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鬼?怎麽會……”慕容氏驚慌掩口,紅唇微顫,模樣甚是可憐無助,“道長,萱兒怎麽會無緣無故被厲鬼附身了呢?”


    “老道猜測,此妖孽是嫉妒秦大小姐和秦二小姐姐妹情深,又嫉妒秦二小姐才德兼備,花容月貌,所以附身在秦二小姐身上,試圖破壞兩人的感情,並趁機毀壞秦二小姐的心智,奪去她的麵皮。不過,夫人放心,秦二小姐發現得早,人皮並未被骨女奪去。隻能怪秦二小姐太過優秀……被骨女盯上了……”


    眾人聽聞不寒而栗,仿佛看見了秦芷萱血淋淋的場景。


    慕容氏被嚇壞了,早已不複往日的高貴優雅,急急道:“道長,您一定要救救萱兒,一定要把這該死的妖孽收了!萱兒如此敬重落衣,可不能因為這個妖孽,破壞了兩人深厚的感情啊!更不能讓這該死的妖孽奪去了萱兒的人皮!”


    秦芷萱的丫鬟們“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不斷地央求著:“道長,救救小姐。小姐她是無辜的……求您發發善心,救救我們可憐的小姐……”


    今日,不止下人們全部趕來看熱鬧,連老夫人和幾位姨娘都驚動了。全府上下,除了在外讀書的四小姐和五少爺,全部聚集到了秦芷萱的院落裏。


    寧老夫人臉色刹那間一變,坐在椅子上哀號道:“我苦命的孫女啊,再過兩周都要出嫁了,怎麽偏偏碰上了這種事!”


    寧老夫人最是看中秦芷萱,因為秦芷萱最為秦府長臉,讓她在姐妹中爭一口氣,畢竟她的大孫女太不中用,每次都害得她被人嘲諷。可昨日,噩耗突然傳來,府外流言蜚語著詆毀著秦芷萱,她氣得一口氣順不過來,所以拖到今日才來。沒想到她苦命的孫女竟是被骨女附了身……


    她哽咽道:“道長,不管您提什麽條件,本夫人都會答應。隻請道長大發慈悲,收了那妖孽,救救我家萱兒!”


    許姨娘見老夫人哭得傷心,連忙上前為老夫人順氣,眼眶也紅了一圈:“若是能醫治好二小姐,讓我吃齋念佛幾個月都沒問題。隻求道長能醫治好二小姐。“


    陳姨娘在旁緊跟著道:“是啊是啊,道長,您一定要幫我們把那妖孽除掉,否則二小姐實在是太可憐了……”


    “放心,一切交給老道。請諸位退後!”邱道士從背後抽出桃木劍,麻利地拿出三張道符,在屋裏比劃了起來,嘴裏不斷悼念:“今已知汝名,汝急速去——急急如律令!敕!”


    邱道士一聲輕嗬,將手中的三張道符灑在空中。道符轟得一下無火自燃了起來,黃色的火焰將整個房間映照得通紅。


    眾人沒見過這種陣勢,驚得目瞪口呆了起來,不由感歎道長法力高深。


    隻聽秦芷萱“啊”的一聲尖叫了起來,暈了過去。而邱道士忽得猛吐一口血,手持桃木劍半跪在地上。


    他抹了一下額頭的汗水,嚴肅道:“夫人,此妖孽積怨已久,實在難以驅除。恐怕隻能對症下藥,方能救秦二小姐。”


    他拿起地上燃燒一半並熄滅的道符,臉色一變,問:“辛未、辛醜、壬午、乙巳,可是秦二小姐的生成八字?”


    慕容氏驚呼一聲,詫異道:“不是,這是落衣的生辰八字。”


    邱道士看了看手中的道符,蹙著眉道:“這倒是奇怪了,生辰八字為何是秦大小姐,而非秦二小姐?”


    他說著,捋了捋胡須,眯著眼,掐指又一算,眉頭再次深深皺起:“這卦象奇怪,直指秦大小姐的生辰八字,恐怕得請秦大小姐歸來,方能徹底驅趕這妖孽!”


    慕容氏一聽,立即道:“來人!快去雲中居,請落衣回府!”


