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秦落衣緩步而來,慕容蘭身體一震。隨即回過神來,她緊握著手中的銀針,恨恨說:“秦落衣,沒想到玉佛山山崩地裂,你竟仍活著!”


    “我是活著,可惜母親派出的死士們就沒那麽走運了。”秦落衣在慕容蘭麵前站定,嬌笑出聲,“讓母親派出那麽多人來殺我,我真是太受寵若驚了!為了報答母親的這份恩情,落衣可是千方百計地趕回來看母親呢。你看,身上的傷都沒好呢……”


    慕容蘭見秦落衣笑盈盈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但她很快意識到,如今這個房間隻有她和秦落衣,現在所有人都以為秦落衣死了,不如在這裏真正除掉這個賤.人!


    慕容家族是將門之家,慕容蘭身為慕容極的女兒,從小練武。雖不精通,但防身尚可。秦落衣是慕容蘭從小看大的,雖然秦落衣跟以前的懦弱膽怯比起來,變得更為狡猾多端、心思縝密。但她短短時間內,不可能學武,更何況她剛從玉佛山歸來,身受重傷,簡直是殺她的大好機會!


    慕容蘭一心想著斬草除根、毀屍滅跡,根本沒有深究秦落衣為何會守在這裏。她趁著秦落衣誇誇而談時,對著她的胸口重重一揮掌,使了十足的力道,完全想要一擊必殺!


    秦落衣說了那麽多廢話,就是逼慕容蘭出手!


    謀殺當朝王妃,非常好!


    秦落衣早算準了慕容蘭會動手,說話的期間一直注視著她暗中聚力的行動。此刻,她眸光一淩,身子輕側堪堪避開那道凜冽殺氣的掌風。手更是重重一按,一把揮開慕容蘭出掌的右手,一個後旋踢朝著慕容蘭的腦袋踢去。


    慕容蘭沒想到秦落衣竟然會武,她收起輕視之心,上身一彎躲過了秦落衣一招,一手更是欲抓秦落衣的腿,一手抽出發中的一根鋒利金簪。


    秦落衣受了重傷,後旋踢的動作較之平日裏遲緩許多。她沒想到慕容蘭會武,還趁機躲過了一招,改抓她的左腿。她立即咬牙躲過一招,心裏暗恨該死的離昕在旁看戲看那麽久,竟然都不出手幫忙!


    胸口的劇痛使得秦落衣的身子踉蹌了一下,慕容蘭眸光一寒,握著手中的金簪朝著秦落衣的心口刺去。


    血滴滴答答地滑落而下,慕容蘭望著眼前怒目而視的男子,手止不住地輕顫了起來。


    一咬牙,她淚眼婆娑,惡人先告狀道:“老爺,這個歹人易容成落衣的樣子,剛才路過的時候,妾身發現她欲要謀害曉君!”


    秦雲鶴握著手中的金簪,久久不答話,慕容蘭的心忍不住慌了起來。


    “老爺,曉君就是被她害死的,您千萬不能放過她!”


    “住口!”秦雲鶴奪過慕容蘭手中的金簪,憤恨地丟在了地上。他上前一步,滿是滔天怒火的血眸逼視著慕容蘭,強忍著怒氣的聲音低啞而悲憤:“慕容蘭,你拔掉曉君身上的銀針,你竟要殺他!現在,你還要殺落衣,你好狠毒的心腸!”


    秦落衣沒想到秦雲鶴會突然衝了出來,護在她的身前,她設的計劃是讓離昕點好秦雲鶴的穴道,讓秦雲鶴親眼目睹慕容蘭如何的心如蛇蠍和虛偽做作!


