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的一聲,淩厲的利劍從背後射來,秦落衣目光一寒,迅速用劍劈開。她回眸望去,視線所及之處隻有彌蒙的大霧和傾盆的雨水。她不由屏息凝神,壓下了心中的浮躁,很快,她的身子瞬間僵硬了起來。


    縱有雷聲和暴雨,她仍是聽清了身後輕微急促的腳步聲。


    他們跟上來了!


    道路十分泥濘,馬蹄走得並不順暢,相反殺手施展輕功,以樹枝為落腳點,卻是越行越快。但若不騎馬,以她們體力,更不可能逃出。


    凜冽的風在耳邊掠過,看著悉數追來的黑影,秦落衣一咬牙,道:“墨竹,他們快趕上了,我們必須加快速度——朝西走!”


    她久久不見墨竹揮鞭加速,不由輕輕推了一個。那護在她身前的身影,搖晃了下,險些從馬背上跌下。秦落衣一驚,連忙將搖搖欲墜的墨竹摟在了懷裏。


    這一摟,目光緊緊一縮。


    未停歇的策馬狂奔使得墨竹身上的血口不斷崩裂,雖早已點穴,但鮮血仍止不住地往外流著。雨水的衝洗使得傷口發炎粘連,若是不趕快包紮,後果不堪設想!


    墨竹的身子漸漸發熱,知曉自己撐不了多時了。後麵的殺手步步緊逼,隻怕蘭清已經……她的心哽塞了一下,從不落淚的冰眸竟泛起了水霧。


    “王妃將屬下放下,屬下——”


    墨竹稱的是屬下,而非奴婢。因為她的心永遠向著那個人,她不願看著自己的主子痛失所愛,因為她知道,隻有秦落衣活下去,楚玉珩才能活下去。


    “胡說什麽!”秦落衣狠狠地剮了她一眼,惡狠狠地說,“你已經發燒了,還想去送死嗎?”


    “可——”


    “沒什麽可不可的,我才是你主子,你必須聽我的!”秦落衣抱著墨竹從馬背上落下,隨後一掌揮向馬屁股,背著墨竹隱匿在了樹叢裏,朝著另一條道逃去。


    秦落衣步履如風,然而帶著一個重傷正發燒的墨竹跑起來還是有些吃力。緊緊跟隨的腳步聲漸漸停住,甚至在轟轟的雷聲下,有些奇怪的聲音傳來。但雷聲太響,秦落衣又滿心想著逃跑,逃得越遠越好,所以根本沒有注意,那雷聲密雨下,那一劍一劍哀嚎倒地的聲音,還有那人嗜血的怒火。


    跑了一炷香的時間,身後仍沒有動靜,秦落衣狐疑地回頭數次,心裏思索著那群殺手莫不會真朝馬追去了?但她不敢放鬆警惕,直到快到響午,清晨的濃霧散去了大半,秦落衣警惕地環顧四周,確定無人追來後,才依著一顆巨木氣喘籲籲。


    “墨竹,我們歇一會。”她輕輕放下背著的墨竹,卻見墨竹臉色蒼白,神情懨懨,呼吸越來越微弱,心疼得揪了起來。


    若非她今日未考慮周全,他們都不會出事!全怪她!


    墨竹忍著痛,睜開眼,安慰地說:“殿下擔心王妃,早在山底布了些人。剛才我燃放過信號彈,想必他們很快會來救我們的。而這一路上,我都做了特殊的標記,隻有我們的人能看得懂,所以王妃……”如今,半個多時辰過去了,他們的人已經快到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弱,秦落衣急急道:“墨竹別說了。”她蹲著身子將身上的衣服撕碎,抿著唇幫墨竹包紮傷口,卻聽到墨竹輕輕低喃:“所以王妃,您回去後……跟殿下好好說說話吧,殿下他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您的事……至始至終都……把您放在……心尖上啊……哪怕——”


    “墨竹!墨竹!”


