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栽贓


    依巧這一句話,無異於平地一聲雷。


    鍾啟瞪大了含著淚水的雙眼,可憐兮兮的問道:“是、是誰?我自問無愧於心,怎的招來如此禍事!”


    依巧剛要張嘴,跪在她身後的一個粉衣丫鬟高聲道:“你還無愧於心?我家大爺沒親自打死你就已經是菩薩心腸了!就憑你們母子二人還想登堂入室?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依巧猛地一回頭,一臉錯愕的盯著那粉衣丫鬟,又望了一眼另一邊被壓著跪在地上綠衣丫鬟,顯然沒有搞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


    苗笙不明就裏,以為是這粉衣已經招供,站起來張牙舞爪的就要往鍾任仇身上撲去,嘴裏叫罵道:“你這個狗/娘/養的小雜/種!竟然敢害我兒子性命!今日我就是要與你同歸於盡也不能放過你這十惡不赦的惡棍!”


    鍾任仇的屁股連動都沒動,隻是緩緩抬起腿來往苗笙的下腹踹了一腳,在外人看來隻是輕輕用腳將苗笙推遠了一些。他繼續坐在凳子上品茗,說道:“我是鍾家嫡長子,自然是由我父親——鍾家家主養大的,你說那些髒言髒語的市井之語可以在外頭說說,但是在我們家裏還是好好洗洗嘴吧!”


    被踹了一腳的苗笙感覺下腹劇痛,遠比外人看來要疼得多,她此時也顧不得吼罵鍾任仇竟敢與她拳腳相加,捂著腹部再次衝山前去,凶狠道:“狡辯無意,你私自下毒藥毀了我兒的靈根,不就是因為你嫉妒嗎?在場的,出了你和你娘是無靈根,所以這毒若不是你下的,就是你娘!”


    鍾任仇抬腳又是狠狠一踢,衝著苗笙的手背踹去,使力在同一個地方,對著鍾暉邦拱手道:“父親,你可是聽見苗嬸子所說,這害了人靈根的奸/人一定是想栽贓嫁禍給我和母親!懇請父親明察秋毫,還我和母親一個清白。”


    事態急轉直下,依巧猶猶豫豫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苗笙鍾啟本著要把鍾任仇拖下水的想法,死死咬定不鬆口,而柳翩翩等人則著實都鬆了一口氣,徒然與苗笙母子擰成一股繩,誓要把鍾家的嫡子嫡孫摔到泥地裏。


    一時之間人人爭吵不休對著鍾任仇和沈氏惡語相加,仿佛自己就是剛正不阿的清官、戰場殺敵的大將、掌握生死的閻王。


    鍾任仇也不與他們大聲叫嚷,隻是抓住對方話中的漏洞給自己辯駁,若是有人欺上身來,則一律用腳踹開,敢用語言辱罵他與母親的,他便拿起手邊的茶碗果盤雲淡風輕的砸過去,直到砸的那人跳腳閉嘴。


    也許是鍾任仇表現的太過於冷靜,根本不屑於與幾人爭吵,還有禮有節、溫文爾雅的對待他們幾人的質問和叫罵,鍾暉邦反而覺得他這個大兒子最不可能是投毒之人。相比之下,嘴裏不幹不淨的還想撲過去打人的苗笙母子、冷嘲熱諷煽風點火的柳翩翩母女,都毫無形象的在賓客麵前大放厥詞,令他很不滿意。


    鍾任仇走到那粉衣丫鬟跟前,踩在她的臉上把她壓在地麵上,問道:“你是說,這毒藥是我下的嘍?”


    那粉衣丫鬟驚慌道:“大爺!不是您讓奴婢在清定湯裏給那雜/種下藥的嗎?奴婢已經照著您的吩咐做了,您看在奴婢家裏還有老母和弟妹要照顧得份上,就饒了奴婢吧!”


    這話聽起來,怎麽那麽耳熟呢?