    離昕施施然地從門口走近,在秦落衣耳邊小聲地說:“別多想,先看戲。”


    秦雲鶴是文官,並不會武,但此刻看見自己的寶貝女兒性命垂危,他本能地一個箭步衝上前去。若非離昕一再阻止,剛才見慕容蘭竟然拔出秦曉君身上的銀針,他心中悲憤,恨不得將慕容蘭挫骨揚灰。


    在看見離昕和秦落衣一起對著她咪咪笑時,慕容蘭立刻察覺自己上了當!她不知秦雲鶴是何時來此,究竟看了多長時間,但她剛才的冷嘲熱諷聲音並不響,秦雲鶴絕對不可能聽見,她絕不能承認!


    她咬著牙,一口咬定:“老爺,你在門外可能沒看清楚。曉君重病,我特來此看曉君,沒想到看見曉君身上的銀針已經鬆動……又見有人鬼鬼祟祟地在房裏,才出的手。”銀針早就被她不知不覺地插了回去,她就不信秦落衣有何證據!


    “沒看清楚?”秦落衣癡癡笑了起來,“爹爹在門外沒看清楚就算了,但……”她朝著紙窗走去,一掌推開了窗戶,朝著窗外被點住穴呆住的人一笑,又朝著氣得發顫的慕容蘭哼了一聲,“總不可能這麽多人一起看錯了吧……這個角度可正好看清床喲~慕容蘭,如今你還有何可辯解的?”


    看著窗外的幾人,慕容蘭花容失色,身子搖搖欲墜。老夫人、秦雲鶴的三位姨娘以及秦婉兒,都被定住身形,目瞪口呆地望著房內的場景。


    秦雲鶴得知秦落衣死訊時,當場病倒。他們幾位也是在那個時候去秦雲鶴的房間看望他,誰知,進屋後不久,他們集體暈倒了過去。等清醒時,發現自己的身子動彈不得,更說不出話來,一個個如木樁一般地站在牆角的陰暗處,眼睜睜地望著慕容蘭偷偷摸摸地溜進了秦曉君的房裏。


    正一頭霧水時,就被笑眯眯的離昕和一身黑衣的挽香挪到了窗口,透過一條小小的窗縫,偷窺著房內的情景,以及慕容蘭的喃喃自語。


    房裏的“挽香”昏睡在桌上,而他們的背後同樣站著一名挽香。


    雖然聽不清慕容蘭具體在說什麽,但她表情猙獰,似笑非笑,十分癲狂,拔出銀針明顯是要殺秦曉君!剛才更是要用金簪殺死易容成挽香的秦落衣!


    “大人,慕容蘭蓄意下毒殺害司徒清,派刺客多次謀殺本王妃,今日更動手毒害相府嫡子,不知這些罪名,該如何處置?”


    這些年來,無論是對司徒清,還是對秦落衣和秦曉君,慕容蘭下毒從來不自己動手,就算掌握了證據,慕容蘭也可以將罪名推得一幹二淨,說自己並不知情,亦或者是栽贓嫁禍。要給她定罪,必須讓她親自動手,而且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讓她無法抵賴!這樣哪怕慕容極和慕容月有心想要救她,都無法和國法過不去,更來不及找替死鬼!


    慕容蘭極恨秦曉君,得知秦曉君還有一線生機,她必定會在今晚動手。而她在找不到凝香,自己又心動想看秦曉君七孔流血的死相,心中又因為秦落衣的死訊疏忽大意、得意洋洋等諸多條件下,她決定親自動手!


    而這一動手,恰巧步入了秦落衣布下的死局。


    秦落衣話音一落,門口踏步而來一名藍袍青年。男子約為三十歲出頭,一臉正氣,為新上任的京城知府。


    她忍不住讚賞地瞥了一眼離昕。


    離昕真夠厲害,撒了迷藥後,將秦府的人全部點穴挪到了窗口偷聽,還請來了知府坐鎮!簡直是封死了慕容蘭的死路!


