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繼續勸的葉霖,徹底驚呆了,他不敢置信的道:“怎麽可能?”無冤無仇的,二姨害他姐幹嘛?


    “小霖,別和這瘋女人磨嘰了,快走。”高玉燕跑了,高玉鳳可沒跑,她大力推開王曉蓉,拉著兒子就想往前跑。


    “啊——”前方驚恐的尖叫聲,讓母子兩人頓住了腳步,隻見葉錦成被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喪屍,咬住了脖子正中,顯然是沒命了,而高玉燕,則被另一個稍矮點的男喪屍,死死拽住了胳膊。


    “爸——”見父親遇險,葉霖瘋了般的就想衝過去,卻被一旁的高玉鳳緊緊抱住,哭喊著道,“小霖,快走,快走,你爸沒救了,你快跑啊!”丈夫沒了就沒了,她兒子不能死,這是她的命啊。


    “姐,小霖,救我,救我——”高玉燕邊死命掙紮邊驚恐的大喊,見喪屍張開那流著口涎的嘴,一口咬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她整個人呆了一下,而後發出淒厲的叫喊,這不隻是痛的,更是怕的,一口都要了她的命,活活被咬死,那豈不是生不如死?“小霖,救救二姨……”


    救二姨?高玉鳳連丈夫都不要了,還要兒子她二姨?要是沒有她這當二姨的害了葉璟,他們一家又怎麽會出這種事?見兒子紅著眼瞅著那邊,臉上仍有不忍和猶豫,她咬牙道:“小霖,你姐就是被她推下去的,這女人狠著呢,別管她,快跑。”


    說著,她死命拉住兒子,就往原先的車處跑,前後都有喪屍趕來,而且有了剛剛的前車之鑒,她對那些車子後麵都充滿了恐懼,自己開來的車雖然被砸破了,卻是唯一一個,可以暫時遮擋的地方。


    沒去管震驚的葉霖,被高玉鳳拽著狼狽逃命,葉母看著慘叫的高玉燕,隻覺得說不出的興奮:“小璟,媽給你報仇了,你受的苦,這女人都受到了,媽給你報仇了。”女兒的笑臉在眼前閃過,淚水慢慢滑落,她含笑著道,“小璟,媽一會兒就來陪你了,你有多疼,媽一會兒就知道了。”


    眼角的餘光,已經看到朝她撲來的喪屍,但她不怕,她要把女兒所承受的都承受一遍,然後就可以見到小璟了。


    “小霖,你快跑,別管我。”變了調的哭喊聲傳入耳中,因疼痛而腦子模糊的葉母,身子一顫,下意識的回頭望去,隻見後肩膀被喪屍咬住的高玉鳳,死命抱著撲在葉霖身上的喪屍,試圖為兒子爭取一個活命的機會。


    被掐住脖子的葉霖,死死盯著那扭曲變形的臉,離自己越來越近,母親那淒厲的叫聲在耳邊回蕩,可他卻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了,爸爸死了,二姨死了,姐姐死了,現在他們母子也要死了?這回不用管誰對不起誰了,反正他們都要死了……


    “小璟?”葉霖那認命的眼神,在葉母的眼裏,漸漸和葉璟重合,別看葉家姐弟是同父異母,可他們的眼睛卻都隨了父親,出奇的像,淚水汗水模糊了葉母的雙眼,她看著不遠處為兒子拚命的高玉鳳,隻覺得心裏一酸,這女人再可恨,她能為了兒子拚命,自己呢?女兒死的時候,她在哪裏?


    【媽,我今天在包子鋪收拾碗筷的時候,碰到葉霖了,他和同學去吃飯,還叫我姐了。】她記得,小璟當時的語氣有些忐忑,有些雀躍,可以看出,她是喜歡這個弟弟的,隻是怕自己生氣,所以平日裏不敢多提。


    【王姨,我姐不在了,還有我,我會照顧你的。】想到葉霖擔心的眼神,葉母又是心裏一疼,其實這孩子真的很好,可惜……


    所有的想法隻在一念之間,葉母閉了閉眼,眨去了眼裏的淚水,而後她一咬牙,狠狠的推開了咬著自己肩膀的喪屍,拎起腳下的斧頭就衝了過去。


    那喪屍之所以沒有防備就被推開,是因為它這次的進食太容易了,麵前的獵物不閃不躲,老老實實的往那一站,任君品嚐,它也就沒客氣,安心的開動,哪成想才吃了兩口,獵物跑了?


