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去求學的孩子們,再多的不放心也隻能放在心裏。


    雖然擔憂,但細心的人會發現,這些家長們的精神狀態都挺不錯。反而是自己那些最終還是沒送自家孩子去上學的父母們,有點萎靡。


    村子裏原來的住戶們,都把孩子送去了,倒是那些外來戶中,有好幾家的孩子沒去上學。這到不少說村裏人更有遠見,主要的原因卻是在麵子上。


    對於村裏人,大多是親朋好友都在這裏,周圍的鄰居們都是認識了幾十年的,以後應該也是要繼續在一個村莊裏住下去的。


    現在再艱難,也沒到揭不開鍋的時候。要交的費用,也並不是說要你拿出來什麽,而是從將來才會發給你的物資裏扣。


    一方麵,不是從自己手裏出去的東西,“舍不得”的情緒就沒那麽強烈;另一方麵,既然不需要你拿出來,也就沒了“拿不出”的借口。


    “交不出物資讓孩子上學”與“舍不得物資讓孩子上學”之間的差別是很大的,前者你還能收獲周圍人的同情,也許還會有幫助。後者卻隻能被看不起了。


    陌生人的看不起,可以不在乎。被所有熟悉的人看不起,不到萬不得已,沒人願意嚐試的。


    而外來者們卻少了這個“動力”。周圍的人都不熟悉,親戚朋友們都相距很遠。更有的人家,老家在外地,所有的親戚都不在本市,就是兩口子帶著孩子在j市打工、生活而已。外人的看法,哪裏有實際的生活更重要?


    更何況,相對而言,他們的日子,確實比村裏人過得更緊巴。


    換了個地方,換了種生活方式,帶來的變化是巨大的。


    你有適合下地的衣服褲子鞋子嗎?


    你借用了別人種地的工具,會那些最簡單的修理嗎?他們隻有在空閑時候借出工具的義務,卻並不需要負責幫你修理。


    你知道哪裏去撿柴火嗎?你知道怎麽用土灶做飯嗎?


    林林總總,太多的情況,總是需要你表示點什麽,才進行的下去的。


    怪村民小氣貪婪?


    誰叫你穿的比他們精致,即使有點不合時宜。做個菜,用的油鹽醬醋各種調料,也看上去更貴更複雜。


    心理上,雙方都有種根深蒂固的想法:城裏人總是比村裏人更有錢。


    不管各自經曆了怎樣的心路曆程,結果已經是不可更改了。


    中學的複課,不僅影響了有學生的家庭,對其他人影響也不小。


    比如來喬菲家串門的丁蕾,就掩飾不住的興奮,弄的喬菲很是不解。


    丁蕾的解釋是,大家終於可以確定所謂的“均分物資”不是空頭支票了。


    “種子肥料的,不是都分了?怎麽會是空頭支票!”喬菲更奇怪了。


    “就是因為種子肥料分了啊。這既然已經分過了,就算別的東西不再分發了,也不能說軍隊和政府完全食言了。誰敢相信他們真的會把所有東西都分給我們啊?要找找借口還不容易。沒想到這回居然是真的,天上掉餡餅了。菲菲,你家從默真是個大好人!”喬菲覺得丁蕾有上來親她一口的架勢。


    “這麽說之前你覺得不會再分東西的時候,一直在罵他?”


    “怎麽會?我很相信他的。但是,很多事,他也是有心無力的吧。雖然不知道你家從默在軍隊裏是個什麽官,不過這麽年輕,總不會是最大的。而且還有政府的人呢。沒看咱那村長還在跟書記鬥呢。”


    家裏有小學生的,更是開始到處打聽,這小學什麽時候開學,是不是也要統一到一個地方上學?孩子太小,尤其低年級的小學生們,家長們自然更不放心了。但是不讓上學,更不樂意了。


    “孩子的上學問題沒解決,我都沒心情管其他事了。”這大概是最典型的說辭了。


    不過再急也沒用。因為上麵給的說法是小學會是分片上學。具體的學校還在確定,學校裏的房子也要修整。


    “房子沒修好,你敢讓你家娃娃去上學?”


    不敢!


    不管怎麽說,大家都有了盼頭了。很難言說,但整體而言,村子裏確實有了一種,生活開始恢複正常的氛圍。每天去種地的時候,大家也能樂嗬嗬的互相打招呼了。


    不過,很快,能笑出來的就不多了。


    細心的村民發現地裏先露頭的,不是自己播下去的種子,而是各種雜草,並且長勢迅猛。


    這其實是一個可以預期的結果,隻不過沒看到前,總會有點僥幸心理。


    “拔草”這個活,其實已經離村民們有點遠了,雖然他們一直在種地。除草劑雖然不能殺滅所有的雜草,但零星的一點雜草,對作物影響很小,一般也就放任它們了:這去“拔草”,投入產出完全不成比例,不劃算。