    前任知府因貪汙*入獄,此次新知府曾為小小七品芝麻官,一直清廉剛正不阿,如今從七品一躍成為從四品,當真讓人刮目相看。而他接手的第一要務,就是輔佐太子查詢貪汙*一案,甚至曾膽大參過慕容極一本,不過最後這事不了了之。


    他曾做縣令時,張捕快曾是他的手下。秦落衣被墨竹等人救下時,在路上就遇到了被假消息支走的張捕快。墨竹當即稱有賊人要陷害王妃,請求張捕快演一場好戲。張捕快一向嫉惡如仇,聲稱一定鼎力相助,當即抬著偽秦落衣的屍體回去複命。


    會選中這位知府大人,除了他原本就清廉公正,不和慕容家同流合汙外,還有另一個重要的原因。


    三年前,這位知府的母親重病垂危,是離昕將其母治愈。於是今日,離昕提議他去丞相府做一場見證,定奪一場謀殺案時,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甚至幫忙隱瞞了秦落衣尚存的消息,隻為報答離昕的救母之恩。


    但他萬萬沒想到,引出的賊子竟然是秦相的正妻,慕容家的嫡女。


    墨色的眼瞳微微一轉,看向臉色蒼白、虛弱十足,卻站得筆直,神色沉靜,似乎將一切都掌握其中的秦落衣,目光透著欽佩和讚賞。


    沒想到安王妃竟有如此的膽識和智慧,這招引蛇出洞,實在是妙!隻是稍有不慎,她可能就命喪玉佛山,可見她的膽子不是一般的大!而且心足夠的狠!


    慕容蘭麵色微變,急急道:“大人,冤枉!事情並不如秦落衣所言!我根本沒有毒殺司徒清,更沒有派人刺殺秦落衣……毫無證據下,不可……”


    慕容蘭的冤枉剛出口,離昕已經把點了穴的華氏推了出來。麵對秦落衣冰冷含笑的目光,和慕容蘭警告毒辣的視線下,解了穴的華氏跪倒在地,顫抖哆嗦著不知道該怎麽辦。


    她曾受秦落衣威脅,要在今日在眾人麵前說出真相,可真正到這個份上時,她害怕,害怕地不得了……此刻,更是哆嗦地說不出一句話。


    慕容蘭眼見華氏被推出,眸光一沉,恨聲道:“大人,妾身懷疑是此賤婢毒殺了司徒清,她愛慕虛榮,一心想成為相爺的側室,所以殺了司徒清!一定是她顛倒是非,看事跡敗露,想栽贓給我!您切不可偏聽她一人之言!”


    華氏沒想到慕容蘭竟然惡人先告狀,想到秦落衣曾警告她說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真正下毒的人又是她,慕容蘭為了保命,會把所有的罪名推到她的頭上。如果她不當場指認慕容蘭,下場隻有死!


    一股怒火在心中燃燒,華氏鼓起勇氣地吼道:“當初是你以相爺妾室之位相許,說若我在夫人的藥湯裏下一點……”


    “啪!”慕容蘭重重地揮出一巴掌,止住了華氏未完的話語。她這一巴掌打得極重,將華氏的半張臉都打得青腫了起來。


    “賤婢,事到如今,還想冤枉我!”她厲聲喝道,反手又是一巴掌,暗中蓄力,誓要將華氏打得說不出話來。誰知剛一出手,手腕被人狠狠地捏住,幾乎要將其擰斷。


    “繼續說!”秦雲鶴狠狠得吐出了這三個字,眸光冷冽中夾雜著滔天的怒火,“把你知道的全部說出來!”


    華氏騎虎難下,抖了抖身子,將自己受慕容蘭指示毒殺司徒清的事,原原本本地道了出來。


    秦雲鶴聽聞,目光凶煞地瞪著華氏,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若非從前秦落衣央求著讓他納華氏,他又怎會娶她!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為了寵幸給自己的主子下毒!他苦命的清兒竟不是難產而死,而是被這兩個惡毒的女子下毒害死的!