    一個如殺神般從天而降的男子,以一種駭人嗜血的方式輕易屠殺了一大片人。他眼中的殺氣令人畏懼,他殘忍的手段令人戰栗。隻是這樣浴血淩厲的男子,忽然詭異的跪倒在地,血像泉湧一般從嘴裏噴湧而出,雙腿明明沒有受傷,竟忽然皮開肉綻,黑紅的鮮血涓涓外流,露出森森白骨。


    所有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在原地,原以為必死無疑,誰知卻絕地逢生!剩餘的幾人互望一眼,皆從對方眼裏覓得了轉機和驚喜。


    忽的,他們行動了,以一種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向楚玉珩。一人朝他站不穩的雙腿砍去,另一人從背後偷襲……其餘幾人團團圍住楚玉珩!


    如此好的機會他們怎麽可能輕易放過,所以一擊必殺!


    身體似碾壓般的劇痛,使楚玉珩站不起身子,提不起劍。雙腿狠狠地挨了一刀,使得半跪的身子猛地跌在了泥地了。背後一個重擊,劃出森森血水,使得早已染紅的衣衫,襤褸不堪,楚玉珩發現自己完全不得動彈,思緒漸漸模糊了起來。


    他迷迷糊糊間,仿佛聽到了久遠的呼喚。


    “玉珩,快跑!”


    刺目的鮮血四濺開來,女子驚恐的眸光深深地印刻在他記憶的深處。


    “你們幾個繼續去追!那小妮子以為放走了馬,我們就會中計,簡直是愚蠢!”


    ——玉珩,快跑!


    那久遠的呼喚不斷不斷地襲來,滿眸的腥膩之氣令他驚慌。


    十三年前,母親在他麵前被人所殺,十三年後,他還要重蹈覆轍嗎?


    為何沒有變的強大!為何要讓同一個人害自己至親的人兩次!為何?為何?


    楚玉珩知道,自己身上奇怪的反應定是那人動了母蠱。她要讓秦落衣死,瞬間借此機會除掉自己。可是他不甘心!他忍辱負重、苟且偷生了整整十三年,還未斬殺仇人,就已斃命!


    他不甘心!不甘心!哪怕是死也要讓那些人陪葬!


    哪怕是死,也不能讓那些人碰秦落衣分毫!


    是啊,那邊有落衣……


    這個認知讓楚玉珩瞬間清醒了起來。


    絕不能讓他們過去!絕不能讓落衣受到傷害!


    哪怕身體早已千瘡百孔,都不能讓任何一個人傷害到落衣。哪怕是他,都不能!


    一種強烈的殺戮漸漸吞噬了他的理智,那種瘋狂強烈的仇恨吞噬了他的心……


    黑衣人正要一劍襲胸解決楚玉珩時,長劍卻被一雙蒼白修長的手緊緊地握住了。迎麵的寒風夾雜著細雨呼呼地吹,隻聽“哢嚓——”一聲,長劍竟被人一掌捏斷了。


    刀割鑽心般的疼痛連同十指,那從泥地裏緩緩站起的男子從未皺一下眉頭。他渾身浴血,斷劍上的滾滾血水緩緩流淌在地上,原本清雋蒼白的臉上冷冽如霜,雙眸亦是通紅如血。僅僅是抬了抬手,那近在咫尺的黑衣人已經被斷劍割斷了喉嚨。


    鮮血腥膩地噴灑在臉上,一瞬間,楚玉珩忽然覺得十分地暢快淋漓。他拾起地上自己的劍,那宛如看死物般通紅的眸光讓見者全身顫抖,恐懼,由心而生。


    楚玉珩身上大大小小的傷有數十個,都咕嚕嚕地冒著血跡。他並沒有止血,隻是機械地朝著那些想要追殺秦落衣的人走去,手中的銀劍輕輕顫動著,似乎正為即將而來的飲血興奮不已。


    “主子!”


    蘭清趕過來的時候,看著眼前修羅般的場景,整顆心都提了起來。滿地血肉模糊的碎屍,滿地粘稠的血跡,以及那個已經瘋魔、卻渾身是血的男人。


    見有人走近,楚玉珩警惕回眸,雙眸泛紅嗜血,竟提著劍朝蘭清殺去。楚玉珩已經神誌不清,隻知道任何人都不能離開這裏!