    鍾任仇拍掌一笑,露出一個令人驚豔的笑顏。當日站在他門口偷聽的羅煉被抓之後,不也是這麽口口聲聲的要為主子“苗笙”效力麽。


    他眼角掃過幾人,真是沒想到,他們竟然那麽早就開始布局了。


    “清定湯?你招的還挺快,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啊,”鍾任仇道,“我若真是想要禍害鍾啟的靈根,這麽多日為何不早些出手呢?非要等著我嫌疑最大的時候,當眾下藥?”


    “這......”那粉衣丫鬟焦急道,“這奴婢可就不知道了,我隻是奉命行事,大爺您別問我啊!”


    “好,就當是你下的藥,那你是用什麽包著藥丸的呢?”


    粉衣道:“不是藥丸,是白色藥粉!用、用牛皮紙包裹著的!”


    鍾任仇老神在在的問道:“嗯,那剩下的藥粉呢?你扔哪裏呢?這麽重要的東西,你總不能隨手亂扔吧?可是還在身上藏著?”


    粉衣丫鬟被他問的一懵,本來想說把牛皮紙扔在別處,卻又想著那樣確實不妥。她先前也沒有跟人對過口供,沒想過還要回答這麽多問題,隻好張口道:“自然是沒扔,大爺放心,就在我裏頭的衣服裏夾著呢。”她這麽說就是想拖延時間,想著鍾任仇總不能讓她當眾脫衣服吧。


    “那你就拿出來給眾位瞧瞧吧!”鍾任仇道,“你既然已經承認是你的所作所為,就已經是戴罪之身,也不用講什麽男女授受不親了!”


    鍾任仇對押著那粉衣和綠衣的侍衛道:“既然她自己不願意,你們就代勞了吧。”


    一直沒有開口的綠衣突然大聲哭了出來:“不是大爺!是柳夫人!我有證據!我親眼看著柳夫人打開了一顆佛珠,從裏麵倒出了藥粉,倒在清定湯裏!那佛珠就藏在她的腰帶裏!”


    柳翩翩下意識的捂住腰帶,說道:“你這賤/蹄/子!為了給你主子開脫罪名就往我頭上扣屎盆子,真是不要臉!”


    跪在粉衣和綠衣前麵的依巧見形勢有變,連忙道:“請老爺和苗夫人明察秋毫,不要冤枉了大爺!奴婢確實是無意中聽見她們二人的對話,柳夫人曾親自將藥粉撒入湯中,好禍害鍾啟少爺!她腰帶裏也確實藏著一顆佛珠!隻要......”


    “隻要請人做個鑒定,”鍾啟接下去說道,“對比一下這湯中的剩餘和佛珠中的藥粉,就知道是不是她幹的了!”


    鍾啟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伸手就要去抓柳翩翩的腰帶,卻被她閃開,怒道:“你若是心中沒鬼,幹嘛要躲閃?果然是你在陷害我哥哥!”


    苗笙細細詢問了依巧一番,也發現中了計,趕上前來要攔住柳翩翩。


    兩人對付一個人,柳翩翩有些吃力,柳綿見她娘躲閃不開,拿過冠鞭對準苗笙的臉就是一抽,四人混作成一團,卻因為各個學藝不精,看著頗像街頭賣藝耍猴的表演,隻覺可笑不已,想扔兩枚銅錢可憐可憐他們。


    苗笙母子漸漸不敵,落了下風,吆喝著鍾暉邦讓人支援,鍾暉邦還未開口,那身材壯碩的黑麵道長就說道:“貧道援助一臂之力。”


    鍾暉邦恨不能立刻阻止他們幾人繼續給他丟臉,趕緊應承下來:“多謝道長出手相助!”