    這一刻,秦雲鶴胸口血氣翻騰,陣陣腥甜湧上喉間。“噗”的一聲,他猛吐出一口血,眸光血紅地瞪著華氏。


    華氏嚇得不停地求饒著,隻求自己能將功補過:“王爺,妾身是被慕容蘭這個毒婦所騙,根本不知道這藥是劇毒!妾身根本不想害死夫人,這些年來,妾身一直內疚著……”


    為求生存,華氏連忙將這些年來自己多麽照顧秦落衣和秦曉君的事情劈裏啪啦得說了出來。秦落衣在旁安靜地聽著,嘴邊浮現出一抹輕嘲的笑意。


    照顧她,嗬?


    “而這慕容蘭蛇蠍心腸,在我們所有人的熏香裏都下了一種毒,女子聞之久久會不孕及小產。妾身處處小心,好不容易懷上的孩子仍是被她給害死了!妾身一直不敢說,是因為慕容蘭在相府裏一手遮天,妾身深怕自己唯恐不小心,就和夫人一樣,命喪黃泉了……求老爺為妾身做主啊!”說到後麵,華氏連忙抬出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兒,希望能獲得秦雲鶴的絲絲憐憫之情。畢竟她也是受害者啊!


    可惜的是,華氏的話語並未得到秦雲鶴的半點憐惜之情。怒火在胸中翻騰,他一腳踹開喋喋不休的華氏,拳頭哢嚓哢嚓地作響著。


    華氏這麽一說,其餘兩位姨娘和秦婉兒皆大吃一驚。秦婉兒這個未出嫁的姑娘在得知自己可能無法生育後,搖搖欲墜,當場暈了過去。而許氏臉色慘白,抱著自己的女兒默默流淚。


    陳氏一直以為這些年來自己始終未孕,是因為自己的肚子不爭氣,原來是因為熏香有毒!這些年來,自己一直盡心盡力得做著慕容蘭的小跟班,誰知慕容蘭竟然剝奪了自己最重要的東西!


    懷孕對女子來說何其重要,秦雲鶴的妻妾中隻有陳氏沒有子女,得知自己無法懷孕,這樣的打擊堪稱要了她的命。因為沒有子嗣就無法在一個大家族中立足!


    陳氏一瞬間瘋了,她赤目怒瞪,猛地朝慕容蘭撲了過去,一爪子朝著慕容蘭那張貌美如花的臉上抓去。慕容蘭一直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秦雲鶴的神情,思索著該怎麽反駁。猝防不及陳氏的偷襲,她被陳氏撲個正著,臉驀地一疼,被陳氏尖利的指甲劃出了三道血印。


    “賤人!你竟然抓我!”慕容蘭厲聲慘叫,憤怒地揮出一掌。


    陳氏摔了一跟頭,不由怒急攻心,破口大罵:“慕容蘭,往我處處幫你擠兌秦落衣,讓你唱紅臉博得嫻熟端莊的好名聲,你卻是這麽對我的!”怒火燒滅了她的理智,她不禁把這些年來,慕容蘭和秦芷萱表麵如何偽裝,背地裏如何欺負秦落衣的事情,一股腦都吐了出來。


    慕容蘭捂著被抓疼的臉,怨恨地想從地上爬起。誰知,還未站起,秦雲鶴已經一巴掌朝她扇了過來。慕容蘭被打個正著,腦袋嗡嗡作響,整個人都懵了。她瞪大著眼睛,望著怒發衝冠,眸色冰寒的秦雲鶴,滿臉不可置信得說:“秦雲鶴,你竟然打我!”


    這些年來,秦雲鶴對慕容蘭一直相敬如冰,從未動過一次粗。除了上次捉妖一事外,更是沒有說過一次重話。畢竟慕容蘭嫁進門後便是他的妻,而她為他撫育一兒一女,又辛勞地管理著相府的大小事宜。在他眼裏,慕容蘭有著主母風範。誰知,引進門的確是一頭披著羊皮的狼!


    不等秦雲鶴啟口,秦落衣在旁冷冷一笑,咄咄相逼:“你這個心如蛇蠍的毒婦,怎麽就不能打你!打得就是你!”