    但現在,與化肥一樣,當除草劑用一點少一點的時候,大家都舍不得了,總想著要留著以後再用。當然,就算想敞開了用,也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這次,播種前的土地,顯然是沒有經過藥物處理來除草除蟲的。而且習慣一旦養成,就很難意識到會有問題。早已經習慣了用各種除草劑殺蟲劑的現代農民,種地的方式也是與之匹配的。所以大多數人,在播種前的耕地過程中,並沒有很仔細的篩除雜草的根莖。


    本地的村民都這樣了,更何況外來的那些大多從沒下過地的。


    也許還該慶幸,他們這裏,由於種植蔬菜的原因,並沒有實行機械化作業,不然,更不知道如何全手工的種地了。


    雜草能在農田裏存活幾千年,一代又一代的人類,想盡辦法,也沒能把它們徹底從田間趕走,就可以知道,其生命力有多強大了。絕對是給點陽光就燦爛的主,何況是現在這種給了很多陽光的時候。


    此時,天氣已經開始轉暖,這也正常,一天24小時的太陽曬下來,氣溫能不升高嗎?幸好下雨的日子也多,不然溫度會更高。不過雨水同樣也加速的雜草們的蘇醒、生根、發芽。


    種下去的種子快發芽了,早一點的也已經露頭了,這個時候,就算舍得,也沒人敢把除草劑灑下去的。會不會讓以後收獲的食物有毒,不是村民們考慮的點,但這除草劑會不會把這剛冒頭的苗子一起除了,才是大家擔心的。剛長出來的苗,必然非常脆弱。


    有人還想等等,等作物的苗長的差不多了,再噴灑藥物。


    雜草們卻沒給他們這個選擇。


    長太快了,田間很快綠色一片,再等下去,作物的苗都要找不到了。光水肥都爭不過的作物,根本不會有長起來的機會。


    別無選擇了,除草吧。


    這真是個巨大的工程,很多人甚至開始想:為什麽我家還有那麽多地啊啊啊啊啊啊!


    雜草也是剛開始長,根係也短,拔到是好拔。而且這麽多年一直被殺滅,也是有作用的,並沒有說真的密密麻麻的長。數量上來說,跟種的作物差不多。播下去的作物,都有個相對固定的行間距,而雜草卻是到處長的,再加上它們長的更快些,倒是讓“拔草”簡單了不少。


    就算這樣,一天下來,喬母這樣的相對熟練工,也處理不了一畝地,喬菲這種不熟練的,更是半畝都弄不完。


    喬菲會被允許下地,也是沒辦法了。喬家現在種了9口人的地,但是,一個比一個忙。


    在這個大多數人都沒工作隻能種地的時候,喬家卻沒幾個人能抽出時間來。


    從默兩人就不用說了,種下土豆後,就再沒出現過。從那麽快能讓中學複課來看,還不定忙成什麽樣了。


    喬父不時的得去水廠看看,交通不便,也就不可能每天來回跑。所以他們廠裏實行的是輪換製,一個月輪到一禮拜,全天駐紮在廠裏。不巧,這禮拜剛好輪到喬父了。


    丁母現在已經在村裏的衛生所上班。鎮上縣城的醫院都關了,村裏人多了,病了一般又隻能在村裏看了,即使衛生所多了一倍的醫護人員,有時候還是忙不過來。


    大家都有地要種,忙的時候也都差不多,所以丁母也不可能跟人換班,隻能在下班以後來幫忙了。


    丁父卻是工作時間不固定,忙起來的時候,一禮拜回不來也是有的。喬磊他們走後第二天就被叫走了,目前歸期不定。


    喬菲兩弟弟就不用說了,一個月後才能回來。


    這樣一來,能常駐家裏的,也就隻有喬母與喬菲了。


    讓喬母一個人去除草顯然是不現實的,別的不說,這草可不會等人,就現在這長勢,讓人懷疑一禮拜後該能開花結種子了。


    不過,就算有了喬菲的加入,就算喬家在家的三個人“拔”的手都有點抖了,因為長時間的蹲著,更是站都站不起來了,一天下來,也就能弄幹淨一畝半地的樣子。


    大部分人家弄個兩天左右也就好了,喬家的9畝地,估計得整一禮拜。


    最大的問題是,這雜草,又不是說除掉這一茬後就不會再長了的,一禮拜後,也許新的一輪又長出來了。


    丁母覺得這樣不行,要不雇人,要不,就把丁父他們都找回來,她也不當這個醫生了。


    “好主意,把小磊他們也叫回來,別當這個學生了。恩,應該也通知下從默,讓他別當這個兵了。”雖然累的都不想動了,還渾身酸痛,喬菲還是被自己母親“我很舍不得醫生這個職業但是現在必須舍棄了”的糾結樣逗樂了。


    “不行,從默還是要繼續當兵的,以後我們都是小農民了,有個靠山比較好。”喬母也跟著開起玩笑了。


    雖是玩笑,丁母倒也聽出了兩人的畫外音,總算打消了立馬跑去辭職的念頭。


    萬幸啊!


    都末世了,還能有個固定工作,是多麽不容易。


    不過,這除草問題,一定得解決。


    難道真的雇人?喬菲糾結了。


    都末世了,自己家居然要雇人種地,這節奏,肯定是錯了吧?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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