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哎呦一聲,提著竹簍快步地追上方錦顏,嚷嚷道:“我方才問你的話,你還沒有回答我呢,難不成你以為你的那個無情無義的爹會突發善心接你回去做你的方家四小姐不成?”小顏露出貝齒輕咬嘴唇,然後看了看小雨點,一雙美眸仿佛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清澈明亮卻又透著看不清楚的淡淡的陰冷和稍瞬即逝的悲傷,不過這一絲悲傷稍瞬即逝,跟著便是小顏嘴角那一抹淡淡的微笑。


    (百度搜“瞧你說的什麽話,你知道的,我這條命都是你和雲朵還有爺爺救的,我怎麽會不願意和你們一起走呢,隻是……隻是……這個家並不是我方錦顏必須要待的,我當初從方家出來的時候母親一再叮囑,讓我忍耐幾年,不要離開,她會說服……說服父親來接我,我隻怕我走了,母親派人來接我,我卻不在這個地方了,你知道,我的母親隻有我一個女兒,我可以不要那個家,不要家裏所有的人,但是,我不能不要我的娘,我不能……對不起,小雨點。”


    方錦顏說的是實話,如今她活著隻是為等著那個家人有人來接自己,她從最初天天站在村口張望,到後來隻是將這個想法放在心裏,她在等,她從來就沒有放棄過希望。


    小雨點長歎一聲,站道:“好了,我知道了,以後便也不會再說這種讓你傷心的話了,總之,無論怎樣,我和雲朵都會和你在一起,你到哪裏,我們就陪著你到哪裏!!”方錦顏笑了,那笑容是溫暖的。


    親切的,她輕輕地握著雨點兒的手,那是一雙長滿了繭子的雙手,那是一雙從四歲開始就舞槍弄棍的手,和那些整天拿著繡花針繡花的姑娘的手是完全不一樣的手,這雙手十分的有力量,握著它,方錦顏覺得很踏實!“既然我要去的地方是龍潭虎穴,你也和雲朵一起陪著我去嗎?”其實。


    方錦顏甚至想說那個地方是十八層地獄,甚至比那個還要可怕。


    雨點想都沒有想,就點了點頭:“去!為什麽不去?我練了十二年的功夫,不就是去斬龍殺虎,除暴安良的嗎?”方錦顏望著雨點一臉正氣的樣子。


    不由地被她逗笑了。


    “小雨點,你說,如果我母親真的讓人來接我,我該怎麽辦?”“哪有什麽怎麽辦的,回去唄,那原本就是你的家,憑什麽讓你在這裏當個野孩子。


    讓那些個和你一樣的人卻在京城吃香的喝辣的?”“可是……”“去你的可是,沒有什麽可是,想想他們當初是怎麽對待你的,怎麽對待你娘的。


    怎麽讓你的舅舅和舅媽對待你的,你就不要再憐惜這些讓你受苦的人,我娘曾經給我說過一句話,叫什麽……什麽。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懂不?”“什麽亂七八糟的。


    不懂!”“瞧你這個千金小姐,告訴別人說你的父親是什麽京城給皇帝兒子當老師的,誰會相信啊,真是的,趕緊砍了柴回去,練練字,繡繡花吧,我都替你著急!”“就你知道笑話我,回頭我告訴爺爺打你的小屁屁!”兩個人說笑著提著竹簍朝著山上走去。


    餘杭縣趙西村,這個方錦顏生活了七年的地方,她的童年一直在這個小小的村落裏度過,沒有父母的疼愛,沒有錦衣玉食,甚至連吃一頓飽飯也是在認識了雨點和雲朵還有他們兩個的爺爺之後。


    她在母親的弟弟家裏生活,給她的感覺卻是生不如死,惡毒的舅母常常給她餿了的連豬都不願意吃的剩菜剩飯,打罵是家常便飯,她從最初的求饒和淚水,到最後的沉默和憎恨,如果說當初是為了母親一句活著等她來接,那麽後來,她想的更多的是接她回去之後她該如何報複。


    雨點的爺爺有一句話說的很對,人在做天在看,所謂的因果報應,不是老天爺一味地讓你受苦也袖手旁觀,他是讓你吃盡了苦中苦,方才能體會人生百味,知道人這一輩子除了享福還有受饑挨餓的苦日子,所以隻有如今這樣的苦,方才下得了決定置之死地而後生!天漸漸地黑了下來,方錦顏一個人在柴房劈柴,這是每天必做的事情,肚子在咕咕地叫,她累極了,但是舅母的窗戶正對著柴房,她連直起一下腰身都不敢,若是被發現,連剩飯都沒得吃了。


    突然牆外有三聲布穀鳥的叫聲,接著豬圈的小豬開始躁動起來,方錦顏微微一笑,卻不做聲,隻聽對麵的窗戶探出一個頭來:“你耳朵聾了,沒有聽見豬在叫嗎?還不趕緊去看看!”“哦!”方錦顏答應了一聲,放下手中的柴刀,見那個肥頭大耳地縮了進去,這才輕輕地打了打自己的腰,然後朝著豬圈走去。