    她看向秦雲鶴,一字一句認真道:“父親,我今日就告訴你,娘究竟是如何被這個虛偽做作的毒婦一步一步害死的!我為何會貌醜口吃,為何被人刺殺幾乎送命,曉君為何體弱多病,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這個女人所害!”


    “你莫要血口噴人!”慕容蘭強忍著喉間的血腥,麵色蒼白地憋出了一句。


    死到臨頭,還嘴硬!


    秦落衣厲聲道:“陳嬤嬤,你來告訴父親和知府大人,我所說的有沒有作假!”


    秦落衣話音一落,一名婦女從門口走進,“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啞著聲道:“奴婢陳秋見過老爺和知府大人。”


    慕容蘭瞧見陳嬤嬤,眼瞪得如銅鈴這般大。陳嬤嬤是慕容蘭的貼身婢女,幫著慕容蘭做過很多喪盡天良的事情。道士一事被秦落衣戳穿後,慕容蘭一度感到不安,曾讓人將其滅口。沒想到她竟然活著?!竟然被秦落衣救走了?


    “陳嬤嬤,你身為慕容蘭的婢女,在慕容蘭身邊伺候了十幾年,是最有資格作證的人。現在,你就把當年的事一五一十地說出來吧!”


    當日,陳嬤嬤收拾包袱趁亂逃走,誰知被人敲暈了過去。知曉慕容家的人要滅口,陳嬤嬤心裏怨毒至極,若非被人救了,她如今早已是刀下亡魂。


    她望著慕容蘭,神色間充滿了憤恨,目光似啐了毒:“老爺,夫人這些年所做的一切,奴婢都知道!尤其是如何一步步離間您和司徒夫人,如何暗中命人下毒,如何派人刺殺安王妃,如何買通道士汙蔑安王妃是妖孽,如何……”


    這一聲聲控訴落下,慕容蘭全身冷的徹骨,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住口!住口!”她發了瘋似地喊著,恨不得撲上去撕碎陳嬤嬤的嘴,卻被秦落衣一腳踹開,狼狽地趴倒在地。


    “怎麽,自己做的壞事,還怕別人說嗎?莫非你心虛了?”秦落衣看著被她踹倒在地,披頭散發,形象全無,滿臉慌張的慕容蘭,嘴角輕揚著,似笑非笑。但吐出的話語卻是寒意逼人,冰冷蝕骨。而她笑得越燦爛越詭異,就代表得罪她的人死的越慘!


    看著她似笑非笑的神情,慕容蘭隻覺一陣冷氣滲進後背,瞬間到達四肢百駭。慕容蘭千算萬算,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婢女竟然反咬她一口,為秦落衣作證。


    指甲深深地嵌進了肉中,她深刻地了解到,自己徹底低估了秦落衣!


    “當年,夫人在百花宴上對老爺一見鍾情,但老爺多番拒絕,讓她心生惱意,於是故意灌醉老爺,想來場生米煮成熟飯。但老爺清醒的太快,夫人並沒有完全得手,隻好讓將軍向陛下施壓,以老爺輕薄了夫人為由,將夫人賜婚給老爺,而原有婚約的司徒清成為妾室。”


    “即使陛下賜了婚,老爺仍不願娶夫人,甚至偷偷讓人送信給司徒清,說要與司徒清私奔,讓她收拾包袱準備好。夫人得知後,惱怒下換掉了信,信上聲稱欲娶夫人為妻……”


    秦雲鶴的心中如同被針連連紮刺,疼得他喘不過氣來。


    怪不得……怪不得清兒對他冷淡了起來……怪不得清兒不願與他走……


    整整十八年,他都沒有想明白清兒當年為何不願和他私奔,為何要說氣話氣自己,原來竟是因為慕容蘭!


