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黑桃跟姐姐說著話,感覺貴姐兒坐的一動不動,低頭一看,見她吧咂著小嘴兒,又黑又亮的眼睛卻瞪著張甜桃,不由笑了道:“難不成你聽得懂我們說話?倒一副聽得出神的小樣兒。”


    張甜桃正順手捏著貴姐兒胖乎乎的小手,這會瞧瞧貴姐兒,也“噗”的一聲笑了,“怪道你們疼她,長的這般,再作出一股小大人的樣子來,讓人心裏癢癢的,就想咬她一口呢!漫說我自己有兩個閨女的,看著也是要捏一捏她的,再莫說你剛懷上的,瞧著自然是愛極的。”說著又要去捏貴姐兒肉嘟哮的臉。


    貴姐兒回過神來,忙把臉埋在張黑桃胸前避開張甜桃的手。


    “喲,你埋哪裏幹什麽?”張甜桃一捏不得手,打趣道:“你小嬸可還沒奶水呢,要餓了,可得找你娘去。”


    張黑桃也笑了說:“如今日間三餐都是吃米糊了,隻晚間臨睡前還要喂一次奶。她娘本來要給她斷奶的,又慮著如今天冷,怕晚間把她隔開了,會哭鬧傷了風,少不得摟著睡,又隨便喂了的。”


    貴姐兒心中哀歎,我自己早想老娘給我斷奶的,可是老娘一片慈母心,硬是怕我吃米糊沒吃飽,晚間還非要按著我的頭往她那兒吸奶,不吸還懷疑是不是病了,被摸頭摸額摸背的不得安寧,這才不得已繼續吸奶的,你道我自己願意?


    貴姐兒心內哼哼著,一邊感覺下齒齦正中間兩處地方脹痛脹痛又癢癢的,忍不住用舌頭去舔了舔,這一舔,那口水就流了出來,滴在張黑桃手上。


    “喲,又流口水了!”張黑桃忙從懷裏摸出一塊手帕子幫貴姐兒擦了擦,又笑著對張甜桃道:“貴姐兒前陣子發燒,請了大夫來瞧,大夫還賀喜來著,大家正暗罵他說話發昏,誰道大夫用手托住貴姐兒下頷令她張開嘴來,手指往她下齒齦中間一按道:‘長牙了,這不是喜事?娃兒一長牙,很快就會嚼硬東西,不再是奶娃娃了,不久就會爬會走的。多點喝溫水,她齒齦要是癢了,拿紗布醮了鹽水給她按按。夜裏仔細看著,若燒的厲害了,才把我開的藥煎了給她服下,若燒的不厲害,卻不須服藥的。’因此說著自去了。我們這裏又扳開貴姐兒的嘴看時,果見下齒齦正中間腫起兩個小小的紅點。如今那兩個小紅點又腫的高些了,隻是那小牙齒硬是還沒長出來。隻鎮日流口水。”


    張甜桃聽得這般說,也去扳了貴姐兒的嘴裏看,笑道:“這最先出來的兩顆門牙呀,都得鬧上半個月上才破土而出。說也奇怪,這女娃兒,總是下齒齦先長牙。男娃兒呢,就總是上齒齦先長牙。正應了那一句,男是天,女是地。天理如此,我們也逆不得。”


    貴姐兒吸溜了一下口水,嚴肅思考張甜桃的話,男娃兒長牙先長上齒齦,女娃兒先長下齒齦,這是生理特點好吧?怎麽扯到天理上了?


    這裏張甜桃看貴姐兒在張黑桃膝蓋上坐了這麽久也不鬧,也稀奇的道:“雖還看不出什麽性情,憑這安安靜靜聽大人說話的樣兒,就一副大家閨秀的派頭,比俺婆婆鎮日誇上天的外孫女不知道要嫻雅多少倍?”