    百裏辰緩緩張開了雙眸,入目的是層層疊疊的紗幔,強烈的陽光令他眼中漫起一片朦朧濕潤之色,不由再次閉上了眼。


    他記得,自己重傷暈倒在回府的軟轎上,之後的記憶漸漸模糊,幾乎不記得了。隻記得自己做了一個夢,在夢裏,娘她……還活著……


    而那時,很神奇的,自己已經好久不曾這麽全身放鬆過了,渾身飄飄然得極其舒服。似乎自從恢複神智起,已經好幾年了,自己都在時時刻刻警惕著,沒有人陪伴身旁,夜夜驚醒,恐自己胡說夢話,連睡覺都不曾安穩過。


    不能相信任何人,不能軟弱哭泣,任何風吹草動都要戒備著。然而此時此刻,他卻貪戀地想要更多。好像找回了家的感覺,呼吸間傳來著一陣天然的體香。


    他苦笑了一聲,感慨都那麽多年過去了,自己竟然還夢到了小時候,夢到娘抱著他,溫柔的聲音哄他安睡……夢到槐樹花開了……寂寥空曠的宮殿鋪滿著一層純白之路……宛如初雪落下般晶瑩透漏。


    喉間一陣疼痛,百裏辰忍不住輕喘出聲,身子難受地蜷縮起來。他試圖伸手將那難聽窒息的咳嗽壓回咽喉裏,但四肢酸軟無力,虛弱得根本無法抬起。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手心處握著一隻溫暖的手掌。


    雪梅?


    百裏辰皺了皺眉,順勢望去,目光所及之處竟是同樣在他夢裏出現的秦落衣。


    他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確定不是在做夢。


    秦落衣靠在床棱,睡得香甜。長長的睫毛如同蝶翼一般,微微上翹,蓋住她那雙靈動美麗的大眼睛。白玉的小臉披散著烏黑柔順的青絲,櫻紅水潤的唇邊掛著一絲笑意,睡顏是那樣的安然恬靜,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柔美之感。


    他忍不住看癡了……


    他病發時,是她一直陪在他身邊嗎?


    墨色的眼瞳漸漸凝深,百裏辰的心輕輕一動,他緩緩俯□子,修長的手順著她光滑的額頭輕輕往下。感受到她原本圓鼓鼓的臉,如今異常憔悴,瘦了整整幾圈,心疼得想著她最近一定是忙這忙那累壞了。


    他伸出手輕輕挑起秦落衣臉頰邊散亂的墨發。秦落衣的臉頰已經完好如初,甚至去完毒後,比之前更水潤光滑,肌膚細嫩,而且是標準的鵝蛋臉,美麗不可方物。但百裏辰摩挲著曾經劃傷秦落衣的部位,輕輕的,帶著疼惜和悔意。


    眼角、耳鬢、頸項……百裏辰悄悄地向下移著,卻見床邊的女子緩緩睜開了眼睛。他像是做賊心虛般,驚慌地閉上了眼睛,快速平躺了回去。


    額頭上悄無聲息地貼上一隻溫暖的手掌,安心的熱度從那溫暖的指間傳遞給他,而鼻端傳來的,是身邊人兒身上淡淡的幽香味,導致某人的心髒詭異地跳得飛快。


    秦落衣醒來,見床上之人睡得並不安慰,滿頭大汗,有些擔憂地伸手覆上他的額頭。玲瓏有致的柔軟嬌軀半傾著,幾乎是緊緊地挨著百裏辰。


    控製不住,某人的心跳“噗通——”“噗通——”地亂蹦著……


    百裏辰的額頭十分滾燙,秦落衣憂心地想:難道燒還沒退?


    秦落衣準備給百裏辰敷一塊冷毛巾,但右手的手臂卻仍和百裏辰的手指交纏著。她深吸一口吸,想到夜晚百裏辰緊拽著她不放,她用了十足的力都沒搬開,害她茅廁都無法去。此時,她埋怨地用手扯了扯百裏辰的手指,也不指望能扯開,卻沒想到一掰居然就開了。


    秦落衣疑惑地看了百裏辰一眼,見他仍是未蘇醒的樣子,臉頰紅撲撲的,連忙去外麵打水。


    秦落衣從院中打了盆清水,夏日井水冰涼,十分舒服。她端著盆子走近床邊,用毛巾蘸了些涼水細細擦了擦百裏辰額頭上的汗漬,卻發現他身子越來越燙,連忙將冰涼的毛巾敷在他額頭上。她又取了另外一條毛巾,沾濕了一下,小心地擦拭著他同樣滾燙的手臂。擦拭完畢後,秦落衣準備為他換藥。