    道長應了一聲,上前製住幾人,輕輕鬆鬆將他們幾人都帶了過去。


    鍾暉邦命人解下柳翩翩的腰帶,果然從玉扣中發現了一顆佛珠。


    鍾老夫人沒想到會有道長出手,看見自己的佛珠落入兒子之手,強穩定住心神,趁著眾人的都不在他去這裏,偷偷拿下手腕上的佛珠串,塞給身邊的丫鬟幼璿。


    幼璿把佛珠拿好,悄然退了出去,直奔柳翩翩的住所而去。


    鍾老夫人道:“這是怎麽回事?翩翩,你可是有什麽冤情?”


    “老夫人可真是說笑了,人證物證都在,她能有什麽冤情!”苗笙咬牙切齒的攥著那一顆佛珠,對柳翩翩道,“打開!把這佛珠給我打開!”


    柳翩翩原本也很害怕,這會兒卻有鍾老夫人撐腰,脖子一擰,說道:“這就是普通的一顆佛珠,我從寺裏求來的!你們少在這裏汙蔑好人!”


    柳翩翩把責任推得一幹二淨,賴賬不承認,苗笙拿她沒辦法,狐疑的在鍾任仇和那綠衣丫鬟,又開始懷疑是他倆暗自串通,嫁禍給柳翩翩。


    鍾啟捏了捏那佛珠,眼珠子一轉,問道:“可否請道長幫忙撬開這佛珠?”


    他正是對那壯碩道長說的話,鍾啟看那道長長得憨厚,又對他們母子出手相助,不似其他人明哲保身不願意攙和到鍾家的的家務事中,因此開口求助。


    果然,那道長開口爽朗一笑,說道:“這有何難!”當即祭出長劍,將佛珠削成兩半,佛珠內部還沾染著零星幾點白色粉末。


    鍾老夫人猛地一拍桌子,順手將桌子推了一下,橫眉怒目道:“翩翩,這真的是你所為?你下藥毀了別人的靈根?”


    鍾老夫人這一推桌子,桌子上擺放著的碗盤瓷器都跌的跌,撒的撒,特別是那晚僅僅盛有一點點剩餘的第一碗清定湯的瓷碗也摔在了地上。


    柳翩翩會意,跪在地上痛哭道:“都是我的錯,我確實曾想過要這麽做,但後來我後悔了,這藥粉也已經被我倒空,並沒有撒入碗裏!老夫人你要相信翩翩是無辜的啊!”


    鍾老夫人道:“我信你,我怎麽能不信你!你和棉兒都心地如此善良,都敢於在驚馬之下救我的性命,怎麽可能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一定是有人教唆你,你鬼迷了心竅才買了這些毒藥害人,但是臨到關頭卻悔悟了,對不對?”


    鍾任仇眯了眯眼睛,看向他的祖母。


    瞧瞧,竟是連借口都幫她找好了。


    柳翩翩道:“是的,沒錯!就是這兩個臭丫頭挑撥的我!”她一伸手,指了指那粉衣和綠衣丫鬟,“她們買好了藥粉,勸我先下手為強,我不忍心做這壞事,偷偷將藥粉倒掉了!”


    柳翩翩越說越順溜:“她們倆就是苗笙手下的人!先是汙蔑任仇陷害她兒子,看到計策不成功,又反過來說是我下藥害人!她們早就想好了對策!我根本沒有下藥,苗笙早就知道她兒子是雜靈根,卻不甘心,因此要用這法子來鏟除我們!”


    柳綿提鞭怒吼一聲:“都是你們這兩個賤人要害死我娘親!看我為我娘親報仇!”說著竟然鞭子一纏,活生生勒死了那粉衣丫鬟。


    她還想要再出手,鍾任仇就順手將那壯碩道長放在桌子上的長劍撥了出去,一劍砍在柳綿的右手手腕上,讓她不得不鬆開手中的冠鞭。


    那道長側身擋住鍾任仇,露出一個憨厚正直的表情,說道:“柳姑娘,事情還未清晰,你就這麽急著處決別人生死,會有殺人滅口之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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