法院認證,誰能相信他是從棺材裏爬出來的呢?


    但是,這遠不足以打動他回歸軍部,他是不想與程岫交惡,才打開了門。


    曹琋從對方落座時略顯保守、戒備的坐姿就猜到了對方的選擇,一雙眼睛滴溜溜地掃視著客廳的環境,想從中找到突破口,就聽程岫單刀直入地問:“等特殊行動組回到軍部,我們就出兵新馬哈星係,這段時間,你先準備一下。”


    利意覺得自己腦袋被敲了一下,回不過神。接觸了太多龐鶴園在這樣兜兜轉轉繞彎子的政客,一時有些無法承受程岫這種疾風驟雨間就做了決定的風格。


    程岫說:“為了加快文件下達的速度,你最好打份申請報告,我們雙管齊下。”


    “……”利意斟酌著開口,“從我加入特殊行動組那一天起,它就隸屬於總統府,已經習慣了當前的運作模式,加入軍部需要一段適應期。在這之前,參加任何行動都過於冒險了。”


    程岫說:“你知道特殊行動組的前身,特殊行動部隊存在的意義嗎?那時候在軍部,已經有了縱橫三十六集團軍,有了遠征軍,但是,它誕生了。”


    利意說:“可它現在是特別行動組。”


    程岫仿佛沒有聽到他的回答,淡然地說:“它誕生與存在,都是因為國家需要它。”


    利意震了下。


    程岫的意思很簡單,如果國家不再需要它,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程岫有多強、多橫、多犀利,那群墳頭長草百來年的敵人們是最好的證明。利意一點兒都不想加入其中,立刻改變了態度,避免與他硬碰硬:“這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事。不管結果如何,我目前依舊是隸屬於總統府的特別行動組組長,聽從總統辦公室的指揮。”


    曹琋忽然插|進來:“牆上的這幅油畫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利意樂得從劍拔弩張的氣氛中脫身,高興地回答:“是我的妻子。”


    曹琋說:“尊夫人很年輕,卻有這麽高的繪畫造詣,真是難得。”


    利意驚訝地說:“你怎麽知道她很年輕?”


    “因為她的畫作充滿了蓬勃的朝氣。”


    利意很疼夫人,聞言開心地笑了笑:“她比我小五歲,目前在首都藝術學院任教。”


    “是教授嗎?”


    “不,她今年二十七歲,還是講師。”


    曹琋驚歎:“前途無量啊。”


    利意笑了笑:“她剛獲得‘金花環油畫大賽’第一名,正全力準備副教授的評定。”


    曹琋說:“看尊夫人這麽努力,那麽你的努力方向又在哪裏呢?”


    利意笑容淡了許多,顯然明白了曹琋之前的稱讚並非出自真心,而是為了這一句做鋪墊。他說:“我已經是特殊行動組的組長了。”


    曹琋說:“你說得對,國防部長需要參軍的閱曆,警部一向內部提升,你今天的職務已經是你人生的最高點了。可是你還這麽年輕,隻比你太太大五歲。你的太太還充滿了激情,為未來而奮鬥,你的未來卻一目了然了。”


    利意說:“可以預見的幸福也沒什麽不好的。”


    曹琋說:“但你的幸福是建立在……龐幕僚長順利回歸的基礎上。我說的一目了然是兩條路。第一條,龐鶴園屹立不倒,你憑借著他昔日的承諾,躲在他的保|護傘下繼續虛度光陰。第二條,你失去了保|護傘,當年做的孽都會一點點地回報在自己的身上。不是不可以再找一定保|護傘,可是你想清楚,還有人敢用你嗎?”


    當他為了利益,輕易地翻臉、倒戈,就已經斷了後路。


    利意的臉色果然變了變,很快輕笑了一聲:“留下來還有一線生機,回到軍部才是死路一條吧?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們很討厭我吧?我這種人見利忘義,就算要合作,也隻能是利用關係。一旦失去了利用價值,就隻能消失了。”


    程岫說:“對我來說,軍人失去利用價值的可能隻有一種,就是死了。不然,就算缺了胳膊瘸了腿,還能做文職。至於品行,我又不和你交朋友。至於喜歡誰討厭誰,我才沒工夫浪費感情在那麽多人身上。我治軍就一條,賞罰分明,隻要確保一點,攢了功勞就往上爬,一旦犯事兒必受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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