    隻是剛掀開百裏辰的衣服,感覺到百裏辰蒼白而柔弱的嘴唇輕輕抖動著,甚至呼吸都微亂了起來,莫名的急促著,她立刻慌張了,以為百裏辰的病情更為嚴重。


    這時,門忽然被人推開了。離昕看了看房內百裏辰臉通紅得詭異,衣衫盡開。雖然胸口赫然有著被針線縫合的淡淡傷口,但蒼白的胸膛全部裸=露在外,被子微微遮著下=體。卻也是半遮半掩的朦朧美啊。而那同樣美麗的女子站在床前,眼神焦急又疲憊,顯然一晚沒睡,讓他稍稍有些驚訝。


    這兩人在房裏搞什麽啊……


    跟在離昕身後的婦女同樣一驚,眼睛好奇地上上下下打量著百裏辰和秦落衣此時詭異的姿勢。


    秦落衣瞧見離昕,眼睛一亮,急急道:“離昕,百裏辰燒得很厲害,心跳和呼吸速度都快得不同尋常,我覺得這樣下去可能有危險,你看看有什麽法子能給他退燒?”


    秦落衣說得如此緊急,離昕連忙快步走近,嚴肅地給發熱的百裏辰把了把脈。半完脈,他看著床上裝死的百裏辰,冷靜道:“一切交給我吧,很快他就會退燒了。落衣,你先去休息一會。”


    秦落衣一宿未睡踏實,此時見離昕來了,知曉他對百裏辰的病情更為了解,連忙將地方挪開,看了一眼“昏睡”的百裏辰,離開了房間。


    婦女見百裏辰的臉紅得異常,焦急道:“離公子,殿下可是病得很嚴重?”


    離昕卻笑著一拳毆了上去,裝病的百裏辰隻得迅速側過身,躲了過去。


    離昕打趣道:“靜姨,這小子活潑亂跳得很呢,我看一時半或死不了。”


    百裏辰側過臉,怒目瞪之,氣他壞他好事!


    一想到剛才和秦落衣如此親密接觸,他臉稍稍一紅,誰知眼角卻瞧見了離昕嘲笑的嘴臉,不客氣地一拳招呼了上去。


    離昕連忙躲在柳靜的身後,可憐巴巴地喊著:“剛才某人在屋,讓他的小心髒一時受不住了,以為會有什麽羞羞的動作。現在某人一離開,嗤嗤嗤,就開始欺負師兄我了!真是沒人性啊啊啊!”


    百裏辰昨日剛進行完縫合手術,如今這麽一動,扯到傷口,難受地有些蹙了蹙眉。


    離昕瞧見他衣衫盡開的胸前上有著細線縫合的輕微傷口,哇哇大叫道:“這秦落衣好生厲害,竟然在你身上穿針引線。這手法,我可是第一次看到。”


    他說著,要扯扯百裏辰身上的針線,好好探究一回,百裏辰卻扭過了身子,將衣服好好穿好,死活不肯給離昕看秦落衣的“傑作”。


    見兩人小打小鬧著,柳靜的心雖提著,卻也放下了大半。她有些嗔怪道:“你這孩子,傷得如此之重,為何一直瞞著不說?”


    百裏辰聞言,倏地起身,滿臉愧疚:“是孩兒的錯,讓您擔心了。可難得有孔雀藍解藥的線索,我不想錯過……”


    婦女呼吸一窒,隨後激動地揚起了聲音:“孔雀藍的……解藥?”


    原本凝重蒼白的臉色微微一鬆,百裏辰點了點頭,道:“金銀花由於對土壤和氣候十分嚴格,在南楚難以栽培,但在吐蕃卻十分之多。此次吐蕃上貢的貢品裏,就有孔雀藍解藥中的一味金銀花。原本是給年老體虛的太後服用的……”情緒一上來,他難以抑製地清咳出聲。


    離昕點點頭,肯定了百裏辰的話:“昨日,我從師弟手中得到金銀花,立刻回去研究,準備給他服下。但……”離昕麵色難看地走近了床邊,輕輕道,“但那藥是假的……昨天,他服下後,上吐下瀉,差點就……我好半天才控製了他的病情,所以今日來晚了……”


    百裏辰臉色一僵,狠狠地砸了一下床:“想不到那個老妖婆竟知道我要去偷,不但派了重兵,竟在金銀草上也動了手腳!難道不怕我不偷,太後就被毒死了嗎?”