    對上楚玉珩冰寒的血眸,蘭清知曉楚玉珩已經病發了。每病發一次,體內的蠱蟲便向心髒靠近一分。遲遲沒有用銀針控製,蘭清不敢想象,主子的身子在這瞬息片刻間破落成了什麽樣子。而他同樣知道,沒有秋荀子,沒有離昕,以他如今渾身是傷的局勢,根本無法逃脫主子的殺招。


    “王妃和墨竹朝著西邊逃去了。殿下,千萬不能——”臨死之前,蘭清隻想到了一句,就是希望神誌不清的楚玉珩千萬不能去西邊。若殿下錯手殺了秦落衣,那便是萬劫不複……


    染血的劍尖在蘭清脖前一分處停了下來,楚玉珩的神色忽然迷茫了起來,失焦的目光對準了遠遠的西方,漸漸恢複了神色。


    “咳……”五感回歸後,嘴角強烈抑製的黑血終於忍耐不住噴湧而出,渾身的劇痛再度襲來,楚玉珩握著劍的手輕輕顫著,險些摔倒在地。


    “主子,屬下給你包紮傷口!您的腳——”蘭清驚呼,那雙腳血肉模糊,白骨可見!殿下竟然還能站立!


    “先找落衣——”


    楚玉珩推開欲扶著他的蘭清,精疲力竭的身子踩著血流成河的泥濘道路,越過二十幾具屍體,直直地朝著秦落衣所在的方向走去。蒼白消瘦的臉上濺滿了血漬,他拖著滿身的傷,已經失去知覺的雙腿,一步一晃,在大雨滂沱下尋著墨竹留下的暗號一路尋找著。


    “墨竹!墨竹!”


    尋了一柱香的時間,楚玉珩終於在一棵大樹底下看見了秦落衣。秦落衣滿身是泥水,墨發濕噠噠地垂在臉上,又髒又亂,她卻渾然不顧,驚慌地撕扯著身上的衣服,給墨竹包紮著傷勢。


    楚玉珩從未見過秦落衣這麽慌亂的時候,看見她滿身是血,整顆心都提了起來,但隨後發現,秦落衣隻是受了一些小傷,身上的血跡並非是她的。


    察覺到詭異的視線,秦落衣警惕地環顧四周,楚玉珩驚慌得躲到了樹後,屏氣凝神。


    秦落衣蹙了蹙眉,緊張地環顧了四周,隻聽到狂風呼嘯和暴雨傾盆的聲音。她小小鬆了一口氣,對墨竹說:“墨竹,他們沒有追來,你再堅持一會!”


    楚玉珩靜靜得看著秦落衣忙前忙後地給墨竹包紮,染著血光的墨瞳漸漸變回了的清澈和明亮。他的唇在顫抖,似乎想喚落衣……


    想告訴她,自己來了。


    自己來救她了……


    但最終,他沒敢走到秦落衣的身前,似是怕看到落衣抵觸的目光,又似是自己缺少那份勇氣。他的心裏仍是小小的擔憂,自己滿身是血、千瘡百孔地出現在她的身前,她會不會被自己嚇到。