    “老爺不願娶夫人,對於賜婚能推則推。夫人隻好謊稱自己懷孕了,逼著老爺娶她。但逼婚再度失敗,夫人親自找上了司徒夫人,說自己懷孕了,求她放過老爺,不要再纏著老爺了……”


    陳嬤嬤仍是喋喋不休地說著,將婚後慕容蘭如何偽裝賢妻和好姐姐周旋在秦雲鶴和司徒清的事一一道明。她在人前做的寬容大度,慈悲為懷,得到府內外一致好評,相反,同一天嫁進門的司徒清卻十足冷清,對秦雲鶴愛理不理,令人覺得十分清高和善妒,導致了老夫人和下人們對她的一致不喜歡。


    慕容蘭拚命美化自己的同時,使出各種招數離間秦雲鶴和司徒清,假裝懷孕,假裝被司徒清推倒而滑胎,令老夫人杖責了司徒清。陰差陽錯之下,竟然將司徒清打得小產,身子變得極其虛弱。慕容蘭使出各種陰招,但秦雲鶴去她房裏的次數屈指可數,以至於最後,還是司徒清先懷上了孩子。


    秦雲鶴十分疼愛秦落衣,比秦芷萱更為疼愛。慕容蘭心有不甘,暗中以妾室之位誘惑華氏下毒。秦雲鶴以為司徒清是因為當年小產所以身體虛弱,拚命送補品,卻不知送的是催命之藥。


    司徒清在生下秦曉君時終於死了,慕容蘭的魔爪立即伸向了她的一對兒女身上。秦芷萱送的胭脂是秦落衣貌醜的根本原因,而口吃是曾經司徒清體內餘毒所致。雖然之後秦落衣曾治療過口疾,但因為三年前百花宴上當眾出醜,使得她再度自卑,閉門不出,漸漸地口疾再犯,臭名遠揚。


    而秦曉君身上雖是日日夜夜灌著補品,但其貼身丫鬟凝香卻是慕容蘭的人。她暗中在秦曉君的香囊裏偷偷掉換著藥材。藥湯裏有芫花、貝母、白芨和人參。香囊裏有茯苓、知母、烏頭、甘草。看上去雖是良藥,實則混合在一起就是大毒。這一招殺人於無形,簡直是狠毒!


    陳嬤嬤絮絮叨叨說完後,一早就被離昕以毒藥威脅住的凝香乖乖地說出了謀害秦曉君的前因後果。


    此刻,鐵證如山,千夫所指,慕容蘭再辯駁已是無力。


    麵對著眾人或憤恨、或驚愕、或嘲諷的神情,慕容蘭驚慌地撲倒在秦雲鶴的身前,立刻泫然欲泣,肩頭瑟瑟抖著:“老爺,我——”


    她要辯白的話還未開口,秦雲鶴已經毫不留情地將其踢開。雙拳緊緊地握著,他止住自己要殺人的衝動,一字一句,恨聲道:“慕容氏善妒,犯七出之罪,即日起被我秦雲鶴休離,不再為秦家之人。”


    他咬著牙說完,目光紅紅地看向知府,沉聲道:“齊大人,殺人之罪請按當朝刑法處置,秦某絕不會姑息。”


    知府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開口道:“南楚刑罰,諸謀殺人者,徒三年;已傷者,絞;已殺者,斬。慕容蘭,殺人償命,足以死罪!秦相,你確認要休了慕容氏……?”


    慕容蘭怎麽說是秦雲鶴的正妻,是當朝慕容將軍的二女兒,是皇後娘娘的親妹妹。若是秦雲鶴開口留情,這死罪其實是可免的。畢竟兜兜轉轉,都是一場家事。秦雲鶴可以以家事為由,施行家法,這樣知府就無法插手了。


    但秦雲鶴卻休妻了。不是家法處置,竟是將慕容蘭徹底逐出秦府!等同於與慕容家決裂,並徹底斷絕了慕容蘭的其中一條活路。


    另一條活路則是被秦落衣所斷。慕容家的背景深厚,慕容蘭被休棄後仍是慕容家的嫡女,若是慕容將軍和皇後親自出麵,這罪名能不能判下來還是個問題。但秦落衣同樣為當朝王妃,慕容蘭隻是殺一個庶民的話,死罪或許能逃,但她想要謀殺當朝王妃,而且在眾目睽睽之下,幾乎是死路一條。