    張甜桃的婆婆申婆子的小女兒嫁到鎮上另一戶富戶家,第一胎生的也是女兒,如今月份跟貴姐兒差不多,也是七個多月。那個申婆子不疼張甜桃所生的兩個女兒,卻特別疼自家小女兒生的小閨女,閑時常跑了小女兒家去瞧,回來又一個徑的誇那小閨女長的派頭之類,引的張甜桃心中更加不滿,更兼那個小姑在家時,也與她不對盤,常時助著申婆子欺負她的,這會兒說起來,自然也是一腔怨氣。


    張黑桃聽得姐姐說起她小姑的事,插嘴道:“上回聽婆婆說起來,你小姑所嫁的這戶人家,卻是貴姐兒舅舅的本家。兩家也有來往的,貴姐兒的娘也見過你小姑,卻沒說她好歹。”


    見張黑桃提起巧娘,張甜桃倒來了好奇心,低聲問道:“方達在鎮上也是一方人物,我隻是不明白,當初鄭家是怎麽求到這門親事的?按理說,鎮上的姑娘是死也不肯嫁往鄉下的,雖說那時貴姐兒爹爹考中了一個秀才,但是據聞當時鎮上也有一戶考中秀才的人家往鄭家求親,卻被拒了,如今貴姐兒她娘熬的越來越像個村婦,倒叫人可惜了。”


    張黑桃探頭見巧娘往灶下去了,遂低聲說:“聽得婆婆說,這是姻緣天定呢!這裏頭自然有一段故事,不是外人所知道的。”


    原來巧娘做姑娘時,身體一向壯健,不想有一回著了些風寒,久久不好,隻尋思是不是衝撞了髒東西,便與嫂子商量著要到廟裏上個香。嫂子見她年青姑娘要出門,自然相陪著,兩個買了一些果品往廟裏去。在廟裏上完香出來時,嫂子往廟祝那兒斷簽去了,巧娘見廟前一顆祈福樹站了許多人在祈福,自然也是要祈一下的。這祈福也簡單,隻須把心願寫在紅紙上,拿紅繩縛好了,其中一頭係上柳枝扔往祈福樹上,再在樹下默祝幾句,這便成了。


    不想巧娘往樹上扔柳樹時,樹前也有一個年輕人往樹上扔,兩下裏的柳枝在祈福樹上相碰,自然掛不住,一起掉了下來。巧娘隻得皺眉上前揀起柳枝,卻見自己的柳枝和另外一枝柳板所係的紅線纏繞在一起,隻得細意的解了開來。


    年輕人見巧娘解半天才解開兩枝柳枝,拿手裏怔怔出神,分明是辨別不出哪枝才是自己的,隻得說:“姑娘,你隨意解開其中一枝的紅紙,看看是不是你所寫的字,若是,自然那枝是你的。若不是你的字,自然另一枝便是你的。”


    巧娘抬頭見說話的年青男子笑的溫文,倒也不像歹人,嫂子又在左近,倒也不怕對方搭話,便解開其中一張紅紙,卻見上麵寫著:在下甜泉村人氏鄭明發,隻求父母身體康健,來日能順順利利考中舉人,再覓個可人可意的姑娘為妻,平生心願便足了。


    巧娘冷不妨見了男子這等私房話,一張俏臉一下子漲的通紅,慌忙把手裏的紅紙遞給年青男子道:“想來這個是你的。”


    鄭明發見麵前伸過一隻白生生的手,不知怎的,心裏猛的一跳,忙接過自己的柳枝,抬頭見那個姑娘已是紅著臉走到另一邊,忙重新縛好紅繩,運力往祈福樹上扔。不想巧娘在另一邊卻拆開手裏的紅紙看了看,見確是自己的字跡,這才縛好了也重新往樹上扔。就是那麽碰巧,雙方的柳枝再次在樹上相撞,再次纏繞在一起掉了下來。這下兩個人都不好意思了。巧娘再次解開柳枝,一言不發拿了其中一枝就退開了。


    鄭明發瞧瞧手中的柳枝,縛的一個好看的結,分明不是自己剛剛那枝,一時卻不好意思喊回人家姑娘,見那姑娘拿了柳枝,這回卻不扔了,自顧自往廟門口幫人斷簽的廟祝那兒走,怔得一怔,不由自主就解了自己手中的紅繩,卻見紅紙上寫著:月老當知我心願,桃花鎮方家女子方巧娘拜上。


    張黑桃說到這裏,捂嘴笑道:“貴姐兒的娘捏了那柳枝,猶不自知是人家的,卻拖了她大嫂到大樹下,這才扔了上去。不想過得一段日子,卻有媒婆上門提親,其中一個庚貼赫然寫著鄭明發三個字。貴姐兒她娘隻覺這是上天注定的,自己同意了這門親事。”


    貴姐兒津津有味聽著爹娘巧遇的往事,誰說古代沒有浪漫愛情故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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