    深感受騙的喪屍火了,匆匆咽下最後撕下的那口肉,它撒腿就追了上去,一定要把對方抓回來。


    葉母記得女兒說過,打喪屍一定要打在腦袋上,全身因疼痛而戰栗的她,使出吃奶的力氣,一斧頭砸在了喪屍的腦袋上,噗的一下,葉霖身上的喪屍一頓,而後倒向了一旁。


    “鑽車子下麵去,快。”見獲救的葉霖,直愣愣的看著自己,葉母轉身迎上了後來的喪屍,嘴裏焦急的喊著。她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氣,此時的她,隻想救這個女兒喜歡的弟弟,免得女兒在地下怨自己。


    高玉鳳本來是真的絕望了,之所以緊緊抱住喪屍,隻是想拚著最後一口氣,讓兒子多活一會兒,沒成想葉母竟然來幫忙?將死的她,突然生出一股動力,咬牙擋著身後接踵而來的喪屍,一把將兒子按了下去。


    小霖,快進去,沒準你能挺到救援,沒準你能活下去。


    腦子裏陣陣發暈,想說的話卻隻能含在心裏,見葉霖終於鑽進了車底,硬挺著的高玉鳳,被身後的喪屍壓倒在地,趴到車子旁,她看著車底的兒子,嘴角露出個欣慰的笑容,她兒子安全了……


    別看葉霖是男生,也曾經舉著斧頭和葉璟一起下了車,可事實上,他真的沒受過任何挫折,除了一腔的激情,沒有任何的應變能力,剛剛麵對最先衝上來的喪屍,要不是靠著高玉鳳,他早就死了。


    此時他混混僵僵的被推進了車底,看著母親的臉緊貼在車下,欣慰的看著自己,他狠咬住自己的拳頭,心裏翻江倒海般的難受,卻不知道,該怎麽發泄這滿腔的痛苦?


    隨著高玉鳳的倒下,葉母也被按倒在地,她費力的轉過頭,看著葉霖那和女兒一樣的眼睛,嘴角露出個淡淡的笑容。小璟,媽來了……


    聽著喪屍們那狼吞虎咽的咀嚼聲,瞅著兩人的眼神,漸漸失去了神采,葉霖緊咬著拳頭,另一隻手死命拽著自己的頭發,發出痛苦的嗚咽: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他們明明能活著的,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


    不知道躺了多久,似乎幾分鍾,又似乎是幾個小時,遊蕩的喪屍已經走了,隻留下咬爛了手臂的葉霖,和他對麵兩個已死的女人。


    瞅著母親和王姨那僵硬的臉,他整個人呈麻木狀態,甚至不敢想象,此時她們的身上,會是什麽樣子?


    這期間有兩輛車路過,他卻沒有求救,以己度人,換了他在這種充滿喪屍的地方,他也不會停車,為了個外人,誰能舍命相救?


    可是,他已經沒有親人了。


    又是一輛汽車開來,他一動不動的躺在車底下,靜靜的等著車子過去,沒成想,卻聽到吱嘎一聲,車子停下了?


    這人瘋了?還是,他們也有什麽仇怨,也想過來喂喪屍?


    嘲諷的嘴角還沒有翹起,就聽到外麵不敢置信的熟悉聲:“媽?”


    ……


    葉璟看著麵前那破碎的汽車,隻覺得全身發冷,車子這樣了,人呢?停住了車子,她飛快的下了車,還沒等到近前,就看到車子旁,那豎排趴著的兩人。


    兩人的後背都已經被掏空,唯一完好的腦袋,麵朝裏的在那躺著,可即使這樣,她仍可以認出,那就是自己的母親和高玉鳳,死了?兩人都死了?


    一步步的來到近前,她帶著最後的期望,伸手搬過了對方的臉,而後,她隻覺得腦子嗡的一聲響,心中巨痛,再也忍不住的哭喊出聲:“媽——媽——”


    緊緊抱住母親的屍體,葉璟猶如被母親拋棄的孩子般,不管不顧的哭著,她媽死了?她從今後就是個沒媽的孩子了?她辛辛苦苦經曆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麽?不就是想和母親好好的活著嗎?現在母親死了,她怎麽辦?她怎麽辦?


    聽著外麵的哭聲,車底下的葉霖,似哭似笑的翹起了唇角:為了她,這些人都死了,可她沒死?她竟然沒死?他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感覺,想仰頭大笑,又想埋頭大哭,想狠狠的咒罵葉璟,給她兩拳,似乎又覺得沒有理由,此時對葉璟的感覺,就像對葉母一樣,他恨她,很她害死了自己的父母,可最後又是她救了自己?這是筆什麽樣的糊塗賬?


    不對!


    “別哭了,快走,外麵有喪屍。”掙紮著想爬出來,才感到自己全身僵硬,毫無力氣,他心急的出聲催促,可看到母親那僵硬的臉,又有些厭惡自己。


    痛哭的葉璟,沒想到會有人?聽聲音還是小霖?其實這一路上她都在想,如果這些人真敢害了母親,不管是誰,她都要活劈了他,可現在似乎不是那麽回事,真想害人,高玉鳳又怎麽會死?


    如今母親沒了,父親生死不知,一下子聽到弟弟的聲音,她精神一震,似乎又生出了些動力。


    把母親的屍體放到一旁,她趴□子看著車下的葉霖,見弟弟嘴上胳膊上滿是鮮血,她也顧不得那是喪屍咬的,還是誰咬的,慌忙伸手道:“小霖,快出來。”


    隻要還沒變成喪屍,這就是她弟弟,也許,在這個世界上,這是她唯一的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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