    更何況現在慕容蘭孤身一人,慕容家的人得知消息時,她早已入獄。秦落衣就是怕秦雲鶴會護短,又怕慕容家耍花招,所以才以命去誘敵入局,斷死了慕容蘭所有的活路。


    “確定。”一字一句,秦雲鶴說得極其堅定,甚至走到桌前,提筆書寫。


    慕容蘭沒想到秦雲鶴竟這麽無情,推她上死路。她渾身一顫,驚叫了起來:“秦雲鶴,你竟然要休我!我乃陛下親賜的正妻,豈是你說休就休的!你不能休我!父親和姐姐絕不會原諒你的!”


    秦落衣蹙了蹙眉,不解慕容蘭怎麽不再辯解,忽然瘋瘋癲癲了起來,莫非嚇傻了?卻聽到離昕小聲道:“那個針上我下了藥,恐怕她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在瘋狂地說些什麽。”


    “休書已寫,自此,慕容氏是生是死都與秦家無關。請齊大人將她帶走吧。”


    一想到自己要被判死刑,慕容蘭語無倫次,驚恐之極,忽然又淚眼婆娑地抱住秦雲鶴,痛哭流涕:“雲鶴,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不要休我,我不想死……不想死……芷萱和逸封不能沒有娘……”


    “那落衣和曉君就能沒有娘了嗎?你不想死,那清兒就想死嗎?!”秦雲鶴一把掐住了慕容蘭,冰冷的手掌一緊,恨不得在這一刻掐斷她的脖子。他一直忍耐到現在,但這一刻終於忍受不住爆發了出來。


    “殺妻,傷我兒女,我恨不得現在就殺了你!你竟讓我原諒?你有什麽資格祈求我原諒!”秦雲鶴陰沉著臉,臉色冰冷,之前被金簪劃破的手掌因為極度的用力血如泉湧。他恨聲說著,帶著極度的悲戚和憤怒:“慕容蘭,我做的最大一件錯事,就是娶你過門!引狼入室!”


    當年,慕容蘭使了不光明的手段逼迫自己娶她,秦雲鶴心裏始終對她有一絲抵觸。但見成婚後,慕容蘭安分守己、溫柔嫻淑,將相府管理得井井有條,堪稱賢妻良母的典範。在司徒清那總碰閉門羹,甚至心懷愧疚的秦雲鶴,最終還是接受了慕容蘭


    卻沒想到,自己幹的這件蠢事使得自己的妻子死的不明不白,使得自己的妻兒中了那麽多年的毒。而這麽多年過去了,他竟然毫不知情!竟還將毒婦當成賢妻!


    可笑,實在是太可笑了!


    慕容蘭被秦雲鶴掐得喘不過氣來,掙紮地板著秦雲鶴的手指,又哭又笑地說:“愛妻……嗬嗬,她是你愛妻,秦落衣和秦曉君是你的兒女。那我呢,芷萱和逸封呢?”


    “你說我惡毒,那你對我有何其公平!我喜歡你這麽多年,你卻隻為司徒清這個賤人。她明明是個地位卑賤的貧家女,有何資格和我同為平妻。我和她同天嫁入,你的目光卻總是不理她。哪怕她誤會你,不理你,你也仍是愛她。哪怕睡書房,也不願來我的院子!”


    這些話,說進了華氏和許氏的心中。司徒清活著的時候,秦雲鶴寧願睡書房,也不願留宿她們的房間。許氏是老夫人逼迫後娶進門的,華氏是秦落衣苦苦哀求後納為妾室的。秦雲鶴隻是不想讓秦落衣傷心,所以隨了她的意,給了她一個喜歡的姨娘,平常時間幾乎很少去華氏的房間。唯有陳氏入門時,司徒清已故,所以對司徒清毫無印象,隻是苦於遲遲不懷孕,所以巴結上了慕容蘭。


    “我愛你多深,我恨她就有多深!我故意讓你們產生隔閡,我故意讓鬱鬱寡歡,甚至不惜下藥也要除去她!但是她即使死了,你的眼裏仍沒有我!我同樣也為你誕下一子一女,但你的目光隻有秦落衣和秦芷萱,一個貌醜口吃,一個體弱多病,根本不配和我絕代風華的兒女相提並論!我就是要除掉他們!隻有他們都死了,你才能看見我,看見我的孩子啊!”