    秦落衣現在很狼狽,但楚玉珩知道,自己此刻更加的狼狽,宛如血人。


    雙腿血肉模糊,似是被什麽東西碾壓過,每走一步,都如同走在針尖上。身上多處傷痕深入見骨,涓涓外流著黑紅的鮮血。


    沒有倒下,隻是憑著那份想保護秦落衣的毅力。沒有發狂,隻是怕自己失去心智後會傷害秦落衣。


    他的心已經被秦落衣占得滿滿了,但——


    他,已經沒有資格擁抱秦落衣了。


    清澈的眸光瞬間黯然了下來,楚玉珩捂著心口,靜靜地靠在樹旁。他和秦落衣隻有十米的距離,卻是咫尺天涯。


    楚玉珩一直陪在秦落衣的不遠處,如同一跟木樁靜靜地站著,眷戀地望著秦落衣。直到,他們的人終於尋來,他才鬆了一口氣,有些心傷地轉身離去。


    每走一步,他的體力漸漸不支,手腳也麻木了起來。忽然,一道驚雷劈下。強烈的閃電幻花人眼,楚玉珩心一慌,驚愕地轉身。


    秦落衣和墨竹正呆在樹下,那道雷不偏不倚擊中了兩人身旁的一棵參天巨樹。古木瞬間劈焦,搖搖欲墜地朝著秦落衣和墨竹砸來。


    秦落衣倒吸了一口氣,一個用力,瞬間將墨竹推到了一旁。


    “轟隆”一聲,巨大的樹木轟然砸下,正巧落在離秦落衣腳邊不足一米的地方。秦落衣疑惑地蹙起眉,不明白原本肯定砸中她的古木為何在落下的時候改變了倒下的方位。而就是這微小的改變,她活了下來。


    秦落衣暗暗慶幸自己走運時,忽然,響聲震天,山搖地動,大片樹木伴隨滾滾泥石忽然傾瀉而下。毫無準備之下,秦落衣被一塊巨石砸中了背部,胸口氣血翻騰著,猛地吐了一口血。


    “王妃,小心。”眼前漸漸模糊了起來,那劇烈的一砸,幾乎將她的心口震碎。她強忍著巨痛,用盡全力向旁邊躲去。誰知那泥濘的山路忽然崩塌,她還未回過神來,已經一腳踩空,整個人隨著滾滾泥流向著深不見底的山底滾去。


    饒是秦落衣知曉今日之行十分凶險,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沒被刺客殺死,卻死在了泥石流裏。


    八月初四,司徒清難產而死,自己被泥石流掩埋,不知曉君,能否躲過病死這一劫……


    身子漸漸沉進了泥石流裏,呼吸越來越困難,秦落衣迷迷糊糊間,感覺有誰驚慌地拉住了自己,驚慌地喊著自己的名字。


    “落衣!落衣!”


    她聽不清楚,睜不開眼睛,隻覺得這聲音分外的熟悉,但焦急的語調卻又十分的陌生。


    “鬆手……”


    不管是誰,現在救她,會死的!


    她的聲音顫抖著,心裏極度恐懼這個聲音的主人會出事。


    “落衣,抓緊我!”


    “落衣,落衣!”


    在陷入昏迷的最後一刻,秦落衣艱難地睜開了眼睛,看見一個血紅的身影朝她撲了過來。那個懷抱,很溫暖,很熟悉,讓她忽然有了想要流淚的衝動。


    她竟然,看見了……楚玉珩。


    一定是在做夢吧,那個人……在千裏之外,如何趕來救她……


    更何況昨夜,她冷聲厲嗬,曾說不複相見……


    窗外雷雨交加,慕容蘭整顆心忽上忽下的。久久沒有等到刺殺成功的消息,她心裏總有股不安之感。


    忽然,一串腳步聲急急走來。她凝眉望去,見正收傘進屋秦逸封。


    見慕容蘭憂心的神色,秦逸封笑著寬慰:“母親,剛才孩兒得到了消息,玉佛山山崩地裂,泥流滾滾。秦落衣一夜未回,恐怕已經埋與土裏,屍骨不存了。”


    慕容蘭聽聞一喜:原本還擔心刺殺的痕跡會被敗露,如今真是天助我也!


    可轉而,她又不放心地蹙起了眉:“萬一秦落衣命好,又躲過了一劫呢?”


    “母親,你是沒見過泥流的厲害。山地動搖,泥流傾瀉而下,饒是武功蓋世之人,一旦卷入泥流之中,必死無疑!”秦逸封目光閃爍,冷冷笑道,“父親已經急急出府了,恐怕也是得知了這一消息。外祖父那邊傳來消息,說皇上派了百人前去救援,我們的人也混了進去。就算秦落衣有命活下,恐怕也無法活著回京!”