    黑暗中,一個手將方錦顏一拽,方錦顏順勢跟著那隻手躲進了暗處。


    “快吃,趁熱!”方錦顏接過熱騰騰地一個用帕子包的好好的東西,坐在了那個人的身邊。


    “哇!好香,又是你做的?”方錦顏小心翼翼地打開帕子,拿了一個東西塞在嘴裏,貪婪地吃了起來。


    “那還用說,下午爺爺在山裏打了兩個斑鳩,我回家剁碎了,放了一些你喜歡吃的野芹菜,雨點兒說晌午的時候聽見你家那頭老母豬又在院子裏追著你打,就想著晚上一定不會給你飯吃,又不敢早來,隻有等到這個時候,你一定餓壞了,慢慢吃,別噎著!”說話的人是雲朵,雨點的妹妹,長得一張清秀俏麗的小臉,雙眉間有一顆紅痣,本是一個美人痞坯子,隻可惜天天進山采藥,所以皮膚黝黑,雖然比雨點小兩歲,但是為人處世都比雨點細心仔細,所以她們的爺爺才選擇讓雨點習武,讓雲朵跟著自己學醫。


    方錦顏含糊地答應著,嘴裏塞了包子,說話就不清楚了,雨點又從腰間取下一個葫蘆,打開塞子遞給方錦顏,方錦顏吃的太快,真是要噎著了。


    接過雲朵遞過來的葫蘆,方錦顏一口氣就灌下了一半,不由咳了幾聲,雲朵輕輕拍打她的背部才好些。


    “太好吃了!”方錦顏笑著對雲朵說道。


    雲朵心裏一熱,眼角有冰涼的東西湧出,好在天黑,方錦顏看不見,她也不想讓方錦顏看見,這個苦命的孩子,別說是吃個肉包子,就算是能吃上一頓酸菜窩頭的飽飯,也會高興的一天的,天底下哪裏有這樣狠心的父母啊,雲朵沒有見到,更是不能想象!方錦顏又塞了五個包子進了肚子,肚子這才沒有聲音,她滿足地靠在豬圈的柵欄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美!真美!”“出息!讓你吃飽了,不是讓你去給那個老母豬劈柴的,爺爺找你有事,跟著我走!”方錦顏起身,看了看隔壁,雲朵道:“放心,這個老母豬欠爺爺那麽多出診的銀子,她不敢不讓你去,我給你帶飯的功夫,爺爺已經讓雨點去給她說了。”


    “什麽事情不能明天白天說啊,我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完呢。”


    “淮山大哥回來了。”


    “淮山大哥回來了!”方錦顏興奮地說道,黑暗裏仿佛都可以看見她頓時發亮的雙眼。


    “嗯,但是明天一早就要走,所以,爺爺這才叫你進山,走吧!”說完,雲朵牽著方錦顏的手快步走出了門。


    “那你也真是的,早知道我們邊走邊吃,還耽誤時間了!”方錦顏說道。


    “就知道你這個猴急脾氣,你忘記你上次進山去見淮山大哥,也是嘴裏吃著東西,不小心讓一個樹藤給絆了一下,那半個饅頭哽在喉嚨裏,差點沒有要了你的小命,我還敢讓你邊走邊吃啊,那淮山大哥不得掐死我啊!”雲朵說這話的時候,恨恨地捏了一下方錦顏的手,方錦顏哎喲一聲,雲朵卻不鬆開:“你就給我裝!”方錦顏笑了。


    雲朵不知道方錦顏對任何人都淡淡地,包括自己、雨點還有爺爺,雖說方錦顏和他們都很親,但是那種親切裏仿佛隔著一種東西。


    這麽多年來,他們始終不能真正地走到方錦顏的心裏,他們彼此之間似乎是親人關係,好像更多又是施恩和報恩的關係,她不知道方錦顏到底在想什麽,對誰都是那樣淡淡地交往,從容地應對,唯獨提到淮山大哥,方錦顏的眼睛裏才有一絲光亮,隻可惜爺爺的這個關門弟子,在雲朵五歲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了他們,不過每年二月的時候回來看望他們一次,而且每次也隻是一天,還是在山上爺爺狩獵的窩棚裏,從來不到村裏去,這一次不知為何他竟然九月就回來了。


    可以見到淮山大哥了!方錦顏想著想著,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那是一個讓她除了母親之外,唯一一個想起來就可以微笑的男人。


    小麥色的肌膚,一雙明目如潭,笑起來如彎月,肅然時若寒星。


    直挺的鼻梁,唇色緋然,甚少露出笑容,側臉的輪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卻又不失柔美。


    那麽渾厚的嗓音,那麽高超的醫術,那麽深不可測的功夫,總之,那就是一個完美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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