    官差很快進屋,一左一右地架住了毫無形象,滿臉血紅,脖子仍有兩個掐印的慕容蘭,她瘋癲地笑著,笑得宛如淒楚哀然的女主角一般,脈脈訴說著自己這些年來的委屈和痛苦。


    秦落衣忽然竄上前,對著慕容蘭就是毫不客氣的兩巴掌。在慕容蘭震驚怒目下,她輕嘲出聲,諷刺地笑著:“慕容蘭,你到現在竟還覺得自己有理。我父親和母親相愛,是你作為第三者插入,試圖擠走我母親。你為了強霸我父親,不惜下毒殺人,甚至讓各位姨娘不能懷孕。多行不義必自斃,今日你被判死刑,全是因為你咎由自取,活該得到的報應!”


    “而最諷刺的是,你那麽愛父親,父親卻休了你,你在他眼裏,不過爾爾。”


    慕容蘭最在乎的就是秦雲鶴,做這麽多就是為了爭奪秦雲鶴的愛,那秦落衣就用秦雲鶴的無情徹底殺死慕容蘭!


    “秦落衣,我要殺了你!”


    “你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秦落衣輕聲微笑,“一路順風,我曾經的繼母。”


    不顧慕容蘭撕心裂肺的哭喊,早已沒有耐心的官差毫不憐惜得將她拖走。作為證人的華氏、陳氏、凝香和陳嬤嬤一並帶離了房間。


    老夫人曾因為慕容蘭小產杖責過司徒清,沒想到這竟是慕容蘭的一場局,知道真相的她愧疚無比,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見父女倆一直沉默不語,最終留給他們一個單獨獨處的機會。


    秦落衣看了看床上的秦曉君,見他蒼白的容顏上漸漸紅潤了起來,嘴角浮現了一抹安心的笑意。先前,她給秦曉君服用了一枚毒藥,使得他氣血虛弱,產生生命垂危之兆。除了算計慕容蘭,引她入局外,更重要是為了以毒攻毒,中和秦曉君體內十幾年的慢性毒。


    纖手一伸,秦落衣用著錦帕將秦曉君身上的銀針小心翼翼地一一拔出。拔出銀針會氣血逆流什麽的全是離昕編出來唬人的。


    “姐、姐?”秦曉君顫了顫睫毛,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秦落衣心中一鬆,仍不住揉了揉他的頭發,將他抱了個滿懷。


    被擁進一個溫暖的懷抱,秦曉君愣了後,高高興興得蹭了蹭秦落衣:“姐姐,害死母親的壞人捉住了嗎?”


    “嗯,捉住了,曉君做得很好!”秦落衣親了親他的額頭,溫柔地說,“夜深了,曉君好好休息。”她望著床邊正為秦曉君把脈的離昕,小聲道,“曉君這裏就拜托你了,我先和父親談談,去去就來。”


    作者有話要說:楚玉珩:┭┮﹏┭┮整個一章都沒出場,伐開心要抱抱!


    離昕:哎,我覺得我最近幾章特別忙碌,好幾個地方來回跑……啥時候加工資啊!


    楚玉珩:我想揍你!


    離昕得瑟地說:你現在病重垂危,打不過我,乖乖養傷吧!


    楚玉珩:落衣,落衣!這貨趁機欺負我!快替為夫報仇!


    離昕:→_→再喊也沒用,人家剛幹掉了仇人,正在開慶功宴呢,老早把你忘了!


    楚玉珩:嗚嗚嗚!後媽快讓我出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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