    想到秦落衣屍骨無存的場景,慕容蘭心中一悅,立即眉開眼笑地說:“楚玉珩和秦曉君知道了嗎?”


    “安王府那裏,已經派人去通傳了。秦曉君那,被父親攔了下來。”秦逸封邪邪一笑,“不過這消息一旦傳開,父親就算有心顧慮著秦曉君,也堵不住悠悠之口。”


    慕容蘭點點頭:“一旦秦曉君知曉秦落衣的死訊,立即執行計劃。”


    安王府上,籠罩著一層可怕的低氣壓。


    望著眼前的官差,楚玉珩睜大著水眸,臉色慘白如紙:“你騙我,騙我!娘子隻是出去求個平安福,怎麽就不回來了呢?”


    “噗!”楚玉珩痛苦地噴出一口鮮血,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一臉淒楚。


    離昕連忙扶住他,蹙著眉看向來人:“安王體弱多病,不易受到刺激。你們回去吧。”


    官差臨走的時候,仍然聽到屋內撕心裂肺痛苦的咳嗽聲,眸光微微閃爍。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楚玉珩吐出了口中的血袋,翹著二郎腿坐在了椅子上:“假扮傻子倒是挺好玩的,不過,一直假扮真讓人受不了,也不知道楚玉珩怎麽熬過來的。小小年紀這般臥薪嚐膽,真是令人佩服。”他的聲音一變,赫然是百裏辰的聲音。


    離昕斜了他一眼:“那你怎麽熬過來的?比誰更淒慘,你們倆不相上下。甚至,我覺得你能活下來,挺奇跡的。”


    不相上下?奇跡?百裏辰望著蒼白的手指,心中一陣苦笑。


    他和楚玉珩如何能相提並論,楚玉珩是從小咬牙堅持了下來。癡傻八年,猛然清醒,物是人非,心懷仇恨,這樣的痛,足以讓一個人墜入深淵,萬劫不複。


    而他是個異類啊……算來算去,也是個老妖怪了。


    百裏辰嘻嘻一笑:“秦落衣挺厲害的,竟偽裝成被泥石流淹死,我還以為假死會隨便選個墜崖啊,刺殺啊等等。”


    他話音未落,有人焦急地推門而入。常青氣喘籲籲地扶著門框,驚慌得說:“王妃、王妃被泥石卷走了!”


    百裏辰和離昕互看一眼,皆是一驚。忽然,又聽到常青顫聲補充了一句:“殿下也……也……”


    他哭著道:“山底下已經發現了安王府的馬車和零碎的屍塊。有王妃的鞋子和……王爺的劍……劍,斷了……”


    百裏辰和離昕驚恐互望。


    他們知道那把劍意味著什麽。


    楚玉珩學武的時候,曾發過毒誓,要用這把劍斬殺慕容月,以祭母親在天之靈。


    劍在人在,劍亡人亡。劍斷了,簡直是大凶之兆!


    但很快,離昕激動地站了起來,口不擇亂地說:“不,楚玉珩不會死。如果子蠱死了,母蠱同樣會死。如果是這樣,慕容月派來的人不可能這麽鎮定。還有那個人,那個人絕不會如此淡定!他不會容許楚玉珩出事的!”


    他紅著眼,聲音嘶啞地吼道:“楚玉珩的武功那麽強,怎麽可能會死呢!秦落衣一向詭計多端,說不準是她把鞋子和劍扔下來,以此來迷惑慕容家的人!”


    常青哽咽著道:“蘭清說,王妃被巨石砸中胸口,當場昏迷,被泥流卷入其中。殿下重傷,雙腿不良於行,卻仍是衝下去救王妃,但沒有救成功,被泥流一起卷走了……”


    百裏辰麵色一白。知曉常青口中的泥流是泥石流。一旦有人被泥石流卷入其中,基本都是粉身碎骨的下場,更何況一個昏迷不醒,一個重傷難行。


    大凶,真的是大凶之兆!