    “若是太後被毒死,她倒是除去了一個障礙。畢竟太後一直向著貴妃,和皇後不怎麽合得來。”離昕歎道,“如今你這麽一盜,皇宮那邊警覺了起來。畢竟是給太後服用的貢品,所以目前大批禦林軍在城內肆意搜索,但短時間,不會查到這裏。皇宮裏,有蘭清在,你就安心在這休養幾天吧。”


    他看了一眼垂眼的百裏辰,若有所指道:“還有件事,是我在回來的路上聽聞的。昨日秦芷萱出醜,沒想到她竟聰慧得想出中邪一招,還請了道士過來驅妖。如今更是奇怪,秦家竟然突然請秦落衣回府,不知道打著什麽算盤。”


    想到昨日秦落衣整秦芷萱和楚淩寒的場景,百裏辰勾嘴一笑:“她十分聰慧,不會讓自己受委屈的。到時候恐怕秦芷萱和楚淩寒要遭殃了。”


    “你倒是對她挺自信的嘛。”離昕促黠地一挑眉,上上下下看了百裏辰幾眼,有些興味道,“秦落衣的醫術果然了得,竟把你從蠱魔中喚醒了過來。我、師父和靜姨都做不到呢。說!是不是對人家存了奇怪的心思?”


    百裏辰一頓,蹙了蹙眉:“你廢話真多。”


    柳靜突然插嘴問:“那姑娘是秦家的?”


    “是。”


    “你的玉佩在她那邊,是娘娘為你選的……婚約者?司徒清的女兒?”


    百裏辰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


    柳靜蹙了蹙眉:“傳言不是說她貌醜口吃,怯懦無比麽,怎麽完全不一樣?”


    百裏辰眼裏閃過一絲笑意:“何必聽信外界的謠言,外界不也同樣這麽傳我的嗎?”


    柳靜一怔,隨後笑了笑,不過嘴上仍是埋怨道:“既然是未婚妻,還不快娶回來。你要拖拖拉拉到什麽時候,都老大不小了……早該娶妻生子了……”


    百裏辰臉一紅,支支吾吾道:“她……她……已經……不是……”


    離昕白了百裏辰一眼,開始拚命拆他台:“靜姨,你不知道這家夥多麽見色忘義!昨日身帶重傷,竟為了某女還外出,真是作死!”


    鳳眸微闔,百裏辰心虛地低了低頭,嘴上卻倔強地反駁著:“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既然答應她了,自然要去遵守。否則不知道她心裏怎麽埋怨我呢……”


    柳靜聽聞,讚同地點點頭:“既然要追求人家,自然要把人家的事放在心上。不過,身體方麵也得注意。”


    “我沒說……要追……追……她……隻是想……想……”百裏辰紅著臉呢喃著,隨後聲音越來越輕,半響,他聲音一哽,咽回了喉間。


    他隻是想多看看她……


    跟她相處得越久,他就越想她,想見她,非常想見她,想和她說說話,想吃她燒的飯,想她帶笑的容顏……


    想她是不是和自己一樣,也想著對方。


    但更多的,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秦落衣她……不喜歡自己……


    就如現在,她隻把他當做一個普通的病人……沒有存著任何其他的心思……


    作者有話要說:男主意識到自己喜歡女主了!鼓掌鼓掌!開始努力追妻之路吧!


    有個劇情想詢問下大家,馬上就是百花宴了嘛,大家覺得讓女主是穿得驚豔一點登場呢,還是低調一點呢。原本裙子還想讓男主送,而且以一個很棒的方式送的,後來穿得太漂亮有點太裝逼了……好像跟女主的性格有點差異,而且男主也不會讓女主在眾人麵前太漂亮啊,這不是未來妻子被人盯上的節奏嗎,還有個燕王要虎視眈眈呢,他應該恨不得女主一直裝醜下去別被人發現她的好……_(:3∠)_


    於是我華麗麗地卡文了……


    #作者想讓女主大出風頭,但男主不肯#


    #有個喜歡吃醋的男主傷不起#


    今天更新一萬字,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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