    忽然,百裏辰站了起來,急急道:“慕容家的人肯定會去玉佛山,就算秦落衣不死,他們也會補上一刀。而楚玉珩那裏,危險!隻要秦落衣死訊傳來,慕容月就會動手!要攔住她!”


    他咬牙補充:“還有秦曉君那裏,慕容蘭現在肯定得意洋洋,欲要動手。我們必須穩住局勢,如果秦落衣回來,就由她執行計劃。如果沒有回來,也得完成她的計劃!”


    棕黃色的罐子裏,母蠱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半截身子血肉模糊,鮮血淋淋,看上出觸目可怕。忽然,母蠱大口喘氣,發出痛苦嗚嗚的聲響,血肉模糊的身子難受地抖動著,好似再做垂死的掙紮。


    慕容月看著罐中的母蠱,想著剛才得到的消息,眼中冷光閃爍,思索著要不要再補上一刀,讓楚玉珩利索點去死。


    誰知屋外又傳來:“皇上駕到——”


    她狐疑地蹙起眉,將罐子再度塞入了密盒裏。


    今日,陛下來的次數似乎有些過多了……


    楚瑞帝看了一眼慕容月,神色暗暗的:“剛才,朕得到消息,山底下發現了安王府的馬車、零碎的屍塊和落衣的鞋子。剛才雲鶴得知這件事,特別的傷心,朕怕他撐不住,免了他三日早朝。雲鶴說先不要告訴秦府的人,怕他們傷心。所以——”楚瑞帝一片哀歎,靜靜地坐在床前,凝望著慕容月,“月兒,這件事,朕希望你也不要告訴慕容蘭和秦芷萱,朕怕他們同樣,承受不住打擊……”


    已經十餘年,楚瑞帝未喚她“月兒”,慕容月神色動容,眼裏有水光閃爍。她上前輕輕地將楚瑞帝擁住,“落衣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陛下,請放寬心。”


    楚瑞帝輕輕一歎:“今夜朕心裏十分難受,卻又不知該找誰訴說。月兒,你能陪陪我嗎?”


    他用了“我”,而非“朕”,口氣十足的溫柔。


    “臣妾幸不辱命,願為陛下分擔憂愁。”


    兩人互相依靠著,慕容月聽著楚瑞帝輕輕細語著兩人的舊事,不知楚瑞帝為何突然間對她這麽柔順,但她享受這麽淡淡難得的溫情。就在慕容月昏昏欲睡的時候,忽然有侍衛急急闖入。


    她剛要斥責,侍衛已經驚慌地跪下:“陛下,娘娘,燕王側妃滑胎了!燕王震怒中!”


    慕容月大驚:“滑胎了?”不是說淩寒不舉嗎?怎麽突然間懷孕了?她心中沒有對這小產的嬰兒起半點憐憫之情,而是驚喜楚淩寒已經痊愈了。


    她知道嫡長子的重要性,所以聽聞側妃滑胎,她第一反應是滑得好!若是側妃誕下一子,秦芷萱在燕王妃的地位更加岌岌可危了!


    楚瑞帝目光微閃,震怒道:“這是怎麽回事?快給朕稟告清楚!還有太醫呢?可是趕過去了?”


    “今日太醫院在職的是吳太醫,現已趕去燕王府了。”


    慕容月的眸光冷冽一閃。吳太醫曾受慕容家之恩。所以此次受他們所托,暗中讓秦曉君在今日病故。如今,竟然去了燕王府!這計劃不就亂套了嗎?


    “陛下,臣妾甚是擔心淩寒,想過去一探究竟。”


    “好。”楚瑞帝關心地說,“多帶些補品去。”


    一離開皇宮,慕容月的右眼不停地跳著,總覺得有不好的事即將發生。


    作者有話要說:時間上有各種順序的穿插,不知道大家能不能分清前後關係。慕容月踩母蠱的時間點是楚玉珩雙腿出血的時候。


    局已經開始布開了,馬上要收網了。


    到時候看渣渣們大驚失色的樣子吧!


    女主自然活蹦亂跳地會出現的……男主就→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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